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局要开始了,荷官摆了摆手示意请下注。

林夏天大声一喊:“闲,五百万!”

一位西装笔挺的助理马上拨出了五百万筹码,放在闲上面。

荷官发牌,揭牌。四点比两点五,又是庄赢!

苏蕾看着那些筹码有唰唰地全进荷官的袋子里,虽然钱不是她的,她也看得心急:“夏天,这局买庄,真的,你别不信邪。”

谁料苏蕾看见林夏天就这样突然转过头来正眼对上自己的目光,那一眼就让她沦陷。他的眼里霍霍闪光,带着邪魅,却是很认真的望进她的眼睛:“你别说,我还真不信邪。”

说罢,旁边有只玉手给他递了一根烟,林夏天懒洋洋地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吐出一抹烟圈。再坚决地吩咐道:“闲,八百万!”

林夏天靠在宽厚的沙发背上,像帝王一样冷睨着对面荷官的一举一动。

揭牌后,十点,庄赢。

林夏天又轻轻一笑,视线不知道落在哪一点,然而眼睛微微眯起,透着邪芒寒光。然后又再吩咐道:“闲,一千万!”

他真的不信邪。

赌场好。

情场也好。

尤其是对着苏芦。

林夏天的眼里更没有邪这个字!

苏蕾又想上前劝说些什么,林夏天摆摆手,然后给了助理一个眼色。

精明的助理会意,拿着一串跑车的钥匙递给苏蕾:“苏小姐,这是林先生送给你的跑车,现在你可以去试一下车是否合适。”

苏蕾接过钥匙,不敢再烦林夏天了,起身随着身边一位服务生离开包房。

跟着林夏天泡的这段日子,苏蕾得到他送的不少礼物,他出手很阔绰,送给她的都是足以让别人艳羡妒忌的礼物。苏蕾感觉得到林夏天对自己是特别的,但是那种特别又似乎与男女关系无关。

林夏天出来混,身边总会围着一堆尤物女人,千姿百态,奇花争艳。然而苏蕾发现,林夏天对着这些尤物的时候眼里没有半点欲望,他需要她们的存在,却又不需要她们的亲热。林夏天要的只是染上一身脂粉气。苏蕾琢磨了很久也琢磨不出林夏天要这一身脂粉气来作何用。

直到后来,赤`裸裸的事实告诉了苏蕾,林夏天之所以要那身脂粉气,就是为了挑起另一个女人的情绪。

如此铺张,又如此简单。

不过对苏蕾而言,林夏天一直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

他是重木唯一的继承人,也像大部分的富二代一样出来玩的时候挥霍无度,可是林氏上下的人似乎毫不在乎他这样的挥霍。苏蕾思考过这个问题,像林氏这样德高望重的家族是不会容许继承人如此败家。

除非,一个原因是林家人昏庸溺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但据苏蕾的调查,林氏非这样的家族。那么另一个原因就是,林夏天所败的钱都是他自己的,与林氏无关。

想到这里苏蕾又会觉得不可思议。林夏天今年二十五,任是哪个世界巨富在这个年龄阶段仍是财富积累阶段,根本无法这么快就积累出一笔可供林夏天如此挥霍的资产。

那么林夏天的财富是哪儿来的?

还有林夏天过去五年里辗转了哪些国家?读过什么学校?或是做过什么事情?

这一连串问题,除了林夏天本人没有谁能给苏蕾一个确切的答复。

也就是说,关于林夏天的资产来源和他过去五年的经历,通通只能成为一个谜。

林夏天看着一局又一局的开庄,闲始终不露一面。忽然就想起那个狠心的女人,让他等了一年又一年,而每次总会背对着他决绝离去。

林夏天就是不信邪。所以他等了十三年。

想罢,自嘲一笑。

忽然,身旁不知哪一个女人欲表现自己的体贴入微,想要递给林夏天一杯热咖啡好提提神,谁知不小心手一颤,咖啡就滴洒出来。女人正要喊林夏天小心烫的时候,就看到他几乎是下意识就用身体挡住咖啡。

可是,终究不够快,咖啡洒落在他手中的钱夹上。

林夏天像感觉不到洒在他手臂上的热烫,反而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钱夹。手忙脚乱地打开钱夹,一看,里面的相片无可避免地被遭殃了,咖啡从罅隙里渗了进去,模糊了照片上的脸。

林夏天的助理一看这幕,顿感不妙,马上奔过来先拉开女人。

幸好助理拉人拉得快。

只见林夏天的眼睛一下子就血红了,直冲向女人掐她脖子。女人被早一步拉开,没被林夏天掐中,但已被林夏天暴烈的眼神生生吓出满身冷汗。等不上自己颤巍巍地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已听到林夏天暴喝一声:“滚!都给我滚!”

包房内的人顿时人心惶惶四下作鸟散。

林夏天小心翼翼地擦着照片上的咖啡迹,像对着世上最珍贵的礼物一样呵护有加。这照片陪伴了林夏天最难过的那几年,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撑,若是有谁伤害到这张照片,林夏天发誓可以用自己的命去和他拼到底。

照片上的咖啡迹渐渐擦干,相中的脸又渐渐清晰过来。

林夏天呆愣地看着那张脸。恬美,干净。可是几天前也是这张脸摆出绝情的表情用残忍的话伤害他。

是,我不够爱你。或者其实是,从没爱上你!

脑海中又重新被这句话占满。

以为痛得麻痹的心脏又开始赤赤抽痛,心脏上的微细血管一下胀大一下收缩,林夏天痛得无法呼吸无处发泄。

很想一手把那张脸抓成一团,可是就算再愤怒也无法用出那道劲。

林夏天只能抄起身边的一张木椅子往赌桌那儿砸去。

嘭嘭!碎了一地木条。

该死的闲,该死的女人,该死的自己,到底要怎样!要怎样才能好好的把苏芦收在自己的生命里!

苏芦,是你亲口答应做我女人的!

苏芦,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

苏芦,你到底要怎样才可以爱上我?!

苏芦——!!

夏天说:你要送一下我回家

苏芦没有再回公寓。

从公司到苏家不是很远,苏芦每天在公司磨蹭到月亮高挂,然后慢慢踱回苏家。

“苏芦,我送你回家吧!”

校园的黄昏最是吸引人,就算快要被淹没在黑夜里,在夕阳的光芒里总会掺着点青春的活泼。而很多个这样的黄昏,总有一个男孩从背后大喊,然后追上苏芦,与她并肩而走。

“不用。”苏芦每次都是干脆的拒绝。

男孩不死心,提起苏芦背上的书包就要帮她拿:“我替你拿书包!”

苏芦皱着眉:“不用。”

男孩的声音里永远都是热情的:“用,用!怎么不用!你刚才教了我这么多功课!是时候轮到我回报你!”

听到功课两个字,苏芦就感到心里烦。班主任安排新插班的他坐在她旁边,又吩咐作为三好学生的她要多帮助他赶上大家的功课进度。苏芦是那种很听老师的话很配合老师的孩子,因此尽管她觉得这位新同学聒噪得令人烦,她也会耐着心利用每天放学后的时间辅导他的功课。可是……苏芦觉得他实在是一个很白目的人!一个简单的问题都能缠着她问上半天。每天总耽搁她好一段时间才能让她回家。而她,每天只能踩着夕阳回苏家。

最令苏芦烦的是,他每次都争着要送她回家。

苏芦知道这位新同学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因为每天都有一辆埕亮的车来接他,还单独配有司机,而且他用的书包、笔、本都是最新奇最好玩的。

他大概是某个大家族的孩子。

因为这样,所以苏芦才不愿意让苏家人知道自己的同桌是这样的孩子,如果他们知道了,肯定要求她跟这个同桌打好关系,做好朋友。苏芦不喜欢这样,而且她也不喜欢跟这个同桌做好朋友。

她觉得他像苍蝇,二十四小时都在嗡嗡嗡。

苏芦加紧脚步埋头走,她只想摆脱这只苍蝇。

可是苍蝇总是甩不掉而又可以左右敏捷地窜在你的身边。

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加大了几步挡在苏芦面前:“苏芦,就让我送你回去!现在天都黑了,我有义务保护你回家!”

苏芦瞪眼前这人,夕阳正耀眼,哪只眼睛能看到天黑。这人怎么能白目到这种程度!苏芦真的多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低了头就继续走。

她走一步,他就退一步,但就是挡在她前面。

走了一段路,苏芦没辙:“行了,行了,你要送就送吧。”

男孩高兴得跳起来,忙拽着她的书包:“书包我来拿!”

苏芦严词拒绝:“不用,你拿自己的就好!”

男孩却很坚持,态度也很认真:“你书包那么重,我是男生,当然要帮你拿!你不好意思的话,我们换书包来拿!我书包轻!”

苏芦争不过他,只好跟他交换书包。一接过他的书包苏芦就一阵窘,真的很轻,像风一样的轻……

男孩很机灵,猜出苏芦在想什么,主动帮她解疑:“我太爷吩咐我爷爷吩咐我老爸吩咐我注意减重,他说中国孩子的书包是脊背发育中的杀手,所以不能背太重的书包。”

苏芦看见他咬着牙把她的书包背上,她低下了头:“那……你怎么背我的书包?”

男孩背上书包后还跳一跳调整姿势:“因为你书包重啊,我怕它折了你的脊背!”

苏芦因为男孩理所当然的语气,心脏收缩了一下。她没再看他,开始往前走。男孩背上的书包重,压得他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敏捷,要追上苏芦都显得吃力。所以他边叫边拉住了苏芦的手:“诶,你得等等我啊!”

苏芦顿时觉得耳朵很烫,她猛地缩回了手,但是脚步也同时放慢了。

男孩上下学有车接送,但是如果是送苏芦回家的话,他绝不会用那辆车。

苏芦和他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他对那司机使眼色,司机会意了,然后静静把车开走。接着听到他很无奈的语气:“唉,今天阿权可能肚子饿,没等我就自己先回去了。算啦,我们走回你家吧。”

苏芦也不揭穿他,只是指了指自家的方向。走过了几条大街,绕了几条小巷,苏芦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男孩。他走得有些汗湿,但是嘴边仍是弯着开心的弧度。苏芦停下了脚步,说自己的家到了。

男孩点点头,脱下她的书包。

苏芦接过自己的书包,发现肩带上都湿了。心下有些感动,于是拿出纸巾递给他。

男孩开心地接过来,胡乱地擦了一把。

苏芦指了指自己的额角,示意有纸巾屑留在他的额角。

男孩的手掌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没抹中。

苏芦看不过眼,抬手拿掉他额角的纸巾屑。

夏日的黄昏很闷热,然而就在苏芦指尖一触碰到男孩的肌肤时,两人都同时感到有一股清凉的气流通过她的指端,两头分别流进了彼此的体内。

苏芦猛的缩回手。

男孩傻笑着:“谢谢……”

苏芦忽然又感到刚才那道气流变成了一道热流冲上脖子。

男孩跟苏芦道别,然后转身,刚走了一步,苏芦看见他环视了四周一圈,再转回头来看着苏芦:“苏芦……”

苏芦顿了一顿,以为他发现了这里并不是苏家,正准备扭头跑的时候,却看到他搔了搔头,说:“可能你要送一下我回家……”

刚才来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一飘一飘的发梢……很飘逸……

于是他也很飘逸地认不出路了。

苏芦顿时从额角流落了三根黑线。

唉……

苏芦回过神来,苏家就在眼前了。才进苏家的门,苏芦就看见苏家的人都围坐在大厅上。一见苏芦回来,苏蕾就冲上前。她两只眼红通通的,充满怨愤地瞪着苏芦,然后未待苏芦反应过来,一巴掌啪的刮在苏芦的左脸颊上。

火辣辣的痛。

苏芦被刮得侧了脸。

苏蕾恶狠狠地又推了苏芦一把:“苏芦,我真是小看了你!你为什么要抢我男人——!”

苏芦被推得踉跄了好几步,耳旁被扇得嗡嗡作响,可她还是听到了苏蕾的话。一下子抬头对上苏蕾的眼。

苏蕾冷笑:“怎么啊?别给我装出这副无辜的样子!你敢说你跟林夏天没有一腿?!”

苏东才这时喝了一声:“苏芦你过来!”

苏芦脚步有些浮虚,大厅上每个人望向她的目光像看着一只怪兽似的,仿佛她做了什么人人得以诛之的事情。

苏东才把一叠照片摔在苏芦身上:“你解释一下!苏蕾拿回来的这些照片是真是假?”

苏芦捡起那些照片,手有点颤。每张照片上都有林夏天,灿烂的笑,幸福的眯眼,苦巴巴的瞪眼,各种表情都有。而每个林夏天身边,都有苏芦,她的脸上也是甜蜜的笑意。彼此的眼神互相交缠,那种缱绻仿佛已经飘飞到另一个平台,那个平台很大,却只有他和她。

苏母这时候走到苏芦身边,抱着她的肩膀着急地对苏芦说:“苏芦,你得说啊,说这些照片不是真的!”

头顶传来苏莹刻薄的声音:“只怕她没脸说啊,抢人家的男人这种下三滥的行为也敢做?!还要是自家姐妹的男人!我真觉得跟你同一个姓是天大的耻辱!!”

苏芦一张张照片捡好拿在手里,然后收在自己的包里。

苏东才见她还是那副毫无表情的脸就怒,站了起来直指着苏芦:“我让你自己说!到底这种丢脸的事情你有没有做?!”

苏芦慢慢抬起头,对上苏东才的眼睛,一字一顿:“没错,我和林夏天在一起。”

夏天说:我不是护垫

苏东才的眼睛顿时圆瞪起来。

其他人俱是倒吸一口气,虽然之前已看到了照片为据,可当苏芦亲口认了,还是觉得震惊不已。

苏东才气得大怒,抬手一掌扇向苏芦。

力气很大,而且是男人的劲,比起刚才苏蕾那一掌出得更狠。

对苏东才来说,苏芦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打破他完美的计划。他本来打的算盘是二女儿跟林夏天,五女儿跟李衍明,那这样他就既有资金的靠山,也有业务的援助。明明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他看李家都愿意收苏芦进他们公司工作,也看到林夏天大手笔的送了套房子给苏蕾,每一步都是按他所愿的去发展,今晚却突然被告知事情突变了!

苏东才直戳着苏芦的脑门:“你个孽障!你姐的男人都抢,苏家这些年给你的饭都白吃了是吧?!李家怎么办?!别忘记你要婚配的对象是李家!如果让李家知道你的荒唐事,你让我的老脸挂哪里去!苏家的脸算是给你丢尽了!”

苏芦只感到脑袋一阵阵的昏眩,两次都被打在左脸颊,左边的耳朵嗡嗡直响。

苏蕾这时扑了上去,扯着苏芦的衣服大叫:“把林夏天还给我!你明明就有了李衍明,干嘛还要抢我的林夏天!把他还给我!”

苏芦被摇得踉跄,本能地推开苏蕾。苏芦当时晕眩眩的,出手的力道大不了去哪,可她一推,苏蕾就被推得倒在沙发上。然后她就痛哭了出来,直捶着沙发怨骂着苏芦。

苏莹马上赶到苏蕾身边把她扶起来,转了眼过来瞪着苏芦:“你个恶毒的女人!你凭什么抢了二姐的男人还打人!”

苏芦的脸煞白。

苏东才指着苏芦的鼻子:“去!马上跟林夏天说清楚!我要你把林夏天还给你二姐!然后你准备和李衍明完婚!”

寒冷从头到脚灌了苏芦全身,她死死咬住嘴唇。

苏东才又用力指了指苏芦的鼻端:“我讲的话你听到没有!”

苏芦收紧了拳头,慢慢抬起头,脸上的痛感仍清晰刺骨,可她的目光坚定:“我做不到。”

苏蕾尖叫,又要冲上来再扇苏芦一巴掌,可是苏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苏蕾不服气,另一手就要跟着扇向苏芦。

苏芦没有再隐忍,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双手一起推开苏蕾。

苏蕾这回是真的被推倒,整个身体跌在沙发上,撞在沙发扶手上硌得她后背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