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很佩服孙明明,平时看她跟在柯非身后,以为她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不想成了组长,倒带来了很多新气象。

孙明明就给秦青指派了活儿。因为乔野两年前已经毕业,她们都没有渠道认识他,所以要广泛撒网,找一些认识的老生问一问有没有认识乔野的人。

虽然被派了活,但秦青反倒觉得轻松。如果让她自己去办,她就会思来想去、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不知是性格如此,还是在多了阴阳眼后变得胆怯了。

秦青想了想,在她认识的人中,只有许汉文和陶斌是年纪比较大,有可能会见过或认识乔野的人。陶斌不大熟,她拨了个电话给许师兄。

“师兄,最近好吗?听说你又出事了?要不要紧?对了,我的小组打算搞个活动,你认识咱们学校的杰出校友乔野吗?”

许汉文收到以后,手机险些掉到拉面碗里。

乔野、乔野……为什么这里也有人在找乔野?

从金蓝手中拿来的那半张纸早就扔了,可上面的字全都清晰的印在许汉文的脑海中。有两句的印象尤其深。

其一便是金蓝说跟着她的东西不见了,要么是丢在家里,要么就是丢在许汉文这里。于是许汉文从回来后就没住过寝室。他本来就是图省事才住寝室,在这里吃饭方便,地方小不必多打扫,何况又有许多邋遢的同学与他作伴,也不显得他的衣服有多脏,袜子几天没换,不洗脸不刷牙不洗头不洗澡,这些在男生寝室里都不稀奇。

如今再方便也敌不过一个“东西”可能就住在他的寝室中。劝别人总是长篇大论,劝自己却是千难万难。

许汉文怂了,躲到了外头,每天白天太阳最大的时候回来拿书,多一刻也不在寝室待。

其二就是“乔野”这个名字。

“乔野”不是什么生僻字,搜一搜,全国能找出几万、十几万叫这个名字的人,男生女生都有,从七零后到零零后,应有尽有。

许汉文给自己说了一百个理由,比如金蓝就认识一个叫乔野的人,可能是她的朋友,可能是她喜欢的男同学,等等。

他拼命忘记的名字,突然在自己的手机听到,还是被一个认识的同学提起,怎叫他不怕?

所以秦青见到许师兄时,不由得万分同情的对他道:“师兄,最近受苦了吧?唉,你也是倒霉,怎么又出事了!”

许师兄的又一丰功伟迹早就在学校中流传起来了。带女网友回学校寝室准备一逞□□,不想那女生力大无穷,推开身无二两肉的许师兄逃走了,女生父母追来,报警将许师兄抓进派出所,还要学校老师去赎——这是版本一。

版本二是许师兄要一逞□□之时,那女生突然精神病发作,把许师兄吓得抱头鼠窜,女生父母追来,以下同上。

无论多少版本,相同点都是许师兄舍不得花开房钱把网友带回寝室,逞□□而不可得,被人家父母报警抓包,并报告学校。

呜呼,惨兮,悲兮,衰兮。

秦青更同情许师兄一点(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就是乞丐也会给钱),看法不免偏心。她觉得许师兄大概跟那个网友相谈甚欢,相约见面,一起谈人生谈理想,谈到兴起,许师兄邀请她参观寝室,不想中间发生一些误会(比如许师兄过于嘴贱),女生大怒,愤而离开。女生父母找来,不见女儿只余一孤男,抓起许师兄投入派出所,要他交出女儿。

情情爱爱的事最没道理。对着“失恋”又失名声的许师兄,秦青不忙问乔野的事,先关心关心他最近心情如何,有没有自杀倾向,告诉他人生还是有很多美好的,戴着墨镜抬头看,太阳好大一个。

许师兄接收这些关心后心情沉重,便细细解释给秦青听。他倒不缺讲故事的耐心,可惜遇上的听众却没耐心听他说完。秦青倒是不同,不但认真听完,还听得一脸严肃。

许师兄有些感动,叹气道:“我是问心无愧的,只是学校现在要求我一定让对方父母不能控告学校,可我又有什么办法?那个女孩倒是快好了,只是我看她的父母并不好说话。”

他说完这些,转而问秦青从哪里听来“乔野”这个名字,又为什么要打听他。

秦青随身带着校报,打开指给他看,“喏,就是这张照片的拍摄者。”她的手机里存的更多,乔野是杰出校友,在校时就常拍摄照片,拍的最多的就是学校的领导人物和学生中的杰出人士。他在校时,学校的一些民间活动常请他掌镜拍照,拍的好的自有校园网选用。后来他也经学校推荐将照片卖到市里的报纸和一些杂志上去,那些更多,但收集不易。秦青手机里存的多数是校园网上有的,但也有百八十张了。

“是个名人呢。”她道。看这照片被校园网选中的次数,就知道他当时在学校应当是个风云人物,这样的人,只离校几年就被人忘个干净,秦青等新入校的学弟妹们竟然一点都没听过他的名字。

许汉文看到照片才联想起人,“原来这都是他拍的啊!”人不熟,照片却熟,里面有很多他都有印象,慢慢的回忆起来,“以前听老师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干媒体的。”

秦青马上追问:“然后呢?你还知道什么?”

许汉文摇摇头,一个男生,比他先毕业,两人的专业毫无交集(干媒体,简直是相距十万八千里),他当时给这个名字的关注就不多,最多是现在看到照片眼熟而已。

“他怎么了?”

“失踪了。”秦青道。

许汉文听到,脸就是一白。

乔野是个自由摄影师,这是他的自称。

本来在毕业时,他是有机会去一个好的报社,拿一份还不错的薪水,过稳定的生活,每天拍拍城市街道、城市人群,孩子老人小狗小猫,最大的新闻可能是讨薪、新楼盘开业,某某大会召开等。

这些不能满足乔野的“野心”,他希望自己手中的镜头能更有价值。这些照片,他在学校里已经拍够了,虽然为学校老师都很满意,他却觉得这是在浪费生命。

于是他带着相机浪迹天涯,拍一切他认为有价值的相片,寻找能够让他手中的相机发挥作用的人或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生活来源竟然更多的是靠淘宝模特和婚纱摄影。当他赚到一笔足够的路费后,就会背起相机和背包出发。

于是,他失踪后很长一段时间,居然没有人发现。他的父母竟是在警察找上门后才知道儿子不见了。而他的行踪飘乎不定,查无踪迹。警察也无可奈何。

这个国家太大了,就算现代社会人人都离不开社交网络,乔野也常常爱在微博上发一些他随手拍的照片,但还是没有找到他。

几年过去,几乎可以认为他已经死了。只有他的父母可能还在盼望着儿子有一天会回来。

“所以,我们只找到了乔野在本市是做什么的,他是哪一天失踪的还是警方推定,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秦青叹了口气,他们调查乔野已经有半个月了,许师兄也自荐加入,成了他们的生力军,他倒是能从学生会里找出不少关于乔野的事,都是他还在校时拍的照片等资料,但也无甚用处。

孙明明想了个办法:请神上身!

秦青拒绝参加!

她已经不请都有神上身了!再请还得了?

许师兄也闻声而逃,孙明明只抓到柯非一个愿意跟她试请神上身。两人试了两天,浪费了许多香熏蜡烛,几张复印纸,一枚一元硬币。

“原来你们是在玩笔仙啊,有没有问出来?”秦青好奇的看还带着黑眼圈的孙明明,听说她们玩到凌晨三点又下楼去吃烤串,真敬业啊。

“没有,不过问出了我和柯非的姻缘。笔仙说我三十八才能结婚,柯非会离三次婚生四个孩子。”孙明明道。

“哇!”秦青略表钦佩之意后,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计划没有?如果没有,她要去写作业了。

孙明明挥挥手,“去吧,有消息再找你!”

消息来得很快。

因为许师兄又出了一回名,而且这次事态严重,许多关心他的人帮他想办法,带他参加了许多聚会,希望多开拓一些人面,说不定其中就有说话管用或认识管用的人的人。

许师兄在聚会中最受欢迎的便是看相,男人问前程,女人问姻缘,收了许多信徒。大概因为口才好,学问也有一点,颇有不少人相信,事后还要打电话给他。其中就有一个人想请他算一算“乔野”的下落。

许师兄最近听这个名字过多,已经有些敏感,与这人约出来见面——万幸,这是个男的。

两人在小饭店吃了一顿饭,喝了几瓶啤酒,那人就告诉许师兄,当年乔野失踪前最后一个联络的人应该是他。

“但当时完全没想起来,警察也没有挨个查问,等我想起来时,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再去找人说,连找谁都不知道。”那人咽下一口闷酒,“但我一直放在心里,也不敢去见他父母!”

乔野失踪前,这个人正在准备举行同学会。他们这一届的人进入社会后,虽然时间短,但也有起有落。此时正是联络感情的时候,同窗的情谊总是不同的。乔野名声不错,他虽然出学校后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但他有理想,有目标,同学们提起他虽然唏嘘,认为他浪费了大好的机会,但不佩服的几乎没有。所以乔野是必定要邀请的。

那人跟乔野联络,乔野答应说一定会到,如果不来就罚他再请大家吃一顿好的!

那人问乔野:“你在忙什么啊?在哪儿呢?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乱?”

“在车上呢,快到燕庄了。我打听到一个消息,不知真假,去看看,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

“那你小心点,到时见了啊!”

这就是乔野最后一个电话,也是他最后的消息。

燕庄!

许汉文立刻联络了秦青!

燕庄!不知是不是这两个字,可能同音不同字!但读音是这个!乔野最后去的地方,会经过燕庄!

许汉文说:“我猜乔野已经死了。”

他说:“我想去找到他!”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至少人死了,要把尸体带给他的父母。

秦青怔住了,她没想到,在许师兄的胸中也有这样的热血,为一个素不相识,仅听过名字的人,就愿意走过千里万里去找他。

“……好。”秦青想,她或许过于冲动了,可视而不见?她已经发现自己的怯弱与胆小,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算我一个!”

☆、第59章 生不闻名,死不留声

接下来就像上了润滑油的机器,顺利得不可思议!

许汉文找到了“燕庄”这个地名。但全国的燕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似乎每个地方都曾有个叫燕庄的村庄,再加上同音不同字的,又是好多。

秦青却从以前的报纸微博上翻出了乔野最后买的一张飞机票是飞往辽河的。感谢机票是实名制,感谢当时乔野失踪的事暴发出来后,微博上有人追着直播警察进度,但也到这里戛然而止。

辽河有十七万平方千米,人口一亿一千万,十九个地级市,一百四十七个县级市,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而且,查不到燕庄。

“可能只是一个小村子,所以地图上查不到。”孙明明查了几天,眼都花了还是没结果。

“也可能不是这个名字,同音字,闫、阎、雁、堰……”秦青说。

“也可能不是庄,集、村、屯都有可能。只是当地人这么叫,地图上不是这个名字。”许汉文叹气,线索就断在这里了。

买一张去辽河的机票只需要六百多块钱,到了那里以后往哪里去,才是问题。

孙明明只得说先查到这里,大家累了这么多天,也该休息一下,不如一起去吃饭?火锅还是烤肉?大冬天的,这两样最受欢迎。

学校附近食铺饭店比比皆是,学生钱最好赚,平价的、奢侈的、小清新的都有。巴拿马烤肉就是一家亲切平价的烤肉店,它开在小街道里,招牌比门脸还大,至于巴拿马和烤肉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把它当成巴西烤肉的堂兄弟来看。

店里装饰简单,最大的是食品柜,店里四面墙都是冷冻食品柜,里面鸡鸭猪牛羊鱼样样都有,连皮带骨,心肝肾鞭,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店里不敢摆出来卖的。在夏天甚至还有蜈蚣和蝉,老板说是自家田里收的,不是熟客还不肯拿出来,是店中的珍肴,颇有名气。

但老板最多的生意还是来自学生。秦青等四人一进去,店小妹就喊:“四人!”然后麻利的把他们给领到位子上,一转身就送来茶和水杯,道:“一位七十五!要喝什么?有啤酒有饮料,店里的豆浆免费!”

许汉文拿钱包付账,客气的问姑娘们都喝点什么?

“豆浆就好。”秦青和孙明明都要喝豆浆,柯非反问许汉文要不要喝酒,她陪他喝!但看她神色,酒端上来还不定谁陪谁喝。

许汉文却是个不沾烟酒的好男人,摇头道:“我不喝酒的,你要喝就让他们给你上。”

柯非犹豫片刻就对小妹说:“上两瓶吧。”再转头对秦青和孙明明说,“吃烤肉容易热,喝点冰啤酒最解渴了!”

菜肉皆是自助式,秦青与孙明明起身离座去拿菜,酒已上桌,柯非嫌在店内挤来挤去不舒服,道她来看包,让许汉文也去拿菜。三人拿完回来,柯非已经和旁边收盘子的小哥聊得热火朝天,二人交换了年纪、家乡、父母、小哥的工作时间和薪水和房租和有没有女朋友。

酒瓶已经下去半瓶,柯非不但自己喝,还给小哥倒了一杯,让他背过柜台悄悄喝。酒是新倒的,小哥也是个爽快人,干了半天活光看别人吃,背过身一口就把一杯啤酒给吞了,完了还给柯非竖大拇指,回头就把厨房里新切好的一盘羊凹腰给端出来偷偷放在他们桌上,等他们吃完了,还给送来了小蛋糕,这是中午用餐才有的,隔壁桌的小姑娘看到了指着问:“怎么他们有我们没有?”

秦青几人吃人嘴短,怎么好给人惹麻烦?立刻说是自己带来的。出来后,柯非跟小哥相见恨晚,两人已交换微信,柯非问小哥有没有自己单干的意思?“在学校门口晚上卖烧烤赚翻了!你要是自己单干,我天天带人捧场!”小哥羞涩道现在天冷,他打算明年夏天就自己支摊单干了!

出来吃一顿饭,柯非就交到一个朋友。这份功力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孙明明是习惯了,秦青也不惊讶,只有许汉文欣赏得不得了,回去路上一直跟柯非聊,道她是个人才,这种见面熟的能力是种天分,一般人是学不会的,她是天生就会,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说着说着,许师兄职业病犯了,拉住柯非站在路上,仔细端详道:“看你面相,三十岁时走大运,财运、官运都有!不过四十五岁时是个坎,迈过就一生平顺,迈不过就不太好。”

秦青在旁边悄悄对孙明明说:“又犯病了。”

孙明明也悄悄说,“我看许师兄也是个人才。”

柯非与新朋友联系得多,秦青有些担忧,孙明明倒很淡定,她旁观过柯非很多次与类似小哥的人交朋友,无一例外,这些人都变成了她的哥们。再正的桃花,飞到柯非身上也会变成柳树的。

新朋友与柯非已经交情深厚到希望柯非帮他参谋买一些保养品和化妆品,他过年回家送亲人。

“有妈妈,有婶婶,有舅母,有姑姑,有侄女,有外甥女,有表妹,有堂妹……”柯非数道。

“他们家亲戚真多。”秦青道这么多去超市买多贵啊,上网买吧,多买多优惠,还送货到家。

“我就是这么给他说的,还给他推荐了店和牌子,让他照着买。”柯非道。

“他老家哪儿的啊?过年怎么回去?”秦青顺口问了一句。

“辽河通天市下头的一个县,过年他说是坐高铁。”柯非道。

秦青再顺便提了一句:“那问问他知不知道燕庄吧?”

“行,我这就问他。”柯非说着就拿出电话,“喂?小马哥?哈哈!别啊,你穿一身黑,戴条白围巾,再理个小平头,戴个墨镜,那就是山寨的小马哥嘛!哈哈哈!对,有事找你问问……不客气!就是你知道燕庄在哪儿吗?”她笑着点点头,捂着手机转头就变了颜色,“他知道!!”

秦青呼的一下站起来!牛肉干都掉到地上了!

“快问问!在哪里?怎么去?”

小马哥家亲戚多,有一个远房的姑就是嫁到燕庄的,从他们这个村走,坐一天车就到了。小马哥很贴心的把路线图都给了,怎么坐车,哪一站下,十分详细。

很好!这就快找到了!

虽然当初乔野说的是快到燕庄了,这就表示他的目的地不是燕庄,而是经过燕庄,而且乔野也不是什么大明星,几年前坐车经过一个地方,也难保那里的人还会记得他。

如果他没下车呢?如果他坐的车是一路开过燕庄呢?

这些都不去考虑!他们确实有了重大进展!

立下大功的柯非哈哈大笑,“都是我的功劳!”

可见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时机到了,他们肯定就能顺利的找到乔野了!带着这个美好的期望,秦青等人迎来了圣诞节。

圣诞节是耶稣诞生的日子,现在洋节流行,只可惜学校不吃这套,这天不放假。二十四日晚,学校里好像突然多了许多蜡烛,许多情侣。姑娘们爱穿红色斗篷,带白色围巾,打扮的像圣诞老人。学校旁边的服装店里近日卖白围巾和圣诞老人帽赚了许多。柯非就贡献了一份,她买了一条送给小马哥,小马哥看了之后大喜,特意跑到店里跟老板讲价钱,买了很多顶圣诞老人帽准备回家送小侄子小外甥。

“我那个姑姑过年要回来,她嫁过去后每年恨不得有半年是住在家里的,这次回来肯定又要住上几个月。”小马哥道。

“为什么?她老公对她不好?”柯非道。

“赚不到钱,她老公还好,公公不好,不许媳妇上桌。我姑姑生了两个儿子,在他们家很有面子,她跑回娘家住,他们家也不敢说什么,怕她带着孩子走。”小马哥对这个远房姑姑没多少感情,以前姑姑年轻时从来没见过,姑姑嫁人后,倒是常回娘家哭穷要钱,每一家亲戚不管多远都被她揩过油,小马哥家也送出去四千,这钱已经不指望要回来,只要姑姑再开口时,小马哥家人就道:“那四千什么时候还?我们家也没钱用,儿子在外打工,自己都不够吃喝,他还没有结婚呢!”姑姑就闭上嘴。

小马哥听他妈说,全当花四千买她闭嘴。

“重男轻女吗?”秦青听到不许女人上桌,生了儿子在婆家才有面子就反感。

“他说燕庄还好些,最糟是下面那些穷村子,听说有买媳妇回去才能结婚的事。”柯非面色沉重道。

秦青也是脸色一变,两人都想到了,以乔野的性格,贩卖妇女正是他会想去拍的新闻照片!

许汉文和孙明明知道后都沉默了。

他们可以做一个大胆的猜测。乔野从别的地方听说燕庄乡下有贩卖妇女的事,他想去拍照片,采访一二,可是他到了哪里,可能哪里露了痕迹,可能被人贩子发现,可能他遇上了很可怕的事,于是就再也没有回来。

人的生命有时贵重,有时又轻的可怕。城市里杀人案频频发生,还来不及侦破;在荒僻的乡村,连弃尸的问题都不会有,往哪个山坳里一抛,经年累月不会被人发现;再不然往猪圈里扔,听说猪的牙能轻易咬断人骨,何况猪是什么都吃的。

像乔野这样,他去哪里没人知道,他去做什么也没人知道。父母亲朋全不知情,警察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难猜到他会跑去千里之外的辽河燕庄的乡下村子。两者从未发生联系。所以乔野在城市里失踪,燕庄的乡下村子里多一具无名尸也无人知晓。

☆、第60章 请你去玩

圣诞节过后,金蓝回了学校。她早几日已出院回家,医生说她的病情好转,在家休养就行。可她在家待不住,只觉得将她送到精神病院的父母实是面目可憎。她在家里天天斗气,不然就沉下脸不理人,关起门在自己房里,吃饭时也不肯出来,只愿意趁父母不在家时偷偷跑到厨房煮方便面。

金父金母疑心她的病还没好,可女儿对他们俩恨得厉害,再说什么只怕会更刺激她,只好特意请大夫到家里来看。

精神病院的大夫收了红包,见这对父母确实可怜就答应登门。精神病不同于别的肉|体病痛,很多人回家休养后,家人不知该如何待他,是像玻璃瓶一样小心翼翼的捧着,还是如常人般对待?左右为难。家人为难之下,难保病人的病情不会反复。所以他这家访复查也是经常的事。

来到金蓝家后,金蓝虽然一看到熟悉的医生就知道是父母请来的,可她只对父母生气,对医生的印象反而很好。在医院里时,医生待她温柔周到,并不把她当成疯子,很认真的听她说话,知道她见鬼的事后也不以为意,反倒用科学的理由来解释,他不跟她讨论是不是真的有鬼,只说有时人是会自己吓自己的,越怕就越有可能当真,变成恶性循环,还讲了个佛的小笑话给她听,道路边有一尊佛,一个醉汉经过将佛像推倒,又踢又打,还吐了佛像一身,之后大摇大摆的走了;第二个行人是信佛的,见佛倒在道旁,将佛扶起,用自己的衣衫将佛像拭净,他走后,佛让身边小鬼半夜去第二个行人床前做怪,小鬼问难道不该是第一个人?佛道:第一个人不信我,当然不会给我供品;第二个信我,我才有供品用啊。

这世上信鬼神和不信鬼神的人都有,但意外和不幸是每一种人都可能有的,所以鬼神到底有无力量,这个实在是不可知,也不可测,所以信或不信都可以,只是不能一心只信鬼神,那就是蠢了。

金蓝在被送进医院后也反省过,她觉得最后确实是她自己吓自己,反应太不像正常人,就算半夜醒来发现许大师不在房间也不能光脚不穿鞋就往外走,更不该偷听他的电话,知道父母要来就吓跑了,其实她当时已经感觉到自己有点不正常,许大师也认为她不正常,所以她才更害怕见到父母。之后再跟父母说她见鬼的事,父母肯定也不会信,把她当成疯子就不奇怪了。如果她在出事后就理智冷静的跟父母说,未必不能取信父母。

最后也是医生说她正常了,让她可以出院,所以她相信医生。

医生与她谈,她直言是讨厌父母才不想说话,不想理人,“他们还把我当疯子!我看见他们就烦!”

医生跟父母出去谈话,她躲着偷听,听到医生说:“孩子是正常的,只是在呕气。让她一个人在家里不太好,如果能回到学校里更有利于她的恢复。青春期的孩子很容易有各种精神问题,说精神病就太夸张了,只是他们的反应会比成人激烈,敌对意识强,世界观非黑即白,所以这时家人就要用更成熟的态度去对待他们,不要跟着孩子的步调走。”

金蓝听到医生教训父母,又听到父母对医生的话就深信不疑,对她的话就不当一回事,让她更不想跟父母在一起了。

所以医生告诉父母让她回学校,父母尚要犹豫,她已经忙不迭的答应了,只是怕圣诞假期学校里太热闹,才特意错过假期回来。

学校里还残留着圣诞的气息,很多对情侣成双结对的出现。金蓝回到寝室后,同寝室的三个人中有两个都跟男友粘在一起,没有功夫来关心“生病”回家休养的金蓝,只有一个人好奇的问她生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她说是因为压力太大引起的自律神经失调。

这是一个正常人很少会听到,但细究起来却并不严重的病。是在医生的建议之下和父母商量过后,金蓝用来敷衍同学好奇心的借口。

同学好奇的问她生这个病是怎么回事,金蓝就说是一紧张就拉肚子,家人才带她去看医生,回家后在熟悉的环境中就慢慢好转了,才回到学校来。

到晚上寝室里的人都回来,果然有很多人都来问候金蓝,听她说拉肚子后,全都哈哈笑起来。金蓝暗自放心,被人当做笑话总好过精神病,前者不过一笑了之,后者却要被人侧目、避忌。

这个笑话流传了两天就没人再有兴趣提起,金蓝也正好能平静上课。只是每天父母总要打电话来提醒她吃药,让她烦不胜烦。她在家时特意把药换了瓶子装,就怕被人看到药名去搜索。就算这样,她吃药时还是躲躲闪闪的,最怕被认识的同学看到。

“金蓝,你在吃什么药?”

金蓝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认识的女生,她叫于志高。一个女生起男生名字很稀奇,她道这是家中对她的期望很高,名字是爷爷起的。她本人是个皮肤白皙,说话语调温柔缓慢的女孩子。

两人在不同寝室,金蓝跟她并不很熟,但对她印象不坏,见到是她,金蓝就放了心,知道她不会出去乱说闲话,就随意道:“是医生给开的补药,你知道我的病才刚好。”

于志高果然没有追问,坐下说:“对了,上次说要请你去我家玩,你要不要去?我家过年很有意思的。”

金蓝才想起上回跟于志高聊起她家乡,金蓝道从来没去过乡下,听她说村子里过年要吃大菜,全村人一起在露天吃席,有烤整只猪,全村一起分吃,金蓝说很有趣,好想亲眼看看,于志高就邀请她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