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向感还行。”易一上车,开始教郭元洲。

经过一顿纠正,郭元洲开车缩成一团的毛病终于改了,他能挺直腰背,就是方向盘还是握得紧紧的。

“踩油门。”易一道。

“已经三十码了!”郭元洲紧张地瞄一眼仪表,震惊道,“还要踩!”

“踩!”易一坚定道,她平时开跑车,有空就去飙车,这点速度在她看来简直蜗牛爬。

郭元洲被她喊一声,脚猛地一踩,车直接蹿了出去。

他眼看着车要跑出跑道,还没喊出来,易一伸手带着他的方向盘往左打,车有惊无险的擦过。

郭元洲无师自通,学会及时踩刹车,他扭头抖抖索索对易一道:“你车技肯定很烂。”

不过郭元洲决定原谅易一,她一定是没有怎么接触过车。

易一:“???”

郭元洲颇为同情看了易一一眼,随后车停下来后,他解开安全带:“你来试试开车。”

从那天陪着他去买车,易一心中便憋着一口气,她问:“你让我来开?”

郭元洲认真点头:“你来开,反正这车以后你也会开,多熟悉熟悉。”

“你别后悔。”易一提醒道。

“不后悔,你都是我女朋友,愿意陪我去看电影。”郭元洲拍着胸膛道,“我车也是你的。”

等两人互换座位后,易一让郭元洲拉着上面的扶手。

“啊?”郭元洲犹犹豫豫往上看一眼,最后还是听着易一的话,拉住了。

易一坐在上面听了一段时间,郭元洲以为她紧张,便安慰道:“没关系,你慢慢来,也别怕撞围栏。刚才……卧槽!”

车一下子飞了出去,由于惯性,郭元洲直接后仰,撞在椅背上。

八十、一百、一百二……

车速不断提升,易一冷静踩着油门,载着郭元洲在跑道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郭元洲也从一开始的惊吓到震惊,再到面无表情。

这要开上路,是不是要被交警叔叔找上门?开车这么飚,罗子明都要甘拜下风。

“易、易一,你能不能开慢点?”郭元洲虚弱道,再这么开下去,他脸都被外面的风吹歪了。

听见他出声后,易一慢下来:“我车技还行?”

“行,太行了!”郭元洲竖起大拇指,毫无灵魂夸奖道。

“换回来,我教你继续开。”

至于以后郭元洲出师后,时常在路上横冲直撞,这点离不开易一的指导。

……

没有了他人干扰,封扬学的自在,能和苏晚单独相处,他一面厌恶自己的行为,一面又为两人单独空间而感到隐秘的愉悦。

像无形的两双手在拉着他的理智。

封扬自觉自己卑劣,甚至会避开车内的镜子,但他的神情落在苏晚眼中,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忧郁。

有一瞬间,苏晚以为回到那天傍晚在店内,见到的那个封扬。

……

郭元洲那边溜达好几圈,油门好几次踩得厉害,易一就在旁边关注,时不时伸手去带方向盘,他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开车开的很厉害。

“我要想去练那边的。”郭元洲觉得自己可以正式去接触那些考试的项目。

易一自无不可,她指导着郭元洲往那边开,停在封扬车后,正好是上坡定点项目。

郭元洲按下喇叭,提醒前面两人,自己的存在。

“他们过来了。”苏晚透过后视镜看见郭元洲伸出一只手在挥动。

“我往前开一点。”封扬轻声道,不等苏晚回复,脚下的刹车却放的快,上坡速度比平时快多了。

眼看着他要超过那个定点,苏晚不得不出声提醒:“刹车。”

封扬才刹车,但早已经超过标准点。

苏晚:“……”这水平起伏的也太厉害了点。

“没关系,多练练,下次别放得那么快。”她还是耐心道。

如果罗子明在这,怕是要惊叹苏晚现在脾气压制的多好。耐心的像极了当年骗猫的样子。

封扬继续往前开,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后面始终跟着一辆摇摇晃晃的车,明明知道郭元洲只是她的朋友,却依然不希望对方分走苏晚一点注意力。

他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却并未察觉,旁边苏晚一直在看着他。

第65章

在封扬将车开完S弯道停下后, 苏晚才开口喊他。

“嗯?”封扬面上维持着平静,转头看向苏晚。

“别动。”苏晚说完, 解下安全带,朝封扬慢慢靠近。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封扬僵在原地,他浓密长睫颤的厉害,甚至连呼吸都轻了下来, 指尖想要攥着什么东西, 周围却没有,只能垂在大腿无力曲了曲。

苏晚靠近后停下,伸出手放在他眉骨处轻轻碰了碰:“没破皮。”也不是污渍, 只是红了一道, 应该是刚才撞车时碰到了眉骨处。

他肤色白,过了一会才显出痕迹来。

温热指尖碰在眉骨处的那一刻, 封扬很难说清楚自己心中是遗憾居多还是触动更多。

但很快苏晚确认是什么后,便收回手。

“我去找点药给你擦擦。”苏晚说完便转身要下车, 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给身旁人造成的影响。

而这时候郭元洲和易一也开过来,超过封扬的车。

“卧槽,光天化日之下, 他们两个在干嘛?!郭元洲只看到苏晚朝封扬贴过去, 他角度极易产生错位视觉。

易一:“你管他们干什么。”

郭元洲震惊:“我老大能不管吗?封扬好惨。”

他一脸同情,自从老大看上封扬后,就强行要和人家做朋友,虽然他承认老大把朋友看得还是很重,但封扬这样一个如花似玉……不对, 年轻貌美的大学生,被老大这样动手动脚。

易一没回他,低头看苏晚发过来的短信,问她医药室在哪?

易一:“右二楼,拐弯最里面。”

郭元洲还在瞄苏晚他们,果然看见封扬下车后,不自然地伸出指尖摸着自己眉骨处。以他5.2的视力清清楚楚见到封扬侧脸泛起薄红。

难道刚才老大对封扬那里做了什么,太那个了。兔子都不吃窝边草,老大居然借机占封扬便宜。

啧啧。

“哎,他们干嘛去?不练车了?”郭元洲看着苏晚和封扬一起往大楼走,不由好奇问,一个人在驾驶座上探头探脑。

“去给封扬擦药。”易一拉开车门,“下车,我带你去飙车。”

郭元洲一脸疑惑:“你怎么知道?不是,飙什么车?”

他车都在这里,易一下车怎么飙?难道要去偷偷开封扬的车?这么刺激?!

“苏晚刚刚发消息告诉我的。”易一把手机收起来,没给他看,“她说她朋友这里停了几辆跑车,可以随便我们开。”

“哦。”郭元洲半点没有怀疑,毕竟苏晚是真有钱,她朋友肯定也有钱,几辆跑车而已。

易一下车带郭元洲径直朝里面车库走去,她甚至预备等着郭元洲发问。问为什么苏晚会发消息给她而不是他,问为什么她这么熟悉这里的场地。

但郭元洲没反应,反而四处张望,脸上挂着不知所谓的笑,看起来像刘姥姥进城。

等跟着易一走了好一会,郭元洲才开始回味出一点点不对劲,他停下来喊道:“不对,你骗我!”

易一停下来转身看着他,等着郭元洲发问。

“你之前还说自己记不住地方,老让我看地图!”郭元洲指控道,“你看看你现在只走了一遍就能记得这么清楚。”

把他拿到手后,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太过分了!让他每次都担心她迷路。

易一:“……只有这个?”

郭元洲愣了愣:“还有什么?”

易一:“没有。”还以为他发现了,结果半天说这个。

只能说不愧是郭元洲。

易一走进自己的车库,一辆辆超跑停在里面,正常人看着都会惊艳,连罗子明那种见惯跑车的人,也眼馋她的车。

这些型号的车都是花了她大价钱弄来的。

不过很显然郭元洲不在其中,他甚至觉得这些车还没他的大粉好看。他绕着大车库走一圈,然后看着角落里一辆粉色车:“这是之前罗子明朋友的车,我坐过!”

当时罗子明可是不停在夸这辆车多好多好。

这么算来,这个朋友是苏晚和罗子明的共同朋友。

郭元洲脑中只闪过一瞬想法,随后便看向易一:“老大说这里的车都可以开吗?”

车主人易一:“对,她说都可以。”

郭元洲感叹道:“果然还是老大厉害。”罗子明只能借着开几天,老大可以让他们随便开。

“我们开这辆!”郭元洲指着那辆粉色的车道。

等易一将车开出去后,郭元洲坐在驾驶座上,拿出手机,对着他自己和易一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给罗子明发去,并配上得意的表情:“看,我今天可以开这辆车。”

看到照片里易一的罗子明:“……”

淦!

怎么没富婆喜欢他?!难道富二代就不能被富婆喜欢吗?

在易一载着郭元洲飙车期间,苏晚已经带着封扬去医务室,现在没有比赛,里面并没有医生,只有药品放在里面。

苏晚翻出药,转身让封扬坐下,她盯着他的眉骨处看了看,皱了皱眉,他那处痕迹越来越明显。

“疼不疼?”苏晚问道。

封扬摇头,他看不见自己眉骨处的痕迹,只是单纯没有察觉到疼痛。

在那处擦上药后,苏晚才坐在封扬对面,看着他,有些走神。

由于苏小姨长年在艺术界工作,本身也是艺术者,苏晚自小也见过不少所谓艺术人士。其中有相当一大部分的人艺术气息不浓,眼中对权势金钱的欲望倒不少。再有一部分人自以为打扮的出奇古怪便是艺术。

苏晚看着对面的封扬,他不一样,天生周围萦绕着淡淡的荼蘼,那种引诱人去探索,想要更靠近他。比起他所画的画,她更认为封扬本身就属于画中人,比画来的更艺术,更丰富。

医务室内,两人这么对面坐着,封扬被她一直看着,几乎挪不开眼睛,最后只能勉强撇过头:“我们该下去了。”

“……嗯。”苏晚整理好自己散乱的思绪,和封扬重新走到跑道。

易一正好开着跑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去,期间还伴随着郭元洲的尖叫。这一声尖叫包含惊恐、兴奋。

“……”

后面时间郭元洲和易一基本在飙车,而苏晚和封扬依然在练车。

不过后面回去时,在易一他们的带领下,他们去吃了特色菜,才回校。

回寝室前,封扬看着苏晚,认真说了一句谢谢。

“我们是朋友,没必要一直说这两个字。”苏晚从车内摸出一支药塞给封扬,她伸出食指抵在自己唇上,比了一个嘘:“在场地偷偷拿的。”

封扬垂眼看着那支药,不断回想着她说的“朋友”。

她朋友那么多,他这么贪心,不想再当她的朋友。

但苏晚后半句话中隐隐带着的亲昵,他又感到愉悦,似乎这个秘密,在整个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共享。

封扬抬眼唇角微翘,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好。”

随后他便转身上楼。

站在车旁的苏晚却迟迟没有离开,更确切地说她愣在原地。

封扬……实在是像对着自己的喜好来长的。

清俊矜贵但笑时却像海妖勾人的相貌,干净漂亮的手指,无一处不精致,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能找得到拍摄点。

她压制许久的想法再一次一点一点,如同解封的泉眼中汩汩慢慢冒出来。

如果……能让他做自己人物集的对象……

封扬上楼准备回到寝室,正好在楼道见到许照站在扶栏前。

许照突然好奇问道,“我们美院很多人都在猜你们什么关系。”

苏晚时不时就来找封扬,两人经常约着出去,比情侣约会还要频繁,偏偏封扬没有承认过。

“……朋友。”封扬敛眉淡声道。

第66章

美院有不同系, 但A大向来是比不过中央美术学院,不过从去年开始, 油画系有个学生开始频繁被老师提起。

——封扬。

他几次比赛中都力压中央美术学院的学生,更别提还有其他央美学生够不着的展览,他不光参加了,甚至还获得奖项。

要知道一件事, 不管是A大还是中央美术学院, 只要是头部学生。这些人都在高中甚至更早的时间交过手,毕竟国内这个阶段的比赛只有这么多,头部学生靠的不光是练出来的技巧, 还有那么一点普通人练一辈子也没有的那一点所谓天赋。

他们在大大小小的比赛中基本都见过面, 即便没有见过,但互相之间名字都听过。一有人提起某某, 会立刻反应过来:啊,这是那谁谁谁。

但封扬不是, 他的名字并不为这些头部学生所知,至少在红秋国际大赛前是这样。

大一入学时的那副《阳光》被著名收藏家买下,换了任何人, 这个点一定会被宣扬上天, 但封扬没有。

一是他没有家人在背后运转,二是他没有和谁怎么说起过这事。

这导致圈内有人听说过,但绝大部分人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直到封扬去了云山画展,被老师点出来,又带着介绍不少上层画家。

和其他人先是在同龄同阶段出名不同, 他像是突然横空出现在大家视线范围内。

A大美院本就不是校内王牌,油画系更是不强,这么多年一直处于一种尴尬地位。因此封扬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一种能够崛起的希望,未来或许能招到更好的生源,良性循环。

有这个想法,美院的资源自然要向封扬倾斜,这点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院内有什么活动,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

这也导致封扬开始忙碌起来,他需要到各地参加活动,去比赛。

第一次影视剧欣赏课,封扬没有来,只有苏晚坐在后面。她开始以为他是晚来了,便没有在意。

等到上课铃响,老师都已经开始放影片时,他还未过来,苏晚便皱了皱眉朝门口看去。

迟到了吗?

封扬不像是会迟到的人。

等到电影已经放完一半,封扬依旧没有来。

苏晚有点坐不住,她靠在椅子上,低头拿出手机,发消息问封扬怎么没来上课。

一直到电影放完,苏晚都未收到回复,她很少有这种等待别人回复的心情。

睡晚了?还是生病?

苏晚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在想着各种理由。

最后等到下课时,苏晚拿出手机,对方仍然没有任何回复。

她想了想,干脆在微信上问许照,没记错,他应该是封扬的室友。

许照那边大概也是刚下课,很快回复过来:【封扬没和你说吗?他去参加比赛了,这周都不在学校。】

苏晚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最后回复许照说知道了,便收起手机,起身朝外走去。

自己似乎太过于关注封扬,

一直到周六早上,她才收到封扬姗姗来迟的电话,说他在外地比赛,不能去练车。

苏晚淡淡道:“比赛加油。”

没有再过多问,苏晚也没那么多兴趣打探他的隐私。

“老大,走了。”郭元洲在外面喊,他们今天要开始去集训。

“我还有事,先挂了。”苏晚对着那边的人道。

……

封扬这些天一直在封闭比赛,离开学校前犹豫过要不要告诉苏晚自己出来比赛的事,但最后还是沉默。

什么事都和她说,或许会受到厌烦也说不定。

后面手机被交上去,他便也没有机会后悔,等到周六早上拿到手机时,才想起他们周日还有约,便立刻告诉苏晚。

听到苏晚的“官方”回复那一瞬间,他站在走廊尽头,唇角泛起一丝苦意。封扬伸出手指轻轻扯了扯胸膛前的衣服,指尖泛白。

“封扬,你怎么站在这?”同来参加比赛的人过来打招呼。

封扬松开手,若无其事将手机关上。

“这次官方给的主题太难了点,听说好几个人都在私底下骂出题人。”对方是个二十七、八的青年,在所有人中算最为活跃的人,和谁都能说上几句话。

这些人内,在校大学生只有封扬一个人,其他人多为在已经在画界有作品和名气的画家。

也就是说,从封扬来参加比赛的这一刻,便意味着他已经彻底迈入画界,并得到认可。

学校那边力推他过来参加比赛,也存着镀金的意味在其中。

比赛都是有实力的画家,出题人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出题,这也导致其他的抱怨。

为了公平,前几天画画时,大家的手机全部收上去,一直到现在才能拿到手机。

封扬一拿到手机便和苏晚打了电话,只是在听见她毫无波澜的话语时,还是不免心中一刺。

和众人一起去酒店餐厅用餐,封扬自己一个人坐在窗户前,不由想起每周他和苏晚坐在二楼的时候。

他在苏晚心中大概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替换掉的人,心情好时,可以录制午夜音乐会传给他,可以每周教他练车。等到烦腻后,便又可以快速抽身离开。

封扬抿唇捏着勺子,心中空落落的抽疼,不关苏晚的事,左右……他这种人天生可以随意丢弃。

“封扬。”一个长发瘦削青年坐在他对面,“觉得题目难?大家都觉得挺难的,你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不习惯也正常。”

他老远看着封扬一个人安静坐在这,情绪不高的样子,便特地过来看看这位后起之秀。

“……嗯。”封扬脸上挂上浅笑,“以后会习惯。”

如果苏晚此刻在这里,会发现封扬重新带上自己的假笑面具。

“你之前在哪学画呢?一直没听说过你,不过能把画卖给大J,你还是有点厉害。”长发青年竖起大拇指道。

“高中的艺术班,报过几期。集训。”封扬解释道。

长发青年:“……”他想问的是师从何人,难道非要说的直白才行?

能到他们这个阶层,无一例外都是大量的金钱时间堆出来的,还有专门的名师指导。

像他们这二十几个人中,基本上是老一辈的头部画家带出来的,大家坐在一起吃饭,都能随随便便碰上个师弟师姐的。

“好像没听说过你师父。”长发青年旁敲侧击问道。

“高中艺术班的老师?”封扬抬眼问。

“……不是,你没有师父带吗?就是像我,我师父是路庆春,你背后那桌两个人都是季敏复的底弟子。”长发青年没憋住,指着周围的人一一点出出身,而他们都太好奇封扬的出身。

封扬才明白过来这场比赛,更像是门派比赛。

只有他一个人无门无派,靠着院内推荐进来的。

封扬缓缓摇头:“没有。”

长发青年:“?”

见封扬脸上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长发青年嘴一抽:“你别告诉我,你是那种从高二才开始学画画,几个月疯狂集训出来的人。”

这种人基本只是拿艺术生当考大学的跳板,很多后面都不会再从事艺术相关的内容,而且这种画个一年半载的,基本没有什么用,跟别提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就在长发青年以为自己说的有点夸张时,他看见封扬点头了。

点、头、了?!

“你不仅没有师门,连画画从高二开始学的?!”长发青年声音拔高,导致餐厅不少人看过来。

如果是真的,那他们这些辛辛苦苦从小练到大的人算什么?狗屎吗?

“嗯。”封扬承认。

他高一学校开展过一个简单的油画兴趣班,据说是为了给学校评选才设立的,专门起了一个油画老师来教授课程。

学校不敢用尖子班做这种事,怕浪费时间,而封扬所在班级一般,正好适合被拿来当对象,学了一个学期后,学校拿到上面发下的称号后,课程便被撤了。

但老师临走前,坚持建议封扬去走这条路。

“你有天赋,就算后面走不了多远,现在拿它当跳板,去考一个好大学,总比现在好。”

封扬当然也想走这条路,从他拿起画笔那一刻开始后,便能找到宣泄口。

只是……艺术生学习费用太高,他根本负担不起。

好在高一下学期时,孤儿院接受到一笔善款,专用于给他们的艺术学习。

一直带着封扬的阿姨替封扬申请了,当时封扬还未满十八周岁,孤儿院便同意支付这笔钱。

他就这么一直学到高考,也幸而他成功借着艺考,踏进A大。

……

长发青年喝了一口面前的茶,乱七八糟扯了几句,随后游魂一样飘走。

那么成熟的技法,各种用色老道,居然只是学了几年?练个正规师父都没有的人,居然比他们还强???

只一天,比赛的人全都知道封扬是个正儿八经的艺考生上来的。

看着他眼神都不对了,有些人佩服,有些人则忌惮。

如果真如同封扬说的,那满打满算他也只不过学了三年,这三年便能和他们这些自小拿着画笔的站在同一水平高度。

说一句天才也不为过。

周日评选结果出来。

这期的主题是挣扎,有相当一部分的人调出来的色彩灰暗,整幅画看起来给人沉重阴郁。

“你们当中有些人完全偏离主题,把题目理解偏了。”请来的是国内一家老画家,下面坐着的就有他带的最小一位徒弟。“我能理解大家现在生活条件好,很多人出生优渥,很多事情看法流于表面。”

说起这些时,老画家心底也有些遗憾。

一个时代安稳平康,再加上学艺术的代价太高,以至于艺术画家集中在资源本身就好的家庭中。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什么好的画作。

纵观历史,艺术佳作的爆发,和乱世总脱不去关系。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画的不错,把握住主题。”老画家说起这个,脸上露出笑意,“挣扎,两个字不难理解,大家画的时候也没必要过度解读。”

一共有三位获奖,老画家从第三开始评讲,一直到第一名。

“有时候不一定要满画布都表现出挣扎的力度,这期比赛,封扬的画最让我满意。”老画家目光落在下方最耀眼的男生身上,心中有点可惜自己没有收到这样的弟子,“画上色彩用的全身明亮色,整幅画面看着和谐清淡,却始终攥着看客的心。还有不少值得探讨的地方,你们自己看。”

封扬的画被选为最佳,颁奖的时候,他的画被拿出来让所有人观赏。

可以说他用色大胆到和传统技法完全相违背,只靠自己选色兴趣,十分跳脱灵动。

或许也和他没有长时间经过系统的训练有关。

封扬拿奖回来的消息传回A大美院,院长坐在办公室里,直接把口里的茶给喷了出来。

这学生……原本送他去镀金,结果反手就是给他们院里镀上一层金。

院长高兴地召开会议,通知院里老师这个消息,他们A大美院生源绝对要往上走一个阶层,只要封扬能越走越远。

……

挣扎的范围太大,而封扬又有过太多挣扎,得奖回来后,他没有停下画笔,甚至继续再用这个主题创作。

加上比赛的那幅,他一连画有七张全部关于挣扎的画,直接用这两个字当做题目。

完成这些画只用了一周,且是在他所有的间隙时间,仿佛这些画一直存在他心中,在心中描摹过无数遍,只不过现在付诸于画布上。

而等到周一,有人找了过来。

是上上周比赛颁奖的老画家——路庆春。

他赶来A大美院找封扬,想要让封扬认师父。

不过不是他自己。

油画界也有派系,封扬的风格不适合路庆春,而和另外一个人相似。

“何江九,他的风格和你比较合适。”路庆春知道封扬没有受到过什么指点,可惜这么好的苗子,但自己又教不了,上周便一直在替封扬物色师傅,最后找到何江九,对方也没收过徒弟,正好。

“你天赋虽然好,但是基础并不牢靠,越往上走才会察觉到不足。”路庆春和蔼道,“何江九他一直也没收过徒弟,人还在国外,过段时间回来,你们见上一面,到时候我帮你们拉线。”

“谢谢老师。”封扬弯腰谢道。

“小事,你能起来,我们国家又多了一个人才。”路庆春摆手,油画本来便是国外的专场,只不过近些年国内才起来。

……走出办公室后,封扬抬眼看着西南方向,计科院在那里。

他和苏晚已经两周没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