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他认识我,我很淑女地微笑点头,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

“你不认识他?”妈妈有点失望。

“很多年不见,彼此都长大了,要是在街上与晨曦碰到,我也会认不出来。”眼镜男子很会解人意,有风度的为我解围。

我依然保持着亲切却不失分分寸的笑意,脑中把妈妈常提的高足一个个对照,答案照旧,我没有任何印象。

“是温子中啊!”妈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我忙装作醒悟过来的样子,“是吗?我没认出来,你还好吗?”我想破头皮,也不知温子中何许人也。

他看出了我的把戏,配合我做出一脸感动,“我在白老师班上时,你刚读小学,后来我上军校,一直在外地,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呵呵,你特别呀!那么优秀,想忘记都难。”我假笑着回应。

“优秀的人应是你吧,毕业于名校,现在都是大学老师。”

真是汗颜啦,那种三类大专,也叫大学吗?不敢再深谈下去,我忙转开话题,“你还在部队吗?”

“嗯,我军校学的是医科,主修骨科,我现在北京一家部队医院工作。”

“哇,首都!”我捧场地做出羡慕的表情。妈妈也是一腔赞许:“嗯,子中小时候就特别聪明、懂事,现在的成就是应该的。”

我符合地直点头,优秀的人童年自然特别。

“哪里还谈得上成就,一份工作而已。晨曦,你比学生大不了多少,会不会有压力?”他谦虚地又把话题转到我身上。

“晨曦上课,我到不担心,没想到,她居然还任辅导员,我到是没想到。上次在她学校碰到她的院长,对她评价很高。”妈妈含笑狠狠地把自已的女儿夸了一通,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我轻咳了一声。

“姐姐!”唱唱甜甜地从里面跑出来,“我刚学的那首曲子怎么也弹不好,你再弹一遍给我看,好吗?”

没等我说话,妈妈忙着站起来,“唱唱,舅妈帮你看看。姐姐有事情呢,我们别烦他。子中,晨曦放假在家,不忙的,你们多聊会,你不要急着走,留下吃饭。”

唱唱爱莫能助地冲我撇撇嘴,被妈妈硬拉进房内。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妈妈的背影,她这般把我扔给她的高足,目的何在?

我真的落到需要妈妈推销女儿的境界吗?强烈的挫败感让我的心情瞬间沉到谷底。

温子中看着我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别扭,他坐不住了。“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我努力露出一丝笑意,“好!”

被风一吹,郁闷的心情散去一些。小区的石径上落雪还很多,我小心地避着走。

温子中的目光有意无意总落在我身上,我有点拘束。“你小时候常到我们来吗?”我没话找话说。

“嗯,我喜欢放学后到你家来做作业,顺便可以看你弹琴、画画,你那时很爱表现,开心的时候还会跳舞给我们看。”

我的脸突地就温度高胀,“我,我真的那样爱现呀!”

“呵,是呀,很可爱的小妹妹,你一直都是老师的骄傲。”他伸出手,帮我抚去脸上凌乱的发迹。“我们都很羡慕你,那么多才多艺。有时同学聚会时,还会聊到你,大家猜测你现在不知长成什么样了。”

“失望了吧!”小时漂亮的女生长大一定很丑,这是真理,阴柔讲的。

他笑出了声,眼中极是溺爱,“看你紧张的,你其实还没有变,除了不爱显外,一样清灵秀丽。”

我是女人,很爱虚荣,但这样被别人当面夸奖,心脏还是有点不能承受。“谢谢鼓励。很对不起,我对你印象不深。”

“哈,你可真够坦白。老师的学生多,你哪里记得住,而我们记你一个,自然就印象很深了。”

我颔首,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阳光下我看到银光一闪,不禁脱口问道:“你有孩子了吧!”我读小学时,他读高中,算来应长我七八年,我都老了,他也不会很年轻。

温子中显然有些惊讶我会这样问,但他很快便恢复自然,“我没有孩子。医科读了九年,毕业时近三十,匆匆成家,为了工作不敢着急要孩子,到现在,一切稍稍有点起色时,想要个孩子。”他落莫地一笑,“我们却离婚了。”

我惊得嘴巴都忘了闭上,心中内疚不已。“对不起,我,我只是随意问,不是想。。。。“

“呵,离婚又不是什么错,合不来就分开了。”他绕过一簇柏树,拨弄着上面的积雪,淡淡地一笑,“我们是同学,她想去国外深造,我要留在国内,谁也不愿迁就,就这样,平淡分手了。”

真的是好简单的理由,爱时轰轰烈烈,分开时却平静如水,这是谁的的悲哀?

“晨曦呢?”他明知故问,只是想听我自已说吧。

“呵,我想自由自在地多玩几年。”

他又抚摸我的头了,“不要贪玩太久,我这次是为了你专程回来,你能否给我一个机会呢?”

“轰”一颗重型炮弹在我眼前炸开,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是谁不惜千里的把讯息付递给他。

“我,我。。。。。“我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对他说。

“我不急着要答案,毕竟对你来讲,我还象个陌生人。可惜我假期不长,只能待到春节后两天,这几天,我能否来看看你?以后,我们可不可以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

到底是军人作风,一是一,二是二。而我此时慌乱地还找不着支点。

“我,我,”我艰难地说:“这件事太出我意料了,也太快。”

他笑了,云淡风轻,“晨曦,你不要满脸的找借口样。我已经过了风花雪月的年岁,属于我的机会不很多,每一个,我都会紧紧抓住,你对我而言,象个不可思议的梦,我们之间年岁有差距,我从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但命运却给了我这个机会,答应我,好好考虑一下,如何?”

我瞪大眼睛,无助、眩目。

妈妈独自坐在客厅里出神,看到我一个人开门进来,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子中呢?”

“他有事先走了。”我闷闷地坐下,赌气不看她。

“这至少也是个机会。”知女莫若母,我的一切在她眼中就象外国电视剧下面的中文显示。

“妈妈!”我大叫一声,转过身来,隐忍的眼泪顺着脸腮涌了出来。“机会,机会,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我真的差到这种地步吗?需要你努力地把我往我推销?”

“子中有什么不好?离婚不是他的错,我看着他长大,识得他的底细,把你交给他,我和你爸爸都很放心。”妈妈也哭了,泪水纵横。

我冷笑一声,“你是看清了我一定要嫁给他喽!”

“曦儿,你明年都二十九了,女孩子这样大的年纪都能做妈了,你该为自已好好想想。”妈妈放低态度,语重心长。“不要再想着那个道貌岸然的骗子了。”

哈,我真想仰天长哭,为何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在想着他。“妈妈,第一,他不是骗子,他只是忍受不住寂寞与别人玩一夜情,第二,我没有忘不了他,第三,我让自已生活得很好。”

“对,你自已购了房,就是想单身一辈子,是不是?”

“嗯!”我含泪点头,我的房子已装修好,过年后就可以搬进去了,那是属于我的家。

妈妈突然抱着我放声大哭,“我真的想杀了那个骗子,把我好好的女儿变成了这个鬼样。”

“妈妈,我真的很好。我也不是不嫁人,只是没有合适的,我不想随意。”我再次郑重重复。

“曦儿,女孩子就象花朵一般,谢了就晚了。你现在是年轻,再大一点,再老些,独自在外,谁照顾你呢?我和你爸爸为你都愁疯了。”

看着要强的妈妈哭成这样,我突然觉得我真的很不孝顺,我也觉得我很可怜。“妈妈,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留意,差不多,我就嫁,我要求不高。如果真的没有谁要我,我就拼命赚钱,让自已过得好点。”

“子中呢?他会疼爱你的,我和你爸爸都中意他。”妈妈急切地追问。

“妈妈,他不行。他对我就象你们对他一样,知根知底,是放心,觉得适合,却没有感情。妈妈,你没有觉得他象个被生活追赶着的路人,累得想找间舒适的房舍好好地休息吗?我对他没有感觉,如果拼命讲有,只有一点欣赏,他是个坦白正直的军人。妈妈,世上的好人很多,我不能都嫁。”

妈妈被我的一席话说服了,她轻拭着眼角的泪水,“晨曦,你把一切看得这么透,我都恨当初把你教得这样的好。妈妈不逼你,但你一定不要太过苛刻。女子为人妻,才算完整的女子。”

“好的!”我象儿时抱着妈妈亲了一下。外婆总说生个女儿四十年不太平,看来真的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