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在地上的灯笼被火苗烤着,腾地燃烧起来,火光把萧摩云美丽精致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他蹲下去,认真的将灯笼上的火扑灭,一条黑影掩在暗处低声问:“少主,流风跑出去了,要不要属下去追?”

萧摩云望着地上的灯笼,像看一件复杂无比的东西:“由她去她既然呆在这里不快活,就由她去”

“可是少主,流风她知道的太多了”

“让人把她送回北岐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出来”萧摩云突然伸脚踩烂了那被烧了一半的灯笼,如果,世上没有独绝这个人,那该有多好?他辛苦谋算了这么久,怎会在最后关头突然冒出来这个人?“我要知道关于独绝的一切”他对着阴影里的人丢了一句

“少主——”阴影里的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道:“少主,主上已经让人来催了下个月就要动兵,催您快回去呢”

萧摩云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初晨烦恼地发现,她和独绝走到哪里,萧摩云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哪里他也不过来和她打招呼,就那么远远地望着她,聚精会神,专注得像在穿针一样无论她是在吃饭,或者是在喝茶,又或者是在说话,他都那样看着她,到了最后,她全身不自在,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提议让独绝去吓唬萧摩云,但独绝说他和萧摩云的师父有极深的渊源,他不好这样无事生非,初晨郁闷得想买一块豆腐撞死更要命的是,萧摩云身边一个十来岁,梳双髻的小姑娘总是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初晨从小姑娘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恶毒的杀意她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小女孩,但她下意识地记住了这个女孩子的面容和声音

这个秋天,没有秋高气爽,反而常见的是缠绵不断的秋雨在离北地不过几十里的悦来客栈,初晨开始了第一次晨吐天气不好,悦来客栈大堂里只有初晨、独绝,还有萧摩云那一帮人初晨和杜绝坐在窗边的位置上,萧摩云照例坐在离她两张桌子远的距离,她只要一抬起头,就可以看见他的脸和专注的眼神

店家端上饭菜,还来不及动筷子,初晨就捂住嘴跑了出去她不愿这样狼狈,但喉头冲出的酸辣感让她根本忍不住,只来得及奔到廊下,就吐了个天昏地暗有人轻轻拍她的背,细心地递过丝帕和漱口的温水,她回头,刚好对上萧摩云温柔而担忧的眼神,初晨刹那间泪流满面

“你?”萧摩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初晨强笑:“昨夜感染了风寒”她尽力让自己自若地离开,她不能让他知道这个秘密,他是兰若的敌人,也是她肚里这个孩子的敌人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定会利用这个孩子来做无数的文章,她不能冒这个险

萧摩云在后面大声喊:“你不要担心,我愿意负责的,让我和你一起养大他吧?”

初晨踉跄着停下脚步,回头,萧摩云望着她得意而妖艳的笑,“你没听错,我那晚不是冲动,是真的喜欢你”他这话说得,任何人听了,都会以为初晨和他有了什么芶且之事,而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正文 第四章 水寒风似刀(中)

四章

初晨无暇去想萧摩云话里的歧义,因为她看见流风站在走廊尽头,怨毒地瞪着她的肚子,她相信,如果流风的眼神是刀,已经把她的肚子剖开,把那还不成型的生命拖出来剁碎了初晨打了个冷战,再看,流风已经不见了

初晨恐惧起来,她下意识地护住她的小腹,她再没有可以失去的了萧摩云看见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身子越来越站不稳,忙纵身去扶她初晨飞快地往旁边一闪,尖叫了一声:“别碰我!走开!”

萧摩云嘴唇瞬时惨淡无色,瞬间却又笑得如同盛开的芍药一样妖艳:“你后悔了?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啊,孩子都有了,难不成你要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爹吗?”

大火起的那天晚上,他一直在等初晨来找他,可是他却听见彦信和她两个人缠绵**,让原本冷静自持的他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疯狂的嫉妒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明白初晨在他的眼里不再只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忘不了眼前这个浅妆素裹的女子的一颦一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想到她,所有的清醒和淡定都化作无边无涯,疯狂的占有欲?从来没有人会对他的美貌和气质还有才华无动于衷,为什么她连他碰她一下,她都视为蛇蝎?而那个男人,如此伤她,她却不肯忘怀?他哪一点比不上彦信?

心中的嫉妒像毒蛇一样咬噬着萧摩云的心,他上前一步,“你不要忘了,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在他心中,你们的存在会是潜在的威胁,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无情地派人杀死你们而我,却愿意做你孩子的爹,把我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们,你怎么就看不明白我的心呢?”

看见初晨摇摇欲坠,绝望的模样,萧摩云有些后悔,他不应该这样伤她,可有些话,如果不跟她说清楚,她就会永远抱着幻想,而他也永远得不到她

“我家的事情不劳这位公子操心”冷峻的声音响起,独绝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初晨,初晨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一般,牢牢抓住独绝的手臂她知道要坚强,不能在这个时候示弱,但她真的撑不住了,她不知道她和孩子的明天会是什么样的

独绝冷睨着萧摩云,从嘴里吐出一句:“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会让你灰飞烟灭”这一刻的独绝,普通平实的五官绽放出无以伦比的霸气和杀气——他是那个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萧摩云不曾退缩,但也不敢再上前一步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见初晨一步一步离开他的视线,消失在濛濛秋雨中

深夜,萧摩云抚摸着手里的银簪,那上面还残留着初晨的发香,他拿出一柄匕首,在银簪上比划比划,轻轻切了下去不出他所料,银簪是中空的,里面藏着半截晶莹剔透的碧玉簪子萧摩云伸出雪白如葱的手指,轻轻捏起它,对着灯光细细的看,眼里露出狂喜的光来,就是它,他终于得到它了门被人轻轻叩响,萧摩云收起手里的东西,又将那断成两截的银簪用荷包装好,方出声:“什么事?”

“禀少主,流风不见了还有京里传来消息,广陵王昨日傍晚召见付原萩,夜里付原萩只带了两个亲随出了京城,但我们的人只跟了十里地就跟丢了,不知他们目的何为”

萧摩云眯起眼睛“再探”流风这丫头想来是醋意大发不过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她自己气够了自然会回来但这一次他却是猜错了

一座名不见经传地山里有几间新盖起来地茅草屋初晨和独绝就住在这里独绝问她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得到她肯定地答复后他说他们要去地飓风雪原深处地孤月峰荒凉贫瘠不适合孕妇居住等到孩子生下来后再去于是他们选了这个地方住下来等待孩子地出世萧摩云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但初晨心中有不安地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害怕又会出现什么不能掌握地突发情况

在一旁打坐地独绝感觉到了她地不安安慰她:“不要怕有我呢

”初晨感激地望着他:“叔叔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独绝对她很是关心爱护特意买了一个小丫头和一个照顾过孕产妇地妇人来照顾她山里地生活虽然清苦寂寞但她享受到了从未有过地宁静和幸福她经常想为什么独绝不是她地父亲呢?

她问独绝:“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惹上了她意味着无休止地麻烦她不相信独绝会意识不到这个

独绝笑:“为了你地救命之恩和我地承诺啊”

他没有说真话,初晨看得出来就算是为了承诺,他也完全不必做到

致周到她不想不明不白的受别人的恩惠,“其实|吧?”

独绝愣了一下,“就算是为了她吧”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划伤阿怜的脸呢?”他不肯说真话,但不要紧,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她可以慢慢的挖,总有一天,她总会知道真相

独绝站起身来:“眼看大雪就要封山,我们的食物储存还不够我想着这几日宰猪的人家比较多,趁着天早,我去弄些新鲜的肉食”山里偏僻,住户本来就分散,加上他们为了安全故意远离村落,这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很大的不便,而且山里人生活贫困,食物不丰富,独绝往往要找上很久才能弄回需要的粮食和蔬菜

独绝是享誉江湖的高手,如今却要为了她成日操心这些油盐酱醋初晨歉然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独绝摆摆手:“你以后少算计我就可以了”

“少奶奶,您喝这个猪脚汤是我昨天用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才从山那边换过来的”马婶脸上堆着笑,殷勤的递过一碗漂着厚厚油层的浓汤

初晨皱皱眉,“太油腻了”

马婶拿个勺子撇去油层再递给初晨,“这还嫌油?你看看你,四个月的身子,都不怎么看得出来,还是那么瘦像你这样是不行的,不养壮了身子,将来可怎么有力气生孩子?”

初晨微笑着拿个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汤,突然小腹里传来一阵异样的蠕动,她停下来去摸小腹,“马婶,我这里好像在冒气泡似的,不知是怎么了”马婶告了个罪,伸手去摸,笑得眉眼弯弯的:“恭喜少奶奶,这是小少爷在里面动呢”

“真的?!”初晨简直不敢置信,随即眼泪汪汪,她小心地捧着小腹,那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啊,她简直无法形容此刻她心中的激动她干脆利落地抬起碗,一口气喝下半碗汤,她要为了她腹中的小生命多吃一些

马婶笑着道:“不要急,慢些,慢些”

初晨看到碗底的几粒花生,很是奇怪:“你从哪里弄来的花生?”这地方不产花生,必须要到一百里以外的集镇去买山里人的钱稀缺得很,又怎会舍得去买这个东西?

“用二斤棉花和虎子老婆换的”马婶低声道:“虎子老婆偷偷告诉我,她男人从捕兽坑里救出个当兵的来,那当兵的给的”

初晨一愣,“当兵的?这里怎会有当兵的?”莫非是北岐和兰若打起来了?可是,这里离战场远得很,而且又偏僻,当兵的怎么也到不了这里呀

马婶担忧的道:“说是北岐蛮子又出兵了,我们这边打了败仗逃兵多得很,也不晓得哪天会打过来到时候我们可怎么办啊?”

打了败仗?逃兵多得很?难道战事已经紧到这个地步了吗?初晨也有些担忧了,女人最怕乱世,特别最怕乱世还要生孩子“是谁带的兵?有了逃兵都不管吗?”她始终是兰若人,听见自己国家打了败仗,很是不高兴

“这个就不知道了,只盼菩萨保佑,不要打过来哦这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年呢”马婶收起碗,边念叨边出去了只剩下初晨在那里胡思乱想,胡乱担忧

夜深了,独绝犹不见回来初晨放下手里做的小衣服,问守在门外的小丫头翠儿:“老爷回来没有?你打着灯笼去外面看看,让马婶烧些热水备着”今夜很是寒冷如果独绝回来,肯定很想洗个热水脚

翠儿不过十三四岁,正是贪睡的时候,早伏在外间炕上迷了一觉,听见问,忙抬起袖口擦去嘴边睡觉流出的梦口水,迷迷糊糊地道:“奴婢这就去看”

翠儿推开门,一股刺骨的冷风灌进来,外面在下冻雨,她冷得一激灵,清醒了不少,望了黑洞洞的院子一眼,低声骂道:“好个马婶,老爷不在就这么懒,连院子里的灯笼也不点”她想去点了灯笼再出去,又想起这屋里的灯笼白日就被马婶拿出去了好在院子不大,翠儿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就被地上什么东西绊得跌了一大跤,摔了个狗啃屎,蹭得一身的稀泥,她用没有染上泥的手背揉着屁股破口大骂:“马婶!马婶!你扔些什么在这院子里呢?绊着了少奶奶咋办?”

喊了几声也不见马婶回答,她只得暗道倒霉,地上绊人的东西却是一定要尽早顺开的,否则老爷回来必定不会饶她

她的手碰到绊着她的那个东西,圆圆的,摸上去像马鬃似的,有些温热,还有些湿漉漉的,粘糊糊的,夹带着一大股子血腥味,也不晓得是什么翠儿又摸回屋里,从桌上拿起油灯,用手小心地挡着风,走出去看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灯光一照,翠儿的油灯砸落在地,惊恐万分地怪叫起来

正文 第五章 水寒风似刀(下)

了几声也不见马婶回答,翠儿只得暗道倒霉,地上绊却是一定要尽早顺开的,否则老爷回来必定不会饶她她的手碰到绊着她的那个东西,圆圆的,摸上去像马鬃似的,有些温热,还有些湿漉漉的,粘糊糊的,夹带着一大股子血腥味,也不晓得是什么翠儿又摸回屋里,从桌上拿起油灯,用手小心地挡着风,走出去看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灯光一照,翠儿的油灯砸落在地,惊恐万分地怪叫起来

借着灯光,翠儿看清楚了地上那个东西原来是马婶的头颅

翠儿没有被吓晕,强烈的恐惧让她手足并用,踉踉跄跄地向初晨的屋子奔去,语无伦次的喊:“杀人了!杀人了!少奶奶!杀人了!”她还来不及走到初晨的屋子外,一条纤细的身影已经落到她面前,寒光一闪,翠儿软绵绵地跌落在地她最后看见的是一张带着诡异微笑,清秀美丽的脸

初晨根本来不及细想,吹灭了灯,随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短剑来,悄无声息地藏在了门后

一切都很安静,但凌厉的杀意却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随着一声巨响,茅草房被人从四面八方扯成了碎片,初晨完全暴露在外面寒意刺骨,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院子里,六个黑衣人围成一圈,把她团团围在中间初晨斜举短剑,做了个最完美的攻守姿势,警惕地望着周围围着的一圈六个黑衣人,还有眼前站立的那个打着红灯笼,纤细矮小的小女孩

“我们有仇吗?”初晨知道这个纤细的小女孩是萧摩云身边那个叫流风的,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此人如果流风是因为萧摩云来找她算账,那她也太愚蠢了些她低估了一个原本心态就不正常的女人嫉妒以后,疯狂会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流风看着初晨略略突出的小腹,眼里闪过一丝强烈的厌恶和恨意:“不要脸的贱人!自己有了丈夫却还要去勾引公子,你不就仗着自己有这样一幅皮囊吗?今天本姑娘就毁了你这副皮囊,看还会有谁宝贝你?”一个十余岁的小女孩做出那样一副样子,并不会因为她的年龄而减少半分的可恶样

初晨苦笑:“你误会了我从不曾——”

流风尖叫着打断她的话,“你的存在就是错误你去死!”

流风纵上了最高那棵树,兴致勃勃地看初晨怎样被这群黑衣人围攻这些人,是她花了巨大的代价从最有名的杀手组织弄来的一等一的杀手她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等到独绝不在,风初晨,你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为什么要去勾引公子呢

初晨地短剑轻灵狠准总是从意想不到地方向刺向那些人黑衣人是高手而且用地完全是不要命地打法死了两个人并不起什么作用她已经脱力可是还有四个人还在猛烈地攻击她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地流风难道她要死在这里吗?她不甘心看来她还是太弱了那一刻她想要变强地愿望从所未有地强烈

初晨突然收了剑纵身就逃流风冷笑一枚扣在手中许久地毒钉射出初晨低呼一声跌倒在地短剑也脱手飞了出去流风指着四人:“你们上去给我挑断她地手筋脚筋!每个人挑一刀”如果一个绝代风华地美人终日只能躺在床上公子还会看她几眼?

黑衣人并不那么容易上当试探性地飞出一柳叶飞刀定在初晨地胸前初晨闷哼一声想纵身而起却又无奈地跌落在泥地里鲜血很快浸湿了胸前地衣服流风鄙夷地道:“你们现在该放心了?一刀就是十两黄金额外付给看清楚了这可是个绝世大美人呢若是有人想一亲芳泽那就再加五十两黄金”她有地是钱她就要用萧摩云给地这些钱来折辱死他爱地女人

初晨脸色越发惨白惊恐地望着众人

黑衣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作为组织严密地杀手他们并不一拥而上他们只派一个人上去那人对着初晨举起锋利地刀就要对着她地手腕处挑去初晨静静地望着他微微一笑就像黑夜里绽开地一朵洁白地昙花圣洁而优雅那人心头一跳前所未有地犹豫了那刀怎么也放不下去流风尖叫:“为什么还不动手?”

初晨困难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身子从怀里摸出一颗珠子来青光莹莹一看就不是凡品黑衣人眼睛一亮

哀求:“你们不就是为了钱吗?你们替我杀了她,这T3的

流风冷笑:“好蠢的女人,他们若是杀了你,不就什么都是他们的吗?”

初晨举起一块石头对着那珠子狠狠砸去,绝望的道:“青冥珠啊,我原以为有了你就可以得到那举世无双的功夫,谁知道你连我一条命也救不得留你何用?”真是可惜了,独绝给她这粒宝珠,她还没好好享用,就不得不靠它来救命

青冥珠乃是一粒奇珠,据说是有了它,练功可以事半功倍,只要是练武的人,就没有不想得到它的果然黑衣人对望了一眼,一窝蜂地扑了上去流风觉得不对,她尚来不及出言提醒,就已经听见“蓬”的一声轻响,黑衣人全都倒在了地上,还有人挣扎着向初晨砍下最后一刀,初晨却已飞快地往旁边一滚,同时拔出胸前的柳叶刀,打向了他的喉咙

变故突起,流风惊得扔掉了手里的灯笼,不敢置信地望着初晨,她怎么忘了这个女人光辉的从前?能从那样的世家大族脱颖而出,成为皇子正妃,宠冠王府,又能从阴谋中顺利脱身,哪里会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缓缓从怀里取出一根长长的鞭子,鞭子上布满了倒刺,只要一鞭下去,绝对血肉横飞

初晨狼狈地靠着一棵树站着,低低喘气,从胸前流出来的血染透了她的衣襟,脸色苍白得像鬼,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刚才的打斗,设伏,暗算,早已耗尽了她的体力

初晨扔掉手里发射暗器的针筒,多亏了这重金买来的金针花雨,否则,今日今时,她就死在这里了她眼也不眨地望着流风,趁流风还没有出手,飞快地点了胸前的穴道止血用脚勾起地上最近的兵刃,斜指流风“心肠好狠毒的小姑娘,今日留你不得”

小腹突然一阵剧痛,痛得初晨几乎举不起刀来,她一边默念:“孩子,你要好好地”一边焦灼地想:“独绝为什么还不回来?是不是也遇到麻烦了?”不等她缓过气来,流风带着倒刺的鞭子就已经扫到了她的面前初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硬生生地将身子矮了半截躲过这一鞭,鞭子抽在树上,带走了一大片树皮,露出白森森的树心来,流风总是想要毁掉她的容貌

流风见初晨躲过这一鞭,暗道可惜她没有放过初晨脸上痛苦的神情,心中暗喜,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死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不死,那就意味着她永远也无法回到公子身边,就是回去了,公子亦不会饶过她想到这里,流风从怀里摸出一瓶药细细涂到鞭子上,初晨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流风在往鞭子上涂毒药!下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初晨忍不住想呻吟,她多么想要一张温暖干燥的床和一碗热乎乎的汤药啊她太累了,有些想睡过去,看着周围的景色也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她还不能睡,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没做,她不能死她咬紧了牙,使劲按了按胸前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感刺激了她的神经,让她的头脑迅速清醒起来,她把全身的力量都积蓄在脚上,只等待那最后的一击

流风一边涂毒药,一边细细观察初晨,她惊讶地看见了初晨所有的动作,包括她按自己伤口的举动饶是她痛恨初晨,嫉妒初晨,心中也生出些敬佩来,这个女人,与她见过的那些娇滴滴的官家小姐都不一样,她意志坚强,聪敏坚韧,确实是公子不可多得的良配,但越是这样,流风越是不能容忍她活下来公子是她的,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可是这个女人,肚子里居然有了公子的孩子,所以她注定只能悲惨地死去

流风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来,“啪”地一鞭向初晨的肚子抽去,她已经看出初晨行动不便,那里正是她的软肋流风的功夫虽然经过名家指点,但若是在平时,在初晨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现在不同,她一挪动脚步,眼前金星直冒,但她不能被鞭子打中,只要沾上一点点,她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初晨堪堪躲过流风这一鞭,兵器这个东西,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她现在不能和流风硬拼,她该怎么办?初晨抬头看向远处黑沉沉的山坳,也许,逃才是她唯一的机会

初晨打定主意,拔足往山坳里就跑流风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猫捉老鼠的游戏吗?她从小就最爱玩今天,她一定要玩死这个女人

正文 第六章 回首背西风(上)

晨跌跌撞撞的跑,往往在流风追不上她的时候,她又]]口气,恢复一下透支的体力而流风呢,在快要追上初晨的时候,就故意把鞭子使劲抽打一下,发出凌厉的破空声,提醒她就要追上来了

看着初晨惊吓不堪,跌跌撞撞,拼命前行的身影,流风好笑得不得了,心里说不出的惬意

她要拖死初晨,累死初晨,让这个出身高贵的狐狸精像条狗一样地匍匐在她的脚下,哀哀求饶,然后,再亲手结束初晨和她肚子里那个孽种的性命流风想着想着,不由笑出声来不知不觉间,她被初晨引到了一片泥泞,地势复杂的山坳初晨的影子很快消失在灌木丛中,流风眯起眼冷笑,想利用复杂的地形逃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她抬脚就跟了上去

山坳里到处是湿滑的泥浆和大大小小的石头,还有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有些灌木丛还长着无数的倒刺不过这些对初晨来说,都不是问题,为了锻炼身体,她每天都要在这些地方走上无数遍,哪里是怎样的,她心中都清楚着呢只要穿过这片山坳,跑到前面那一片平地就好了,她疯狂的奔跑,根本不回头看流风到底跟到哪里,离她有多远

流风的轻身功夫一向不是很好,加上地形不熟,很是吃了些亏,等她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山坳里出来的时候,头发已经被勾得乱七八糟,衣服也被刺钩破了她焦急地看着前面,前面是一片泥泞的平地,没有人影,流风沮丧地将鞭子狠抽了一下地皮,功亏一篑,还是让那个女人给逃了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她听见细微的一声响动从不远处传来,如果不是她耳力好,根本发现不了

流风狂喜,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小心谨慎地往前一寸一寸地搜去想躲过她的追查吗?那可不容易流风望着不远处一团裹满泥巴,类似石头的不明物体暗自冷笑,她曾经有一次,就是全身涂满了泥巴,伏在泥地里,才逃过了上百人地毯似的搜索,这个女人也算聪明,想得出这样的办法,可惜遇见的是她流风

流风狞笑着走上去,在距离那不明物体几步远的地方,高高地举起了鞭子,狠狠抽去鞭子抽出的同时,她的脚下一陷,跌入了一个深坑流风低呼一声,想要用手撑住坑壁往上纵,一大块石头已劈头盖脸地向着她砸下初晨剧烈地喘着粗气,把她能够到,搬得动的所有物体都拼命往下砸这个坑是用来捕兽的,挖得又深又小,落下去的野兽从来没有活着出来过的,今天用来诱捕流风,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只要从上面扔石头下去,底下空间狭小,流风休想躲得开

在她不要命的攻击下,流风终于跌入又深又黑的坑底,这还不算糟,要命的是坑底布满了无数削得尖利无比的树枝和竹子还有一只巨大的兽夹流风从坑底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过不多时,她嘤嘤地哭泣起来:“姐姐,我错了您看在公子的面上饶了我罢?我小不懂事,才刚满十一岁,您饶了我吧?是我糊涂了,可是我真的是太喜欢公子了您饶了我,我给您当牛做马”她哭诉得极其凄惨,把自己从小就是孤儿,如何流落江湖,逃过多少次追杀,好不容易遇到萧摩云才能过上今天的幸福生活都倒出来说了一遍,只盼望能打动初晨的心

见初晨不理,流风开始破口大骂,用尽一切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今天不是流风死就是她死,留下流风,只会给她带来巨大的麻烦,初晨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块大石推下了坑,一声惨叫之后,流风终于没有了声息

没有了那股强烈的求生**支撑,初晨所有的力气都被瞬间抽干,她跌倒在坑边,捂住小腹,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已经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下身流了出来,她的孩子,她最终还是留不住虽然这个孩子来得极不是时候,可他毕竟是她唯一的安慰啊他在她腹中,刚刚第一次胎动,转眼之间,就这样毫不留恋地离她而去了

初晨哽咽着,想要嚎啕大哭,却发不出一点声息,只能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张着嘴剧烈地喘气,任由眼泪打湿了她的脸颊鬓角身下的稀泥浸湿了衣服,冰寒刺骨,冻雨夹杂着雪粒,砸在她身上,融化,很快就凝结起一层白霜她觉得彻骨的寒冷从小腹开始上升,然后蔓延到全身,恍惚之间,她仿佛回到了万春湖上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寒冷,也是这样的孤独和无奈生命和热量一点一点的流失,就在她即将昏睡过去之时,一双满是泥泞和血污的靴子停在她面前

“你醒了?”见初晨睁开眼睛独绝欣喜地扑过去

初晨地眼神是暗淡无光没有生气地她果然还是要注定孤独她失神地看着小桌上那盏微弱昏暗地油灯觉得自己就像是那风中地残火完全不知什么时候就被风吹灭了生死不由自己

独绝有些不自在:“小风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是我不好我在外面遇

烦我——”

初晨把头别开:“这不过是命罢了怪不得你”流风那样地女孩要做一件事必然是经过精心策划地不怕被贼偷就怕贼惦记防不胜防始终是这个道理她又能怪谁?她把手放在小腹上那里变得平坦连带着她地心也缺失了一个角空荡荡地

独绝小心翼翼地道:“小风如果你想哭你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这样憋在心里不好”

初晨翻过身:“我累啦”她为什么要在那个夜晚那样的疯狂,为什么要在萧摩云面前露出痕迹,为什么自己不够强大,总而言之,都是她的错,她害死了她的孩子

初晨在床上躺了三天,每天除了汤药和一点肉汤以外,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去独绝以为她就要就此香消玉殒的时候,她竟然奇迹般的开始恢复起来了生命是很奇怪的东西,有的人受到一小点挫折,就冲动地选择了轻生;而有的人,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却始终都坚持活下去初晨属于后一种人,反正她不可能去自杀,生活要继续,始终都要活下去

“小风,后天我们启程吧?”这段时间,兰若北岐战事相对平稳,是通过北地到达飓风雪原的最佳时期眼看初晨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独绝建议二人尽早上路

“叔叔,以后不要叫我小风了叫我小叶吧?叶疏桐”她要和过去的生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从此这世间再没有风初晨,只有一个普通女子叶疏桐

一月后,独绝带着初晨出现在飓风雪原深处的孤月峰琉璃谷口

初晨看着那怪石林立的谷口,有些奇怪,明明看上去就是一堆乱石,为什么会是入口呢?

独绝立在谷口并不进去,站在那里长啸了一声不多时,里面传出一声清越急促的啸声,算是回应又等了一会儿,一条雪白的大狼从乱石丛中奔出来,俯首贴耳,尾巴激动的摇着,围着独绝好一顿亲热独绝低声斥道:“幺幺,走开!蹭得你老爷我一身的狼毛”

初晨一见这大狼,心中咯噔一下,这狼和她小时候遇到的那条被称为神的雪狼何其相似?只不过,表情不太一样,雪狼神看上去更严肃威武,体型也更庞大,充满了野性而幺幺,一脸的憨相和天真,和一只受尽主人宠爱的狗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正想着,正好对上大狼打量她的好奇目光

大狼小心翼翼地提起爪子,对着她迈动脚步,见她没有反应,便凑上去,用冷冰冰,湿漉漉的鼻子去蹭她的手,又围着她绕了一圈,最后把鼻子一下杵在她臀部使劲的嗅初晨大窘,面红耳赤地往后退,大狼不依不饶,继续跟进

“幺幺!臭狼!你找抽!还不回来!”乱石丛中走出一个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青年对着大狼低声喝斥,声音里充满了宠爱纵容幺幺低低呜咽一声,方放过了初晨,跑回青年身边去了

青年先对着初晨微微一笑,对独绝行礼:“见过师叔二位请”

“你师父呢?”

“师父出门去了,可能要过段时间才会回来”青年恭敬有礼地在前面引路

独绝示意初晨跟上,二人跟在青年身后七拐八弯,方绕出那片乱石刚绕出乱石,两条同样雪白的雪狼摇着尾巴凑上来,被青年一一喝开了几间白色石屋错落有致的散建在雪地上,一条冒着热气的溪流淌向屋后见初晨看向那溪流,青年笑道:“是温泉水”

独绝道:“这是我侄女儿叶疏桐,今后可能会在这里住段时间,要劳烦你多多照顾她”又指着青年道:“小叶,还不上来见过你王力师兄?”初晨忙上前福了一福

王力眼睛亮晶晶的,爽朗大笑:“小叶免礼”他将二人领到一处石屋,上了茶:“师叔,你们在此休息一会,我去弄饭”

不多时,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全身裹得像头小熊似的,奔奔跳跳地跑来:“见过师叔,见过叶姐姐师兄请你们过去吃饭呢”

桌上摆着几个普通的菜肴,王力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这山里没什么好吃的,将就着吧”

独绝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腊肉,“阿力,你的手艺又进步了真是可惜了,要是你是我徒弟就好了可以天天做饭给我吃”

王力大大方方的说:“师叔,那不是一样的吗?只要你老人家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吃呀”

独绝摇头:“你师父小气得很,如果我在这里住着不走,只怕衣服都要被他算计去”见小七偷笑,便道:“小七,小兔崽子,难道我说错了吗?要不然你师父干嘛给你取名叫小气?”

小七翻了个白眼,“是小七,不是小气!师叔不认字的么?”几人笑成一团

第二天早上,初晨刚起身,小七就跑去敲她的门:“叶姐姐,吃早饭了”叶姐姐,初晨低低一笑,是啊,从此她就叫叶疏桐了,过去种种都与她无关

“师兄好”在餐

小叶没看到独绝贪吃的身影

“师叔走了他说过段时间他会来接你,让你安心住下,努力学武”王力递过一碗热腾腾的汤

小叶吃惊的问:“走了?”这个人,怎么要走也不跟她说一声的,怕她拉着他不放吗?

七天后,琉璃谷主终于回来了琉璃谷主无二亦是个面容普通的男子,性格骚包无比,武功却是深不可测在他精心的指导下,小叶真的像独绝说的那样,修为大涨

小叶曾偷偷问过小七琉璃谷主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怪名,无二,这是啥名?小七骄傲的说:“师父说,他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自然只有这个名字才配得上他老人家”小叶撇撇嘴,果然和独绝是两兄弟

小叶泡在热腾腾的温泉水里,一任温泉水缓解她身上的疲累,看着天上的雪花一朵一朵地飘落,又被热腾腾的水汽融化,她发起呆来外面还是深秋时节,这里却早已是冰天雪地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她到琉璃谷已快有一年了

“叶姐姐,你好了吗?大师兄喊吃饭了再不去,他又要发飙了”男孩清脆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唤醒了小叶游离在天外的灵魂小叶从池边拾起那些简单粗糙的衣物边往身上套边应了声:“来啦!来啦!”慌慌张张地上了岸,往远处的石头房子跑去

裹得像只小熊的十一岁男孩呵呵笑着跑出来,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冰冷的双手毫不客气地抓住她热乎乎的手:“叶姐姐,师兄做饭时又发脾气了他说他吃不下白菜、箩卜和肉干了,他要吃鱼,等下午他要去山谷里凿冰钓鱼,其实我知道,他一定是担心你吃不惯,找借口去弄鱼呢你去不去?”

小叶温柔地握住男孩的手:“小七,你们去吧,我还有事情”小七失望地道:“叶姐姐,你何必那样拼命地练武?你是要去报仇吗?师父曾经说过的,太执着于仇恨,反而不利于修炼”

“小七!小兔崽子,喊你帮忙时你溜得飞快,喊吃饭时,你比谁都积极!”浑厚的男声适时打断了小七的话王力手里提着锅铲恶狠狠地瞪着小七,又憨厚地望着小叶笑:“小叶,没什么吃的等我下午去湖里凿冰钓鱼来晚上做给你们吃可好?”

小七对着王力做了一个鬼脸,学着他的样子猛着声气说:“小叶,没什么吃的等我下午去湖里凿冰钓鱼来晚上做给你们吃可好?”王力的脸红了,提着手里的锅铲就去追打小七,二人笑作一团

自从来到琉璃谷,是这两个人纯净不带一丝杂质的笑容温暖了小叶的心,一个像她的哥哥,一个像她的弟弟,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她这个异乡来的孤女他们可以为了给她熬汤,把养了几年的雪鸡毫不犹豫地杀掉,可以为了给她找药,爬上万丈高,滑不留足的冰峰绝顶王力每天用单调的食材变着花样地做饭,只盼她能多吃一口,小七绞尽脑汁地训练几条雪狼做怪动作逗她高兴小叶看着二人,心里充满了安定幸福,如果没有那阴暗的从前,日子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