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橙扬手就是一嘴巴:“说!”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样做?”

陈广德死死的抿着唇,忽然一口气松了下来,不做声了。

“不说是吧?”贱橙挑眉,死死的盯着他。

葱头踹了一脚陈广德:“让你说话呢!”

陈广德依旧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连哭都不哭了。

贱橙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弯腰捡起来,在手上掂了掂,那石头有拳头大小,冰冷坚硬。

贱橙跟葱头使了个眼色,说了一个字:“手。”

葱头点点头,虾丸和阿亮便拧着陈广德的胳膊,解开绳子,将他的手拽出来。

“贱橙!我错了我错了啊贱橙!”陈广德似乎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的,连哭带嚎的喊着。无奈这天台之上,春化之内,都是杭姐的地盘。

“橙子...”聂丹丹也不开玩笑似的叫她老板了,而是唤起了她的小名。

贱橙充耳不闻,冲葱头使了个眼色,葱头便将陈广德的手按压在天台的石台上。

“贱橙贱橙求你求你了饶了我我要见杭姐!我要见杭姐!”陈广德高声哭喊着。

贱橙一下一下的在手心掂着那块石头,春化街的风夹杂着脂粉的味道扑面而来,吹动她红色的刘海,让她的眼中布满了阴暗。

忽然,她将手里的石头扬起!然后用力一砸!那石头便凿在了陈广德的小拇指上!瞬间,血肉模糊,那指头变成了扁扁的一堆烂肉!

“啊——”一声长长的哀嚎响彻一空,在春化街的上空回荡。

聂丹丹吓得倒退一步,不可思议的望着贱橙。

她狠厉的眼睛,勾起的嘴角,和她的生母,一模一样...

贱橙怒火未平的将手里的石头掷出去好远,砸碎了天台上的花盆。

突然想起十二岁生日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带着脂粉味的夜晚,杭姐让贱橙站在天台上反省。

那时她还在读小学,有个经常欺负她的同学嘲笑她在春化街住,和两个高年级的同学把她给打了,贱橙太小不敢吭声,回家换衣服的时候聂丹丹才发现她身上的伤,心疼不已,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杭姐,可是杭姐却把贱橙拎到了天台上,要她罚站反省。

杭姐随手拾起花盆里的枯枝条:“把手伸出来。”

贱橙不敢哭,只是掉眼泪,怯怯的伸出手来。

聂丹丹心疼,就在一旁跟着哭。

杭姐抽上她的手心:“让你哭!让你哭!被人欺负都不知道反抗,都不知道跟家长说!你要一辈子做个软柿子吗!”

贱橙疼得一直哭:“呜呜——我下次不敢了——”

“你不敢什么?”

“我再也不敢被人欺负了——呜呜——”

杭姐又狠狠地抽了她一下:“重说!”

“呜呜——”

“想不明白就别进屋睡觉!”

那天晚上的最后,是聂丹丹陪着贱橙在天台上躺了一宿。

小孩子很容易忘记疼的,不知愁的躺在天台的吊床上看着星星。

“丹丹丹丹丹,其实在外面睡也挺好的哈,还能看星星!”

聂丹丹那时候还没打美容针,一笑起来特别漂亮:“大人说的话你要往心里去,别没心没肺的!”

“可是我就是不懂杭姐在说什么,什么是软柿子?”

“软柿子就是因为太软而被人踩扁的柿子。”

“那...硬柿子就踩不扁吗?”

“...总之...你要记住,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别人捅你一刀,你要加倍还回去。所以被欺负了就要反抗。”

“我不怕被欺负,我抗打!”

“跟你爸一个窝囊相!”聂丹丹戳了戳她的脑袋,叹了口气:“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人从来不是为自己活的,你会有爱的人,会有想要保护的人,他们受了伤害,比你自己受伤要痛一千倍,一万倍。”

“到时候,你就会变得强大、自私,因为你要保护你爱的人,震慑住害你的人。”

...

贱橙望着陈广德那只血肉模糊的指头,心脏忽上忽下的不安起来。

站在陈广德背后想要加害祁限的人,到底是谁...

第19章

【19】

祁限一大早起来,准备给自己煮一袋方便面,烧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烫了个泡。

他身上穿着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摸摸索索在柜子里寻找着药箱。

他现在已经非常熟悉家里的环境了,走路的时候很慢,但极少碰到障碍物,听觉也变得异常敏感起来。

每次楼道里有人的脚步声,祁限都会停下动作,仔细听,等到确定那人不是来自己家,便会安定下来。

人在陷入黑暗时,安全感同时也会跟着丧失。祁限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得了被害妄想症,仿佛随时都会有人站在他背后,捅上一刀。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只耳朵,一双手,攻击力还不如一个小孩子。就连那个令人心烦的女人她都对付不了。

想起那个女人,祁限突然特别想听到她没心没肺的声音,家里还能有点人气,可是她昨天似乎很生气,甩门就走了。

祁限在桌前坐下,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创可贴,门口突然想起一阵阵细微的声响,他警觉的支起耳朵,就听见铁丝插进锁洞里的声音。

除了她没人会用这么熟练的手段撬锁的。

祁限不禁放松下来,眉头竟然豁然舒展。他听见她开门进屋,便冷嘲热讽道: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正准备庆祝。”

贱橙一进屋就看见他手旁的医药箱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走过去看了看,拽过他红肿的手就开始帮他上药。

贱橙:“呦,您这庆祝方式还挺自虐的,知道我再也不来了就兴奋的想把自己的爪子做一盘康师傅味的红烧凤爪?”

祁限也不躲,就任由她上着药,但嘴上却还是不妥协的:“我劝你还是不要竹篮打水白费心机。”

贱橙:“心机?我费什么心机?我帮助残疾人为祖国贡献力量我怎么就费心机呢?助人为乐我光荣!”

祁限对于她的那句残疾人咬牙切齿,却不怒反笑:“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

贱橙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好笑:“呦,祁大律师阅女无数哈?那为什么我不小心摸了你的屁股你就脸红成那样?嗯?”

“谁脸红?”祁限抽回手。

贱橙:“我两只眼睛可都5.0的。”

祁限气结:“难道你被人摸了那里不会脸红吗?”

贱橙:“不会呀!不信你摸摸看!”

祁限:“不、知、羞、耻!”

贱橙:“你看你看,让你摸你还不摸,还愣跟我装阅女无数。好,你说我对你使了心机,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对你使心机。”

祁限冷笑:

“你、喜、欢、我。”

贱橙打了个嗝:“你你你你...”

她眨了眨眼,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她凑过去,十分认真的看着祁限的眼睛:

“你猜的还挺准!”

祁限嘴角抽了抽,无语。

怎么会有这么的轻浮的女人!

贱橙话锋一转:“其实吧,我这么缠着你,主要是因为你还欠我十几万块钱没还。”

祁限:“我什么时候...”

贱橙:“你弟弟生病的时候啊,我都说了,是我给你弟弟交的医药费。”

祁限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夏予橙,你的长相,和方雨绮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贱橙:“你见过方雨绮?”

祁限:“我...”

贱橙:“这不就对了嘛!你只在照片上见过!而那照片,是因为我当时为了让你觉得我漂亮,所以才打印了一张网络上的美女图片邮寄给你的,因为我暗恋你嘛,所以希望你觉得我是个美女,尽管有点小虚荣,但这不合情合理么?”

祁限:“你口口声声说你就是方雨绮,又口口声声说,你上学的时候暗恋我,那好,那你说说,我大学的时候在法律系几班?”

贱橙一下子懵住了。

几班来着...好像是...

贱橙:“二班。”

祁限凝眉。

蒙的还挺准。

祁限:“那我问你,我在学校的时候,最爱吃几食堂?”

贱橙想了想,几食堂?

他那个时候好像总爱去三食堂吃饭,她有的时候会故意坐在食堂靠门口的位置,一个一个的过滤掉每个人的身影,直到他的出现。

贱橙回忆起那段时光,嘴角不禁微微上翘:“三食堂,最爱吃最里面那家台湾鸡腿饭。”

祁限身形一滞,这个怎么破?

祁限:“你怎么会...”

贱橙得意洋洋的在他指头上用纱布打了个蝴蝶结:“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的手指头是个蝴蝶结你会想掐死我吧哈哈!”

祁限不理会她的无厘头,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爱吃哪家食堂哪家饭?”

贱橙有点心虚,她喜欢他这件事,本是一件藏在心底的秘密,可是如今不说的话,他是不会相信她的谎言的,那么他就会一直排斥她。

可是说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就是喜欢他,明人不做暗事。

贱橙挠挠头,站起来,走到厨房烧上水,一边撕开方便面的包装袋,一边回答他: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

“我还知道你春天早上的时候会绕着老操场跑四圈,因为那附近泥土多最先长草。”

“你夏天的时候从不喝冰水,我有个学姐说,你打球的时候她给你递过冰水,被你拒绝了。”

“秋天落叶的时候你组织过一次扫落叶,我也参加了,不过你没看见我,因为我当时和一个男生用扫帚打闹把他腿划伤了,我送他去了医务室。”

“冬天...冬天你就不在学校了,因为你忙着毕业实习。”

贱橙略带怅然的说完这一大堆的话,将水池里的碗刷一刷,却并没看见身后祁限的整个人都傻那儿了。

贱橙回身:“喂,大律师,我的回答有破绽么?”

“...”

祁限发现,如果上法庭,对方辩护是这个女人的话,他稳稳会输。

贱橙见他没词了,心尖上缓缓绕开一丝丝的窃喜。

她走过来将碗筷摆放在他面前,俯下/身,渐渐凑近他英俊的脸颊,望着他漂亮的唇,魅惑的说道:

“我都说了,你欠我十几万的...”

第20章

【20】

下午,贱橙鬼鬼祟祟的趴在桌子上,拿着荧光笔往一张白纸上写字。

她偶尔抬起头,气鼓鼓的看着西装革履穿戴整齐的祁限。

“你当真要去?!”

祁限紧了紧领带,又用手摸索检查了一遍扣子,然后套上西服外套:“去。”

贱橙眯起眼睛,用力的往白纸上涂画着:“好,你去了可别后悔!让那老妖精啃得体无完肤你你你可别哭啊!”

祁限:“成语不会用就不要乱用。”

贱橙:“哼,那个老女人过个生日而已,你用得着打扮的这么隆重么?”

祁限:“这和谁过生日无关,我就是出去吃路边摊,也不会像你一样不修边幅。”

贱橙:“蝙蝠?你就是打扮成蜘蛛侠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被黑山老妖吃掉?”

祁限汗:“...你还是回春化街吧,我这就要走了。”

贱橙:“喂喂喂!你等一等,等一等!”

她拿着那张纸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去,突然一脸贼笑:“嘿嘿,你后面脏了,我帮你掸一掸,掸一掸啊...”

祁限皱眉,怎么感觉她这笑容这么阴森?

“好了,走吧。傍富婆愉快!”贱橙推了他一把。

祁限回过头来:“要不要,和我一起?”

贱橙愣住,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