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乎情,止乎礼。但是是奔着结婚去的。”

“两个人都这么想的?”

我看着娘亲:“妈,顾魏,不是个随便的人。”

客厅里——

“我们校校,现在还小——顾医生有什么打算?”

“我希望二老能允许我和她一直走下去。婚姻大事,等到她毕业工作稳定之后。我尊重她的意见。”

—————————————————我是审阅分割线——————————————————

医生:其实怎么可能不紧张。

(我基本没看出来。)

医生:林老师很减压。

(…)

、各个击破

晚上,三间卧室。我在中间,左边主卧,右边客房。

我趴在床上,竖着耳朵听,哪边都没动静。摸过手机发短信。

我:睡不着…

医生:数羊。

我:数羊也睡不着…

医生:我手边没安眠药。

我:你给睡不着的病人都开安眠药的?!

医生:严重的直接静脉注射。

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出他低头笑到睫毛遮住眼睛的坏样,于是我不淡定了,迅速跳下床,开门,左右环顾:三间卧室门都关着,客厅一片黑暗,甚好。

转到客房门口,一开门,我就惊艳了。

医生穿着墨绿色的睡衣,衬的皮肤羊脂玉一样,摘了眼镜,被子只盖到腰,整个人以标准的美人春睡图姿势侧卧在床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拿着手机,脸上带着我想象的那种坏笑,看到我突然进去,表情有点呆。

我关上门,插腰,一脸正气地用气声说:“顾魏同志,你怎么能这么淡定!”

医生坐起来:“怎么了?”

我:“你是来见老丈人丈母娘的!”

医生:“啊。”

我:“难道不该内心忐忑么?”(真不是我内心阴暗,而是父母没个明朗的态度我心里实在是太忐忑了,经历过的同学你们懂的…何况家里还有“前车之鉴”。)

医生失笑:“我是娶老婆,又不是抢银行。”

“娶老婆”三个字让我瞬间淡定了。

医生把我拎上床,被子一包,手指理了理我的头发,我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在被子里拱来拱去,肯定拱了个鸟巢…

医生:“刚才跟你爸,我该表态的都表态了。”

我:“林老师没为难你?”

医生:“没有,不过问题肯定有,这会儿应该正在跟你妈商量。”

我:“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商量商量?”

医生:“商量什么?”

“…通关秘籍?”好吧,确实没什么可商量的。

我出神地看着墙上挂着的油画,田园农庄,阳光正好,让人生出满心的柔软。

“医生,给我唱首歌吧。就上次世界电影之旅里的那首。”

“歌词不记得。”

“那就哼吧。”

医生的声音很好听,别人不知道,反正我是很受用的。于是,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六点就醒了,半闭着眼睛,额头顶在医生的背上,往洗漱间走,经过厨房,门开着,爹妈都在里面。

这心里有事儿的人果然都睡不着懒觉啊。

娘亲手上拎着铲子,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我当时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被这么一扫描,立刻坦白:“我们什么都没做。”说完我就后悔了…

林老师很蹩脚地缓和气氛:“春卷要焦了,要焦了。”

我敏锐地察觉,今天要挑大梁的,是我妈。

男人和女人对于见家长,紧张角度是完全不同的。比如我,第一次见医生父母,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做什么得体说什么合适会不会辞不达意够不够娴良淑德是活泼点还是稳重点等等等等,恨不得自己是薛宝钗上身长辈们人见人爱。而医生,第一次上门拜访,肢体行为外在表现上比我淡定得多,他主要紧张的,是怎样说服我父母我们彼此合适并且将来可以共同生活得很好,最好还能给出一个稳妥的五年计划。

所以晚饭后,听到林老师说“林之校,陪我下楼散步”时,医生对我淡淡一笑,坐到了我妈对面。

我妈慢条斯理地给他倒了杯茶。

这是准备各个击破么?!

出了电梯,我一把勾住林老师的胳膊:“爸,你昨晚和医生聊了什么呀~”

“没什么。”

“林老师,我很严肃的!”

“这事儿是很严肃。”

“您好歹透个口风,您是支持呢,还是特别支持呢?”

“不是特别特别支持。“

我顿在原地。

林老师斜了我一眼:“我也没说不支持,你紧张什么?”

“我妈道行太高,我怕顾魏尸骨无存。”

“啧。”林老师摇头,“女大不中留。”

在来Y市来的路上,顾魏对我说:“不要紧张。”

“我没紧张。”

“你在绞手指头。”

“我爸妈应该,应该特别喜欢你,嗯,肯定,救死扶伤的大好青年。”我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医生笑:“我有心理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

“接受组织考验。”

“我爸妈还是很讲道理的,不耍流氓。”

等红灯的时候医生慢声道:“结婚终究是个复杂的事,你爸妈为你做任何考量,都是正常的。校校,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散完步回家。

娘亲:“林之校,你来。”

我想了想,坐到了医生身边。

“顾魏。”林老师第一次叫医生的全名,“你们两个都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未来的日子是你们自己过。原则上,只要你们自己想清楚,我们不干涉。”

“我们就校校一个女儿,林家也只有她一个女孩。我们不求她以后腾达富贵,只希望她过得平安健康。”妈妈转过目光望着我,“都这么大了,也没进社会打磨打磨,心性又直,我们是一直希望,能把她留在身边的。想着X市离那么远,想着以后不能常见,心里是真的舍不得。”

“可是,一辈子陪在身边时间最长的人,不是父母而是伴侣。我们也是几十年过来,才明白,什么是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们俩以后的路还很长,互相商量着照顾着,好好走。”

那晚,我莫名落泪。

看着顾魏向父母点头:“我会尽我最大努力。”

事后,我问顾魏究竟是怎样在半个小时内摆平娘亲的,他只是笑而不语。

这次过年回家,我问娘亲:“妈,当初顾魏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么快就转变态度了?”

娘亲:“我上来问他,怎么喜欢上你的,他说,不知道,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我说,我们舍不得你离开身边,怕你受委屈,他说,我家人都很喜欢校校,叔叔阿姨退休了欢迎搬来X市。我再问,那你们俩以后什么打算啊,他说,我一直是把校校当未来妻子对待的。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我:“啊,他都没跟我说。”

娘亲瞥了我一眼:“这些话能跟你说么?已经够死心眼儿了。”

然后林老师在旁边很是飘渺地说:“我直接问他医院那么多女孩儿喜欢他怎么办?他说,要有什么早有了,既然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林老师你怎么问的出来的?

—————————————————我是审阅分割线——————————————————

(明明是普通的上门拜访,为什么最后成了上门提亲的架势?)

医生:…一步到位?

()

、命理桃花

自从父母首肯后,顾魏整个人显得轻松了许多。

“医生,你走路都有风了好么?”

“啊,精神压力会使体重增重。”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放假第三天,被印玺电召去婚纱店。我和顾魏被迎宾引进试衣室的时候,金石西装笔挺,印玺一袭白纱,夫妇俩正以标准的言情小说状态在落地镜前深情对望。

“咳,咳,我们这是来早了,还是来晚了?”反正来的不是时候。

印玺施施然走过来:“我这是让你提前熟悉流程,免得到时候自己结婚的时候手忙脚乱。”转了个圈,“这套怎么样?”

我诚心实意地点点头:“漂亮。金石,你小心有人抢婚。”

印玺妩媚一笑,拎起一件小礼服递过来:“亲爱的伴娘,你也是要试衣服的。”

我看着眼前裸粉色的小婚纱:“呃——我能当伴郎么?”

金石:“可以,伴郎要喝酒。”

…我认命地进更衣间。

刚把牛仔t恤脱掉,印玺就提着裙子钻了进来。

“嘿,你——”

“萧珊什么情况?”

三三过年的时候,花99块钱烧了柱姻缘香。事实证明,佛祖诚不欺我。于是三三桃花泛滥了,用她的话说,二十多年的存量全赶着这一年来了…

印玺:“然后就灵魂出窍了?”

我试图把问题简单化:“一高帅富看上她了。萧珊同志宁死不屈。”

“不喜欢?”

“她,觉,得——她不喜欢。”

“啧,这孩子怎么这么矫情呢。之前有几次,晚上十一点多了打我电话,印石一接,那头除了叹气声什么都没有,多影响生活和谐。”

“我已经习惯了…”

印玺叹了句“我待会儿给她疏通疏通思路”就钻了出去。

伴娘礼服是前短后长的款式,穿得我各种羞涩,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印玺——”

彼时,顾魏正坐在沙发上和金石聊天,看到我出去,直接不动了,眼睛慢慢,慢慢地眯起来。

目光不善。

我觉得自己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咬咬嘴唇瞪回去,心里默念“大庭广众之下你收敛一点收敛一点收敛一点…”

“怎么样?好不好看?”印玺走过来,“医生?”

顾魏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笑容,点点头没说话,目光却没转开。

嘶——这个人!

我四下张望:“三三人呢?”

金石:“刚刚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先回去了,好像是同事来了。”

我和印玺对视一眼,迅速游移回更衣间换衣服。

回去的路上,金石对于我和印玺高昂的兴致表示不解:“你们这么急着往回赶干嘛?”

我:“看戏。”

印:“看戏。”

路上,我简单地向印玺介绍了一下高富帅。此君姓肖,才貌兼备,窝藏在中日合资企业里压榨同胞的劳动力,和三三她们设计院有长期合作关系,在各种机缘巧合下,对萧工程师一见钟情,玩命狠追。奈何正直的萧工从小生活在马列主义的光辉旗帜下,立场坚定,宁死不从,于是——就焦灼到现在。

“停车。”印玺眼尖地发现了当事人,“那是咱萧工不?”

车窗外十点钟方向300米处,一双对峙的男女。皱眉,不说话,表情一致得相当有夫妻相。

“甚是养眼啊。”印玺感叹,摸出手机发短信,“亲,需要场外援助么?”

我没有错过身边顾魏的反应,扬了扬眉,眼睛慢慢眯起,然后,一边的嘴角小幅地往上一挑。

多么纯正的腹黑笑。

“认识?”我用只有我们两能听到的声音问。

顾魏抿抿嘴。有情况。

我们一直看到萧妈妈下楼把这对男女拎上楼。

午饭前,和三三通电话。

“校校,医生有让你感到压力特别大的时候么?”

“你指哪方面?”

“婚姻,家庭,未来。”

“没有。顾魏人很温和。”

“所以真正爱一个人,是一定会为对方着想而不是步步紧逼的对不对?”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爱情,我们的模式不一定套在你身上也可行。三三,不要去纠结一些形式化的东西,看清楚问题的实质。你心里有他,那就给双方一个机会,不要白白错过。”想到肖君一路从X市追过来,我叹了口气,“三三,一个男人不可能有无穷无尽的耐性,除非他是真的放不下。”

下午,我们返回X市,三三搭车,表情甚是不安。

医生瞟了眼后视镜里一直没离开视线的黑色沃尔沃,笑得甚是高深莫测。

晚上,我听了半个小时,才弄明白医生和肖仲义的关系。具体来说,医生的爷爷和肖仲义的奶奶是从表兄妹,二老各自开枝散叶,两家系关系不算很远但也不算近,但是在三十年多前的一次聚会上,老爷子的次子和老夫人的小女儿一见钟情,最后修成正果。

而医生爹是老爷子的长子,肖仲义的父亲是老夫人的次子。

简而言之,医生的婶婶,是肖仲义的姑姑。

我听完只有一句话:“比红楼梦还复杂…”然后,“这世界也太小了!!!”

一礼拜后,我正和顾魏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三三发来一条短信:“给我打电话。”

我认命地拨号:“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