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跟你说什么?”

“啊,那就不说了吧。”我闷头继续吃。

洗完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医生:“我今天推掉了两个饭局。”

我:“啊,你行情这么好。”

医生的脸扭曲了一下:“就是为了陪你。”

“…我可以自己吃的。”

医生扶额:“我迟早被你气死。”

“我哪里舍得…”

医生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

我还没问什么不行,他人已经走过来把我往怀里一扣,铺天盖地就是吻。

医生的唇很软,所以我一向是——开始很享受,到后来,就有点喘不上气…

“你你你干什么?!”

“不能这么便宜你了!”

“我干嘛了?”

“我现在每天看到你没心没肺的我就不舒服,血压就往上升。”

“胡说!你那是欲求不满。”

“那你满一下。”

“啧——”出了趟国你就学无赖了,“我这云英未嫁的,你也敢公然调戏!”

医生眼睛一眯:“你再说一遍。”

“我这…你也敢公然调戏!”

“再,说,一,遍。”

“…我错了。”

 

领证后,除了回家一夜,我大部分时间和小草粘在一起,所以没忽略掉神出鬼没的路人甲以及小草眼角眉梢的情绪波动。

五一放假前,我和医生,小草和路人甲,四个人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为小草送行——她马上要被手脚迅速的路人甲绑回S省见父母了。

“同志,有绑着新娘去见泰山的么?”

路人甲认真思考了一下:“你的意思,直接绑进民政局?”

“…当我什么都没说。”

饭后,我目送小草被拖走,转身对医生说:“今天可以回家。”

医生扬眉:“不然你还准备去哪儿?”

“宿舍…”

我被医生无情地拖上了地铁…

 

晚上洗完澡,卫生间门被敲了两下。

“洗好没有?”

“在抹润肤露。”

然后,医生就开门进来了。

彼时,我套着一件他的大t恤,光着两条腿,举着两只满是润肤露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关门,换洗衣服放上衣架,然后,开始脱衣服。

医生解完衬衫扣子,扭头看我:“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我游魂一样飘了出去。

 

晚上,我伸手关了台灯,盖好被子准备睡觉。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转头看医生,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我豁然开朗,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晚安。”盖好被子睡觉。

医生一动不动,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继续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我觉得不对劲了,后脊梁开始发毛:“你不睡么?”

盯得我脖子后面都开始冒汗了。

捏捏他手指头,没反应,再捏,被一把攥住。我的心一跳。

医生慢慢地翘起嘴角:“林之校。”

“啊。”

“你有没有一点,已,婚,的,意识啊?”

“嗯——?”

一只温暖的手放到我的肚子上,慢慢环住我腰,将我拉得侧向他。

我看着顾先生的脸越来越近,脑子里噼啪作响:“嗯——”

然后眼睛被捂住了。

为什么医生吻我的时候老喜欢捂我的眼睛呢?

这是我大脑最后一个清醒的意识,然后,就一团混乱了…

以前我总说路人甲是“满嘴跑火车”,那么现在,我就是“满脑子跑火车”,除了轰隆隆的细胞沸腾声,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痒痒醒的——有人在玩我的眼睫毛。

我睁开眼,医生还是那个医生,笑容还是那个笑容,只是脖子以下一片j□j。我下意识地闭上眼。觉得不管用,脑袋又埋进枕头底下。

可惜枕头很快被掀开:“怎么?不想负责?”

“没有没有,我负责我负责。”

怎么觉得角色有点倒反…

说完继续埋回去,我对坦诚相见还是有点适应不良。

医生笑:“今天想干什么?”

“睡觉…”我元气大伤…

“嗯——?”

我听到近在耳旁,那个扬起的尾音,立刻炸了:“盖,盖着棉被纯睡觉!什么都不做!”

医生笑了,来了个绵长的早安吻。

等我从浴室出来,床单已经被换掉,早饭也在桌上了。我闭着眼睛抓了两片吐司就倒在床上——昨晚到底是被就地正法了,今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赖床了…

 

迷迷糊糊睡着,再醒来,医生已经把午饭准备得差不多了。

我游魂一样飘到饭桌边,看着菜发呆:“医生,你这是在给我大补么…”

医生端了汤过来,笑眯眯:“应该的。”

下午,我继续睡…(三三:你猪么?)

醒来的时候,发现医生躺在我旁边,手里握了本书,嘴角翘翘地看着我。

我钻到枕头底下:“顾魏,如果我老了得心脏病,肯定是你的问题。”有几个人受得了一睁眼,就有人对着自己放电…

所以第一天第二天,就是这么睡过去的…

 

我从来没想到,我和医生结婚的消息,传播得比H7N9还要迅速,让我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人在民政局安插了眼线。领证第二天起,就陆陆续续地收到各种非主流的结婚礼物和包裹。

印玺送sexy睡衣和一箱TT的猥琐已经不足为奇了,顾肖一箱子《婚姻,你准备好了吗》《中国式离婚》《打响离婚反击战》的恶劣我已经泰然处之了,最奇葩的是三三,硕大的盒子一拆开,里面三双UGG(两大一小)…肖君你都不把下关的么?!

顾魏看到上面绑着的粉红色蝴蝶结,面部肌肉都僵硬了。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这个盒子扔在了顾肖那箱的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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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你把小说赶紧结束掉!

(…)

 

 

、番外之我和三三的二十年

 

三三是我的死党,幼儿园打架后英雄相惜,遂狼狈为奸至今。

之所以叫她三三,因为她在她这辈排行第三。

林老师有阵子被央视二台举案说法类的节目浸淫得很恶俗,听完我跟三三打电话,问:“你怎么不干脆叫小三呢?”

我无奈地看着他:“因为你排行第二…”

林老师是个单纯得心思从来都不会拐弯的人。我要敢叫一声小三,她绝对能用千百句老二砸死我。但是我叫她三三,她的反击除了让她舌根僵硬外没有任何杀伤力。

在外人眼里,我和三三是对完美的互补型闺蜜,一个闷骚一个彪悍,一个冰山一个热情,一个单调一个活泛,两人一路手拉手冲杀到初中毕业,然后考进两所不同的高中,然后…

鸿雁传书继续奸/情不断…

在那个手机不甚普及而小青年们又追求小情调的年代,我们俩隔着半个城市以平均一周一点五封信的频率干掉了无数信纸信封明信片,在三年只见了三次面的情况下,经受住了时间和距离的考验。囧…

三三是地道的理科生,选科是王道的理化组合,那阵子,她的口头禅就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我选的是地理物理,在理化班和史地班跑班上了一年多的课,高三下学期才在史地班有了稳定的座位。

三三在文科重点高中读理,我在理科重点高中读文,这是段纠结的岁月,不回忆。

三三总是嫌弃地说:“你丫就是个伪理科生!”

我说:“你不能因为你立体思维差从来算不对球体上两点间的距离就这么歧视地理。”

这是三三的死穴,她到现在都算不清楚公转角度自转角度同时作用下太阳会对一棵树的影子产生怎样的影响。或者类似一架由北纬30°东经120°的飞机在2012年2月29日23时以880公里的时速自西向东飞往南纬30°西经120°时,当地时间是几点这种问题…其实我还没跟你算地速空速转换…(三三:信不信我废了你!!)

她总说知道这种事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也不会在我说“迷失在空无一人的森林,根据一棵树就可以推断方向和时间,然后走出去!”这种激动人心的事件时配合地兴奋一下。所以说,学地理的人都是寂寞的…

高考之后,她以彪悍的物理成绩入主L大土木工程系。我以彪悍的地理成绩,入主离她136公里的T大会计系…

“虽然大学里地理是正儿八经的理科,但是亲爱的你已经万劫不复了。”自此,三三把我彻底划出了理科生的范畴。

我很忧郁。

因为高中三年,没一个人当我是文科生…

我就是夹缝中顽强生长的——迎客松!(冷笑话…)

会计实在非我所愿,我是被调剂的。我一个长在红旗下,沐浴党恩中,三观正常根红苗正的孩子,真帐都不会做,怎么做假帐?!

为此,审计出身的娘亲由最早的“会计其实很简单”的循循善诱,到后来恨铁不成钢的“你这究竟遗传了谁!”,直至最后“你自生自灭吧”的放养,她很无奈,我也很无奈,因为我的专业课成绩其实不差…我只是不感兴趣。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修第二学位,大四那年考研转行。在三三进入X市一家设计院成为了一名青葱鲜嫩的工程师时,我拿到了X大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成功会师。

关于研究生这个事,很多家长的第一反应都是,啊,爱学习的孩子,随后基本都会问:“读的什么专业?”

从这里开始,有差别待遇了。

你说,经济,人想,哇,真有钱…

你说,建筑,人想,哇,真彪悍…

你说,哲学,人想,哇,真深邃…

你说,物理,人想,哇,真学术…

你说,地质,人想,哇…你刚才说什么?

脸上往往呈现出难以形容的表情,混合着诧异,茫然,钝化…等多种情绪。我在23岁那年,在我妈脸上,第一次看到了这个表情。

我理解她对通知书上“地质学”三个字的震惊,一名成天和数字打交道的人,是无法理解我对这片土地的热爱的…(囧)

但是我也理解念在X大的份儿上,她不会削我。她捏着通知书,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会计跨地质,够混搭的啊,跟谁学的?”

我试图搞活气氛:“林老师啊,你看林老师,他物理学混搭作曲。”要是搁现在,不但跨校跨专业跨学科,他还从文化生跨艺术生…

我妈最终选择了,继续放养…

三三是继我父母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她那画设计图的玉手把通知书拿过去一展,摸了摸,掸了掸,对我进行了精准的定位——贼!心!不!死!

三三,你太懂我了!

什么叫死党?死党就是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不娶你!否则我私房钱要藏哪儿?!

 

三三和我都是很实用主义的人。比如:

她刚大一,我就定了她的毕业设计:“记得主题是我的婚房”。三嫌弃地看着我:“亲,我学的不是室内设计。”

我准研一的暑假陪她为她第一个接手的项目找灵感逛楼盘的时候,三三趁漂亮的售楼小姐指着样板房天花乱坠地胡侃时,迅速地调过头对我说:“给我算下B座一楼冬天的光照时间,快。”

我嫌弃地看着她:“三,地质学主要研究的是地球的物质构成和圈层构造…”

三三飞来一记眼刀:“那你给我预测个地震?!”

我…抬头望天,认命地在脑子里画三角,估算经纬度层高楼间距…

由此可见,第一,我们对对方的专业领域理解得毫不透彻,第二,她是S我是M…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友谊历久弥新。因为我们深知对方都不是明面儿上的样子。她说我脾气好但不能掩盖腹黑的体质,那她就是洋溢着御姐气质内心柔情的豆腐西施…

所以她在反抗父母安排工作绝食的那天,我吃着她的那份午饭,一脸不经意地用一连串“父母安排通天大路,走出一曲人生悲歌”的社会恶性事件成功说服了她父母。在我妈和我冷战两顿饭后,她挽着我妈出去散了一小时的步,用“哪个父母不为子女好,哪个子女想让父母担心?”这个在我看来和地质学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柔情攻略搞定了我妈。

所以我们互补,我们臭味相投,我们互相善后…

 

今天写的都是三三,和本文看似无逻辑上的联系。但是,我想说,三三,虽然我有了男人,但是女人我只有你一个。囧…

今天脱线了,其实主要原因是晚上和三三吃完饭,被她拖去KTV唱了三个多小时“朋友一生一起走”…

我能理解那种看着最好的朋友和自己形影不离的时间逐渐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时,憋闷酸胀但又打心眼里为对方高兴的感觉。

没有三三的推波助澜,可能我和医生不会如此顺利地一路走下来。

亲爱的三三,很多事,介于不说憋屈和说了矫情之间。而矫情的我们一般都不会选择矫情地说出来。咱都这么多年了,未来我们会一直这么走下去的。

最后,三啊,你抓紧时间减肥,我给你定的伴娘礼服还是抹胸的那款,穿不上你就只能披床单了,是惊艳还是惊悚,你自己选。

最后的最后,什么时候把你家肖君领我这儿来我找找灵感…

 

、番外之寻觅西南

 

思澜算是我不同门的师姐。来自杭州,却散发着一种不同于一般江南女孩的气质,就如同她手腕上那个图腾复杂的老银镯子——古朴里面透出一种端庄的妖冶来。

思澜的长相有点像杨丽萍与阿朵的结合体,棱角分明的槟榔骨遗传自她土家族的阿婆。

我们常开玩笑地唤思澜化缘师。她总是背着一个苍黑色的大包,仿佛随时都可能四处去流浪。

我刚认识思澜那会儿,她还没开始流浪,安静沉着地等着她的费晓光。他们是少年恋人,一路从高中走上来。他学经济,她学历史,课少,就跟过来旁听,一来二去就和我们认识了。平时聊天,话也不多,偶尔几句都是和费晓光有关。

费晓光高我们一届,年年奖学金公告栏里都能看见。见到他本人那次,我有点意外,白面书生却配了副过于严谨肃穆的表情,怎么扶得起思澜骨头里的灵气劲儿呢?

但是思澜喜欢。

“晓光说了,等毕业了就陪我一起,把西南走遍。”

我没敢告诉她,一个天天往教授和辅导员那跑的男孩子,如何能放下这边的大好前程,同你去西部?

一次,学院举办晚会,她跟着费晓光一同参加。期间过来与我们谈笑,一个师姐夸张地模仿摩梭人的走婚歌,一群人笑得东倒西歪,费晓光突然面色沉郁地过来带走了思澜。

师姐说:“我怎么觉得这姑娘亏了呢?”

不论别人如何看,思澜依旧死心塌地地等着她的费晓光,等着她的的费晓光陪她一起实现走遍西南的梦想。

我曾好奇地问:“思澜,为什么对川藏滇那么感兴趣?”

她说:“这个故事讲起来太长了。我答应阿婆帮她找个人。”

他们刚升大四没多久,思澜突然不来院里了,我们谁都联系不到她。我问师姐有没有思澜的消息,她不会像狐妖一样突然就不见了吧?

师姐道,聊斋里最多的就是被白面书生辜负了的狐妖。

后来,那个白面书生的故事传到了我耳朵里。我以为借口会是老套的“我认为我们不合适”,没曾想到却是“我觉得你的心不在我这里”。

师姐当时气冲云霄地骂了句:“放屁!心不在他那,好好一个巧妇干嘛守着那么个拙夫!滥情劈腿找这种借口也不怕被雷劈!”

毕业前夕,我在图书馆碰到来还书的思澜。她的笑容依旧安静:“前阵子我回去奔丧。”她阿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