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我的手放开!”陶斌喊,他另一只手举着刀刺不下去了,“你不放开我的手,我怎么给你钱!!”

它趴在陶斌的手上,陶斌早就把手攥成拳头了,它这么趴着,四只爪子抱着,他怎么松开拳头?

席渡阴险的露出个笑。

【休想骗我!】

【你就是不想给我!】

【我把你的手咬下来,钱就归我了!】

然后猛得低头对着陶斌的手狠狠一口!他还长着人的牙,可却一口就咬住了陶斌手背上的肉。

“啊!!!!”陶斌疼得大叫,刀冲着席渡的头就扎下去。

【啊!!!!】

席渡的头被扎破一个洞却仍然没有松口,他咬着陶斌的手,陶斌能感觉到它的牙已经碰到骨头了!联想到它说的要把他的手咬下来,陶斌吓得魂飞魄散!手上的刀拼命往席渡头上扎去,一下,一下又一下!

席渡的头上流下无数道黑血,脸上、牙上全是黑色的血,可他仿佛毫无所觉,只盯着陶斌手中的钱。

陶斌开始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力气了,不知席渡的牙是不是有毒?

他不该睡觉的……

【救救他……】

【求求你,救救他……】

秦青听到一个声音,只是声音,除此之外连看都看不到了。

看来她的训练有效果了。

她翻了个身,那个声音渐渐远离。

【救救他……】

【救……】

【同学……同……同学……】

秦青睁开眼睛,在心底叹了口气,摸着手腕上的八铃。

【铛……铛……】

她缓缓下沉——

声音变得清晰多了。

【救救他!陶斌!他被鬼缠住了!】

秦青面前是无尽的黑暗,那个声音虽然变清楚了,却还在远离。

“我替他驱过鬼了。”她说。

【救救他!陶斌!】

她循声而去,一边问:“什么鬼?说清楚。”

【我不知道……】

“你是谁?陶斌的祖先?”

【曹……我叫曹华严……】

当听到这个名字时,秦青突然想起来了,周围变成了学校男生寝室前的路口,一盏路灯下,曹华严正往寝室楼里跑,他回头对秦青说:“在这里!”

秦青正要跟着他走进男生寝室,手腕上的八铃却发出巨大的响声,像是共鸣!

她捂住耳朵,却发现面前的曹华严好像没听到这个声音。

“这里……”曹华严看到秦青突然捂住耳朵,然后慢慢消失了。他往前追了两步,还是晚了。怎么办?陶斌就要死了!他扭头看着楼上,咬咬牙,自己冲了进去!

秦青从床上猛得坐起来,下意识的摸着腕上的八铃。刚才是易晃把她叫醒的吧……他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四点半。

想起刚才看到的男生寝室楼入口,她轻轻下了床,穿上衣服,出了寝室。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发亮,校园的道路上已经有了慢跑的人。

秦青跑到男生寝室,大门是开着的,听说男生寝室晚上从不关门不知是不是真的。她走进去也没人拦,只是她不知道陶斌住在哪一层。

她感觉了一下,也没发现这幢楼里有鬼。倒是能感觉到一股阴晦在上面徘徊。

估计就是陶斌了。

她往上走,碰到一个不知是还没睡还是起得早的男生光着屁股拿着盆出来洗澡,跟她走个对脸,吓了一大跳,很有急智的把盆挡在前面,里面的毛巾都掉在地上了。

秦青匆匆越过他,来到能感觉到阴晦之气的那间寝室前。

里面的阴晦正在缓缓流动着,它是活的。跟易晃曾经遇上过的魏家的阴晦很像。

她往后退了两步,运气,急步上前抬腿对着门跺上去!

那个光屁股的男生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立刻回屋把门锁了。

门脚就跺开了。

秦青走进去,看到陶斌趴在枕头上,一手藏在胸口,一手按在枕上,手下还压了一把刀。

这时隔壁有男生小心翼翼打开门,走过来站在门口藏起一半脸来问:“那个……有事?”

秦青回头问他:“有水吗?”

男生连忙摇头:“有,有。”

他的话和动作相反让秦青有一瞬间的糊涂,不过男生还是立刻回屋,丁咣一阵后拿出来两罐啤酒,“只有这个……”

秦青拿过来在手里晃晃就要对着陶斌打开。

“等等等等!你要喷他?!”男生伸手拦住她。

秦青:“要把他叫醒。”

“喊两声不就行了?”男生上前对着陶斌的耳朵大叫:“喂!!醒醒!!!”

陶斌没反应。

男生挺诧异,他的声音不小啊,整层都听到了,他又用力晃了陶斌几下,人都快让他从床上拽下来了,还是没醒。

男生受惊了,看秦青:“这是吃药了吧?安眠药?”

“你让开。”秦青已经晃了一分钟了,她把酒罐对准陶斌,拉开拉环,瞬间酒柱就朝陶斌喷过去!

“哇哦!!!”男生在旁边也被喷到一点沫子。

床上的陶斌动了一下。

这时外面早就围上人了,一个人就喊:“有点反应了!”

男生手里还有一罐啤酒,但不舍得,可现在他也看出陶斌情况不对,犹豫了一下,用力晃晃啤酒,对着陶斌喷起来。

床上、地板上淌满酒液。

“还不行,”秦青回头问,“还有水吗?”

“洗脸水行吗?我昨晚上没倒。”一个看起来挺帅气的男生认真的问,“就是里面泡了袜子。”

“可以。”秦青说。

男生就去端过来,秦青接过来,整盆倒到陶斌头上。

这一下,陶斌的头抬起来。

屋里屋外的人都放松的啊了一声。

秦青却看到随着陶斌醒来,一个跟着过来的小鬼。

现在,她能感觉到鬼了。

原来这些东西学聪明了,会躲在人的梦里。

她用气包上去,旁边的人已经把陶斌给从床上架起来了,七嘴八舌的说:“赶紧送医务室去!肯定是安眠药吃多了!”

“说不定是自杀。”

几人从别的寝室拿来一张床单,抬着陶斌就走了。

秦青没有跟上,她已经抓到了那个小鬼,陶斌不会有事了。

除非还有别的鬼跟着他。

她走到操场上,太阳正在慢慢升起。她身上既有啤酒也有水渍,她撸起裤角,坐在草地上,让阴气把小鬼放在初升的太阳底下。

它在尖叫。

【……】

【……钱……】

【……钱是我的……】

“你是谁呢?”秦青问。

【……】

【……我……】

【钱是我的……】

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这些小鬼只剩下了欲-望。

这才是它们能被控制的原因吗?

秦青想起曾跟在孟灵身后的小鬼,这么多鬼,都是因为类似的原因由人变成鬼的?只留下最执着的欲-望吗?

☆、第199章 自己的道路

从早上五点坐到八点,秦青花了三个小时都没能让这个鬼消失,她只好给司雨寒打个电话说她今天不去上课了。

司雨寒在电话里大发脾气:“一大早床上就没人了!!我差点打电话报警你知道吗?”

秦青赶紧道歉。司雨寒生完气又关心的说,“是不是又出事了?”

“没事。”秦青说,看了眼仍然包在气里的小鬼,“差不多解决了。”

就是,这个东西怎么办?

不能放走,可又灭不掉。她算是理解为什么电影里总是把什么鬼镇压个几百年了,她现在就很需要一个能镇压鬼的东西。

上课时间过了以后,校园里的人渐渐少了。

秦青这时才从操场上离开,她身边带着这么个东西,自然要在人少的时候行动比较好。

她去了以前放八铃的那个小仓库,上回在八宝寺中带回来的不止是八铃,方域的人去交涉的时候,不知怎么把那个石碗也给拿回来了,估计是都算在学校的文物中。

她想了很久,觉得还是那个石碗能拿来一用。

虽然这只小鬼长着人脸,但它已经不能算人了。所以消灭它才是最直接干脆的做法。

拿出那个石碗后,秦青就把小鬼用阴气包着往碗里放。

石碗遇上她的阴气,非常自然的就敞开气场接受她送进去的东西,当发现是个小鬼时,石碗以一种“饥饿”的姿态一口就将小鬼吞下了!

秦青心中不免一动,看来这只碗已经养成吞鬼的习惯了。

小鬼被碗吞下后,拼命挣扎起来,可它就是无法逃脱碗的气场。

它开始尖叫,声音尖锐刺耳,就像用指甲去抓黑板,让人很不舒服。

【钱!】

【我的钱!】

【你们都想抢我的钱!】

【钱是我的!】

【所有的钱都是我的!】

【我谁也不给!】

秦青不敢把碗放在这里,怕被人拿走再出意外,只好带在身上。她也不回寝室,跟施教授申请了一教室当活动室,说法是想研究一些东西写个论文,等于就是找个空教室闭关直到这个鬼被吞掉为止。施教授很好说话,不但给她批了个教室,还询问她想写哪方面的?

秦青带着石碗,就说想研究一下葬器。施教授又问她要研究什么地域的?哪个时期的?是王候还是平民……一来二去,她稀里胡涂的就多了一个论文要写,施教授连题目都帮她想好了,资料也给她找齐了,还有参考书目也都有了。

秦青几欲吐血,只好带着施教授的期盼乖乖的开教室真·闭关写论文去了。

石碗对小鬼的吞噬是肉眼可见的。

至少对秦青而言是如此,一日夜后,她就能感觉到石碗中的小鬼气息变弱了。虽然她也能将它削弱,但在削弱的过程中,她更能清楚的感觉到,它有生命力,这一时的弱不算什么,只要它还“活着”,它就能恢复过来。一般的鬼,它的生命就是阴气,所以不管是被秦青“吸收”也好,还是被打散也好,都是可以消灭的。

这个小鬼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电线在一直给它充电。

当年害死易晃的阴晦来源是怨恨,只要怨恨的源头不消失,阴晦就永远不会消失。

可这个小鬼的能量来源是什么?

联想起孟灵身边的小鬼,很难不让她去猜测,这些小鬼的背后,难道是那尊佛像?

而那么多小鬼,就是向佛像许愿并丧命的人吗?

碗中的小鬼一直在尖叫,但它对自己快要被石碗“吃掉”一点反应都没有,它喊的就是“钱”。

【你们都想抢我的钱!】

【我的钱谁也不给!】

听多了,秦青也在想这个小鬼生前难道被人害了?财产都被人抢走了?这才死不瞑目吗?

直到她接到陶斌的电话。

陶斌被送到医务室后,学校的医生一听可能是吞药自杀——在学校,这种事太多了,特别是陶斌的年纪一看就是要毕业的学生。医生说医务室没有洗胃的条件,让赶紧往学校附属医院送。

陶斌当时人其实已经有意识了,就是身体还像是鬼压床一样动不了,也不能说话,最多睁睁眼睛。

然后他就被洗胃了,毕竟接诊医生听到医务室医生这么说之后,陶斌的反应也不正常,就分秒必争的先给他洗上,一边验血——大学生服毒跟普通人服毒还不太一样,他们容易把一些奇怪的东西往肚子里吞。

等洗出来的东西发现没有安眠药之后,医生就觉得事情严重了,这个学生估计又服了不一般的化合物、提取物什么的,赶紧急调设备给他花样验血、验尿。等陶斌能自主表达说自己只是睡迷糊了的时候,医生统统不信:你骗鬼啊!谁睡迷糊了能一个小时都不清醒?期间被泼啤酒泼洗脸水加洗胃。

辅导员加副校长一起做思想工作让陶斌赶紧坦白到底吃了什么?别最后耽误了自己的小命!

于是,他解释清楚无罪释放后,已经过去了四天。

接到陶斌的电话,秦青愣了一下,“你没事了?”她确定陶斌没事后就没再关心这件事了,跟以前相比,她的心是硬了不少。

陶斌:“没事了,真是谢谢你了!”当他听说是他女朋友跑来把门踹开救了他之后,他就知道是秦青了。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他对秦青的感激自不必说,虽然还不到古时结草衔环的地步,但也觉得这辈子报不了秦青的大恩了,主要是他想不出秦青有什么会需要他帮忙的地方。救命之恩啊,一般帮点小忙也还不了啊。

“不必谢我。”秦青不居功,“你以前有个朋友叫曹华严?是他喊我去救你的。”

陶斌一下子感觉特别复杂。想想曹华严与席渡,真是两个极端。

对曹华严,他也无法再报答了。

这让他想起以前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真正的大恩是无法回报的。

——大概是这个意思,原句想不起来了。

对秦青,对曹华严,都是如此。

他只能尽力去回报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