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就选中了杉誉大学。

代教授这里似乎永远都是阳光明媚的教室。

“那你心里有谱了?”他问。

代教授的模样就像他们在悠闲的午后坐下闲聊。

“一点点而已。”秦青眨了下眼。

代教授一脸兴致盎然,“跟我说说?”

秦青想起代教授一直研究这个,就把钱芙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给说了。

代教授边听边皱眉,听完说,“那你要小心啊。听起来可不好对付,要不你就一直在我这里坐着吧。在我这里,除了学生别人都进不来!”他这个教室,只欢迎来上课的学生,除此之外的任何人都休想靠近一步!

秦青很想点头,但她还是摇头了:“不行,我要把这件事解决掉。”这事她不自己解决,没有人能帮她。

代教授没有再劝,只详细的问她有没有计划。

秦青点头。

代教授说:“既然你有计划,那我就不拦你了。不过如果拿不准,逃跑绝不丢人!是很宝贵的!要珍惜自己!”

秦青坚定的说:“教授你放心,我没打算让这种小事毁了自己!”

接下来,代教授就轻松的跟秦青聊天,两人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秦青这段时间遇到的各种事。

代教授哈哈笑:“没想到你这小人还挺会招是非。”

秦青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很多事她都是稀里糊涂的,直到钱芙这件事上,她才主动了点。

代教授看了看怀表,说:“时间大概差不多了。”

秦青站起来,“那我走了。”

代教授送她出去。秦青推开小楼的大门,外面骤起狂风,像台风天要下雨一样。小楼前不远处是学校的行道树,树冠都被刮的东摇西摆。

代教授看到这一幕没有再劝秦青,他只是目送秦青出去,在秦青回头时,握拳说:“振作!勇往直前!不怕困难!就一定会成功!”

秦青也握了下拳,转头跑向狂风中。

天阴沉沉的,乌云翻滚着。

风把地上的土和沙石都吹起来了,还有一些垃圾袋。

但钱芙一直没出现。

秦青怕归怕,但更坚定了。她想的果然没错,钱芙从来没来过杉誉大学,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找秦青,所以只能刮刮风了。

秦青一直在想,钱芙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火是秦青在梦境里放的,而且当时她正在跟钱芙通灵,等于是她在钱芙的“家”里。所以她烧掉的,是钱芙梦境中的家。

钱芙应该是恨她的。

这一点在今天之前,秦青从来没想到过!她和方域都忽略了这一点,只把注意力放在钱芙放火烧了现实中的钱家,

秦青放的火,激怒了钱芙。而钱芙也阴错阳差的发现她可以利用这把火。

钱芙的能力是有限的,她没有办法把触手伸到现实中来。

秦青就像一座桥梁,所以钱芙才一直用医院来引诱她。如果钱芙想对医院里的钱秉德做什么,只能利用秦青。

但跟第一次秦青与钱芙通灵不同的是,那一次是秦青进入钱芙的世界;之后每一次,都是钱芙进入秦青的世界!

主人与客人的位置改变了!

在秦青的世界里,钱芙不能主动做什么,她只能引导秦青。前几次,秦青都没发觉这点;今天她就是打算借助这个来抓住钱芙,消灭它!

风刮了一会儿就停了,云都刮跑了,天就变得晴朗了。

秦青在心底这么想了一阵,头顶上就云开雾散,阳光明媚了。

虽然不太对,因为刚才天还是黑的,现在又变成下午了。可能刚才在代教授的教室里,她的时间感被影响了。

秦青放慢脚步,慢慢走着。她没有往校门走,而是往女生寝室那里拐,她想试验一下,看看从这里能不能走到钱家。

果然在梦里一切都是没有逻辑的,秦青走过拐角围墙,前面应该就是女生寝室了,但围墙另一边竟然是钱家的那幢楼。

秦青走上去,钱家仍旧是火灾前的完整模样。秦青上前礼貌的敲门,就像来朋友家拜访一样。

“钱芙,你在吗?”

“钱芙,你不请我进去吗?”

门打开了,钱芙站在门里,还是初中时的样子。

秦青懂了,在钱芙的印象中,最深刻的不是现在的她,而是初中时爷爷去世时的她。所以,点火烧钱家的是初中时的钱芙。

钱芙就像秦青印象中的样子,沉默寡言,但神情中带着几分倔强和阴郁。她让开一步,让秦青进去。

秦青自然的走进去,站在客厅里环视一圈,坦然道:“还是这样看着顺眼。”她曾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虽然是在梦里,不过当时可不觉得自己在做梦,反而每一样家具,每一个角落都熟悉得很。

钱芙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两盒牛奶过来,把其中一盒放在茶几上。

秦青没有碰牛奶,而是转身去了主卧,推开门,仍旧是那个没有床垫的双人床,空荡汇的旧衣柜,墙壁发黄掉皮。

钱芙在她身后警觉的问:“你进这屋干什么?出去!”

秦青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和叠好的报纸,这是她睡觉前特意放在外套的兜里的,果然做梦时也一起带进来了。

钱芙尖叫:“你干什么!”她扑上来要抢秦青手里的打火机。

秦青仗着比她高,迅速点着火,往空荡荡的床上一扔!

“啊!!!!”钱芙像被刺着了一样大声喊起来!

火瞬间就窜高了!而且连没有被点火的衣柜里也冒出了火!

秦青往外跑,客厅里也着火了!浓烟滚滚。

秦青这时才想起来她第一次在钱家放火时有什么不对,那时只有火,没有烟。而在报道中,她才知道除了火以外,烟也是伤人利器。

这一次的火就带了烟。

秦青跑到钱家门外就站住,转回头,看到钱芙在钱家的火海中嘶喊嚎叫。

“你竟然敢在我家放火!!”钱芙的脸在火海中扭曲了,她一个劲的喊:“你竟然敢在我家放火!!”

“你竟然敢放火!!”

她向秦青扑来!

但在门前被挡住了。

秦青就在离她咫尺之遥的地方,就像上次一样,她站在钱家门外,火就烧不到她身上。

这一点,秦青猜测是因为这火是从她之愿烧起来的,她自己放的火,是为了帮助她从钱芙的梦中逃出来,怎么可能会烧到自己呢?她从来没这么想过啊。

而现在也一样。

她要再烧一次钱家,因为钱芙所有的意识都在这里,这是她心中的家。没有人可以离开家,放弃自己的家。

钱芙尖叫着,愤怒的叫喊着。可她一点都没发现,火苗正在舔上她的身体,她的裤子、衣角和头发全都着火了。

秦青木然的看着这一幕。

她本来就想连钱家和钱芙一起烧掉。

她往后退,关上了钱家的防盗门,把火海和钱芙都关在了里面。火一直燃烧着。

早晨,秦青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在车上时,方域发现秦青的情绪有点低沉,“怎么了?昨晚又做梦了?”

秦青在计划昨晚的事之前,没有跟方域说,因为她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用。

“我把钱芙烧掉了。”她说。

方域吃了一惊,看她一点也不开怀,就轻声问:“怎么回事?”

“……”秦青垂着头,“我在钱家又放了一把火。”她抬头,对方域说:“钱芙最看重的就是她的家。”是她的家,不是钱秉德的家。

方域的悟性很好,马上明白了,“所以你通过再烧一次钱家来消灭钱芙?”他笑了,“还真是没想到!这样不是很好吗?那钱芙被消灭了吗?”

秦青摇摇头,“还不知道……”明天才能知道。

第二天,方域还是把车停在原地,他很快就看到秦青提着书包跑过来了,他探身给她打开门,看她一路跑过来爬上车,“早上好啊,昨晚睡得怎么样?”

秦青用力点头,这么多天,第一次开心的笑起来,“非常好!”她接过方域拿给她的包子和豆浆,说:“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梦到!”

方域也松了一大口气,把车滑入车道,说:“那钱芙是真的被消灭了吧?”

秦青咬着包子,说了一件让方域吓一大跳的事:“其实,钱芙是附在我身上的。”

方域的方向盘都差点握不稳了。

秦青迎向他瞪大的双眼,立刻摸摸他的胳膊让他放心,“别担心,已经没事了,我也是才想通的。”前天才想到的。

钱芙不在钱秉德身边,也不在钱家,因为她从一开始就附在了秦青的身上。

“那它点火的时候……”方域奇怪的说。

“可能那个它也是不经意办成的。”秦青想,钱芙附在她身上,心里心心念念的还是钱家,但当它再次看到钱家重新装修后的样子,一时激动就把火给点起来了。

烧光钱家后,钱芙发觉了这个好处!就想再故计重施,引导秦青再把医院给烧了。

“我想应该是这么回事。”秦青叹气道。

方域也觉得这个解释是最好的,他安慰她:“既然已经消灭它了,就别再想了。”因为除了秦青外,没有人能看到鬼,所以没有人发现钱芙附在秦青身上。他也不知道。

这让他有点消沉。

秦青看着车外的车流,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其实附在自己身上的鬼,是最难发现的。

☆、第48章 汪雨涵和齐鹏

钱姿芳给钱秉德换了个姿势,“行不行?”

钱秉德摆摆手说算了,他的烧伤全在背后,只能趴着睡,可趴一会儿就呼吸不畅,只能像乌龟一样在床上慢慢转。

钱姿芳把衣服团成一团给他垫到胳膊底下,架着点他会舒服一会儿,这个姿势累了就再换一个。

虽然请了护工,但住院花的钱是个大数目,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钱秉德身上烧伤的地方要慢慢移植,医院说尽量采取自体移植的方法,会省一点钱,但他现在要先恢复到可以进行手术的地步。

钱姿芳自己还有工作,幸好儿子去上大学了不用她管,要是儿子还在上高中,她肯定撑不住了。她每天中午、晚上都过来一趟,帮着喂喂饭,替一替护工,再跟医生聊一聊,每天连轴转,家只好全扔给老公了。

她把钱秉德换下的内裤和睡裤放在盆里,端去水房洗。护工只管照顾钱秉德,帮他放□□袋,洗衣服是不管的。所以钱姿芳来的时候活很多,她多干一点,护工就能轻松一点,照顾钱秉德也会更尽心。她没办法给钱给东西,只好用这种方法讨好护工。

钱秉德在钱姿芳出去后就闭眼假寐。没办法,医生不肯多给他用吗啡止疼,给他开了止疼片也交待他尽量不要吃太多,有依赖后药会越来越不管用,到了手术时更麻烦。所以他都用睡觉来逃避疼痛。

可能是知道钱姿芳在这里,钱秉德很容易就入睡了。在梦里,他身上没有烧伤,不会疼,轻松愉悦的让他想永远留在梦乡里。

“爸爸。”

“爸爸。”

……

钱秉德发现自己在家外面,小区外面还没有盖起大楼,而是小门面房,他还记得那个理发店,理个头只要五块钱。

秋日的阳光淡淡的洒下来。

路很窄,却有两排人并行,左边向后,右边向前。

前面来了一家人,有老有少,一个比他还要年轻的男人看着很眼熟,他冲钱秉德热情的招了招手,然后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

钱秉德站在路当中。

“爸爸。”一个女孩牵着他的手。

钱秉德低头看,惊讶的发现那是钱芙,他的大女儿。

“爸爸,这里,在这里,爷爷、妈妈和弟弟都在。”钱芙拉着他往前跑,不远处模模糊糊的站着两个人。钱秉德看到了父亲和妻子,小儿子在妻子的怀里。

父亲已经那么老了吗?他明明记得他出国时,父亲的头发还仅仅是花白的,看起来都不像六十岁的人。

钱芙看起来也不大,初中?小学五六年级?她抱着他的胳膊,拽着他拼命往那边跑,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钱秉德想逗逗她,故意往后坠,不肯迈步。

“爸爸!快点啊!”钱芙着急了。

门吱哑一响,钱姿芳的声音传来:“真是麻烦你们了,让你们一趟又一趟的跑。”

——啊!!!

钱秉德听到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他胳膊被放开了,黑暗降临,啊,原来他在做梦,现在梦要醒了。

——好烫!!好烫啊啊啊!!

这个声音渐渐远去,门外的声音更清楚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秦青和方域站在门口。因为病房里相当乱,钱姿芳也很不好意思让人看到钱秉德,刚才她还没来得及给他穿裤子呢。

“好多了,医生说现在恢复的情况不错,他的身体素质还是可以的。”钱姿芳把手上的盆放到地上,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说:“你看……这么乱,也没个地方让你们坐下。”

“不用,不用。”秦青把鸡蛋递过去,“我们就是来看看。”

她看得出来钱姿芳有些尴尬,就没有进病房,跟钱姿芳打过招呼就走了。

钱姿芳把鸡蛋提进去,同病房的另一个人的家属笑着说:“这是你家的亲戚?”

钱姿芳叹气的说:“是我大侄女的同学,听说家里的事来看看。”

那人啧道:“真不错!还能特意过来。”

“这都来了第三回了,还打过电话来。”钱姿芳又想起了钱芙,此时此刻她是真希望钱芙还在,如果她还在,她好歹还能多一个人分担。

她把衣服装进塑料袋带回家晾,一转头看到钱秉德都快滑到床下去了。“呀!真是……”她赶紧过去把他轻轻的托回去,抹了把汗。

差一点就栽到床下去了,真悬啊。

坐到车上,方域笑着说:“这下能放心了。”

“是啊。”秦青放松的往后靠。

“你的功课怎么样?这段时间都没放在心上吧?”方域发动汽车,离开医院。

秦青捂着头□□了一声,开始算到底有多少作业需要补,她最近都没写作业,很多都积着呢。这下可有得写了。

学校里已经是深秋了,树上的落叶都快掉光了,地上哪里都是厚厚的一层干树叶,踩在上面咔咔响。除了校工外,学校也组织一些学生打扫校园,拾捡垃圾,清扫落叶。

秦青下了车跟方域挥手说88,从明天起就不用他早起送她上学了,她可以继续住学校了。她给司雨寒打了个电话,问清她在哪里后,带着作业就杀过去了。

“你都没写啊。”司雨寒很同情,“那你完了。”

老师们布置的作业并不多,但有很多书和资料是老师在课堂上提过要大家读的,不看的人接下来的课就不好上了。秦青排了个时间表,按紧急程度开始废寝忘食了。

司雨寒做为好朋友帮她带饭、打水,提醒她上课等等。

“寒寒……咱俩结婚吧……”秦青感动的热泪盈眶。

“好,美人今晚就侍寝吧。”司雨寒装模作样的摸了下秦青的下巴。

终于,所有作业都在限期内完成了,资料等也差不多都读过前言或前几章。秦青忙过这一阵,去秤体重竟然还轻了六斤,在冬天之前竟然瘦了!简直不可思议!

然后回家歇了个周末,吃回来了。

钱芙的事也了解了,作业也没有拖拉到要去向老师求情,无事一身轻的秦青觉得连天空都变蓝了。

“当然蓝了,最近一周刮大风,把雾霾都刮跑了,能不蓝吗?”伍宾翘着二郎腿说。

孙明明和柯非坐对面,他们四人一起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