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璃一手撕下面具,望着镜中的自己,脸色白了一白,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起来。千想不到,万想不到,原来这若璃公主,竟然一直戴着人皮面具!也就是说,谁也没看过苍若璃的真容!连同贴身侍候的竹叶,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难道说,自己真是苍若璃?

苏瑾璃摸着自己光洁的脸庞,想到苍若然脚底的红莲与自己的如出一辙,更加迷茫起来。

如果她是,那么她为何会在相府?而且她还是在相府长大的,而苍若璃,似乎在苍梧国呆的时间很长,至少,若璃宫还保持着她成人的画像。从时间上来说,这一点无法切合。

可如果她不是,为什么脚底会有那个劳什子的红莲,真正的苍若璃又去了哪里?她为何要易容?-

苏瑾璃出了主殿,负手在若璃宫中行走,想着这个问题。

“公主,您是要去后山吗?”身后,传来竹叶的声音。

苏瑾璃抬头,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小道上。

竹叶跟上来道:“如果公主要去后山,奴婢就不陪同了,公主曾有令,这里任何人都不能跨进,违者立斩,竹叶不敢造次。”她回来后,已经跟了苏瑾璃好久。

“哦?”苏瑾璃挑挑柳眉,任何人都不能跨进?这句话挑起了苏瑾璃极大的好奇心,莫非,这后山里,有着苍若璃的秘密?苏瑾璃兴致勃勃,正要进去一探究竟,一个太监急步过来。

“公主千岁!太子传公主前往养心殿见驾!”

见驾?苏瑾璃收回脚,微一沉吟,难道这苍梧国的皇上也当是真公主回来了,急着要见她吗?不容多想,跟着太监过去,竹叶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养心殿内殿,殿外白昼天气,亮堂之极,然而内殿深处,门窗紧闭,丝毫不透气,室内昏暗,必须靠烛台上终日点着的烛火才能照明。

苏瑾璃暗暗惊讶,进房后便看到殿内集着好几个人。

苍若然站在床头,对床上脸色发白的苍梧帝道:“璃儿来了。”

苏瑾璃察言观色,见这男人躺在金床之上,虽是面色惨淡,眉宇之间却有着一股帝王贵气,赶紧上前行跪拜之礼。

苍梧帝挥挥手,示意一旁的小太监扶苏瑾璃起来,两道浓眉拧起,凤眸紧紧凝视着苏瑾璃,并不说话。

苏瑾璃知道,看到自己这个面容,怕苍梧帝也认不出自己的女儿来吧!

苍若然开口了,“太医,本宫已经为父皇献过好几次血了,这次用药,本宫看,还是用公主的血吧,公主也是至亲。”

苏瑾璃心里咯噔一下,又是血!她的血有毒!刚欲解释,便听太医说:“先让下官滴血试验,如果公主的血能与皇上的血相融,才可以为之一用。”

一屋子人没一个吭声的,显然大家对苏瑾璃是公主之事都有所怀疑,所以太医说要滴血试验,其实就是滴血认亲,都没有反对意见。

苏瑾璃微一蹙眉头,她也没有反对意见,反正也正好能够解开心中的疑惑。

太医曲身,拿着一根金针,“皇上,下官得罪了。”举起苍梧帝的左手,在指尖扎了一下,逼出一滴血落在盛着药水的碗里。这碗药水也是特制,血滴落在其中不化,凝成一个小血珠,左右晃动。

太医捧着碗,走到苏瑾璃面前,行了个礼道:“公主,下官要取公主的指尖之血,如果两个血珠可以融合在一起,才能用公主的血为皇上下药。”

苏瑾璃淡淡道:“不劳大人动手,我自己来就可以。”抽出腰间的银针,狠狠在食指指尖一刺,放出一滴血,落进碗里。

所有的人都屏息看着,苍若然更是一转不转地盯着碗里两个血珠。

只见两个血珠滚动了一下,慢慢地竟然融合成一体,成了一个大血珠!

“啊!”殿里所有人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地望着苏瑾璃。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连同外面得知情况的太监,跟着跪了一地,高呼公主千岁。

苏瑾璃咬紧下唇,不是吧,她真是苍若璃?她瞅着苍若然,想知道这是不是他搞得鬼,苍若然却是满脸掩不住的惊喜之色,口中喃喃:“果真是皇妹,果真是!”表情不像做假,似乎他也是拿这件事来确认她的身份一般。

苍梧帝激动异常,连着咳了几声,想要爬起来,被太监按住,“皇上,圣体要紧!”

苏瑾璃见他双目直勾勾盯着自己,赶紧往前迈了几步,走到床前问:“皇上,您是想要和我说话吗?”

“还皇上?”苍梧帝眼神暗淡下去,满脸失望,干裂的唇微微张开,“璃儿,你虽是失忆了,可确实是朕的女儿没错,连父皇,也不肯叫一声吗?”

苏瑾璃心底徘徊,没有就答。

太医精明,连忙出来圆场,喜滋滋对苍梧帝道:“皇上圣明!公主失踪三载,今日方回,这是苍梧国的喜讯!公主失忆之事,一定也可以治好,现在请皇上容下官取公主之血为皇上配药!”

苍梧帝面色稍缓,轻颔首。

苏瑾璃拦住了太医,“大人,不可!”

“为什么?”太医惊讶地问,“公主不愿献血救皇上的性命吗?”

苏瑾璃连忙摇头,“不是这样!如果我的血对皇上有利,我非常乐意献出,只是我的血内含有一夜化骨散的毒素,岂能给皇上下药?那不是在害皇上吗?前不久就有人因服了我的血犯了相同的毒,所以皇上万不可用我的血!”

听了她的话,太医松了口气,谁也没注意到,苍梧帝微瞌的眼内,闪过一道轻微的光茫。

苍若然拧眉道:“既是如此,就用本宫的血。”他得意扬扬望了苏瑾璃一眼,仿佛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而苏瑾璃回了若璃宫后,皇上的赏赐便源源不断地来了,她烦恼地坐在主殿内,连后山也没有心情去,苍若璃秘密固然多,比如说,太医说她失踪三载,也就是说,她偷出苍梧,潜进相府是在三年前。莫非说,是她,代替了真正的苏瑾璃嫁进了相府?

这个猜测疑点很多,比如说苍若璃和苏瑾璃,两人长得竟是一模一样吗?都没人发现?相府的苏瑾璃,又去了哪里?

可如今这局面,最要紧的不是搞清楚这些,而是要救南嚣尘!

“竹叶,你知不知道苍梧国的死牢在哪里?”苏瑾璃坐在院内,询问竹叶。

竹叶侧头思索了下,答道:“苍梧国的死牢,有十几个,不知公主提的是哪个。”

“你觉得太子抓了人后,会打进哪个死牢呢?”苏瑾璃笑眯眯问。

竹叶怔了一怔。

“竹叶,你现在可是本宫的人。”苏瑾璃站起来,挑起她的下巴,坚定地说道,“或许我是失忆了,但是现在确定的是,我就是若璃公主,从前你也是侍候我的,不是吗?”

竹叶望着她,咬唇未答话。

苏瑾璃冷冷勾起唇,“别以为我是个好心之人,我身边从来不要背叛主子的奴才!我的手段,你最熟悉!”

这话,其实是她拿来唬竹叶的。

因为据她猜测,苍若璃从前既然易了容,还搞了个有秘密的后山,甚至建了天机阁,拥有九凤钗,与苍若然是亲兄妹,关系却还如此不伦不类,怎么可能是个单纯的女孩?竹叶身为她的贴身侍婢,只怕了解得最多了。

第176章 我养的老鼠

果然,竹叶一低头,露出一丝恐惧的眼光来,忙道:“奴婢誓死效忠公主!”

“嗯。”苏瑾璃满意地松开手。

竹叶清了清喉咙,压低了嗓子道:“太子最容易藏人的死牢在宗人府,宗人府的张大人是太/子党。”

宗人府…苏瑾璃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眸,掩住眸底的一线精光。

阴暗潮湿的环境,锈迹斑斑的铁门,廊上挂着破旧的纸糊灯笼,微弱昏黄的光线打在两侧一间挨着一间的牢房内,寒冬天冷,牢房内却是连被子也没有一床,很多犯人都缩在厚厚的稻草堆上,看着外面两个提着照明宫灯的狱卒沿着走廊巡视过去。

某间牢房内,一抹玉白色的影子靠在墙角,灯光照不到的暗处,唯能看见他修长挺拨的身姿,一双如墨的双眸紧紧盯住铁门外的两名狱卒。

“爹爹,你不能死!”寂静的牢房中忽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哭泣音,声音不大,却正好传到走过来的狱卒耳里。

狱卒甲:“什么情况?”

狱卒乙:“这里有女人!”

两人纷纷走向声音来源处的牢房,将宫灯凑近了铁门,灯光照映下看得分明,牢房内一名长相白净的书生打扮之人,正满脸惊慌地推着身边躺着的一动不动的老汉,她睡眼朦胧,显是刚才惊醒,才发现老汉的异样,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在巡夜,所以失声叫了出来,忽然惊恐地望着牢外两张脸,她暴露了她的女儿身!

这里,是宗人府的男牢房,女人是不可以进来的。

狱卒甲脸上狰狞笑了半天,对狱卒乙道:“兄弟,没想到,咱们在男牢房这么多年,也碰到一次机会开开荤。”

狱卒乙早在腰间拿了一大串钥匙,找到这间牢房的,插进锁开了铁门,两人相继而入。

“哟,这妞长得还不错,若不是这一嗓子,我还真不知道咱们这藏着女人!”狱卒乙上前笑得暧昧。

少女捂住嘴,瞪大了眼看着两人,一双秋水眸里,满是极剧的恐惧!

她如何不知道这些狱卒的心理!宗人府的女牢房,就是因为经常出这样的事情,父亲才想办法让她混作男儿身进了男牢房,以免遭那些狱卒的欺凌,可没想到,她还是被人发现了!

“妞,你父亲已经死了是不是?”狱卒甲上前,在老汉腰里踢了一脚,“既然这样,还是好好侍候咱们兄弟俩吧!”

两个狱卒狞笑着就要上前,丝毫不顾对面几个牢房内射过来的要杀人的眼光。

在这里,他们就是老大!何况,进宗人府的牢房,哪个不是会被判死刑的?所以,两个狱卒也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眼光,有种的就留着命出来指责他们!

然而,在狱卒乙抓到少女肩膀的刹那,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墙角传来,“放开她!”

狱卒甲和狱卒乙都是一惊,不由自主望说话处看去,皱了皱眉,原来是昨天半夜新抓进来的牢犯。

狱卒甲哧的一笑,“老兄,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说着,转身又要去抓那少女。

那人冷冰冰道:“我叫你放开她!你们还是人吗?连个女人也不放过?”随着这句话说完,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黑暗处走了出来,虽是在牢房之内,一身白衣却是干净整洁,衬着英俊勃然的脸庞,墨发束在脑后,立在牢中,冰冷的脸上柳眉倒立,眸光狂肆。

关在宗人府的确实是南嚣尘,只不过,他不是中了计被人抓了送进来,而是他自己主动被人擒获,将计就计进来的。

那日在苏家祖墓,他与苏瑾璃一起掉进陷阱,一路他都是用匕首在井壁上借力,才下得井的,然而,下来时,苏瑾璃已经被天蚕丝捆住,被人从暗道内拉了出去,南嚣尘本欲跳下来跟上去,却发现井底竟然遍布机关,如果想要跟着出去,只怕就算出去了,也找寻不到苏瑾璃了,当即,他故落敌网,假装受伤,自己跳进了天蚕丝网袋里,一路便被带到了这里。

路上也听得抓他的人说,苏瑾璃似乎是要拿去做什么交易的,而不是要杀她,才稍稍安了心。而昨儿晚上,他被转进了宗人府大牢,半夜就溜了出去,可恨的是,居然寻不到半点可疑的行踪!所以现在他才施行第二套计划,巧的是,正好被他撞到了这一幕。

狱卒甲与狱卒乙看他走出来,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从怀里抽出了铁兵仞,指着南嚣尘道:“别多管闲事!”可瞬间,他俩上上下下把南嚣尘看了一眼,都觉得纳闷,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兄弟,他怎么没上铁链子?”狱卒甲忽然惊问。

狱卒乙也是说不出话来,愣愣地望着南嚣尘,记得他送进来时,手脚都捆着厚重的铁链子,果然,现在却是一身轻。

南嚣尘挑起柳眉,薄唇微勾,双手从背后拿出来,摊在面前。

“吱吱…”南嚣尘两只手掌的掌心,各握着一个毛茸茸黑漆漆的东西,发着低低的叫声。

“老鼠?”两个狱卒异口同声说了一句,不解他好好拿出两只老鼠来干什么。

“我养的。”南嚣尘勾唇冲他们一笑,阴森的一笑顿时令两人毛骨耸然,手指轻弹间,两只生物‘嗖’地冲上了两个狱卒的脖颈,在两人颈上各啃了一口,一溜烟逃了。

两个狱卒同时感觉到身体一麻,忽然,狱卒乙叫道:“唉呀,大哥!”

狱卒甲看他时,惊得魂不附体。狱卒乙瞬间面色苍白如纸,手臂无力地垂下,武器掉到地上,七窍中如喷泉般狂涌出血,身体也倒了下去。

狱卒甲赶紧去摸他的呼吸,手一颤,狱卒乙已经死了!

那个少女此时也停止了哭泣,睁大了双眼看着发生的一幕,南嚣尘上前,适当得挡住了她的视现。

狱卒甲不敢置信地望着沉着脸的南嚣尘,手本能地摸上了自己的脖颈。

南嚣尘的唇角勾起一个冷然的弧度,“他运气不好,这两只老鼠,唯有一只是剧毒,另外一只,是慢性毒,你现在是没事,不过七天后,就会跟他一样了,而且,这世上除了我,你是不可能找到解药的,如果你愿意拿自己的命相赌,我不介意看到你这样惨烈地死去。”

狱卒甲见了狱卒乙死的惨状,再瞧南嚣尘桃花目里满是冰霜,他哪里敢不信?

他也不是个笨蛋,既然南嚣尘没有当场要他的命,自然是要他办事,而不是逃狱这么简单!连忙扔了兵器,跪到南嚣尘面前,“大侠,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大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小人这条贱/命,小人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

“够了!”南嚣尘不想听下去,打断了他,“去打听一下,跟我一路抓回来的姑娘安置在哪了,我只等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不来,你找不到我,可别怨命短。”

“是是是!”狱卒甲连声叩谢,飞一般出了牢门。

南嚣尘握紧了拳头,蹙起眉尖,璃璃,她应该不会出事的吧!他很快回过头来,在老汉鼻前一探呼吸,沉思半晌,对少女道:“别伤心了,你父亲还没死。”

少女刚才也是一时激动,何况她不懂医术,也没搞清楚,只以为她爹死了,听南嚣尘一说,脸色大喜。

南嚣尘快速从怀里取了一粒药喂进老汉的嘴里,道:“不会有大碍了,不过这里条件有限,等会儿我带你们出狱,你给你父亲找大夫开点药。”他听说了,这个老汉进狱是被冤枉了偷了地主的东西,实则是个老实巴交的好人。

老汉服了南嚣尘的药后,果然醒转过来,轻咳了两声。

少女泪水哗哗就流下来了,给南嚣尘跪倒,连连磕头:“大侠,多谢你救了我们!大侠如果不嫌弃,以后如绿就跟在大侠身边,一辈子给大侠端衣倒水!”

其实,如绿在看到南嚣尘长得一表人才,刚才还仗义相救之时,一颗少女的心便控制不住地在胸腔内跳起来,她只知道,面前这个男人高不可攀,如果能留在他身边,那都会是件开心的事情。

老汉听如绿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了,自己刚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躺,赶紧爬起来想要拜谢,被南嚣尘一把扶住了,轻轻一笑道:“老人家多休息吧,如绿,好好照顾你父亲,我身边不缺侍女。”

南嚣尘本就是个生性自由之人,不喜欢太多的人侍候,就算需要,他身边也还有清风明月,清风给了苏瑾璃,明月在外铺帮忙,不过两丫头都是从小服侍他的,才一直留在身边。

一会儿,狱卒甲便回来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花了不少银子,才打听到这件事,而且只知那姑娘进了宫。

南嚣尘拧起眉头,进宫?难怪他是一点线索也找不着了,看来他得夜闯苍梧皇宫啊。当下命令狱卒甲想办法带三人出了牢房,才给了狱卒甲解药,将老汉与如绿两人送走后,南嚣尘直等到了夜色入暮,才潜进了皇宫。

可谁又知道,苏瑾璃也在此时偷偷出了宫,两人便此错过。

苏瑾璃依旧化作竹叶的打扮,从金辰殿后溜出了皇宫,一路问到了宗人府的死牢处,轻功加金钩爪,潜进牢房,一间牢房一间牢房的排查。然而,找寻了两个时辰,牢房里关着的尽是些歪瓜裂枣,她连南嚣尘的影子都没看到!

苏瑾璃好生郁闷,难道说她猜错了?被关进死牢的不是南嚣尘?

可苍若然明明说,那人是她的朋友!既是出了宫,不会这么容易就回去,苏瑾璃抓着一个狱卒,连逼带喝的,问清了附件几个牢狱点,不甘心地又去别的牢狱寻找。

而南嚣尘潜进皇宫之后,也是抓了一名守夜的太监,逼问最近有没有姑娘进宫,那太监愣是被他吓了半天,才答道不知道,南嚣尘连抓了好几个,总算有一个人说,不知道他说的姑娘是谁,但是若璃公主回来了。

南嚣尘泄了气,他要找的是苏瑾璃,不是什么公主。不过听这人说公主回宫的时间与苏瑾璃倒有点像,南嚣尘不排除任何可能性,便运起轻功飞往若璃宫。

到了宫门外,暗暗吃惊,听说这个公主是失踪回来,一定在外面吃了不少苦!要不然睡个觉宫外派这么侍卫干嘛?这阵容,太吓人了!一定是这公主怕睡到半夜被人掳走了,所以不放心。南嚣尘怎么会想到这些侍卫便是苍若然派来看守苏瑾璃的?

南嚣尘轻功过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进了若璃宫的主殿,无声无息到了床前,拉开床帘,一双桃花目凛厉地在床上扫过,看到竹叶后,眼神微微一淡,睡在床上的这个人,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他的璃璃,究竟在哪?

第二天,苏瑾璃趁着五更前回宫,竹叶照旧不知情。

用过早膳后,苏瑾璃闷闷不乐地在园里乱走乱逛,小太监过来传报,说是皇上召见,说要与公主叙话。

养心殿内,苍梧帝早由几个太监搀扶着靠在床上,身后垫了高高软软几块大枕头。

苏瑾璃垂目过去行礼,觉得这养心殿气氛怪怪的,侧耳一听,原来除了她,共有四个呼吸声,而殿里却只有三个人。

职业习惯,她不禁柳眉横扫,向另一个呼吸处寻去。

第177章 南嚣尘,你敢对我用毒!

苏瑾璃的目光不由停在床后一扇通往后殿的门旁,门虚掩着,里面的人许是倾得太前,露着一角妍丽的宫装在外。她蹙起眉尖,不知苍梧帝搞个人躲在那偷偷摸摸干嘛。

苍梧帝面上没有多少血色,见了苏瑾璃很是高兴,命太监搬了张椅子近前,让她坐下。

“璃儿,这三年来,你一直在哪里?”他伸出瘦骨嶙峋的右手,握住苏瑾璃的小手。

苏瑾璃望着他满目慈详,心中一动。这个人,是她父亲吗?也许是先入为主,在她心里,总是接受了苏暮是她这一世的爹爹了,对着苍梧帝,她一时还无法找到那种感觉,似乎像是个突然的介入者。

她望着面前虚弱苍白的中年男人,没有说话。

苍梧帝扬唇一笑,苦涩之极,“朕比当年,可要老得多了!朕这一生,血染疆场,叱咤风云,却千算万算不到,最后是死在自己儿子手上,而朕最放心不下的心,却还是为了朕的女儿…”

苏瑾璃的脸色刷一下白了,后面的话听得不太清楚,那一句死在自己儿子手上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说的是太子苍若然。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躲在门后的那名女子,应该是苍若然的生母,吕贵妃。昨天与她用膳时,身上也是这样的料子。

苍梧帝见苏瑾璃反应过大,东张西望,以为自己的话吓着了她,伸手在床沿上写道:没人。

没人?苏瑾璃咬紧下唇,如果苍梧帝不是故意的,定是耳朵不如当初了。当下,反拉住苍梧帝的手,指着门下那片衣角向他努努嘴,苏瑾璃观察着苍梧帝的脸色。

苍梧帝大吃一惊,面上惊慌的神色丝毫不像装出来的。

苍梧帝两道刀子似尖利的眼光向两个小太监抛去,含有质问,先前特地让两人排开一切外人,也在内殿附近打探了下,确实没人,他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没想到,还是失误了!让有心之人闯了进来!

小太监双双跪在床前,大气不敢作一声,脸上满是悔恨。

苏瑾璃这才勾唇一笑,道:“皇上养好身体,我先回去了。”

要她叫父皇,真还一时难改口。苍梧帝面色沉重,点点头,不无担忧地望了她一眼。

苏瑾璃一走,偏殿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吕贵妃从里面走了出来,袅袅到了床边,杏眸扫了苍梧帝一眼,冷冷道:“死病秧子,想要活得久一些,先管好自己的嘴!怎么着?想要把我们母子虐待你的事向亲生女儿诉苦?呵,你想得倒是美,你那个女儿有什么本事?她能帮你?别说我怎么瞧她都不像苍若璃,就算是真的苍若璃,你莫是忘了苍若璃的野心?她对付你起来可不比若然手软,老头子,你可别前门招虎,后门引狼!”

苍梧帝凤眸敛着精光,吕贵妃说的话,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是真的苍若璃回来了,他决计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对于自己的儿女,他了解得很清楚,苍若璃的野心路人皆知,他怎么会糊涂到去把心事向苍若璃坦白?那当真是引虎驱狼,受害的是自己,可只有他知道,苏瑾璃,确确实实是他的亲生女儿,却不是苍若璃…

吕贵妃坐到床头,又是一阵挖苦,“老头子,你从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老来是这样的光景吧?软禁在养心殿,病重无医,凡事还得看下人的脸色,连自己亲生儿女都嫌弃你,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唉唉唉,真是可怜啊。”

吕贵妃挑着长指,划过苍梧帝的脸,冷笑连连,“这一切都是报应啊!谁叫你年轻的时候只宠着皇后一个人呢?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长得比皇后差了吗?除了身世不如她,哪样不比她好!你却跟瞎了眼一样,独宠中宫,皇后死后,直接封皇后的儿子为太子,那样的话,这宫里还有我们母子的立脚之处吗?如果不是我精明,软禁了你,才废了太子,立了若然,也出了我一口恶气!”

苍梧帝冷冷望着她,眼里满是不屑,一字一句道:“你连华姬的一片衣角也沾不到!”

吕贵妃嗷地一声怪叫,如只受伤的母狮子跳起来,指着他,“苍陌年,你不是人!我要杀了你我!”她实在气得不行了,华姬华姬,那女人死这么多年了,在苍梧帝心里却一直荣宠不衰,她这辈子,怎么可能争得过一个死人!

吕贵妃死死揪着苍梧帝的衣领,在他胸前掐、打、捏,用着女人最原始的办法,发泄着她胸中的怨恨与忌妒!

“娘娘,您快住手!有话好说。”两个小太监拉不敢拉,只能在一旁低声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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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暮时分,苏瑾璃独自在若璃宫散步,竹叶如影随形。

殿外,传来一声喧闹。

苏瑾璃不由走到外面,几个宫女挽着食篮,结伴从假山那边走过,个个面色兴奋地交谈着。

“喂,听说今天有人揭了皇榜,来给皇上看病。”

“不是经常有揭皇榜的吗?有什么好奇怪。”

“你不知道啊,我听小翠说这个神医长得好帅,能迷倒一大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