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法诡异,那剑也锋利无比,但萧摩云未必怕了她。剑刺到他胸前,他冷冷一笑,劈手去抓她握剑的手腕,初晨突然剑锋一偏,向着他的肩头刺去。萧摩云自然是侧身让过,偏偏此时那腿弯处恰恰一麻,让他行动力不从心,就是这一瞬间,他肩头已被她的剑刺穿,初晨一拔剑,鲜血汨汨地流了出来。

萧摩云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但他拿不准暗算他的人到底是彦信还是独绝父子。彦信伏在地上双目紧闭,要死不活的,他受过那么多次重伤,应该没有暗算自己的那个能力,想来必是独绝父子二人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风初晨,你这样装神弄鬼地,就不怕你老祖宗怪罪于你么?”眼角瞟向独绝父子,只见那父子二人正抱了手臂,好整以暇地看向二人,他越发相信就是他们暗算的他。

他选了个可攻可守的位置,指着独绝父子道:“好,你们父子还未过河就要拆桥,打的好算盘。要看着我被她害死吗?大家一起死好了。”冲上去就要抓初晨。

天维钰抢先一步拦在了他面前,冷睨着他:“九殿下的脾气真地很不好呢。明明是你不自量力被她伤了,又怎么怪到我父子头上来?我先前说过,大家还是都活着的好。有什么恩怨,出去了再说。”

萧摩云听天维钰这话地意思。肯定是不会承认他们刚才暗算他地事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和他们理论。自己暗暗记住这一笔账就是。而且他地目地也无非就是要和他们说明白利害关系。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已。便道:“你也看见了。她装神弄鬼地。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地路只有她一个人认识。她不会是想要抛下我们独自逃命吧?我们总得想个法子制住她才行。”

他话音刚落。独绝身形晃动之间。已经把彦信提在了手里。对着初晨“嘿嘿”冷笑道:“小风。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乎他地死活了?那我就不客气啦。省得浪费水和粮食。”

初晨看着他。神情高傲而冷漠。眼角也未去瞟彦信半点:“你是个不肖子孙。带着外人来挖自己老祖宗地坟。”手里地剑不停歇地向独绝刺去。独绝从不曾见过她使出地那些招式。虽然略显生疏。但显然。精妙之极。

独绝举起彦信挡在自己胸前。他不是躲不开。而是要试探。初晨手里地剑锋竟然毫不迟疑地穿透彦信锁骨地下方。再直接插入了独绝地胸膛。直没入剑柄之后才狠狠抽出来。

她地剑一拔出。彦信闷哼一声。直截了当地晕了过去。随即被独绝一掌打得飞出老远才落了下来。独绝愣愣地望着自己胸前地那个血窟窿。有些想不明白地扶着墙壁坐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气。

天维钰被这突如其来地变故惊得有些发呆。迅速奔到独绝身边扶住他。“怎么回事?”天维钰想不明白以独绝地身手。怎会躲不开一个小小地风初晨。初晨手里地剑还滴着血。脸上地神色是一种平静地疯狂。他见原本最弱势。最心软地她居然不顾彦信地死活接连伤了三人。心底不由泛上寒意来。难道真地是老祖宗显灵了?他竟然不敢马上对她出手。

只有独绝自己才知道,他刚才不是没有想躲开,也不是初晨的剑法有多精妙,而是他根本没想到初晨真地会朝彦信刺下来,而一副死人样的彦信居然就那样不要命地死死抱住了他。就是那一眨眼地功夫,他就被这两个狗男女狠狠地暗算了一把,他指着初晨,想喊天维钰不要怕,马上拿下她,偏偏一口血涌上来,堵住了他的话。

天维钰明白

要动手的时候已经迟了,初晨站在壁画前,迅速按的某一处。一声轻响,在石门砸下来的瞬间,一条紫色的人影飞了过去,天维钰本能地抱住独绝往旁边一滚,石门擦着他的腿狠狠地砸了下来。等他抬起头,甬道灯光依旧,唯一不同的是一道汉白玉做的石门刚好落在他的身旁把甬道截断。这一边只剩下了他和昏迷不醒的独绝两个人,那一边,是萧摩云和初晨、还有彦信。

甬道另一边,石门刚刚砸下来,初晨就迫不及待地提剑朝远处的彦信奔去。从他被独绝打飞,就不曾动过一下,也不知还有没有气在。

她胆战心惊地跪在他身边,竟然不敢伸手去碰他,只怕会遇上那个结果。他不止会利用她,也会利用他自己,而她也下得去那个手的,瞧,她也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样心软,她终究是毫不手软地把剑刺入了他的胸膛。她把眼睛一闭,慢慢地向他颈下的大动脉伸出手,不过眨眼的功夫,对她来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手触到的是还带着暖意的肌肤,他的颈动脉还在她的指尖下跳动。她把他轻轻翻转过来,靠在她腿上,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抓住他随时可能流逝的生命和热量,她低声喊他,他没有任何反应,手指却在她掌心轻轻动了动。

初晨松了口气,只要他活着,还有一口气在,就能给她充满不安恐惧的心一种奇怪的安慰,让她觉得她是可以活着走出这个陵墓的,陵墓里的一切都不再是那么的阴森可惧。她没高兴太久,瞬间就雪白了脸庞,不敢回头,在那里僵直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他在她手掌上轻轻写道:“身后有人。”

她看向地面,在重重长明灯和珠光的照射下,汉白玉的地面反射出冷浸浸的微光,昏暗而苍白,没有任何的影子可以给她揣测的空间。是谁在她的身后?一个?两个?还是三个?是萧摩云?还是天维钰?还是独绝也在?初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的害怕,他们会把她和彦信怎么样?

她慢慢伏下去,仿佛是在仔细观察彦信的情形,实际上借着他身子的遮挡,紧紧地握住了放在地上的剑柄。她胆战心惊,全神贯注的等待着鱼死网破的那一刻。她不相信,刚刚经过了那样的事情,对方还会像先前一样的容忍她。同样的错误,不可能在他们这样的高手身上犯第二次。

她的身子绷紧,又慢慢的放松,彦信又写道:“想象你是他们。”

她明白了,假如她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虽然恨她,亦不可能现在就将她杀死,毕竟还指望着她把他们带出陵墓去。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对方计谋成功,销声匿迹,偷偷跟在对方身后,在探明一切以后再趁对方不注意,致命一击。

目前来说,她和彦信都是安全的,对方不会打草惊蛇,也不会断了她的念想,有彦信的伤势在那里逼着她,反而还会让她尽早想办法逃出陵寝。

她不知道彦信活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大,他现在半死不活,缺医少药,有少量的水却没有食物,最好的办法是迅速走出陵墓。但他的伤口明显的是不能再移动了。

想到这里,她静下心来,该干嘛就干嘛,到哪步再说哪步的话好了。“现在,我要给你疗伤。如果你死了,我就咬破嘴里的九转芙蓉和你一起死。”她像是说给彦信听,又像是说给她身后的人听,让他们不要来逼她。被人偷窥的感觉让她如芒刺在背,她始终都不放心的。

彦信低低说了一句:“你真的想和我生死相随?”

初晨没有回答他,直接解开了他的袍子,感谢宏远帝,把这座陵寝建造在地热上,让他们不必为了御寒的事情担忧。

彦信的胸前有三个新鲜的伤口,一个是撕裂的旧伤,一个是独绝用噬光刺的那一刀,还有一个就是她刚才刺的那一剑,看上去在病态的苍白皮肤上触目惊心。

她先前刺在他锁骨下面的那一剑,其实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筋动骨,只要止住血就行。她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的每一根肋骨,她不知道独绝的那一掌到底把他打成了什么样子,五脏六腑是否还保持原样,有没有内出血,肋骨有没有断,都是她所担心的。

——————(不要钱滴字)——————————

推荐好友的文,喜欢轻松都市玄幻文的亲们表错过啦!!!

《玄幻笔记》

书号:12733177

作者:沐水游

简介: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女子因机缘巧合,接触了隐藏在这繁华都市里,那不为人知的世界……

修炼成妖的鬼,力量莫测的兽,亦正亦邪的“人”……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山色有无中(中)

晨终于轻吁口气,彦信每一根肋骨都是完整的,他轻轻的按压和询问下,仿佛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奇迹就是这样发生了。后来她才知道,那并不是奇迹,一切都来源于某人的有备无患。

她尽可能小心地不碰着他的伤口,给他穿好衣服,问他:“喝点水吧?”他冰凉的手紧紧抓住她,他的脸色苍白憔悴,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不安的看着她,有些迟疑的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死掉,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活着出去的。”

初晨垂下眼睛,轻轻的说:“是。”反正到现在,她已经相信,他是爱着她的,不愿意让她死去的了。

“那么,我可不可以奢望,你真的原谅我了?”他在忐忑不安的求证。

“是。”初晨说完心里一阵狂跳,是不是真的原谅他了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兴许她是为了让他活下去吧?从他在雪崩中抱住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知道,她是不愿意他死的。只要他能活下去,以后的事情毕竟是以后的事情。

彦信笑了,笑容那样的璀璨,让初晨不敢多看他一眼。他轻声说:“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先前没有抛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初晨闷声道:“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不怕死的。”

“不怕死?”彦信像听见最好笑的事情,轻笑出声,又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谁会不怕死?只有从来不曾经历过从生到死的那种恐惧的人才会以为自己不惧死。我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不曾麻木,反而是经历得越多,越是怕死,但每一次都不得不去面对。”

“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每一次看见明亮地箭矢和闪着寒光的刀剑,都会回味它们上一次刺入我身体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就会想象,下一次,它们再进入我的身体又会是什么感觉,是冰冷刺骨地呢?还是灼热如火?我的心脏就会狠狠地抽搐,我就会生出无限的决心,我一定要活着,不到最后一刻,我一定要活着。”

“那先前为什么要赶我走?你不怕我不管你,你就会死?”

“傻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含着那颗九转芙蓉。脸上作怪在威胁人。实际上害怕得要死?正因为我知道怕死地滋味。所以我不想让你尝到那种滋味啊。”他地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几不可闻。随之取代地是轻微匀称地呼吸声。

他睡着了。或者是昏迷过去了。初晨看着他墨一般黑地眉毛。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他说得没错。她当时地确害怕极了。她从把九转芙蓉含在嘴里。就一直害怕自己会不小心把它咬破。马上魂飞魄散。再也不能活着走出这幽暗地陵墓。呼吸到雪山上冰冷刺肺地空气。

如果。他真地死在了这里。她会不会跟着他一起死?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了他。她地世界会崩塌一半。但只要还有一分希望。自己就绝对不会跟着他一起死。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是他。或者是别人。她都不会。就像是他说地。经历过无数次地死亡。才知道生地可贵。她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又怎么会轻易就放弃自己地生命?

这和愿不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不一样。她是相信地了。如果能让她活着。他不会放弃一分希望。甚至不惜付出自己地生命。但如果她已经死了。再也救不过来。他肯定不会陪着她一起死地。她也如此。她可以为了他能活着而冒险。也会因为他地死而痛苦。但却不会在他已经死了以后。还毫不犹豫地跟随他而去。

这是不是自私呢?她不知道。但她想。如果她真地要死了。她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地。

她把身上披着地外衣脱下来轻轻盖在他身上。紧了紧抱着他地手臂。也沉沉睡过去。梦里。有那让她心跳也让她忧伤地冷梅香缠绕了一身。挥也挥不散。

初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地外衣又回到了她身上,她和彦信的姿势调了过来。她的头枕着他的大腿,腰间环抱着他的手臂。他看着她轻轻一笑,仿佛是走过了万水千山之后,等了千百年才等到地那一笑。她轻叹了口气,轻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入他地怀里:“你好些了么?我很怕独绝的那一掌把你地肝脏都打坏了。”她的动作轻柔舒展,仿佛过去地这几百个日夜里,他们从来就不曾分开过一样。

他偷偷在她耳边

你给我脱了这么多次衣服,就一点都没有发现过这密?”

“秘密?”她伸手抚上他的衣襟,摸到不同于寻常丝绵的柔韧,隐隐猜到了些,他大约是在里面加入了可以卸力阻力的宝物,虽然阻挡不住刀剑之利,却可以卸去绝大部分的重力。

“我教你,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或等着别人来救你。你要相信的只有自己,有备无患是最好的办法。”他的话让初晨想起,如果那天晚上,她不是那样相信独绝,她有备无患,是不是就不会落入流风的手里?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絮絮低语,说的却不是情话:“只有一个人跟着我们,他一直潜伏在角落里。应该是萧摩云,你有没有办法在下一个关口把他扔掉?”

初晨没有回答他,她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轻声说:“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梦见我和你站在湛蓝色的大海边,身前是一座金色的船,夕阳照耀着它,它散发出金光,非常美丽耀眼。”

“你牵着我的手,让我跟你一起走。我没有答应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上了船。你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后悔得心痛,却不肯喊你一声。很久之后,有人告诉我,你不见了。我去找你,在金黄色的沙漠里,墨蓝色的天空上缀着一轮血红的残阳。我独自一人踏步在夕阳里,终于走到一个地方。”

“那里举目望去,到处都是枯死的老树和荒凉的石壁。在石洞中,有一尊美丽的佛像,我向他祈求,却不知道该祈求什么,只看见佛像手上的一串珍珠散开,跳了一地,怎么也拾不起来。我始终也没有找回你。”她把脸埋入他的怀里,“真好,睁开眼睛,你还在。”

彦信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他把手勒在她的腋下,将她架起来靠在他胸前,把头埋在她的头顶,“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这个梦,应该是我做的啊。我一直都以为,我再也找不回你了。荞山镇的时候,我不相信你真的死了,那三具尸体,她们谁的脚都不如你的那样小巧美丽,怎么会是你?但是我知道,你是真的不要我的了。我说你没死,他们都说我是疯了,其实我是真的知道你没死。我拼了命的想给我们留下最后一分余地,却什么都留不下。”

“你不要我了,我找不到你。

那些日日夜夜,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恨你,我想如果我找到你,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一定要把你锁起来,不许你离开我半步。朱彩阳跟我说,你不知道我爱你,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就想,只要我留着熙和院,总有一天等到你。可是父皇把我所有的路都断了,我没有办法给你留着那个位子。我想,如果我是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个人,会会一切都有所不同?我不能让左清一枝独大,朱彩阳跟我说,她愿意帮助我。所以,我做了后面的一切。”

初晨觉得心里又酸又闷:“你从开始就知道我没死?”那他为什么不来找她,给她一个解释呢?如果他当时找到她,把误会都说清,那个孩子,会不会?后来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会发生?现在呢?他们就算是误会澄清,也回不去了,朱彩阳,朱彩阳,他们中间始终都隔着一个痴心无比,无怨无悔的朱彩阳。

彦信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我也让人去找你。但你这个可恨的小东西,你那样的狡猾,躲得那么快,那么远,我到哪里去找你呵?”说到这里,他咬牙切齿地:“还有付原,你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私自向朝廷报了你的死讯?还擅自收回我派出去找你的人,说是乱命!你到底和他——”

初晨轻笑:“我和他,还能怎么样?你手里不是有物证吗?不是说我定情物都交给了他,你早给我定了罪,还问我做什么?”

彦信无话可说,呆了半晌才叹了口气,“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给我听听吗?非要怄死我你才满意?”

初晨垂着眼睛:“你呢?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气死我的事情,这样轻描淡写就算了?”

彦信呆了呆:“你要我怎样?”

“从头说起。我不信你一开始没有对我存了不良的心思,我记得,你一见了面,就是想要我的命的。”初晨眼睛瞟着甬道深处,号称轻功第一的萧摩云就藏在那里。得扰乱他的心神,让他方寸大乱,才能让他轻易落入她的套。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山色有无中(下)

信干笑一声:“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再说了罢?明,什么瞒得过你去?”

“不行!你不说清楚,以后休想我理你。”初晨斩钉截铁的拒绝。看着他的脸色从白转到粉红,又从粉红转到青白,心中暗乐,“你也有今天?”

彦信叹口气,见实在是躲不过去了,只得无奈的说:“好吧,我承认,我最先开始真的是恨着你和你母亲的。我承认,我开始只是想和彦宁争,然后报复你母亲,报复风氏。但我很快发现,你其实就是一个不懂得对自己好的傻瓜。像你这样的傻瓜,不能做我的对手。”

“你是那样的美好,明知道自己的母亲是那样的人,她那样的对你,你仍然可以为了她,为了家族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我认识的人中就没有你这样傻的。就连我,也时刻在怨恨着父皇,恨他那样对我的母亲,恨他那样忽视我,让我吃了那么多的苦,他却从来不曾皱过一下眉头。那种恨,浸透到了骨头里,任他用多少的赏赐和宠爱都换不回来。”

“每次他给我封赏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这是我应得的,是我比别人付出了十倍还不止的努力换来的。如果不是我努力,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没有人会记得我,更没有人会记得曾经为兰若皇朝的繁荣昌盛付出过巨大代价的易皇后。

他越是赏我,越是纵容我的那些恶行,我就越是恨他,我变着法子的让他的那些儿子和老婆们难过痛苦,让他们嫉妒得发狂,偏偏又不能把我怎么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仇恨在心里烂成了泥,开始发臭发馊,我甚至觉得我周身都散发出腐烂的气息来。这个时候我遇上了你。”彦信笑着看了初晨一眼,揉揉她的乱发。“你在想什么?”

初晨在想,彦信这样的恨瑞帝,那么天维钰是否也在恨着独绝呢?虽然她不是很清楚天维钰的身世,但可以想象,独绝曾经那样狂热的疼着彦信,他和他母亲地生活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摇摇手,“你继续。”

“你是个独一无二的傻瓜。你那样傻,就是心里在滴血,哭着喊着要和你母亲作对,实际上无一不是在替她打算,就连反抗的方式也是那样的孩子气。如果换了是我,我会让她每天每夜都睡不着,后悔生了我这个儿子。你和我如此的不同,我千方百计接近你,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傻到什么时候才会回头。也多亏了你这样的傻,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娶到你?”

“我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你,想要得到你对人那份全心全意的好。我以这样那样的借口偷偷跑去看你,故意激怒你,看你笑或者看你愤怒的对我伸出爪子,我才会觉得我还没死,我是一个活着的人。我千方百计把你骗到手,娶到你地那天晚上,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但是我知道你不爱我,甚至是恨着我的。如果有机会,我相信你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离我离得远远的。我试着想让你和我过一种互相喜欢的生活,结果你说,你没时间陪我玩。我心里当时就凉透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和你母亲之间的仇恨,也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我甚至不知道,哪一天,你会听你母亲的话,为了你的家族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但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你真地爱上了我,一定会真心实意的对我好。所以我控制了你的一切,不停的威胁你,想要留下你,强迫你对我好,但又很清醒的告诉自己,我是在自欺欺人。我不敢让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我怕你知道了会更加变本加厉的伤害我,让我所有的威胁都成笑话。到了那个时候,我怎么留住你?”

“你从来不知道你对我微笑地时候我有多幸福。尽管很多时候。你都是在敷衍我。你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你熟睡。在梦中忧伤地皱紧眉头。我知道你不快活。但我天真地以为。只有我才能让你快活起来。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你说。你对管家没有任何兴趣。也就是说。你对我们地那个家。没有任何兴趣。我当时心里就像扎了针似地难受。我那样逼你。只是希望你能起来和秦嬷嬷争抢管家地权力。想要你也会吃醋。那样。最起码也可以证明你还是在乎你这个广陵王妃地权力和身份地。但你吃醋。还要我断了你地火墙才能逼着你吃。”

“我一次一次地失望。一次一次地充满希望。又一次一次地绝望。我想。如果有个孩子。也许会好一些。你是那样善良。最

为了孩子。你也不得不对我好一些。但结果。你根我地孩子。那天。我实在是难过极了。你用金簪抵着我地咽喉。我当时甚至是希望你给我个痛快地。如果我死了。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第二天早上。我怕看见你厌恶地目光。早早出去以后又后悔。我想跟你道歉。想好好跟你谈一谈。结果走到门口。就听见你跟阿怜说。我不配做你孩子地父亲。”初晨看了他一眼。她和阿怜说这话地时候。他就在外头听着吗?她记得当时他一大清早就摔门而去。留下狼狈地她独自面对润雨和一大帮子人。

彦信地嘴角噙着一丝苦笑。“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真地错了。当我想要纠正这个错误时。你却不肯给我机会了。你什么都不在乎。你是那样地冷酷自私。你地眼里看不到我。如果不是我一天逼迫着你。你根本就懒得看我一眼。其实润雨。我并没有把她怎么样。我开始是想利用她。后来只是想气你。我以为你会把她打死。结果你居然不在乎地让她做姨娘。我气死了。”他飞快地瞟了初晨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只要肯对我真心实意地笑一笑。对我说。你其实很喜欢我。我就会心甘情愿伏下去吻你地脚。但我只在你眼里看到厌恶和不信任。请原谅我。我也是有自尊地。我被你那样地轻视。我很难过。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利用你。但我真地只是想要让我们都能好好活下去。我不想要你死。我也不想死。”

“我知道只要那个人还坐在金銮殿上,总有一天,我就不得不娶左清,不得不娶其他的女子入门。你肯定会更恨我,更想离开我,我害怕极了,我是那样的自私,只想把你留下,只想用孩子把你留下。只有在夜晚,看不见你眼睛的时候,我紧紧抱着你,我才觉得你和我要近一些。”

“你不知道,我嫉妒你周围所有的人,因为你对他们任何人都比对我好。我的一生中,美好的东西那样少,我自然想拼命把它留住。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要你难过,不,我难过,我也不想要你好过,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爱嫉妒,自私的男人。我想,如果你不爱我,最少我也要你记住我,不管用什么方式,真的很对不起。”

他把头埋入她的颈窝,喃喃的重复:“对不起。我做了太多的错事,真的很对不起。”

初晨的眼睛又酸又涨,脸上湿湿的,她从来也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从来也不知道他会害怕,会恐惧。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冷酷,善于掩盖心思,胆大妄为,傲气十足,野心勃勃的人,哪里想得到,他也会如此?

她叹了口气:“你这样爱人的方式,未免也太激烈,太极端了些,我有些受不住。你总是摆着一副臭脸,天天要和你猜心思,太累了。你不知道,你每次对我好,我都会怀疑你是不是别有所图?你总是刚刚把我捧上了天,接着又狠狠把我摔下地,我受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他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话。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虽然是她逼着他的,但她知道,以他的性格,如果他不愿意说,就是用钢钎去撬他的嘴,也未必能让他开口。她相信,假如此刻他们还在京城豪华的广陵王府里,顺风顺水,锦衣华食,她永远也不会等到他这样一番话。

“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快乐的渡过下半生,不会因为我的原因而心存仇恨和怀疑。”他沉默很久之后,灿如春风的一笑:“我的身体很弱,移动的速度会很慢。我们的粮食和水太少,远远够熬到那个时候。我想,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假如真的那样了,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你知道,我们在战场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们通常都会选一个好地方下刀的,那里的血最少,肉也要细嫩一些,最关键的是,一眼看上去,都看不出来的。”

初晨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他的笑容灿烂,眼神平和,就好像是在和她讨论这只羊哪里的肉最嫩最好吃那样再平常不过。他是在喊她,等他死了之后,如果没有食物,她可以吃了他。初晨只觉得他那个笑容无比的刺眼,刺得她眼睛疼得止都止不住,直往外冒眼泪。

彦信被她止不住的眼泪吓了一跳,轻轻拍她的肩膀,“跟你开玩笑呢。被吓着了吧?我很快就会好的。”

她只是固执的甩开他的手,背对着他,无声的抽泣,轻轻的颤抖,始终不肯回头。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海门深不见(上)

信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是骗你的啦,怎么还这样饿?吃东西啦?”他从怀里摸出那又干又硬的半块饼子,还有那小小的一块肉干,取了一小部分,分了三分之二给初晨,自己取了三分之一。没等她开口就说:“我身上疼得厉害,没胃口。”

初晨摇头,把她那一份推给他,伸手去拿他手里那份。他笑:“我身上疼得厉害,没——”最终他还是在她不肯善罢甘休的逼视下败下阵来。他轻叹口气,把两份食物放在一起,认真的分成对等的两份,让她先选:“你安排吧,你让我吃哪一份我就吃哪一份。”

虽然初晨还是不满意,但她知道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饿得太久,几乎都不知道食物的味道了,她珍惜的把干饼喂进嘴里,一点一点的用唾液化开,慢慢的吞下去。她拿起那点肉干,回头看见他吃得香甜的样子,偷偷把肉干藏进了袖里。

两人又喝了点水,坐着休息了一会,觉得恢复了些精力,便互相搀扶着向着甬道深处蹒跚走去。初晨刚走了两步,就被彦信狠狠拖入怀里,一把扯下她那张人皮面具扔在地上,狠狠亲吻下去。他那样肆虐而绝望地掠夺着她肺叶里残存的空气和脑子里仅存的理智,偏偏还要在她全身都发软发烫的时候让她认真观察身后甬道的每一个角落,寻找萧摩云的影迹。

初晨紧紧揪着他腰间的衣服,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心底揪着一点酸疼,不能放松,牙齿打着战,全身瑟瑟发抖。脸上露出病态的两块x红,眼睛几乎不能睁开。他轻轻一笑,使劲咬了一下她地耳垂:“不要走神,先完成任务再说。”

她生气地反咬了他一口,“为什么不是你来完成?”

“我身体虚弱,一心不能二用。”他振振有词。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空旷寂静的甬道里只有他们两个寂寞的身影和沉重的呼吸声。萧摩云实在是又冷静又有耐心,他们两人就是那样的亲热,也不曾让他露出半分破绽。

“我们竟然无法探知他到底以怎样的方式隐藏在哪里。”走了很久之后,两个人靠着墙壁坐下来,初晨沮丧万分,“我也找不到任何新的可以切断身后甬道地机关。”

“不要着急。你觉得大概还要多久我们才可以进入第三层?也许你可以色诱,然后把他引入陷阱,夺走他的食物和水。如果我舍得,你愿意牺牲,我想一定能做到。”他无意识地轻轻拨弄她的手指,上面全是灰和他身上地血,看上去很脏。

“你现在形象真是大变。”他轻笑。“我相信以前认识你地人。肯定不会认出你就是风初晨来。你从前是那般地爱整洁。甚至于到了苛刻地地步。我还记得那次我带你入宫觐见。时间就要晚了。天刚刚下过雨。院子门口有积水。你穿了一双平底竹重瓣金莲地缎鞋。我不小心溅了几滴积水在你鞋子上。我们赶时间来不及换鞋。虽然春意马上就给你拭去了。我们也再三向你保证绝对看不出来。你始终心里不舒服。一天都低着头看你地鞋子。一发现有人看地上。你就会怀疑人家看见你地脏鞋子了。忙不迭地把脚往裙子里收。我从来没想过。你有朝一日也会这样十指如炭。还会用这样地手抓着食物吃而不会恶心。”

初晨看看自己脏兮兮地手。微微一笑:“我都忘啦。你怎么还记得?”

“我怎么会忘记呢?”他低着头用他地袍角给她擦手。

“不要擦了。浪费力气。

多休息一会。”

他停下来。抓着她地手掌看。久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也不说话。

她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自己右掌上有握剑握起来的一层薄茧,微微一笑:“怎么了?”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初晨知道他地意思,但她不想跟他说那个恐怖冰冷的夜晚,她努力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是啊,我那时候巴不得你去死。所以就拼命练剑。”

彦信脸色一黯,转了话题:“把九转芙蓉吐出来吧?太危险。”等她吐出来,他笑着贴身收起来:“这玩意儿太危险,得好好藏着才行。”

初晨抱住膝盖,望着墙壁上忽明忽暗的长明灯,长长叹了口气。她就是不想跟他说,她怕一提起来她就会忍不住痛恨他。那个夜晚是蛰伏在心底深处的一条毒蛇,总是在她心中充满柔情蜜意地时候又突然窜出来狠狠咬她一口,痛彻心扉。她知道那不是他的错,他和她一样渴望着那个孩子地来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忘不掉。

陵墓里没有白天黑夜,两个人只能凭直觉来判断。三餐自然是不济的,睡觉也不敢多睡,在这样地情况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是那样的珍贵。他们总是在饿得忍受不住地时候才会吃一小点食物,喝一小口水。尽管他们已经把食物降低到最低的消耗,食物和水还是急剧消失,虽然掌管食物的彦信总是笑着安慰初晨,“不要担心,还有,还有。”但初晨又怎会心中没有数?

休息的时候,他会跟她开玩笑说其实萧摩云这个人很不错的,很厉害,假如初晨不是先遇上了他,选择萧摩云大概会很幸福。初晨斜着眼睛看他:“我怕我跟了他,你会说我风氏里通外国,当满门抄斩。”

他轻轻一笑,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人,虽然不会有我对你那样好,但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关于独绝所说的,关于瑞帝重立太子的事情,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起。

彦信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憔悴虚弱下去,常常走不上几步就要停下来剧烈地喘气,初晨也很憔悴,但她的情形比他好太多。初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说他重伤未愈,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她也就没往心里去。

彦信不愿意要初晨扶着他浪费体力,自己扶着墙壁艰难的挪动。

初晨只要一去扶他,就会被他怒吼,“你有那个精神,不会忙着点找入口?”

初晨汪着眼泪,静下心在脑海里过一遍迷心球的每一条道路,确定自己的方位,寻找第三层的入口。她兴奋而小心地偷跟他说:“再走十二个时辰就可以找到入口。”

彦信低喘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壁坐下来:“休息。”这段时间以来,随着体力的下降,两人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说话字数也尽可能的精简。

他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度不健康的灰败色,瘦的厉害,颧骨高高的耸起,头发也没有任何色泽,整个人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初晨心疼得厉害,过去搂住他,却不敢太用劲,他瘦得厉害,她怕一使劲就会把他捏碎。

他轻轻的笑,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没有水,别浪费。”

她知道他说的是正确的,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嚎啕大哭,在他严厉的注视下,她最终死死咬住嘴唇,咽下了那一声呜咽,仰起头,强逼着眼泪回到眼眶。

初晨从充满美食的梦境中惊醒,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去探身边的彦信是否还活着。谢天谢地,他的呼吸声很平缓,初晨跪下来虔诚无比地向孝敏睿皇后拜谢,求她保佑他们能活着走出陵墓去。她觉得她真的应该感谢祖宗的,虽然这里面没有水,没有食物,但至少环境还算不错,不冷,而且彦信的伤口虽然愈合得极慢,却没有发炎,没有恶化。

她默默地做完一切后,转过身,抱住彦信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后悔着没有早一点对他好,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彦信推醒她,“吃点东西。”他摊开的手掌上放着少得可怜的一点点干饼。

初晨有些惊奇,按她的计算,食物应该早就没有了,她偷藏食物不过偷藏了三次,就被彦信发现。当时他冷着脸,逼她按照他的要求进食,要她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偷藏食物,才放过了她。她每次进食,他都要检查一遍,看她是否吃了下去。

“为什么还有食物?”她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