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否真的很爱炎寒?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子的叫喊声,突然在夜空中响起。

上官茗和冷胤天同时缓神,寻着声音的来源而去。

“胤?”上官茗发现冷胤天现身,不禁诧异。

“先去看看情况。”冷胤天没有多作解释。有人闯进五行阵了,莫非是上官老贼的人已经到了?

数丈之外,一个俏丽的黄衣女子正被几颗大石包围着。只听她嘴中忿忿地低喃:“这该死的树林!居然有会动的石头!”

“来者何人?”冷胤天站在石头阵外,冷冷地发问。

女子听到人声,惊喜地抬头,急道:“快救我出去!这石头有鬼!”

“欧阳小姐?”上官茗不确定地出声。似乎是欧阳晴?她曾见过欧阳世伯的独生女一次,但已是几年前了。

“你认得我?太好了!快救我!”欧阳晴忙拱手作揖,请求道。

上官茗没有动,而是看向冷胤天。欧阳山庄如今和冷家也算是敌人,那…

冷胤天平淡地看了上官茗一眼,双掌一扬,挟着劲力袭向大石。瞬间,如大树般沉重的大石被震退开。

“出来。”他冷声道。

“咦?”欧阳晴诧异地看着身边的大石,怎么只是一颗石头被移开,其他的大石就不动了?

小心翼翼地走出石头的包围,欧阳晴朝眼前的这一男一女躬身道谢:“谢谢你们。”

“欧阳小姐,你为何会在这里?”上官茗不解地问。她听爹说过,欧阳晴几年前就离家出走了,行踪成谜。

“你怎会认识我?”欧阳晴此时才定睛仔细地打量这个有着绝色容颜的年轻女子。

“我叫上官茗,曾经在欧阳山庄见过你一次。”上官茗简单地说道。她不想多提这些事,以免冷胤天多心。

“哦…”欧阳晴点了点头,随意地应了一声,并不太在乎,她的眼睛瞄向不远处的草庐,顿时心喜,脱口道,“炎寒的草庐!他果然在这里!”

“你来找炎寒?”上官茗蹙眉,记起炎寒曾愤恨地喊过欧阳晴的名字,“他走了,不在草庐里。”

“走了?”欧阳晴一愣,继而恼怒地跺脚,生气地道,“每次在我找到他之前,他就跑了!”

突然,冷胤天低喝一声:“出来!”

上官茗微怔,但下一刻便就察觉到异响。有人藏身在前方的树上!

惟独欧阳晴不明所以,困惑地问:“有人吗?在哪?”

过了须臾,只听低沉的幽幽叹息声渐渐飘近,一道白色的身影飞掠过夜空,出现在三人面前。

“炎寒!”欧阳晴惊喊,一双美眸情不自禁地泛红,“你终于肯见我了!炎寒…”话未说完,两行清泪已经滑落脸颊。

四年了!他躲了她四年了!他知不知道她有多想念他?

“欧阳晴。”炎寒冷冷地开口,蓝眸中泛着冷厉光芒,“你还想怎么样?你害得我还不够吗?”他的嗓音冷酷无情,不显波澜,只有紧紧攥着的拳头透露了他激动愤怒的情绪。

“我…”她想解释,忽又想起更重要的事,急忙解下腰间的香囊,摊在他面前,“解药!我求到解药了!你的失明症…”

“不必!”他骤然截断她的话,“我今日愿意见你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找我,不要再纠缠我。过去的一切,我已经忘记,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一丝瓜葛。”他的神色冷漠,口中的话语犀利而残忍,“你这样的女人,我根本不爱,当初是我瞎了眼,所以活该我有失明症的报应。”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事?”她强忍着心痛的感觉,哑着嗓子问。这几年的时间里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他怎么骂她,怎么赶她,只要她能找到他,她再也不会抛弃他了!

“并不,”他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爱上了一个美好的女子。”

“我不信!”她失控地大喊,却带着哽咽,“你说过你这一生只会爱我一个人!”

“呵!”他冷笑,带着浓浓的讥讽,“我说了,过去是我瞎了眼。”他转眸看向一旁沉默的上官茗,一字一顿地清晰道,“我爱上了她。她才是值得我爱的女子。”

他的这话一出,树林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冷胤天的心猛地一阵抽痛。炎寒的话听来竟是如此耳熟!不久之前,茗儿也说过相同的话,“他才是值得我爱的男人”!

“炎寒…”上官茗嗫嚅地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冷胤天只觉得心揪得痛楚难挡,喉头阵阵腥甜猛烈涌上来,再也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鲜血!

“胤!”上官茗侧头一看,不禁忧急。胤的情毒又发作了!

“给他吃下百解丹,可以暂时缓解他的痛苦。”炎寒淡淡地出声。

上官茗闻言忙从随身携带的囊中取出小玉瓶,替冷胤天喂药。她已经顾不得炎寒和欧阳晴的事,扶着冷胤天往竹屋而去。

睡房中,冷胤天沉沉入睡。每次毒发,似乎都耗尽了他的体力。

上官茗坐在床畔,心疼地看着他苍白的俊脸。难道情药之毒真的无方可解?连范老和炎寒都束手无策?

她的心悲伤沉痛,无法成眠,怔怔地愣坐着。

夜至子时,窗外忽然响起轻微的声音。

她警觉地站起来,跃出窗口。

“莫…”她惊诧地看着来人。

“嘘…”莫炫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噤声。

“莫大哥,你的手…”她瞥向他的左臂,衣袖是空荡荡的…

“我没事。”莫炫压低嗓音,“主公收到风声,冷胤天身中剧毒,让我趁此机会来救你走。”救走茗儿之后,主公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歼灭冷氏余孽!

“走?我…”上官茗迟疑。她该走吗?冷胤天的命,只剩下短短几十天,她怎能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

“茗儿,你在犹豫什么?”莫炫依旧黑布蒙面,只有一双深邃黑眸露出痛心之色。茗儿她爱上冷胤天了吗?她竟舍不得走!

“我…”

“茗儿,再不走恐怕会被人发现了。”莫炫压下内心复杂哀痛的情绪,沉声道,“这里四处皆是五行阵,我没有把握下次还能闯进来。”

还未等上官茗回答,一道冷淡的女子声音插入。

“你错了,不是下次,而是这次。”暗容从屋顶腾空飞下,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此话是何意思?”莫炫低声问。

“你能破了五行阵到这里见茗夫人,你以为是你好运?”暗容无温的语调带着一丝嘲讽。她爱的这个男人,为了救他心爱的女子,已经失了理智失了判断力。

莫炫不语,已听明白暗容话里的意思。

“暗容,请你放莫大哥走吧。”上官茗也已领会,看着暗容,诚恳地道,“让莫大哥走,我留下。”

“对不起,夫人,这件事暗容无权做决定。”暗容垂盖下眼眸,素手轻扬,刹时就见一张银丝大网从天而降!

莫炫和上官茗不约而同地跃身躲避,本能地运用两人合创的凌云步飞速逃离危险。

但是才刚刚躲开了银丝网,就立刻陷入了青竹阵法里!无数根细细的青竹迅捷地移动,就像具有非凡轻功,将莫炫和上官茗团团包围。两人正疲于应对奇异的阵法,头顶上又见一张银丝网笼罩下来!

这张网,不偏不倚地囚住了莫炫,他越挣扎,网丝就越发紧绷地捆住他!

距离莫炫两步远的上官茗却毫发无损,青竹阵法不知何时也已停止不动。

“莫大哥!”她疾步上前,欲要解救莫炫。

“夫人,不必费力。”静立一旁的暗容淡淡出声,“玄冰银丝网,不是你徒手能解。”

受困的莫炫沉稳如旧,暗自运气,试探玄冰银丝网的威力。

其实外界的人并不知道,“速成丹”不只是让人的内力增强三倍,还能使人具有一瞬间的爆发力。那一瞬的力量等同于平时的十倍功力,但运用一次就需修养十日。所以,他应当先静观其变。

“暗容,请你帮莫大哥一次吧!”上官茗低声请求,“胤还在昏睡之中,不会知道莫大哥来过。”

“茗儿。”

低柔悦耳的唤声突然响起,上官茗转头,看到窗口边赫然站着神色闲适的冷胤天!

“胤…你并没有毒发?”上官茗惊疑不定地问。

“不,我只是凑巧醒了。”冷胤天勾唇淡笑,向她招手,“过来。”

她踌躇地走近他,举眸凝望着他,默然无言。求他放莫大哥走一定是没有可能的…

“茗儿,原来你已经恢复了内力。”他的语气似云淡风轻般的随意。

她轻轻点头。现在也已隐瞒不住了。

“好吧。”他微叹口气,狭眸斜挑,无奈地道,“看来只好与你打一场了。”

她还是不出声,但已等于默认她就是有此意。

他们从未正面动过手,两人都不知道到底谁的武功更胜一筹。

“如果我赢了,答应我,放莫大哥走。”她轻声说道。

“好。”他应得爽快。

清寒的月光下,俊美无俦的男子,和清丽绝伦的女子,都淡淡地微笑,但是低垂身侧的双手皆已运气于掌心。

随着地面上的落叶飞腾而起,两人的双掌相击,发出“嘭”的巨响!

高手对决,一招就见分晓!

“胤!”上官茗调息收势,惊见冷胤天嘴角渗血。

“我输了。”冷胤天自嘲地轻笑。

“你没事吧?”上官茗担忧地走到他身边,替他擦拭嘴边的血迹。他不久前才毒发,现在又勉强运用内力,真怕他的身体会撑不住!

“没事。”冷胤天对默立在旁的暗容扬手,道,“放他走。”

“是。”暗容恭敬地应声。

冷胤天伸手揽住上官茗的腰,然后对莫炫淡淡地道:“你走吧。”

莫炫身上的银丝网被解开之后,却未立刻走,他定定望着上官茗,低沉地问:“茗儿,下一次,你会不会跟我走?”

上官茗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对不起,莫大哥…

莫炫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伤痛之色。她的无言,已是答案。她真的爱上冷胤天了。十多年的朝夕相处,竟比不上短短数月的时光!如果,将来有一日,冷胤天死在了他手里,茗儿是否会恨他?

“回屋吧,夜凉。”冷胤天仿若当莫炫是透明的,径自揽着上官茗回房。

上官茗没有回头。

原来感情的事,是与相处长短无关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来并不等同于爱情。

夜深沉,风凉寒。屋外已是宁静。

冷胤天抱着上官茗闭目躺下。他的体内有一股急促混乱的气流在涌动,刚才强自动用真气只怕是催发了情药的毒性。

当情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也就表示他的命越来越短了。

也许,连几十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第十二七章:中秋无月

翌日,草庐中,人去屋空。

炎寒和欧阳晴皆都不知所踪,只有小猫依然蜷缩在角落。

“小天,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上官茗将小猫抱在怀里,顺着它身上光滑的毛,低声呢喃,“你家主人大概真的铁了心,他什么都不要了。”

她隐约有一种预感,炎寒定然是不肯要欧阳晴带来的解药。他已觉生无可恋。可是到底他和欧阳晴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喵呜——”猫儿小声地低叫,似乎在伤心悲鸣。

“茗儿,回去吧。”一旁的冷胤天揽过上官茗的香肩,他对猫已经不再有惧意,甚至对小天有一些喜爱。

“嗯。”上官茗轻应,抬眸凝视他,“胤,我们收养小天好吗?”

“好,只要你喜欢。”他扬唇温柔地笑。人之将死,什么都无需计较了。只要茗儿还在他身边。

“炎寒小子!”草庐外忽然响起一道爽朗的声音,“快点滚出来迎接我!”

“范老,”冷胤天带着上官茗步出草庐,“嚷嚷什么?”

“咦?冷小子!茗丫头!”范老捋着白须惊讶道,“炎寒小子呢?他该不是把草庐送给你们了吧?”

“范爷爷,炎寒走了。”上官茗出声答道。

“走了?”范老不敢置信地瞠目,极为诧异,“他真的把草庐送给你们了?”

“这草庐有何特别?”冷胤天挑眉,范老的话里似乎别有含义。

“哼,可特别了!”范老斜睨着冷胤天,撇嘴道,“冷小子,你难道没有听过‘药屋’?”

“药屋?”冷胤天凝眸思索,半晌,耸肩道,“没听过。”

“真是无知小儿!”范老不屑地抛下一句话,顾自走入草庐,好一会儿才走出来。

“范爷爷,为何你这么开心?”上官茗见范老喜滋滋地出来,不禁疑惑。

“嘿嘿!炎寒小子果然带着药箱走了,他不要这草庐,我要!”范老眉飞色舞地道,“我跟炎寒小子讨了无数次,他都不肯给我!”

“范老,你就别卖关子了。”冷胤天扬起手,作势要震塌草庐,道,“你再不说,我干脆就毁了它。”

“别!别!我说!”范老顿时焦急,赶紧道,“这草庐是炎寒小子收集多年的灵草所筑,珍贵无比!你千万别毁了它!”

冷胤天收回手,静待下文。

“炎寒小子选在这里建筑草庐,是因为此地阴寒,适合灵草发挥药性。”范老突然飞身上了屋顶,抽了一根草翻身而下,“你们看,这就是灵草。”

“野草一株,平凡无奇。”冷胤天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淡淡地道。

“野草?你这混小子!”范老不由地怒骂,“上万株灵草在你面前,你居然当成野草!炎寒那小子的怪病,如果不是被灵草抑制住,他早就癫狂失控了!”

冷胤天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狭眸微眯,懒洋洋地搂着上官茗。他很了解范老的性情,别人越不好奇,范老就越想说。

“总而言之,这药屋能够使人静气凝神,纾缓暴戾之气。”范老骄傲地介绍,仿佛这草庐是他筑造似的,“天底下,大抵也就只有这么一座药屋了。想要采集万株灵草,必须得有惊人的耐性才行。灵草生于悬崖边,子夜才可采摘,而每处悬崖又只生长十株灵草而已。”

冷胤天和上官茗均是点头,表示明白。

“你们就这样冷淡的反应?”范老不满地瞪着他们,“还不快把病丫头带来长住在这里!”

“病丫头?”上官茗不解地接话。

“就是服食了‘无心草’的那个病丫头啊!”范老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生气道,“你们这些小辈整日就知道谈情说爱!什么都不懂!”

冷胤天皱起长眉,范老说的是灵儿,真有此需要吗?

“冷小子,你忘记我告诉过你了?无心草会吞噬人的善念,使人变得心狠手辣!”范老见只有自己一个人干着急,不由地愠怒,“罢了!我懒得管你们了!”话落,一个纵身飞掠前去,瞬间便就消失踪影。

而此时身在冷府的殷灵儿,忽然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今日是中秋,她打算前往别院竹屋与夫君一起过节。但不知何故,她的眼皮直跳,似乎有人在算计她?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在竹屋庭院里,冷胤天用稻草烧瓦罐,待瓦罐烧红后,放醋进去,慢慢的,香味飘满四周。

“胤,你在做什么?”上官茗站在旁边,好奇地探头朝瓦罐内看去。

“这是我娘家乡的习俗。”冷胤天简单地解释。

上官茗轻轻点头,没有再多问。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提过他的爹,他把全部的亲情都寄放在已逝的娘亲身上。

冷胤天亦是不语,沉默地望向被余晖染红的半边天空。

“胤。”她轻轻地唤。他此刻的神情显得分外孤寂,像一个落寞的孩子。

“嗯?”他转眸望她。

“以后的每一个节日,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她的声音温软,清澈眸光中氤氲着丝丝的柔情。

他无言地抬手轻抚她的脸颊。以后…没有以后了…

暖人的温柔和隐隐的感伤,无声地弥漫。

“夫君。”殷灵儿伫立在篱笆墙外,轻轻地出声。夫君和上官茗相视而立的和谐画面,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灵儿?你怎么来了?”冷胤天转头,见殷灵儿脸色不佳,关怀地问道,“近日身子还好吗?”

“我很好。”灵儿徐徐绽开嫣然笑容,掩去了低落的情绪,脆声道,“今日是中秋,我想和夫君一起过。”

上官茗静静地站着,不吭声。灵儿的到来,让她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并非她度量小,而是灵儿的眼神让她觉得怪异。

“姐姐,你不会介意吧?”殷灵儿见冷胤天点了头,转而微笑着向上官茗询问。

“不介意。”上官茗笑得有点勉强。灵儿巧妙地避开了冷胤天的视线,直视着她,美眸中毫不掩饰地浮现憎恶和凌厉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