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办妥后,我才电话告知妈妈。不象所有人表现出的意外,妈妈沉默了一会,才小心地说:“子中也在北京工作。”

“嗯!”这与我有关系吗?

“妈妈让他关照你一下,好不好?”经过了很多事,我妈妈变得特别谨慎了。

关照我的人已不少,何况我还是一个有行为能力的人,我是不是退化太多了。“妈妈,放心啦!那边同学多,高专的校长也很好,能有什么事?不要麻烦别人,好不好?”

我委婉地提醒妈妈,不要再乱拉郎配。

“哦!”妈妈有些失望,无奈地放下电话。

拉着阴柔,在小城里骑车转了几圈,心情有点恋恋不舍。我曾把这里当成一个避风港,诚心做个隐士。现在,我把自已抛了出去,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走了,就这样走吧,我的眼眶一红,一滴泪柔柔地落在风中。

八,情动如水 上

七月,齐鹏花了半天,带我去看了住的地方。一个旧公寓三楼临街的房间,有卧室,有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有,家俱很少。我横看坚看,合意极了。这里离学校只三站的距离,附近有公园,还有一家家乐福超市,线路又不复杂,走两次,我就能独自走回来了。齐鹏为我配了台笔记本,,还细心地为我申请了北京的手机号。看着我一脸的感动样,他挥挥手,“不要忙着谢。钱我会从你的酬劳里扣去。”

“那也要谢的,不然我一个人初来乍到,何时才来办妥这一切呀!”我是爱憎分明的人,别人的好,我还应铭记五内的。

“那么,就早日进入状况吧!一周的时间收拾和整理,够了吧!”他真会得寸进尺。

我认命地点头,来了就不再抗拒。

“有事给我打电话,这边治安不错,偶尔晚上散个步也是可以的。”我送他下楼时,他又转身叮嘱了几句。

楼梯口,一个上楼的女子皱着眉看着我们。

我微笑地点了下头,她“哦”了一声,一副酷傲的姿态,很有几分高高在上。

我没有在意,把齐鹏一直送到楼下。上来时,发现她站在我房间的门口。

“你是刚搬来的?”她说话时,面无人情。没有人规定人跟人讲话一定要笑,我也淡淡地回道:“嗯,刚搬来。”

“刚刚是你男朋友吗?”

我恼怒地看着她,但仍老实地回答:“不是!”

她没有走开的意思,我不客气地开了门,不再理她。

“我叫许丽,住在你隔壁。”她指指对面。我关门的动作慢了下来,僵硬地说:“你好,我是晨曦!”

她点点头,走向对门,按了按门铃,一个全身只包着一条浴巾的黄头发男人打开了门,我低下头,快速地关上门。

门不隔音,一声嘤咛的呻吟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紧接着便是重重的喘息。我吓得赶快逃进卧室。

我想念小城,想念校园里的宿舍,想念阴柔。这个地方,好象没那么合意了。

但我却又无能为力。

整个处所,我用了三天,把每一个角落都用水细细地清洗了一遍,还把家俱换了个位。客厅成了书房,反正没有客人来,卧室和厨房的用品也从超市一趟趟地搬回,带来的行李,挂的挂,摆的摆,现在这个家有模有样的了。可怜的我,每天累得一躺下就睡死了。

第四天,仍起不来,索性又整整睡了一天。

第五天是个雨天,从夜里就开始下了,密密的,无声无息。我决定去书店添些书,路远,有很多专业书,我没有带过来,有时查资料时会用得上。拿钱包时,我看到了齐鹏申请的手机卡,这才想起好几日没有开手机了。

换了卡,先给妈妈报了平安;给阴柔发了条短信;看到沈仰南的名字时,我迟疑了一会,轻轻地按了下去。

“你好!”电话那端的声音礼貌疏离。虽然和他相识不久,我却清晰地感知,他看似温和,实际不好相处。

我轻笑出声,“沈教授,我是晨曦,这是我刚换的号码。”

他的声音立刻显出了一丝温度:“你在哪里?”

“北京。”

“地址给我,我现在就过去!”

我看了一眼窗外漫天的雨丝,“不要了,下雨呢,我一会要去书城买书,以后再去看你。”

他没给我说“再见”的机会,就堵住了我,“到底在哪里?”

我迟疑了一下,告诉他在家乐福超市门口等他。他是个大忙人,我----一个他碰过两次面的路人,却在占用他宝贵的时间,合适吗?

我困惑却又无力拒绝。

撑着伞,独自站在超市的门前。逛超市的人很多,推着车,大包小包,不知今日是不是周日,不上课时,我就会忘记是周几。等待的时光特别漫长,我数着羊来打发无聊,当我数到六十时,我的伞下多了一个人。

烟灰的T恤,米色的长裤,书卷味浓得我转不开眼睛。

“什么时候到北京的?”他轻揽着我,走向路边的车子。

“今天是第五天。”莫名的,我的话音有些颤抖。

“怪不得电话都打不通。”他笑着跑向另一边开车门,雨大了起来,他的头发微湿。

我拿出纸巾递给他。他包住我握纸巾的手,“晨曦,今天终于觉得你是个真实的人了。”

“以前我难道是假的?”

“不假,但很虚拟,似乎一走近,就消失了。”

“我有这么缥缈吗?”我傻傻地问。

“呵,以后再谈吧,现在你是真实的就行了。啊,真是美丽的一天,我们要好好庆祝下,祝贺我们的晨曦终于到北京了。日本菜?法国菜?”他愉悦的样子真的让人觉着亲切。这样的老师,我也不会逃课。

“有第三种选择吗?”他去的地方一定好贵,我不好意思让他破费。

“当然,你说吧!”

“韩国菜吧!”韩国拌饭,价格经济,份量够足,我和阴柔以前常吃。

他点头说好。结果我们去的是东方萨拉伯尔酒家,以韩式烧烤为主,价格不菲。精致的包间,古色古香的餐桌,柔和、舒适的灯光,轻缓、悦耳的音乐,看着这一切,我连连叹息。

“干吗皱着一张脸?不喜欢吗?要不我们再换?”二个人的空间里,他的亲切感更重。

哪里还敢再换。我环顾四周,尽量自然地一笑,“这里很好,我也有不真实感了。”我的家算是小康,出去吃饭的机会也常有,这样高档的餐厅,我们却很少踏入。不是讲不可以进,而是我和他的交情好象没有深到这般慎重。

他看出了我的沉重,轻拍着我的手背,真诚地说:“不要想太多,晨曦,今日是为了庆祝你来京的,应该正式些。”

我诚惶诚恐,“谢谢你,沈教授。”

他盯着我,眼眶窄起来,眸光变得尖锐,那神情象是看着一个外星人似的。我不安地等着他训话,但他只轻轻地叹息一声。我发现我的心脏不是跳动的,而是颤动的。

服务先生进来点燃炭火,放上烤架,把拌好的牛肉和海鲜、蔬菜放在一边,便轻声掩上门,出去了。沈仰南熟练地在烤架上涂上油,然后把牛肉放在上面。不一会,室内就飘荡着缕缕肉香。

“晨曦,需要我以后称呼你晨老师吗?”他翻弄着牛肉,漫不经心地低问。

“呃?”我半张着嘴,睁大眼睛。

“我们是同行,彼此称呼对方的职务,是一种礼貌,我以为我们之间会有点不同,所以突兀地称你为晨曦,没想到这只是我的一厢认为,以后我会注意的。”

如果他是一面镜子,我想我一定会看到我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在他面前,我总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刚搭建的城墙,一点点又被他推翻。如果想保命,以后还是少见他为妙,不然我就只有投降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