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漫长的年月里,淑贵君每次回忆前尘,总要将父女俩形同陌路归咎于铃子身上,天长日久他连铃子的模样都记不得了,却坚信父女芥蒂全因铃子而起。

淑贵君痛心疾首,捂着胸口哀哀欲绝:“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谢逸华起身,神色里甚至带着淡漠:“若我真想要的东西,哪怕自己拼的粉身碎骨,却不必非要踩着同胞妹子往上爬。父母同胞骨血,世间至亲都要算计,真不知道还能剩下什么?在父君眼里,我与妹妹也不过是你争权夺宠的棋子,既可以随意利用,是不是有一天也可以随意的舍弃?”

也许这些话在她心里封存太久,久到现在讲出来还带着锋锐之气。

淑贵君好似被人当胸插了一刀,汩汩往外冒血:“难道父君在你眼里便是如此?”

这些年,父女俩渐行渐远,她似乎并不太在意淑贵君伤心的样子,一径道:“我如父君所愿,娶安定郡公进门,仅此而已。我们父女之间的那些算计,还要麻烦父君藏起来,别摆到台面上让郡公发现,免得让女儿无地自容。他在边疆浴血奋战的时候,定不希望有朝一日回京,还要做别人手中的筹码!”

“你倒是把所有的好心都用在别人身上了,怎么就不能为父亲与妹妹想想?”

淑贵君失声痛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女从正殿走出去,身影高挑修长,这些年在外求学游历,她早就长成了陌生的样子。

陌生到有时候他甚至都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从自己肚里爬出来的。

谢佳华结束一天课业,回到关鸠宫的时候,蓝氏将她拉到一旁,小声嘱咐:“四殿下回来的正好,贵君今儿心口疼,大半日水米未打牙,殿下劝劝贵君,无论如何要顾惜身子。”

“谢逸华来过了?”除了这个理由,谢佳华想不起来还有谁能有本事气的父亲吃不下饭。

父女俩在正殿争执的时候,蓝氏就远远站着把风,但内中情由着实不宜让谢佳华知道,面上神色便带了几分尴尬。

“蓝叔叔不必替她掩饰了!谢逸华哪年回来不气父君回来,她心里就不痛快!明知道她回来讨人嫌,干嘛不在外面呆着,非要回来气人呢?”

谢佳华怒气冲冲到了正殿门口,长出了一口气才将心火压下来,挤出个笑脸去陪淑贵君,哄的他吃了半碗粥,这才直奔端王府找谢逸华算帐。

端王府水榭里,谢逸华与谢君平正对坐小酌,两人都有些得熏然醉意,银腰在旁边侍酒,重点关照端王殿下。

谢君平嘿嘿怪笑:“银腰,你今晚是准备将端王灌醉之后做坏事?”

银腰受够了样子货谢君平,这位谢世女架势挺足,但作派太过讨人厌,还满嘴不正经,好多次他都想揍人,禀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原则,才生生忍了下来。

“谢女君难道视力有问题,瞧不出来端王殿下有心借酒浇愁?我照顾殿下多喝几杯,醉了倒头就睡,什么烦恼也都忘记了!”

“真是体贴啊!”谢君平艳羡之极,银腰若是给她个好声气,两人也不必针锋相对。

谢逸华打个哈哈:“银腰别瞎说八道,我就是今儿见到二师姐有些发愁,好好的人差点折在海平,师傅多少年调养之功,竟是毁于一旦,太医说她的情况不甚乐观。”

余海潮底子本来就弱,太医诊过脉之后说是中了毒,好在朱记的掌柜很有几分本事,人被十三从余府偷偷带出来之后就请了大夫,才险险保住一命。

她想家多年,没想到记挂亲人安危,回趟家差点丢了小命,比起身体上的伤害,反倒是精神上的伤害更大。

“放心,姓余的死不了,你看她眼下没精打彩,回过神来怎么着也要想着报复报复吧。海平余家那么大家业,岂能便宜了外人?”谢君平敷衍的安慰她。

谢逸华心头烦躁,怎么到了哪里都要提起继承家业之事。

二人正喝着酒,谢佳华跟个炮弹似的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串王府仆从,一迭声喊她:“四殿下——四殿下等等,容小人通禀…”

“谢逸华你出来!谢逸华你有胆子气父君,没胆子见我!发完脾气,将你的王八脖子一缩,就当没事了?”

谢君平远远听到这么劲爆的骂声,啧啧叹息:“殿下,您这妹子的脾气还真是火爆啊!”完全是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谢逸华坑了谢君平无数次,平生最大的乐趣大约就是坑的谢君平毫无还手之力。她晃晃手里的酒盅:“君平,喝的差不多就回去吧,不然改明儿我给你挑一房夫婿,比照着郡公来挑,也好把你后院那一亩三分地给拾掇拾掇!”

“别别别!您老让我安生会吧!”谢君平往后一缩,一脸无辜:“我听着你这妹子太过凶悍,留下来不是为了替殿下助拳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继续红包前二十个。

第三十三章

人生在世, 送礼最合适不过投其所好。

谢世女平生挚爱有三:华服美人逍遥度日。

她若是个务实的向上君子,满脑子经济仕途,大约听到谢逸华要给她比照着安定郡公挑夫郎, 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儿。

燕云度外貌尚在其次, 身价却着实不凡,能增添不少政治筹码。

但她懒散惯了,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把顺义侯的爵位拿到手,然后做个纨绔贵女, 全部败光, 看着顺义侯肝肠寸断,庶姐妹们眼红妒恨的咯血,

大约可以算是大仇得报。

可惜天不从人愿,打小就认识了谢逸华, 直可算是她命里的克星,前世的冤家。

有时候她都觉得, 谢逸华对亲爹的情绪与她对端王殿下的情绪有异曲同工之妙。

淑贵君的一大爱好就是强塞给端王不喜欢的, 无论是侍君还是想法。而端王殿下的恶趣味就是为难她,强逼着她做不喜欢的事情, 还…一不小心就赚的盆满钵满。

——这哪里是败家啊?分明是振兴家业!

因此这几年谢君平赚来的银子从来没放到侯府总帐库房, 而是私下另有存放地点,

但她花天酒地却是从侯府帐房支取,唯其如此,才能觉得…自己还奔跑在败家的光明大道上!

谢世女难得见到端王殿下吃亏,不知道今年是不是年成好, 还是她运道好,从开年到现在,她已经接二连三见到端王殿下吃闷亏了。

头一次,便是听说女帝赐婚,她特意跑到端王府来落井下石,欣赏端王殿下的脸色,这件事足可令她半辈子的笑料,提起来就想笑。

次一件,便是上次银腰来端王府耍赖,虽然最后并没有把这位撒撒族的皇子甩锅给端王殿下,可是…却也欣赏了一回她不愉的脸色。

这笑话令她维持了半个月的好心情,如果不是银腰时不时跑来添堵,跟她找茬吵架,好心情还能持续更久。

眼下,谢君平十分为难,她是留下来看端王殿下的笑话,欣赏一下熊孩子的丰功伟迹,还是见机早溜,免得受池鱼之灾,着实令人纠结。

她思忖片刻,提起酒坛子摇了两下,十分惋惜:“殿下,今儿的蓬莱春可是我买来的,银子也花出去了,不喝完就跑,会不会…有点可惜啊?”

谢逸华哪有不知道她这点小心思的,眼刀子很快砍了过来:“那你可要坐稳了啊!”熊孩子羞恼起来很容易无差别攻击。

谢君平才稳稳坐下来,谢佳华已经直冲到了谢逸华面前,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火力之猛实是让人咋舌,两人有幸是一个祖宗,这才避免了她十八代祖宗被问候的可能性。

谢逸华手里举着酒盅,面若桃花,染了几分薄醉,将胞妹的指责跟咒骂当做了下酒菜,仰脖就干了下去,还能面带笑意看着她,在她歇口气的时候好心递上酒盅:“来喝一口接着骂!”

谢佳华最是见不得淑贵君落泪,这些年见到淑贵君在宫里落泪,没少去向女帝求助。

女帝对小女儿很是疼爱,每次总能来关鸠宫安慰淑贵君,很是治疗了好多次淑贵阳君临风流泪,对月长叹的症状,也算得妙手回春了。大概女帝对自己的“医术”很是满意,渐渐从中得了趣味,竟是越来越喜欢“专职大夫”这个职业了。

她治疗的方式谢佳华不得而知,但却知道这能令父君开心快乐。

谢佳华骂的口干舌燥,想也不想接过杯子仰头就咽了下去,辣辣的酒意顺着喉咙而下,她顿时大咳起来,双眼几要冒火:“谢…谢逸华你王八蛋,故意的啊你!”扑上去就要揍胞姐。

谢逸华朝后退去:“哎呀呀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在小姑娘被辣酒呛的眼泪汪汪,浑似输了阵气哭的模样之下,她还笑的格外灿烂:“姐姐看你口干,给你口酒解解渴。别吐别吐!这酒可贵了!”

她心疼的直要抚胸口:“这败家的熊孩子!”

谢君平艰难的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去,试图掩盖自己脸上的笑意。

她以前觉得自己被端王殿下欺负的可怜,但是见识过了她欺负自己胞妹的样子,顿时又庆幸自己与她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谢佳华扑过去的时候原本十拿九稳,结果一脚踹上去,顿时足尖生疼,只觉得脚趾都要踹折了,却是谢逸华已经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堪堪在三步开外。

她避的十分巧妙,在谢佳华扑过来的瞬间躲开,晚一瞬恐怕就要被小丫头牢牢抱住狠揍一通了。

谢佳华抱着受伤的脚直跳,眼泪成串往下滚,恨恨盯着她:“你怎么不死在外边?每次回来不是气父君,就是欺负我!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太女对谢安华都比你对我好!”

谢君平有点不痛快了:“四殿下这话过了——”端王也并非不作为,只是都在看不见的地方而已。

“你也不是好人,谢逸华的走狗一只!”

得!好好的看戏,没被姐姐给收拾,反倒被妹妹给咬了一口。

谢君平从来就不是端方君子,灌一口酒下去,“汪汪汪”朝着谢佳华学了三声狗叫,维妙维肖,足可以假乱真。

谢逸华喷笑捶桌,谢佳华大哭,并且果断的…冲上来用另外一只没受伤的脚狠踹了谢君平一脚,“嗷唔”一声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抱着伤脚大哭了起来。

熊孩子骂起人来嗓门洪亮,哭起来更是震人耳膜。

谢逸华掏掏耳朵,与谢君平交换个眼神,满是不可置信——小丫头以前还是很耐欺负的,怎么这次哭的这么惨?

——难道真是脚伤的厉害了?

别是断了骨头吧!

谢君平揉着被踢中的地方呲牙裂嘴,无声呼痛。

四皇女穿着如今京中正流行的高底靴,除了能够增加矮个子的自信心外,踢起人来更是杀伤力巨大,手底下隆起的肿块提醒她,今儿围观端王府的乐子代价惨重。

谢佳华来的时候满腹怒火,不但没教训到谢逸华,还伤着了脚,脚趾钻心的疼,最主要的是在她面前再一次流眼泪,而且大哭。她又是懊恼又是气愤,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大哭起来,直哭的气咽断肠,声震寰宇。

谢逸华傻了眼,呆呆在旁边站了一会,乍着手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这噪声污染源给清理干净。

她绕着谢佳华转了一圈,拿手指头捅捅她肩膀,别扭的问:“很…很疼吗?”习惯了挤兑小丫头,欺负她,甚至抹黑她,从来没做过慈祥的长姐,关心的话说出来都没多少诚意。

谢佳华泪眼朦胧看胞姐一眼,自己都哭成这样,疼的不行,她竟然还居高临下看着,半点没有姐妹友爱之情,今日脸丢的无可挽回…她索性哭的更大声了。

谢逸华蹲下来,与她直视,对上她那张涕泪纵横的小脸,哭的没有一点美感,肉嘟嘟的小脸却透着说不出的可爱,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这张小脸。

这些年,姐妹俩殊少有肢体接触,除非…打架的时候。

不过谢逸华从来都是靠口舌之利,还真没对谢佳华动过粗,姐妹俩就更不亲近了。

谢佳华被她捏的傻住了,挂着珠泪跟无家可归的狗狗似的看着她,谢逸华扭头吩咐闻声赶过来的崔春羽:“崔长史,去把府医叫过来,看看四殿下是不是伤了脚!”

隔着一段距离,端王府里不少仆从都亲眼目睹了端王殿下与胞妹的交锋,却不知道是上前拉架还是观望,她这句话算是提醒了众仆。

崔春羽将众仆驱散,并派了人前去请府医过来。

谢佳华也是倒霉,本来是怒气冲冲来找谢逸华算帐的,结果…却折了大脚趾。

府医弄了个夹板,把四皇女的右脚夹起来绑着,包成了个粽子,送到端王殿下的卧房。

谢逸华被胞妹的哭声给折磨的头疼,真没想到平时只是流着眼泪掉头就跑的小丫头认真哭起来能掀了屋顶。

她在院子里黑着脸问崔春羽:“崔长史,谁给你的令,让你把四殿下送到本王卧房里的?”

崔春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本正经解释:“微臣是怕殿下不放心四殿下,放到后院里也不合礼数,各院里都住着侍君们,虽说四殿下还小,可也…不好送给侍君们去照顾吧?想来想去,也就殿下卧房里合适。再说——”她拖长了调子,悄悄观察谢逸华的神色:“殿下常年在外,正好借此机会与四殿下胼足而眠,联榻共话。”

瞧,微臣替殿下您想的多周到啊?!

崔春羽恨不得伸手向端王殿下讨赏,请她嘉奖自己办差周到。

谢君平一瘸一拐过来,裤腿也卷着,露出包了一圈白帛的小腿,府医调了消肿的药敷着,说是过两日就消下去。

她幸灾乐祸的取笑谢逸华:“我还以为端王殿下百毒不侵,原来是怕见人哭啊!银腰你可记下了?”

银腰蓝色的眸子里微微透着笑意:“谢世女,恐怕你哭出一海子的眼泪,端王殿下也不会心软的。这招管不管用,它分人!”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家里来人,过节好忙。

更完去送上章小红包,这章还有二十个端午小红包,大家端午安康!

第三十四章

谢佳华扎根端王府之后, 才发现事实与自己想象的有出入。

端王后院里一众侍君听闻四殿下受伤,住到了端王正院,无不发挥所长, 展现“庶姐夫”对妹妹的关怀, 有炖汤的有送补药的,没过两日连衣裳鞋袜都送了来。

按理来说,姐姐的夫郎们是应该在妹妹面前避嫌的,可奈何四皇女未成年, 尚属于半大不小的孩子, 着实是需要长辈关心的。

谢佳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端着碗燕窝粥极缓慢的往肚子里灌, 一旁还有端王侍君的关怀。

“…殿下素疼幼妹,我们兄弟都是知晓的, 只是殿下久在宫中,轮不到我们兄弟照顾。难得殿下客居王府, 正好让我们兄弟好生照顾几日, 替殿下略尽心意。”

谢佳华心道:她才不疼我呢!

谢逸华能够两年出游不回,连封信都不肯寄给她, 回来就找茬挑刺, 又哪里当我是同胞妹妹了?

端王从外面回来, 见到正房里乱糟糟一片,后院里叫不上名字的侍君们跟才从笼子里放出来的一群鸟般叽叽叽喳喳个不停,吵的人头晕。

谢佳华坐在床上,享受着众侍君的殷勤, 她都要怀疑这些是胞妹的侍君,而非她名下的男人。

她皱皱眉头:“你们怎么在这里?”

端王府这些侍君们在没被赐入王府之前,无不是心怀憧憬,梦想与端王双宿双飞,但是真正进了王府,住上个一年半载,就渐渐能品出味儿来了。

王府后院除了不克扣份例,饮食不错之外,哪怕雕梁画栋,也跟真正的冷宫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根本沾不了端王的身子。

端王生的着实让人心动,一眼瞧过来,让他们心跳加速度,手足无措,但那只是漠然的一瞥,纵然端王视他们如后院的山石花木,他们也舍不得离开。

谁都肖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近了端王的身,替她生下一女半男,也算是心愿得偿了。

端王的冷漠常人难以预料,一年年苦捱下去,算着她年纪也不小了,没想到有好消息传过来——女帝赐婚安定郡公。

王府里未来的男主子位高权重,还是个沙场征战的悍将,乍一听让人心慌,但内中有细心胆大的派人去打听过了安定郡公其人,于王府后院众侍君无不是喜事一桩。

没错,安定郡公曾手握兵权,战功赫赫,可床榻上的小意侍奉…他做得来吗?

男儿家重颜色,后院里这些人随便拉一个出来,哪怕是洒扫的小侍,恐怕生的都要比安定郡公美貌许多。

端王府后院这些男人们被冷落多时,从不曾近过端王的身,这些年也曾猜测过端王是否有隐疾,等到她的亲事终于订下来,且对手无论是在容貌还是才情以及…床榻间的本事,恐怕都与他们差了十万八千里,众侍君无不是磨刀霍霍,擎等着喜事办完之后大家分宠。

——正夫能守得住名头就不错了,难道还想霸着妻主不松手?

那也得有这本事!

众人犹如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线光明,比之被礼部官员折磨的欲生欲死的安定郡公急切盼望成亲,王府众侍君们的迫切之情也不遑多让。

内中一位极会说话的王侍君柔声道:“四殿下在府里养伤,殿下又要去外面应酬,还要跟崔长史准备成亲事宜,我们兄弟无甚本事,却心怀赤诚,想要替殿下分忧,便想着照顾好了四殿下,也好为殿下分忧解难不是?”

谢逸华昨晚果然没跑出崔春羽的算计,跟谢佳华同榻而眠。姐妹两年常年疏远,平日相处犹如斗鸡,睡在一张床上便极为尴尬。

谢佳华脚疼的厉害,起先在被子里还忍着,结果躺了半个时辰没睡着不说,反倒疼的小声哭起来。

谢逸华万般无奈,爬起来点灯开药,一贴安神止痛汤药下去,她才能一觉好眠到天亮。早晨起来看到身边枕头上微微留下的印痕,谢逸华连人影子都不见了,心里居然微微窜上一点点甜味。

她决定了,下次吵起来,不再骂谢逸华“乌龟王八蛋”了!

谢逸华并不知道胞妹的心里活动,又看着这一屋子的侍君心烦,听到顾侍君的话,顿时灵机一顿,黑着脸道:“既是四皇妹无人照顾,这府里已经有男主子了,不如请了来照顾她就是了,你们都退下罢,省得吵着四皇妹养伤!”

众侍君齐齐抬头,就跟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般,傻傻看着端王殿下——没毛病吧?

还未成亲,居然要接了未来正君进府照料四皇女。

端王殿下到底是心疼胞妹啊,还是对正君有想法?

众侍君鱼贯而出,很快卧房里就只剩了亲姐妹两人。

谢佳华清早起来心里的甜意还未散尽,她怀着自己宽厚大量,不跟胞姐计较的心情,笑道:“多谢皇姐把未来姐夫请来照顾妹妹!”

谢逸华坐下来喝了口茶,慢吞吞道:“你想多了,本王派人请郡公过来,非是为着照顾你,而是近来礼部官员定然在燕府长驻,教他学习成亲礼仪。想来安定郡公的日子不好过,正好妹妹受了伤,接郡公过来松快几日!”

京里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府里没有长辈操持,但凡遇上事情,女人家不便操持的,也可请未婚夫郎暂时过来操持后院。

“…”谢佳华好想把手里的燕窝粥碗扔出去,砸谢逸华一个头破血流。

端王殿下可不管胞妹的愤怒,落后果真派了崔春羽前去燕府请人。

顾氏听到崔春羽的要求,很是疑惑:“长史是说,四殿下在端王府受了伤,端王请云儿过去照顾四殿下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