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算是给我面子,挪了十五分钟给我,我坐在他办公室的时候吞了半天口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展誉良看表:“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你能不能告诉我,陆鞘到底想干什么?”

“你可以自己问他。”

我拉下面子:“你知道我问不出结果才来问你的。”

“是问不出结果还是根本不信他给你的结果?”展誉良一针见血地问。

“你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给我,”我有些不耐烦:“能不能不总是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信你不想让我知道,你费那么大力让我看到陆鞘带女人*,不就是为了让我跟他吵架,甚至分手吗?痛快点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让你看到他做这些事,完全是出于我们相交的情分,认为你应该清楚自己身边躺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仅此而已。”

这样的对话没有进行下去的意义,我很快告辞出来,展誉良没有挽留。

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晚上管芯瞳约我一起去做头发,我想着反正也不想回陆家,去爸爸妈妈家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就答应了。

管芯瞳一头漂亮的长发,又黑又直,我问她:“你想怎么做?”

她想了想:“剪个齐刘海,显小。”

“就这样?”

“要不烫个*浪吧,再染个染色,多精神。”

我点点头,想着她要这样做头的话,还能在这里陪着她多好一点儿时间,免得回去了和陆鞘大眼瞪小眼。

管芯瞳已经选好颜色,头上还夹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夹子,她从镜子里看我:“要不你也做一个?”

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长发披下来都齐腰了,之前染过的颜色,现在也长了新头发出来,我想了想,招呼师傅过来:“帮我剪成波波头,再把它染黑。”

“干嘛呀,这么好一头长发,就这么给剪短了多可惜啊。”管芯瞳劝我。

我坚定地对大师傅重复一遍:“剪短!”

半个小时过去,管芯瞳头上连的线啊插头什么的更多了,她看我的时候更加艰难,可依然热情不减:“说说呗,到时候小叔子看见你这么大变化,问我我总得有话回答才行啊。”

我的头发已经剪短,小学徒弄颜色去了,我扭过去看她:“烦心事够多了,头大,剪短了头发多好,一下子就轻松多了。”

她朝我翻了个白眼:“就你这理论,陆放在这儿该说了,也就陆鞘能捏着鼻子被你骗。”

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总算是问出口了:“瞳瞳,我真的很好奇,你就一点儿也不介意小夏?”

她背对着我,从我这个角度也看不到镜子里的她,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如果不介意,怎么能算爱他,如果介意,又怎么能继续爱他。”

小夏和陆放那档子事儿,从我理解的层次上来说,也就是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而已,只不过小夏如今如此潦倒,陆放不管她总是过意不去,可一管她,又置管芯瞳于何地呢?

我早就想问,管芯瞳对此什么态度。

也想过她种种可能的回答。

唯独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得到这个回答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沉默。

[2013-04-28 025【他不让我走】]

管芯瞳比我先开始,却比我晚结束,中途我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她还在做最后的造型,全部妥当后,她站起来在我面前转了个圈,歪着头问:“好看吗?”

她的头发在空中扬起的弧度和裙摆呼应,煞是好看。

我诚恳地点头。

她拉着我的手:“然然,其实你也很漂亮,陆放跟我说,你肯跟着陆鞘,是他天大的福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是他天大的灾难吧!”

我抢着去买单,管芯瞳拉着我:“有人买过啦,咱们出去吧。”

“谁买过了?”

买单的人很快出现,我挽着管芯瞳的胳膊出来的时候,陆鞘正倚在车门上等我们,我侧过脸去看管芯瞳,她朝我耸耸肩:“小叔子亲自致电,总要给点面子吧。”

我咬牙切齿地冲她笑:“谢谢你啊,大嫂。”

她很快打车离去。

不理会陆鞘替我开的副驾驶座的门,我自己绕到后座去坐好,他倒是没有发作,很快上车开车,等红灯的时候他从后视镜里看我:“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我懒洋洋地回答:“嗯,有些东西不是只能越来越长,也可以剪断不要的。”

陆鞘的秘书今天送来了许多我穿的码子的冬款衣服过来,到家了他就让我试给他看,我直接拿睡衣出来:“脖子里有碎发,我想去洗澡。”

他点头:“洗完澡出来试也是一样的。”

…洗完澡出来我也不想试,直接往床上一扑,结果压到他身上了。

陆鞘别看瘦,还挺有肌肉,他噙着笑对我说:“我以为你很累了。”

我从他身上翻下去躺好:“我是很累了。”

本以为他会进一步撩拨,我也悄悄准备好了如何把他从我身上丢下去,可他居然没有进一步行动了,只是低声说:“那么早点休息,晚安。”

自从展誉良带我见到了那一幕之后,由于陆鞘的殷勤与好脾气,我没办法真的跟他翻脸,但是——他自己也应该感受到了,我们的关系大不如从前了。

看到他面带疲惫的回来,我正想关切的问一句,突然眼前就出现了那个女人的背影。

有时候他出门的时候脚很明显的瘸,我刚心疼,突然眼前就出现了他揽住别的女人的手。

她就像一个无形的第三者,看似没有插足我们的生活,可我们的生活里处处都有她的阴影,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

这样的情况多了几次之后,我便明白,有些事,是真的不能装作没有发生过了。

陆鞘晚上回来,我打算跟他摊牌,也许是真的要分开一阵子,让彼此有些空间。

他在这件事上也许跟我还是有些心灵感应,不等我开口,他已经先跟我说:“我知道你一直想着之前那件事,我知道我选择不跟你解释你虽然不说可心里一直有疙瘩,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然然,永远不要说分开的话,这样的建议,只要我没死,就永远不可能成为事实。”

我有些郁闷地看了他一眼。

他接着说:“如果你想听我好好解释,是不是也该呆在我身边直到我可以跟你解释为止?在此之前你走了难道不是放手得太过轻易?”

[2013-04-29 026【我是他最重要的事】]

“你总有本事把道理讲到你那一边去,可是陆鞘,你也看到了,这些天我们天天呆在一个屋檐下,天天躺在同一张床上,可是我们像夫妻吗?”我呼吸有些不稳。

陆鞘指了指四周:“我以为这是我为你打造的皇宫,前不久才意识到,也许你认为这是我禁锢你的牢笼,然然,我很愿意心平气和跟你谈一谈,可是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你看到我带那个女人*之后,虽然我没有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我跟你表白过了,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女人,但是你是怎么做的?你第一时间逃离我,你迫不及待去展誉良身边,你看到我为你发疯无动于衷,”他摇了摇头:“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在乎我。”

我气极反笑:“我不在乎你?是啊,我一点都不在乎你,那么正好,分手吧。”

“顾念三岁进我们家,我跟她关系一直很好,你知道是为什么?因为我们在陆家都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没有存在感。我们像一个客人,远道而来,寄人篱下,你永远没办法想象,我是怎么在这个家庭里生存下来,直到今天扎根立足在这里,想把它变得更好。

“我七岁认识阿沈,在长辈眼里,她从来就是我妻子的不二人选。一直到遇到你之前,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好在她比我有勇气,她逃婚第一次是为了追寻真爱,逃婚第二次是为了成全我追寻真爱,而你一直误会我和她感情不纯。

“展誉良是我接手陆恒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三年的对手,在你去到他身边之前,我甚至是欣赏他的,你知道,遇到一个真正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

“我人生中几次大的起落,几乎全是因为你。我遇见你,跟你结婚,是冒着整个家族的炮火昂首向前的;我离开你,跟你离婚,是迫于你妈妈以自杀相威胁;你生下儿子,你再度回到为我身边,也许你不信,但我的感觉真的就是,整个天空都亮了。

“所以永远不要跟我说你要离开的话,陆恒的事我不可能扔下不管,这是从小一直疼我的奶奶、我从来无缘得见的爸爸,他们用心血灌溉出的沃土,我不能让它在我手里穷途末路。但是我也不打算放开你的手,你骂我自私也好,骂我无耻也罢,伊景然,我不会再发开你的手,哪怕你恨我怪我,也绝不可能。”

我眼泪都被他说下来,说实话心里不是不感动的,我总觉得我把自己最好的时光耗费在了他身上,其实细细想来,他又何尝不是把最好的时光耗费在了我身上?

时光是最公平的,一人一次,永不重来。

可我到底是个女人,小心眼和爱吃醋是与生俱来的本事,我没有办法做到对我男人搂着别的女人去*这件事做到漠不关心或是轻松翻页。

陆鞘最后才叹息着说:“那个女人是生意上的事,而你是我整个人生最重要的事。”

[2013-04-30 027【儿子泡妞】]

这个时候不流着泪扑进他怀里我还是伊景然吗?

于是我就轰轰烈烈冲到他怀里去了,说出来的话肉麻得简直不像我说的:“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啊?你这个混蛋!我不是告诉过你要每日一表白的吗!难怪你最近又瘸了一些!”

他把我一把抱起来:“我以为你这几天会茶不思饭不想再瘦一些,没想到还重了些,看来没了我你过得倒也挺滋润。”

我掐了掐他胳膊:“知道什么叫化悲愤为食欲吗亲?!”

冬天到了,我穿的衣服多了点而已,哪里就胖了?

儿子最近开始上幼儿园了,他姥姥姥爷接送,我有时候去幼儿园外演一演望儿石他也没多领情,直到有一天我看见…才终于明白。

陆鞘黄昏时候打电话来问我接到儿子没有,我有些郁闷地回答:“接到了。”

“儿子想吃什么?”他似乎还低声跟秘书交代了几句什么话。

我低头问手拉着手的…“你们想吃什么?”

“肯德基!”小姑娘乐呵呵的回答。

健宽向来不爱吃这些,陆鞘从小教育他这类东西没营养还是外国人不要了的垃圾食品。

我还没来得及跟小姑娘科普,健宽已经附和道:“妈妈我也想吃肯德基!”

陆鞘见我没回答于是又问了一句:“吃什么?”

“肯德基!”我没好气的回答。

直到他出来跟我们汇合我还在生闷气,陆鞘忍笑忍得有些辛苦,我看着儿子很绅士的向他旁边的小姑娘介绍:“这位是我爸爸”的时候,真有种把他塞回肚子里的冲动。

肯德基里有儿童乐园,还有明眸亮齿的小姑娘带着这些小瓜娃扭屁股,我把饮料习惯都咬瘪了,陆鞘凑上来问:“这姑娘哪家的?”

我想起儿子跟着他们老师出来的时候,我特别兴奋地冲上去叫他,谁知道他拉着个小姑娘的手就过来了,还一本正经的跟我介绍:“妈妈,这是我女朋友。”

就像一个月前哭着扯他表姐头发那个小屁孩不是他一样!

摔!

陆鞘闷声笑起来:“儿子才多大,他能懂什么?不过是交个朋友而已,你至于这么生气?”

我委屈的看着他:“陆鞘,我觉得我真的不适合生儿子,这么捧在手掌心长大的宝贝,他以后对别人家姑娘好,我会伤心死的!”

“你不会,”陆鞘的语气颇为认真:“你会很开心的看着儿子拥有他的幸福,看到他疼惜一个有可能成为你儿媳妇的女孩子你会感到很欣慰,你会包容,会爱屋及乌,会把那个女孩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我不会。”我斩钉截铁地否定他:“你太不理解一个母亲的心了,那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啊!凭什么对别的女人好?”

“你一定会,”他笑笑:“你不会跟别的女人吃醋,因为你有我。”

“然然你怎么了?怎么脸红了?很热吗?啊,这里通风不好。”

我红着脸看他一脸狡黠地笑,然后他凑到我耳边来说:“一日一表白有益身心健康,我爱你然然。”

于是我的脸更红了。

他自顾自的微笑:“看来我最近记性挺好。”

还是要顾及好爸爸好妈妈的形象,吃完东西把人闺女好模好样给送家里去,小姑娘很懂礼貌,乖巧的说:“叔叔阿姨再见!”

健宽也礼貌地对小姑娘的爸爸妈妈问好:“叔叔阿姨好!”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婚前双方父母会晤商讨婚礼细节啊!

[2013-05-01 028【到底多大方】]

儿子的书都在爸爸妈妈家里,我和陆鞘还是把他送回去,等我跟着陆鞘回陆家之后才撇嘴:“这臭小子,才多大啊就泡妞,看来是遗传基因不好。”

陆鞘坐下来捂着膝盖,我一看就紧张了:“怎么了怎么了?”

“膝盖中枪。”

展誉良第二次约我,是在一个飘着大雪的午后,陆鞘还特意赶回来吃了午饭才去公司加班,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老展”,犹豫了半天才接通。

“景然,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平静许多。”

“那么在你想象中我应该怎么做呢?先痛哭流涕找你诉苦,然后坚决找出真相,最后心灰意冷离开陆鞘?”我有些不高兴:“你这样想方设法让我看见,然后在我找你问事情真相的时候又那么高姿态的拒绝回答,现在我想明白了,你又来挖苦我?老展,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那么我从前是什么样的呢?”他轻笑一声:“出来聊聊吧。”

“我不想去,”我直接拒绝:“每次你约我都没有好事情,等我再想找你的时候你就不肯见我了,为什么每次你说要见面我就必须有时间?”

他挂断了电话。

其实展誉良,鲜少有这样不说再见挂断电话的时刻,更准确的说,是他从没有在我挂断电话之前挂断电话的时候。

听到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感叹。

然而还没感叹完,门铃就响了。

展誉良直接找上了门。

“咖啡还是茶?”

“来杯酒吧。”

陆家的酒不多,我也分不清哪瓶比较好,我拿酒的时候还在想,是要拿贵的来给陆鞘撑场面呢,还是拿便宜的别让展誉良喝了陆家的好酒。

最后我选了一瓶看上去最不起眼的酒,反正陆鞘也不喜欢展誉良,随便拿瓶就算对付了吧。

谁知道展誉良品的时候微微一笑:“你倒大方。”

那时我才知道,可能还是选错酒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陆鞘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回心转意?”他按了按太阳穴,语气平淡的问。

“这不关你的事。”我也语气平淡的回答。

展誉良抬起头看我,眼神里有我分辨不出的情感,他的声音浑厚低沉:“我以为至少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我并不否认:“只是朋友间也需要隐私。”

他没有笑,表情很严肃:“正因为我还把你当朋友,把你父亲当朋友,有些事才不得不插进来,并不是要干涉你的意思,景然,你也不小了,上有父母下有幼子,很多事不能只贪图一时之乐,等你真的万念俱灰,他们怎么办?”

“不至于到万念俱灰的地步,展誉良,你在吓唬我。”

他很平静的摇头:“但愿我是在吓唬你。”

这次的对话还没有进行完,陆鞘突然杀了回马枪,他看见展誉良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倒是看到桌上的酒之后,说了一句跟展誉良惊人一致的话:“你倒大方。”

[2013-05-02 029【平静的湖水】]

接下来的对话明显没我什么事了,我很自觉主动的去厨房给健宽做蛋糕,经过前几次的练习,现在做出来倒是不怎么难吃了,只不过卖相依然不好,今天不幸还有些心不在焉,导致味道都有些奇怪,我正出神,脑门上突然被弹了一下,我抬头就看见陆鞘笑意盎然的脸。

我探了探脖子:“展誉良呢?”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