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誉良皱眉:“景然,你把那块印石送给严太太了?”

“我…”

我还没说完,展誉良已经拂袖而起:“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还张着嘴保持着被他打断时的表情,看着他离开。

陆鞘伸手过来把我下巴往上一推:“傻样子。”

我转过头来看他:“那块石头还在家里啊,严太太没要。”

“我知道。”陆鞘点头:“吃饭。”

我哪还有心思吃饭啊,抓住他的胳膊问:“那块石头到底有什么用啊?难道严道一真肯为了他太太连生意都搭进去啊?”

“那块石头根本没有用,”陆鞘回答我:“严太太想要什么东西严道一给她弄不来?说到底,是展誉良把那块石头看得太重要。”

展誉良活到这岁数,什么场面没见过?看样子不会在阴沟里翻这回船啊。

我当然是不解的。

陆鞘也不打算跟我解释清楚,只是催促道:“晚上的飞机,下午我也没别的事了,陪你到处逛逛吧。”

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来过,周围也没什么好看的,但只是这样牵着他的手四处走走也让我很开心。

陆鞘的手很温暖,被我牵着也很顺从。

我们俩牵着手在马路上走了两三个来回,不说话也很有气氛。

“你…”

“我…”

他表情很纠结,于是我大方地说:“你先说吧。”

“我要上厕所了。”

哎…陆鞘的存在是为了告诉我一个事实,那就是——浪漫真的是可望而不及的。

[2013-04-26 020【如此美丽的死亡】]

我们到底还是没有单独相处超过一天时间,没等到下午,家里就来电话说,奶奶不好了。

我和陆鞘立即起身往回赶,到家的时候都天黑了,入了冬的天气,再加上下着小雨,我整个人从身子冷到心里,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我还哆嗦着,陆鞘稳住我:“然然,你没有时间软弱和害怕,家里都是老弱,你得给我一起处理接下来的事。”

我重重的点头:“奶奶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陆鞘回以我一个沉重的叹息。

老太太确实不太好了。

虽然她精神看上去不错,甚至还下床要走动走动,还突然心血来潮要翻出收藏了许多年的那件花袄子要换上。

波波医生和付医生对望一眼,然后对陆家兄弟说:“抓紧时间话别吧。”

他们告诉我,这叫,回光返照。

妈妈别过头去,情绪有些不受控,爸爸拍着她的肩膀小声安慰,管芯瞳也有些哽咽,陆放和陆鞘两兄弟在门外商量事情,老太太近身是陆放的爸爸妈妈在照顾,我一个人站在一边,什么也干不了,有些茫然失措。

陆鞘过了会儿才过来,低声对我说:“健宽在下头闹,你去把他抱上来。”

我抱着儿子上来之后,老太太已经换好了她珍藏多年的花袄子,我仿佛能透过她脸上的神采看到她白衣飘飘的当年。

一个一个话别,我站在最后头,等老太太嘱咐完管芯瞳,我才抱着健宽上前去,刚喊出“奶奶”两个字,就已经打着哭腔。

老太太笑呵呵的:“你们都出去吧,我跟然丫头还有我小金曾孙单独聊聊。”

其余人都逐一退出去,陆鞘想了想还是留下来,谁知道奶奶说:“陆儿你也出去,我和然丫头单独待会儿。”

他点头,然后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最后才出去,还细心地替我们把门关上了。

老太太开门见山的问:“你现在和陆儿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

“当初回来是因为知道他得了骨癌?”

“…是的。”

“那现在知道他没有那毛病了吧?”

我惊讶的看着她:“奶奶您都知道?”

老太太眼睛都得意得眯起来:“我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阿沈那丫头是好心,你别怪她。”

…我恨得牙痒痒,也只得点头:“哎,我不怪她。”

老太太有些疲惫了:“这么些后生里,我最担心的就是陆儿和顾念那丫头,好在现在有你了。”

我安慰她:“奶奶您别担心了,顾念现在好着呢,我刚跟她打了电话,她说要回来看您呢!现在都已经在路上了!”

“来不及了,”老太太十分遗憾:“然然啊,你会不会唱小曲儿?”

…这我还真不会哎。

健宽开始哭闹,我哄他:“乖儿子,别闹!”

老太太伸手过来:“让他跟我躺一会儿吧。”

健宽躺在老太太身边还在哭,老太太低声说:“哭吧,哭吧,也哭哭你太奶奶。”

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老太太一边拍着健宽的小胸膛,一边跟我说:“陆儿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小放子不理解,明明也来跟我说他不对,可是哇,只有我知道,我的陆儿他心里苦着呢。”

我鼻子有些发酸:“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老太太很满意:“以后的路有你陪他,奶奶很放心。”

我已经忍不住开始流眼泪。

老太太假装没看见,仍然拍着健宽,“然丫头,奶奶可困了,你唱首歌给奶奶听吧,就唱平时哄健宽的那首就行。”

于是我一抽一抽的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老太太没等到我唱完,就已经停下拍健宽的手,她安详的,睡去了,永远的,睡去了。

健宽还在哭闹,我没有去哄他,渐渐地,我的哭声也大起来,大家才一拥而进。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与死亡直面碰见,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也可以这么美丽,这么安详。

那天健宽哭到半夜都没歇气,他从来不这样。

妈妈叹了口气:“让他哭吧,哭哭他太奶奶。”

老太太的去世,对我而言撞击很大,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害怕提到死亡这个词,陆鞘的话也渐渐少起来,我们俩常常沉默着相对,最后各自别开头,低声吸吸鼻子,然后再转回来默契的笑一笑。

有一天晚上我梦到了奶奶。

在梦里,我仿佛还小,笑嘻嘻的在陆家大宅的院子里跳房子,陆鞘也是小伙子的模样,殷勤地给我倒来白开水,我喝完白开水,就在透亮的杯底见到了站在我身后的奶奶。

可惜,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话,我就醒了。

那一夜我无声地流泪,陆鞘悄悄地把手伸过来揽住我,我在他肩头哭出了声。

***

平静祥和恩爱的情节够多了,撸袖子,开虐~

[2013-04-26 021【捉奸】]

有了这次死亡的触动,陆放回陆宅的次数渐渐多起来,那时已经是寒冬,我坐在壁橱前烤栗子,见他进来就招呼道:“过来吃栗子啊!”

他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副眼镜,戴着居然也像模像样的。

我拍拍身边的毛地毯:“坐啊!”

他当真脱了大衣就在我身边坐下来:“王崇明让我告诉你,下个星期要回公司办手续。”

“我不早就辞职了么?还办什么手续啊?”我剥了一颗栗子给他:“你尝尝。”

陆放嫌弃地躲开我的手:“这什么东西啊黑乎乎的,我才不吃。”

“说你没眼力见儿吧,这东西可好吃了!”我看见陆鞘下楼来,就乐呵的爬起来去给他吃,陆鞘倒是很给面子的就着我的手就吃了。

陆放这时候才想起来回答我的问题:“王崇明能真的收你的辞职信么?老太太早就吩咐过了,就怕这臭小子欺负你,四处给你留后路呢!”

提到老太太,现在我们都已经豁达。

陆鞘斜着眼看他大哥:“你又跑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腿还有没有那么瘸啊!”

这两兄弟碰到一起注定是要互相打趣一番的。

接下来他们谈公事,我就换衣服准备回家去一趟,出门的时候陆放还在问:“你们俩什么时候把事儿给办了?”

我皱眉头:“等他想好怎么跟我爸妈解释,骨癌突然没有了时候。”

路上给爸爸去了个电话,他说他和我妈俩人正在去我姐家的路上,问我有什么事,我想了想说:“没事儿,我就问问你们俩好不好。”

挂了电话再想去处,想来想去没地方去,刚从陆家出来总不能这么快又回去吧,展誉良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

“景然?”

“老展啊,我正好想找你呢,”我狗腿地问:“城城在不在?中午请他吃个饭呗!”

“也好,”他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你问问城城他想吃什么,我直接去接他就可以了。”

“不欢迎我?”

“…欢迎。”

“那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下车之后我还在纳闷:“城城会想到这么高级的地方来吃饭啊?展誉良我钱没带够。”

“没事,”他毫不在意:“我请。”

这么说我就放松多了。

我很快就知道为什么要来这儿吃饭了,城城东西没吃几口,就闹着要上六楼儿童乐园去玩儿,我笑嘻嘻地答应:“妈妈陪你去!”

谁知展誉良不许:“我有话跟你说。”

半个小时过去,茶都凉了。

我敲敲桌子:“展大老板啊,你有话跟我说你倒是说啊!”

“既然你有空,不如我们看场电影吧。”

“不想看。”

他似乎越过我看到了什么,终于微笑起来,手稍稍抬起往大门口指了指,“主角都已经来了,不看怎么行呢?”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后看。

居然是陆鞘。

他不是应该在家里和陆放谈事情的吗?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而且…

挽着他的胳膊那女的是谁?

我站起来了,展誉良很冷静的叫我:“景然,坐下来。”

我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迈进。

展誉良终于站起来把我扯回来:“现在就去还为时过早。”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愤怒地低声怒吼:“还等什么?等他们当着我的面作出见不得人的事?”

“你不是很相信他么?”展誉良抽回手坐回去:“声音压这么低做什么?你也不想打草惊蛇对不对?”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组合,我和展誉良坐在一起,去捉陆鞘的奸情。

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问他:“你是不是早有预谋?你早知道陆鞘今天会来这里?”

“不止,”他喝了口咖啡:“我还知道,今天陆放一定会去陆家,你一定会出来,然后陆鞘才能到这里来。”

我脑子里轰的一炸,把我骗出来,是陆鞘早有预谋?

“再坐一会儿,不着急。”他不疾不徐地说。

陆鞘没有在大厅里多做停留,他揽着那女人的肩很快坐电梯往楼上去了。

我的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头。

展誉良由着我在哪里神*的念叨了一会儿,最后他潇洒地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我颤抖着声音问。

他看起来器宇轩昂,说话也铿锵有力:“你想看到的,不想看到的,我都带你去看一看,有些东西,不自己看到,终究不肯死心。”

我哆嗦着跟他上楼,一路忐忑。

展誉良的时间点卡得特别好,我们从电梯里出来,正好赶上陆鞘从一个看不到我们的方向搂着那女人…进了一间房。

总统套房。

“他…他们…干什么?”

展誉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所有房间我都有办法让你看到里面正发生什么事,唯独这间房,陆鞘包下来已经有三年时间,我动不了任何手脚,如果你想知道,恐怕只有自己去敲门了。”

我最终还是没有去敲开那扇门,展誉良跟着我下来的时候一言不发,最后我坐进他的车里泪眼婆娑的问:“今晚你能收留我吗?”

终于他还是点了头,城城玩累了在车上就睡着了,我一个人望着窗外流泪,如果说有什么比陆鞘带一个女人去*更让我伤心的事,那就是,他这间房开了整整三年,也就是说,在我还没有跟他离婚的时候,他已经在外面有女人了。

不同于展誉良给他准备的那些女人,这个女人,是他自己喜欢,留在身边,整整三年的。

我说过要给他信任,他也说过他不会骗我。

这么说起来,他确实从来都没说过要跟我复婚,也许就像我说的,他只是需要我而已,眼下看来,他需要的,不仅仅只有我一个。

展家的布置一切如故,我把城城安顿好之后坐在客厅里发呆,也不知道发呆发了多久,总之展誉良没来打扰我,打扰我的,是陆鞘的电话。

“然然,什么时候回来?”他的声音听上去一切如常,就像刚刚跟别的女人*的那个男人,不是他一样。

“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