秦青抱臂坐在那里,心里多少有点底了。

展徽急切的说,“我真的觉得不对!当时我就觉得我男朋友他根本听不到我说话,整个人都不对了!他好像在做梦,我叫他都没反应!还有,我……我真的看到他背后有人!”

汪雨涵给秦青使了个眼色。

秦青从善如流的说:“展徽,我确实没从你身上看到鬼。”

这是实话,梁蔚南已经不跟展徽了。

“对吧?我就说他这样肯定不是什么见了鬼!”汪雨涵说。

秦青半是吹牛半是认真的说,“这点我可以给你保证,我从小就有阴阳眼,你现在身上真的什么都没有。”

展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犹豫了一下问,“那你能给我男朋友看看吗?”

汪雨涵一听就说,“那怎么行?你男朋友知道了不会生气吗?”她看秦青,“这样太危险了。他生气了打人怎么办?那种暴力狂。你要是愿意去报警,去告诉老师,那我可以陪你去。”

秦青就算想看看梁蔚南是不是在展徽男友身上也不愿意真的去见他。

展徽不同意报警,求了秦青很久,秦青才答应远远的帮她看一眼她男朋友身上有没有问题。

说完之后,展徽就匆匆走了。

汪雨涵气个半死,“真没见过这样的人!被打成这样,还一心一意的认为她男朋友没问题!”

秦青让她别生气了,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吃点东西换换心情。

汪雨涵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对,叫你出来搞成这样真不好意思。我也没想过她是这样的人,她男朋友那个你要是害怕到时就不用去,推到我身上就行了。对不起!点单!”

展徽不敢去校医务室看,她最近连课都不敢去上,至少也要等脸上的好一点再说。她去了附近的小诊所拿了点药,让那里的护士帮她在背上腰上涂上红花油再推一下。

等她脱下衣服趴在诊疗床上,那个年近四十的护士都惊呆了,眼前这个女孩连二十岁都不到,趴在床上瘦小的身体上全是大块大块的青肿红紫,从背到腰到屁|股大腿就没一处好地方。

“你爸打的?”护士心疼的问。

展徽摇摇头,把头埋在胳膊里。

“真是作孽哦……”护士叹道,慢慢的给她推红花油,把淤血揉散。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是白色恋人的主题曲。

展徽马上坐起来从外套中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是:偶巴,竟然不敢接。她的心在狂跳,害怕,铃声听起来像在催促!等歌声唱过一遍,开始唱第二遍时,她还是接了。

“你到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男朋友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没有生气。

展徽期待的想,他是好了吗?她小声撒着娇说,“我来诊所上药。”

男友说,“上好了赶快回来,我买了鸭脖,还有中午剩的面,你不会买东西回来了。”

展徽就像是听到了最美最好的消息!他真的不生气了,真的变回来了!

她也不在诊所躲着了,护士给她算了账,嘱咐她多保重,她笑着说:“没事了。”

他们租住的是电气厂的小区,一个月要三千五的房租。展徽和男友认识后,两人都不想住宿舍,也不想住在条件不好的地方,就租了这里。

两人的家里每个月基本都给他们两千到三千块的生活费,所以他们的生活并不拮据。但钱总是不知不觉就花完了,他们先是借同学的钱,但也不能每个月都借;后来听别人说可以用信用卡借钱,在最低还款日前还就可以,只要计算的好,每个月都可以过得很轻松,男友还认真的给信用卡的还款期排了一张表。

但这样还是紧巴巴的,一旦有什么临时的花费就不行了。

这次苹果6出来,他们俩都想要,就买了,但买了以后就没钱吃饭了。男友总在食堂蹭朋友的饭卡,有一天就跟朋友吵架了,被人说是打肿钱充胖子,有钱买果6没钱吃饭。男友很生气,很沮丧。但展徽也没钱了,她总朝家里要钱已经被妈妈说过很多次了,信用卡还有八万的欠债。

上个月,她看到于老师就那么把钱放在抽屉里,锁就是普通的抽屉锁。于是,她趁于老师去楼上的时候,偷偷拿了一点钱。她没敢多拿,只是匆匆抓了一把。出来后心都快跳出来了。

但于老师没发现!

那次她拿了四千一百块。这笔钱马上让他们的日子变得轻松了,男友请了朋友去大吃了一顿,他的朋友也跟他和好了。

但又过了一个月,他们的钱又不够用了,于是展徽就主动要帮助买东西,找了一天人最少的时间去找于老师报账,她想这一次可以多拿点,这样他们就可以多撑一段时间。

但她没想到那天会有人来!

怎么会那么巧,就在那个时候,有人进来了。

展徽到现在都记得。

当时,她没有时间多想,没有时间思考对策。于老师很快就回来了,这个人看到她坐在于老师的座位上,看到她开抽屉!

她来不及思考!

她让她去打电话,然后从背后用塑料袋罩住她的头紧紧勒住,再拼命打她的肋下。她记得,电视上说这样人就不能喊了,而且窒息昏迷很快。

她的心跳得飞快,一边看着钟表一边紧紧勒住她的脖子。这个女孩很快昏倒了,她没办法把她藏到太远的地方,昏迷的人太沉,她的时间也不够,她只好把她先藏在旁边的女厕所里,然后挂上故障的牌子。她守在厕所里,给男友打了电话。

怎么办呢?怎么办?

一开始只是偷钱,而且数额也不大,她知道有可能被发现偷钱,但这个钱家里是可以赔得起的,再说也有可能不会被发现,事实上就是一直没被发现。

如果这次没被看到的话。

展徽看着那个被她勒昏的女孩,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

男友很快来了,他出了个主意:伪造现场。

做成是外人闯进学校来干的!正好最近袭击女学生的新闻很多,现在又下雨,外面人很少,他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展徽又在这个楼里上课,所以他们就算被怀疑,只要把怀疑的目标移开就行。

于是男友撕开了那个女孩的衣服,□□了昏迷的她。

当时她还没死,男友掐死了她。他掐的时候,她用女孩的衣服捂住了她的口鼻。

之后,警察来查问时,他们互相作证,果然没有被怀疑。

可是……

展徽打开门,小心翼翼的把头探进去,男友坐在沙发上上网,茶几上是鸭脖和热好的剩饭。

她放心了,走进去轻轻靠在男友身上,“你在玩什么?”

男友没说话,按键的力量又大又急,几乎要把电脑拍散架。

展徽有点紧张,去厨房说,“我给你洗个苹果吃吧。”她一边洗一边偷看在客厅的男友,突然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她看到有一个女孩的虚影正趴在男友的身上。

她在转头看她。

☆、第37章 怨怨相报何时了

“啊!!!!!”展徽控制不住大声尖叫起来!她的手碰到了碗架,哗啦啦的碗架倒了,碗全都摔碎了!

她的男友被她吓了一跳,扭头看她,竟然像跟那个鬼的脸一模一样!

展徽一边尖叫一边向外跑去,她的男友跑过来抓住她,“你搞什么?别叫了!”

展徽伸手去拍打近在咫尺的鬼脸,乱挥乱打的手打到男友的脸上。

“艹!我让你别叫了!!”男友一巴掌把她打了个转,撞在了墙角的鞋柜上。

楼下的小夫妻听到楼上的动静,妻子小声说:“又打起来了?”

丈夫摇摇头,“别管别管,管了也落埋怨。”

隔壁是一个老人独自住着,家里的小狗汪汪汪的狂叫。老人担忧的抱起小狗,想了想还是给物业打了个电话。

屋里,展徽被男友拖到了卧室的床上,男友回身关上了门,展徽哭着往床里躲,“不要,刘辉,不要,别打我……”

“你说你瞎叫什么!”男友回来把她从床里拉出来,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狰狞起来,他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膝盖顶住她的胸口,把她压在床上。

展徽喘不过气,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要……不要……

男友脱下她的内裤绑住她的手,他一直掐着她的脖子。

展徽悲哀的发现男友兴奋起来了!可能那一次的经历让他觉得这种方式更兴奋!

不要……不要这样……她愿意啊……

可男友就是喜欢打她,绑着她打。

“咳……有鬼……鬼……”展徽想提醒男友,她的眼泪流得到处都是,可男友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发现她还能说话就用手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和鼻子。

展徽慢慢窒息了,吸不到空气让她的肺部干涸,然后慢慢膨胀,跟着像火一样燃烧起来。她的眼前发黑,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感觉还在!她还能感觉到男友的动作和他施加在她身上的暴力。

最可怕的是,男友一点都没发现她窒息了。

他什么时候会发现?

生命飞快的流逝,像沙漏中的沙。

会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发现吗?

不,她不确定!

她不知道男友能不能及时放开她!说不定到时她已经死了!

她的手从拍改为抓,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去抓男友的手臂,那手臂强而有力,像钢铁。以前她从没想过他会伤害她,直到现在她才发现男人的力量在必要时是凶器。

她会死吗……

身体轻飘飘的快要浮起来,感觉变得迟钝了,她快死了……

展徽抓住的最后一丝意识只有这个。

她快死了。

展徽又醒来了,这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男友坐在她身边,看到她醒来后,就用毛巾给她抹了一遍脸,“喝点水吧?”

男友把她扶起来喂她喝了一杯水。

展徽第一次发现把水咽下去是比什么都困难的事,每咽一口,她的喉咙就像被一千根针扎一样疼。

展徽喝完水就哭了,她拉着男友的手说,“送我去医院吧?”

她的声音非常沙哑,简直就像一个□□十岁的老太太。

男友拉开她的手,打量她的眼神特别奇怪,他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说,“我会照顾你的,你的病不严重,你看,我买了很多药,都给你用上了,你要不要吃药?”

展徽愿意吃药,她不想死,想治疗。吃过药后,男友让她睡觉,说他就在她旁边看着她。

第二天,展徽趁男友去上厕所时想找手机,但根本没找到。她想打电话报警!

可之后她就发现男友把两人的手机都随身带着!他还替她接电话,替她给老师请假,还假装是她发微博和朋友圈!

展徽知道她被软禁了!

男友一直看着她,她找不到一张纸,一根笔,也根本出不了门,吃饭全都靠外卖。

直到半个月后,她脸上的青肿消去了,男友才肯让她出门,但让她发誓不告诉别人。他拍了她的□□和两人做|爱的视频,还拍了她自|慰的视频。如果她说出去,他就把这些放到网上。

男友还从网上找了法条给她看,说她身上的伤并不重,而且也差不多都养好了,没有割伤,手指没断,牙齿也没断,所以连轻伤都算不上。

“你差点掐死我……”展徽哭得浑身发抖,她想告男友,把他送去坐牢!可法律真是这么规定的吗?但他真的打了她啊!

男友搂着她说那是因为他爱她,而且她也没死,他一发现她没不动之后就赶紧停了。

“而且你忘了?我听你的杀了一个人啊,你要是去告我,我打你可判不了刑,你杀人就是死刑了。”男友说。

展徽打着哆嗦说,“是你杀的……”

“是你让我杀的。”

“不是,我没让你杀……是你说要伪装现场……要装成是外人闯进学校干的……是你说……”

“我去的时候,人已经被你弄昏了,是你偷的钱,被她发现,是你叫我过去的,你给我打的电话我可录音了。你是主谋,我最多算从犯。”男友又从网上找出杀人的法条给她看。

展徽一开始不相信,明明杀人的是他!她才是从犯!不!是他要杀的!跟她没关系!

可她也不敢去报警了,休息好了之后再去学校,别人问起她脸上的伤,她躲躲闪闪的说是自己撞的。

私底下,她去研究了很多案例,还冒充法学院的学生编了个案例去问教授,问同学,但关于主犯和从犯的说法是五五对开,大多数人认为动手杀人的b是从犯,勒昏受害人并叫来b的a才是主犯,因为从头到尾她一直有犯罪故意。当然也不排除b是主犯,假如a只是勒昏受害人,而b到场后主张杀了受害人的话。可这个前提是a在b提出前没有杀受害人的主观故意,如果她也有这个意图的话,那a是主犯。如果非要说b是主犯,就要看两人的口供到底是怎么说的了,比如b主动认罪的话是最合适的。

很多种说法让她头昏脑胀,让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跟着,男友不愿意付房租了,让她掏钱,也不愿意给生活费了,所有的一切都让她付钱。如果展徽不给,他就打她,打完又给展徽治伤。很多人让展徽离开她男朋友,但她都拒绝了,慢慢的也没有人劝她了。

在研究生毕业前,男友和展徽结婚了,婚礼并不愉快,两家人吵闹不休。展徽为男友打了四次胎,因为他不肯戴套,展徽吃药又头晕还身体不舒服,不吃药和不戴套的结果就是不停的怀孕和流产,最后她只能先去上了个节育环。等结婚后该要孩子了,再去把环去掉。

男友身后的女鬼消失了,展徽曾经期待过男友变好,但一切都没有改变。男友跟她结婚后还是一样,常常打她,要她赚钱养家,他不愿意去工作,所有的钱都要她拿出来。

展徽的父母在劝不动她之后,只好跟她保持距离。因为男友想做生意,要展徽回家拿她父母的房子做贷款抵押,她父母不同意,展徽竟然想偷走房产证!

“你到底怎么了啊……”展徽的父母打了她一巴掌后哭着问她。

展徽哭得跪在父母跟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展徽忍了二十年,在儿子去上大学后,她买来百草枯,喂他喝了下去,说他是自己喝的,想自杀。他在医院熬了很久,因为她没有给他治疗,医院只做保守治疗,慢慢的把他给拖死了。在他死的那一刻,展徽放声大笑,连尸体都不收就走了。

她想重新开始生活!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件事了!

她去美发店做了新头发,买了新衣服,还打算跟同事去旅行。她给儿子打电话说,“妈妈打算出去玩一玩,生活费给你打到卡里了,省着点花,别做坏事。”因为自身的经历,她很重视儿子的教育,一点都不敢放松。

走过橱窗时,她想照一照新做的发型,却看到他的虚影跟在她的身后。

☆、第38章 遥远的回忆

梁蔚南的事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

杉誉大学哲学系研究生刘辉,在租住的公寓中杀死了他的同居女友展徽,这件事在杉誉大学引起了轰动。报警的是公寓物业人员,他们接到同一幢楼的一位老人的电话后上楼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叫来业主后打开了门,当场抓住嫌疑人刘辉。之后通过警方的调查,之前发生在杉誉大学的一起女学生被杀案也是刘辉干的。

因为社会影响极坏,学校禁止学生和校职工在任何场合提起此事,特别是网上。

就算被封了口也挡不住学生八卦的热情,大学里整个炸了,就没有一个人不谈论这件事,连老师在上课时都要说几句:“你们这些学生啊……太厉害了……”

汪雨涵特别内疚的把秦青叫出来说,“如果那天硬把她带到医院去就好了……”就是那天她们分手后,展徽回家就出了事。

秦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那天回来后寄了匿名信,写梁蔚南的事可能跟展徽有关。但事情发展的太快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在她的信寄到警察局之前就出事了。

从刘辉和展徽的事情发生之后,每天都在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不到几天校园里就能看到有人裹上羽绒服了。秦青不得不回了一趟家拿羽绒服,她上一周拿过来的只是呢大衣,没有羽绒服扛冻,特别是坐在教室里的时候,只有厚羽绒才靠得住。

没办法熬到周末,秦青挑了一个下午课不重要的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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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冷的厉害,露在被子外的脸都冻得发硬。秦青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恨不能把脸都埋进去。要不是呼吸不顺她真想这么干。

窗外透出一点点的白,天亮了。

马上就要起床了,秦青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还在下,她想起那透骨的阴寒就发抖。不过转念一想,幸好她已经拿回羽绒服了。

她拿了吗……

秦青挣扎的睁开眼睛,第一眼就有点发愣。

天花板离得有点远。

明明学校的天花板每天早上睁眼就很近。

跟着更多的不同映入眼帘。吊灯旁边的污渍,窗帘的花色……

秦青慢慢清醒了,她躺着努力想了一圈,突然容榕当时的经历突然跳入脑海!这让她猛得掀起被子跳下床,跟着就被冰凉的地板冻得脚底板发僵。

但她顾不上这个!

“镜子!镜子!”

一路跑到洗手间,里面照出的人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