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大师似乎被宋骅影这一袭话说中心事一般,清湛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黯淡,不胜唏嘘地望着云霞灿烂的上空,心中不知在回忆什么……

宋骅影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说了太多,没有藏拙。其实也不能怪她,她本来就是心灵通透之人,生长的环境又让她感悟颇深,再加上这间禅院清然悠远,让人心境空灵,脑海湛然空明,摆脱尘世一切烦恼后,心情也松弛下来,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说出这番话来。

据说星空大师出家之前是官宦家族里的世家公子,才华横溢,如斯俊逸,这样的天之骄子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放下尘世的一切皈依佛门呢?听他的口气似乎对过万往的一切甚是缅怀,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宋骅影看了宋骅君一眼,而后者只是眨眨干净澄澈地美眸,表示他也一无所知。

“大师,我只是随口说说,如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宋骅影赶忙开口。

“凄风冷雨,谁是知花之人?贫僧参悟了这么多年,却终不及宋施主你随口一语。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想再多也是枉然。几位施主在此慢慢观赏,贫僧先行告辞了。”

星空大师飘然远去,留下姐弟俩面面相觑。有道高僧难道也为情障所困?

“君儿,你之前有听大师提过什么吗?”宋骅影看着那飘然离去的清濯背影,隐隐觉得自己这番无心之言似乎使大师想起了一段尘封的往事,心中略感歉意。

“君儿和大师虽然见过几面,不过都是煮茶论棋,参禅论佛,没听他提过什么前尘往事,不过以大师的悟性,过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有放下的话,只怕当年的事……”

姐弟俩相对不语,默默地看着这株“风尘三侠”。

“小姐,小姐,这里有一只松鼠倒在地上。咦,还受伤了呢。”小舞即使在禅院里也还是不掩其脱跳的个性,她不懂得看茶花,便在禅院四处转悠,此时无意中被她发现了一只受伤的松鼠,不由的大呼小叫起来。

随着呼叫声的临近,从一旁的树丛里飞出小舞娇小的身影,她怀中抱着一只长着毛茸茸大尾巴,黑褐色皮毛的松鼠朝他们跑来。

“小姐,这只小松鼠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缩成一团,斗个不停,我们还是设法救一救吧。”

宋骅影接过缩成一团不断颤抖的小松鼠,眉宇微蹙,“它身上的外伤不碍事,涂点金疮药,过不了多久伤口就自动愈合。但是它这样不停的颤抖,看迹象,倒像是吃进去有毒的东西……”

松鼠嗅觉极为灵敏,况它们喜食素,很少才食荤,主要是以红松,冷杉,橡子等干果和种子为主食,按理说应该不会吃进去有毒的东西啊。

“小姐,快想想办法啊,小松鼠只怕不行了……”小舞紧张地跺脚。

禅院内三个人为了一只松鼠而焦心,而此时禅院外经过的一抹灵修的身影却因为院内的这一番对话而停住,身形瞬间僵硬!

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似梦似幻的一些只言片语的对话……

“小姐,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病?……我们还是设法救一救吧。”

“他头上的伤倒不碍事,涂了金创药……过不了多久伤口就会自动愈合……看他的迹象倒像是中了极厉害的毒……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中毒?”

“扶他吞下九转还魂丹……这药丸据说能解百毒……至于能不能解这位公子身上之毒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希望他福大命大能够逃过此节吧。”

依稀的话语在脑海中游走,模糊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

是她吗?是那个救过自己后却神秘消失的暖水袋姑娘?自己曾派那么多人去找寻,结果却一无所获,难道她就近在咫尺?

声音如此熟悉,对话如此相似,就好像他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杨宇凌握紧身侧的手,心跳因突如其来的惊喜而加速。

墙垣不高,轻轻一跃,就能看见她的面容……要不要过去?还是守在门口等她出来就好?

宁王身侧的手越握越紧,指节微微泛白,冷凝的视线一直盯着高高的围墙,脑海中游走而过的想法瞬息万变……

“二皇兄!”正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叫声,叫得宁王面容一僵!正要阻止杨宇辰说话,却忽然发现高墙里的声音瞬间静默!

“施主,您不能进去。”

正当杨宇凌轻灵的身躯正要拔地凌空飞起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沙弥,对着宁王双手合十,面容冷清,语气异常坚定。

见眼前的施主不悦地瞪着自己,小沙弥也不退缩,恭敬地说道,“施主,这里是星空师父的禅院,师父静心礼佛,不喜被人打搅,还望施主见谅。”

“星空大师?是著《法华经》的星空大师?”星空大师的大名他早已久仰,只是一直无缘得以相见。

“是,师父的确著有《法华经》。”小沙弥不动声色地说道。

“晚辈久仰星空大师大名,有事想要请大师提点一下迷津,还望小师父代为通传。”宁王湛清地双眸不容置疑地看着小师傅,与身俱来的压迫感让小师傅心里得瑟了一下

“师父静心礼佛,钻研佛法,不喜人打搅,施主还是请回吧。”小沙弥想起刚刚师父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还是不见外客的好,所以他咬咬牙,回绝道。

“既然星空大师不喜被人打搅,那为何这高墙之内会传出女子的声音,不知那女子是谁?”宁王的眼睛一瞬不顺地盯着小师父,期待他能说出让自己满意地答案。

宁王这话实在高明。他故意说的暧昧,如果小师父告诉了他答案,那么他不入内便可以知道那暖水袋姑娘的身份,如若小师父既说不出暖水袋姑娘的身份,又不让他进去的话,对他师父的声誉自然会有损害。想必跟在星空师父身边的小沙弥是不会让自己师父的声誉有丝毫影响的。

然而他却不知……

“施主真的有听到女子的声音?”这位小沙弥已经不是刚才守在门口的那位小师弟,而是刚换岗的二师兄,所以他并不知道师父让女子进了禅院。

“是啊,二哥真的有听到女子的声音?”杨宇辰一脸邪笑地靠近杨宇凌,双手环胸,一脸玩味地看着杨宇凌,“小弟自问耳力一向不差,但是二哥说的女子的声音,小弟还真的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是不是二哥听错了?”

杨宇辰虽然一脸的坏笑,但是心中却有点焦急。

这个二皇嫂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说她运气不好吧,但是早上父皇叫二皇兄带二皇嫂一起出门踏青的时候,二皇兄面无表情地说二皇嫂身体不适正在家中养病,父皇才不得不放弃;说她运气好吧,这时候又偏偏在这里被二皇兄遇见……

只是不知道二皇兄耳朵这么尖,居然这么快就认出二皇嫂的声音……自己如若不是听到小舞叽叽喳喳的声音,一时还真的是无法辨认……

可怜滴邪王他自然想不到,宁王认出的是他自己梦幻中的暖水袋姑娘的声音,而不是他娶了半个多月才见三次面的王妃。

“三弟真的一点也没听到?”

“二哥连小弟都不相信?”杨宇辰不置可否地望着他,嘴角弯弯,似笑非笑。心中却在催促那个胆大包天的二皇嫂赶紧跑路。

虽然他从远处而来,但是以他功力,不可能什么都听不到。难道真的是自己脑海中出现了幻觉?宁王越想越觉得应该进去将事情弄清楚。

“二弟的话愚兄自然是信的,不过,愚兄也不能不相信自己。小师父,麻烦你去跟星空大师通传一声。”说完,杨宇凌的眼睛一直盯着高高的墙垣,似乎能透过厚厚的砖头,看到内墙里的那个人。

当宋骅影听到杨宇辰那刻意提高的声音时,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小舞差点高喊而出的声音。

宁王和邪王怎么会到宏远寺?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一直拉着小舞和君儿凝神屏息地贴着墙壁,一动不敢动,直到听到连杨宇辰也阻止不了宁王的执拗时,她才感到有一丝后怕。

“小姐,怎么办?”小舞压低了嗓音,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很轻很轻地问道。

“你去找找有没有后门之类的地方,我和小君去见星空大师。”

一切都寄希望于神通广大的星空大师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在十二点之前更了 哦也~~~~~~~

采取bingan123 童鞋滴意见 将“仙风道骨”改为“宝像庄严” 这一改 果然效果好多了~~ 兴奋~~

考验开始

当宋骅影推着弟弟跑进禅房的时候,星空大师正双手合十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脸上一片庄严,他的身后檀香袅袅,氤氲弥漫。

“大师……”宋骅影气喘吁吁地看着星空大师,抚着因剧烈跑动而心跳加速的胸口,喘息了几下,正欲对大师说明缘由,却听见一阵声音先她响起。

“师父,外面有一位自称宁王的施主求见。”这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位小沙弥,正是与宁王在墙外说话的那一位小师父。此时他一见师父禅房之内果然有一位女子,不由的大惊失色,呆愣愣地看着宋骅影。

“宁王?”星空大师缓缓睁开,脸上一片宁静祥和。

“那位施主的态度很坚决,似乎非见师父不可……”小沙弥边说边瞥了宋骅影一眼。

宁王杨宇凌星空大师自然是知道。据说宁王不仅有上品的仪态,俊美的身段,而且文韬武略,无所不能,无所不精,乃是音国当世首屈一指的翩翩美男子,只是不知他为何非见自己不可?

“既然……”

星空大师才说出两个字就被宋骅影急切地打断。

“大师,不能见!”宋骅影心中一急,双目一瞪,唬得大师一愣,不解地看着这位看起来有点焦急的宋施主。

宋骅影也发觉自己了的失态,深吸了一口气,凝神定心后才对着星空大师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师您有所不知,小女子与那宁王素有仇怨,一直以来小女子都躲着他避着他,如若此刻被他发现小女子的踪迹,只怕小女子姐弟俩性命难保啊,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现在是三条命啊。”紧急关头,宋骅影把小舞那条小命也拿来充数。

这是真话,绝无半分虚假。如果被宁王发现自己偷偷溜出来,那之前的伪装岂不全部败露?败露后,除了生气之外,以男人的劣根性来说,能不对自己好奇吗?这一来二去的……她不能不防啊。

看着星空大师将信将疑的神情,她无奈地转眼对上了小沙弥,“小师父,那宁王是冲着我来的是不是?”

小沙弥想了一下,对着星空大师实事求是的说道,“师父,那位施主的确是因为听到这位女施主的声音后才执意要进院的。”

虽然宋施主满口的信誓旦旦,二徒弟也是一脸的绝无虚假,但是宁王美名远扬,无缘无故怎么会与这善良的姐弟俩结下仇怨?想来这其中必有隐情。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也只能先打发了宁王之后再行细问了,如果可以了结了这段恩怨也算功德一件了。

仁慈的星空大师哪里知道这所谓的仇怨其实只是宋骅影随口胡诌的谎话。

但是如何打发这位尊贵的宁王殿下呢?要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还真不容易。星空大师心念一转,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的嘴角慢慢弯起一抹弧度,笑得异常诡异。

“净悔,你去告诉杨施主,如若他执意要进禅院,也不是没办法,只要他回答得出为师的问题。从他站的门口开始,回答一道题目便往前迈一步,答错一道题就必须后退一步,如若他能够抵达禅房便可入内;如若退到了院外,他必须得自行离去。这样可以吗?”星空大师回头笑眯眯地对着宋骅影询问最后一句话。

一时之间确实也想不出比这更有利于自己的办法了。禅院门口距离禅房大约有二十步的距离,如若宁王一步也没有后退,也得要答对至少二十题。这二十题可以随意出,难道对于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天下万物,他真的可以做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看来星空大师对宁王也很好奇,这样既可以让宁王走的心甘情愿,又可以试探出他的真实才学,果然是好办法,看来星空大师的确不简单啊。

“既然大师同意,那么便按照此法好了。”宋骅影嘴角弯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不一会儿,净悔小师父便跑进来说宁王也同意这个法子。

星空大师凝神思索了一会儿,便打算从音国人人熟知的琴艺开始。

“天下之音,吴门最妙,妙在清微淡远,杨施主可知何谓清微淡远?”星空大师这问题看似刁钻,其实对于宁王来说并不难,吴门的《溪山琴况》中就有用二十四个字来解释。不过《溪山琴况》一书乃是吴门传子不传女的奇书,外人很难读到。不过落华影旗下的清音楼中就有此书,所以宋骅影自问也能回答的出这个问题。

宁王从小长在深宫,吴门曾进贡此书进宫,所以这题宁王应该是会答的。

果然,宁王并没有让她失望,清朗的声线自外面悠悠传来,就好像他人就站在他们身边一样,

“吴门《溪山琴况》曾注释过二十四琴况,即‘和、静、清、远、古、淡、恬、逸、雅、丽、亮、采、洁、润、圆、坚、宏、细、溜、健、轻、重、迟、速’。不知在下说的是也不是?”

星空大师与宋骅影对望一眼。这二十四个字自他口中而出,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声音轻悦,怎么会不对?

眼见他回答的如此流畅,星空大师暗自点头,惜才之心渐起,继而问道,“若论对弈,当属奕国为尊,而奕国首屈一指的当属奕国的梅翰林,他的师弟曾用一句话概括他的棋风,这句话曾被记入《黄龙之奕》。不知杨施主知不知道此话是如何说的?”

“梅老翰林乃是当世棋道宗师,受世人敬仰。他注重棋风开拓,使得整个围棋的局面开阔,对弈时更显思路深远。他师弟也是棋道宗师,他曾评价梅老翰林‘寄纤农于滔泊之中,寓神俊于形骸之外,所谓形人而我无形,庶几空诸所有,故能无所不有也’。”

杨宇凌娓娓道来,字字句句精准无比。

宋骅影与星空大师面面相觑。

宋骅影忽然想起杨宇辰曾跟自己说过,十岁的杨宇凌曾在两年之内,每天睡两个时辰,将翰林院藏书库中的藏书全部背了下来,而这些题目全部记载于书中,他自然答的出来。

星空大师想来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转而从别的方面来出题,然而宁王确实厉害,不管问的是什么,他都微微一笑,随即精准无比的答案便脱口而出……

眼见他一步步地朝禅院逼近,宋骅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透过窗棂的细缝,宋骅影看着卓然立在青松下俊美如斯的宁王。只见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眼深墨如黑玉,眼底带着一抹莫名的执着。淡色发带随风飞扬,月白色长衫迎风飘袂,温雅的面容绝美无暇,清逸似仙。

眼前的人有如此容貌,如此才华,更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君。如若不是还有一个原纪香,自己是否会对这样的他动情?宋骅影扪心自问。

她忽然在心中苦笑。难道爹爹和娘亲的事情还没得到教训吗?爹爹的才情在朝中也是赞誉有加,长的也是如斯俊美,最后还不是……

她在心中想着,眼睁睁地看着宁王又往前迈了一步……

宋骅影微微蹙了下眉头,却见君儿取过星空大师文案上的笔墨,低头挥笔写了几个字,递给星空大师。

星空大师接过纸张一看,略一颔首,便对步步逼近的宁王问道:“杨施主可知画圣藏墨长的是何等样貌?”

藏墨神秘莫测,除了这个名字和为数不多的几幅画卷外,根本没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虽然世人多有揣测,但毕竟也只是揣测。

宋骅影给了君儿一计赞赏的目光。果不其然,宁王不甘不愿地后退了一步……

宋骅影嘴角弯起一抹浅笑,继而挥笔写下一系列的同类问题。

“藏墨现居何处?”

“藏墨可有家室?”

……

宁王无奈地节节后退,眼中苦笑连连,此刻他早已猜出问出如此无理取闹问题的定然是那暖水袋姑娘无疑。也是因为这一点,让宁王更加坚定了要见她一面,所以,他不能输。

“大师乃是方外之人,为何对藏墨如此好奇?据在下所知,藏墨生性孤僻,行事乖戾,他笔下的水墨花草笔画一般,意境不雅,不是孤傲不群,便是带有愤世嫉俗的愤懑,在在下看来,一点也没有可取之处。大师是有道高僧,慈悲为怀,难道竟对这样的人好奇吗?”宁王后退三步后便稳稳站住,洁白若霜雪的面容冷凝,声音带着一丝清冷,还有一丝嘲讽。

居然说藏墨的画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真是太过分了!藏墨是他敬仰的天神,是他难以企及的高度,是他努力和追求的目标,而这个宁王居然说藏墨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真是……气死他了。脾气一向温良的君儿紧握身侧的手,纤雅的面容此刻涨的通红,比自己被人骂了还要生气。

宋骅影听到他对藏墨孤陋片面评价,又见自己最为宝贝的弟弟被宁王气成这样,先前对他的一点好感此刻也荡然无存了。

她一边轻轻握住君儿的手,示意他不要生气,一边手不停笔地凝神写下去,不一会儿,吹了吹墨汁,将纸张递给星空大师。

星空大师接过纸一看,却见上面白纸黑字,字迹流畅连绵,空灵清透,自成一格,不由的在心中暗赞一声,再看,却见那纸上写着:

藏墨的画作乖戾却也豪放,孤傲不失其率真,看的出来他是一位至性至情之人。或许他也想做一个哭之笑之的性情中人,只是现实的情况让他只能掩其锋芒罢了。杨施主说他毫无可取之处,只怕是杨施主看不出其中的意味,自以为是的就认定了,难道不觉得自己的看法太过偏颇了吗?

听着星空大师装模作样地念完这段话,宋骅影注意到庭院中的杨宇凌灵修的身影有一瞬间的僵硬,俊美的容颜上原本因提起藏墨而略显讥诮倨傲的神情倏然不见,只余一脸的错愕震惊,却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欣喜……

欣喜?宋骅影揉揉眼睛想再次确定,待再看时,他脸上的表情早已不见了。

他的眼睛缓缓地,缓缓地移到宋骅影站立的方位,清湛如墨的双眸定定地望着宋骅影站立的方位,透过白白的纸糊,直射宋骅影的瞳眸。

他的眼睛深黑如墨,眼底闪着一丝激动……宋骅影心中一颤,腿脚一软,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没有了藏墨问题的困扰,虽然宋骅影依旧择取最为刁钻的问题,但是也没能难到宁王,眼见他一步又一步地逼近……

宋骅影却不知道,经过刚才的对答,此时的宁王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偏执的坚定,他今日是非要见到他的救命恩人不可了。

星空大师先前见宋骅影说的凄苦,也有几分相信她的说辞,但是现如今看这两个人一问一答,宁王步步逼近又节节后退,宋施主惊慌失措后复又自信从容,两个人各出奇招,琴棋书画,文韬武略,天文地理,一个出的刁钻,一个回的精准,实在是有趣至极,除了传个音,反倒没自己什么事了。

看他们两个一个清雅俊逸,另一个清尘脱俗,如若站在一起,倒也赏心悦目。

他这清净的禅院什么时候竟成了年轻人滋生情愫的地方了?这样对佛祖不敬的很啊。但是星空大师除了一脸苦笑,却也并不出言阻止。

眼见宁王离台阶只有一步之遥了……跨过这一步他便可以入内了,虽然他的面容一脸平静,但是宋骅影不难看出他眼底跳动的火焰……

宋骅影和宋骅君的眼底都有些焦急,宋骅影甚至连往自己脸上抹灰的心思都有了。忽然,她看到星空大师的书案上放着一本平摊的经书,忽然计上心头。

她拿起那本经书,一看,是一本很生僻的经书,不由的心中暗喜,提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写给星空大师看。

星空大师此时对宁王早已钦佩有加,有意撮合这两位年轻人,却见这宋施主突然想出如此刁钻的问题,有些不情愿地执起纸张。

“请问杨施主,《玄玄真经》倒数第五十七页,倒数第三列,倒数第六个字是什么字?”

果然,宁王一顿,一时无语。

这本《玄玄真经》生僻的很,就连寺中的和尚都很少有念过,他一位皇子又岂会念诵过?就算念诵过,这倒数第五十七页,倒数第三列,倒数第六个字又岂会说的出来?

这宋施主虽是女流,但是脑筋通透的很。既然他想出这个方法,只要照这个法子随便报几个字让杨施主回答,那杨施主此前的努力岂不功亏一篑?星空大师有点遗憾地想到。

果然难倒他了!姐弟俩目光一碰,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欣喜之色。

“世尊,若诸众生诵持大悲神咒,堕三恶道者,我誓不成正觉,诵持大悲神咒,若不生诸佛国者,我誓不成正觉……”在场诸人忽听院外宁王诵经的声音娓娓传来,俱是一惊!

“‘悲’,倒数第五十七页,倒数第三列,倒数第六个字是‘悲’。”

宋骅君见姐姐愣愣地,忙凑身过去就着姐姐手中摊开的那一页,倒数第三列,倒数第六个字,赫然便是一个“悲”字。

整个世界在刹那间一片寂静……

这怎么可能?!

宁王微微一笑,提起一腿正要迈进禅房……正在这紧急关头……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一声,隐隐伴随着高呼“走水了!走水了!大悲殿走水了!”

“二皇兄!还愣着干什么?父皇正在大悲殿呢!”杨宇辰见杨宇凌有一瞬间的愣神,一把拉起他的手臂,飞身往外急奔而去,满脸的焦急,眼底却充满邪恶的笑意。

杨宇凌本身武功就不及杨宇辰,一听父皇所在的大悲殿着火,心一惊,一下子就被杨宇辰给拉走了。

疾驰中,他回头望了一眼终究没能推开的门……

那道门,依旧,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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