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那边的声音,则从豆瓣影评猫眼影评等各种渠道开始响起来——

“沃日戚麟居然这么适合演喜剧片!我在电影院当场笑出猪叫!!”

“港道理,他演的真的挺好的,我居然跑到电影院看一个小偶像演喜剧片……”

“这片子也太讽刺了吧,你们真的觉得这是个喜剧吗?”

甚至还有根本不追星的影评家,开始给戚麟写一千字两千字的演技小论文。

真实喜欢电影艺术的人们收集着他出道以来的每一部电影作品,去感受他肉眼可见的成长。

当初拍《人鱼歌》的时候,只有几句台词,导演也显然不打算让他多露几次脸——一看就是稚嫩的小鲜肉。

到了后面的电影里,从《鎏金钥匙》到《仙画》,台词功底肉眼可见的在提升,对感情的诠释也逐渐有了层次,甚至能带的人共鸣流泪。

如今的《自拍时代》,人物是彻彻底底的市井小人物,操着一口方言,连眼神也流里流气。

可是他真的完全融入进角色,完全让人无法相信里头那个喝辣椒油吃炸蝎子的乡村青年就是他。

百度上开始有些奇怪的热搜。

『自拍时代真的是戚麟演的吗?』

『戚麟吃的是真蝎子吗?』

也就在这个档口,吴秋一带着老公去看了趟电影,还被狗仔拍到了好几张侧影。

他们从电影院里走出来,显然都有些恍惚。

整容式的演技,就是连亲妈都有点不确定这是自己儿子。

吴秋一本来以为自己会脱戏的狂笑,没想到差点没认出来这个乡村青年。

他们晚上刚好还要去御风别院和小孩儿们一起吃饭,一开门再看见那黑色短发的戚麟,由衷的齐齐松了一口气。

还是变回来比较好啊。

戚麟有几千万粉丝,可这么多粉丝没法给他贡献两三亿的票房。

《自拍时代》由于被口碑自发的带起来各种话题和讨论,引发一波又一波的观影热潮,最后好些院线还在周末加映,票房直达五亿。

就连抵触自家爱豆变丑的粉丝都忍不住去刷了。

好像身边从老师到舍友到表弟全都看过这个电影,就自己没有看,有点说不过去。

她们真实的害怕着爱豆变得油腻且乡土,如果心里的某些美好幻想就此击碎,可能以后看到真人的物料都会脱戏。

可真的去电影院看看,好像也还好。

戚麟为了宣传这个片子,去跑了好些的节目上通告,以及参加各种杂志和品牌的宣传。

他深知陆光简这样的小导演有多不容易,尽可能地帮忙宣传电影推动票房。

也就在这个时候,江绝带着他去参加了陈沉的面试。

也并不算面试,就是去喝了个茶。

陈沉一共请了十三位演员。

有资深实力派演员,比如虞刃、宋钧。

有新生代的年轻人,比如林久光、戚麟、江绝。

还有好几个在时都大剧院有十年以上从业经历,最后隐退或转行做教师的话剧演员,比如秦以竹。

戚麟上次一边砸山核桃一边听江绝讲这导演都做了些什么,还跟林久光一起二刷过《野屋》这片子,对陈沉是又敬又怕。

她确实很有才华,但是身上有种疯狂科学家的气息。

如果能保证人身安全的话,演什么电影其实都好商量。

就怕再来一次江绝当时的处境。

他哪怕知道有摄影机在拍自己,可就这样被困在密室里八个小时,怕是没精力去解开什么魔方,甚至会焦虑的啃指甲。

想到这里,脑袋里甚至会出现一行字——

『戚麟啃指甲之日大面积脱粉之时』

陈沉请他们吃了碗炸酱面。

码放足,黄光甜面酱豆芽什么的都往里头倒。

一海碗吃下来还没挑几筷子,就饱的让人走不动路了。

江绝这回对食物颇为谨慎,眼瞅着戚麟边吃边聊精神很好,才继续动筷子。

陈沉也没聊什么,就是问了问他们对暴风雪山庄模式的看法。

然后就简单利落的签了合同。

《无风》是她即将拍摄的

第二部作品,据说充满了悬疑和惊悚气息。

所谓‘暴风雪山庄模式’,就是许多成员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并且会持续地有死亡等事件发生。

如果凶手藏在这个封闭环境里,优势是猎物难以逃脱,下手机会充足。

而劣势便是,伴随着死亡者人数的增加,被锁定和侦破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大。

等约定的时间一到,他们就登上飞机,去了另一个城市边缘的别墅里。

与时都很远,而且就是一栋平平无奇的小别墅。

十三个演员已经全部到齐了。

陈沉出现在他们面前,见大家都在长桌上依次落座,开始解释一共哪些地方有摄像头。

洗手间、更衣间等地方是进行完全隐私保护的。

卧室会有摄像头监控,但允许用衣服盖住不超过两个小时。

无摄影团队,拍摄素材全部由摄像头采取。

为了保证拍摄的顺利进行,哪怕是晚上也要开小夜灯。

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别着麦,不允许在任何时候摘下,这意味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下来。

戚麟坐在这里,环视了一圈封闭的窗户和天花板旁边的通风管道,还颇有些不习惯。

他也签了安全协议,清楚一切都只是演戏。

问题是——这种模式下跟自己的班主任飙戏?跟江皇玩心计?疯了吧?

江绝看着母亲跟班主任坐在一块儿,总有种要开家长会的不安感。

“每日的饮食和饮水都会从专门的出入口对接,有特殊要求可以在固定送餐时间沟通。。”

戚麟回过神来,见自己的桌子前面空空如也:“剧本呢?”

“没有剧本。”陈沉摊手道:“规则会在开始之后正式宣布。”

那……这跟那些综艺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强行推理吗?

还有,死亡该怎么表现?

总不能临时喊CUT,然后让演员瘫在那开始喷血浆加道具吧?

整个别墅一共三层,一楼的客厅旁边有五种颜色的五扇门。

其中正北方有扇朱红的门,上面画了个诡异的纹章,让人本能地有种排斥感。

楼上显然是各自的住处,但从眼睛的观察来看,房间并不够一人一间。

也正因如此,恐怕有人要挤在一起睡了。

陈沉最后向他们遥遥鞠了一躬,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广播响起,灯光亮起,就好像舞台突然拉开帷幕了一样。

“规则很简单。”冰冷的机械音响了起来。

“十三天里,每天票决一位,输者直接进入那扇红门,永久消失。”

“游戏开始,祝你们玩的愉快。”

第116章

等广播消失的时候, 气氛有些尴尬。

就……这样?

规则就这么简单?

一共十三个人,每天投票表决一个出去, 其他都不用管了?

这可确实不太像拍电影, 反而是做综艺了。

江绝回过神来,略有些茫然。

“要不直接按照顺序一个个投出去得了。”虞刃颇有些想早点拿钱收工的意思:“反正她没有做别的要求, 我们都没剧本, 也不用演。”

他站起身来, 试图缓场道:“这样我们也不用争执了, 对吗?”

虞刃家里刚生二胎半年, 他碰到这么桩莫名其妙的片约, 本来是想和老朋友们聚聚会来着。

林久光点了点头, 本来想应一声,远处却有个人语气强烈的反对了:“我拒绝。”

大伙儿应声看过去, 竟是时都大剧院的老演员之一彭未。

他是个过气的男明星, 在大剧院里呆了十几年,中间屡次想要复出,但苦于没有曝光和片约。

戚麟之前在来的时候就看完了资料档案,清楚其他人都是什么情况,此刻有些不安。

其实这事儿只交给他们几个熟人表决,态度很好统一。

麻烦就麻烦在另外六个不熟的人。

他们想要争取更多的镜头, 想要得到更多曝光的机会,当然不肯这么轻易罢休。

如果真的按照座位顺序被投出去, 片酬不重要,损失的出镜率才重要。

白凭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表情, 忽然开口道:“这样,我们先来排个序吧。”

“最不愿意被投出去的,坐在前面,顺时针换座位。”

他和江烟止本来都是来玩的,赢不赢其实也没太多执念,只是没想到陈导又出这么一损招。

这是没有血腥味的公开谋杀。

可是他的话讲完许久,都没有人起身动弹。

人们都克制又小心,显然不肯暴露自己的内心想法。

“不要这么严肃好吧……这被投出去又不是真的死,”林久光试图活跃气氛道:“你们要是都想不好,前面可以先把我投出去啊?”

江绝回过神来,有种颇为不祥的预感。

这就是真实的囚徒困境。

所有人都想做赢家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可能是输家。

这件事损就损在,没有给任何多余的参考,完全靠他们十三人投票出局。

那么谁来掌握话语权,谁来制定放逐的标准,派系的建立和对峙,全部都成为了不可知的事情。

更麻烦的是,早点走是好事也是坏事,晚点走也同样如此。

最早被逐出去,可以第一个收工休假,不用再在这个封闭的鬼地方呆着。

但这也是变相的承认,我是个废物,我在这么简单的游戏里都保护不好自己。

可最后一个被逐出去,等于可以得到最多的关注和片酬,以及赢家的印记。

人们都乐意做主动选择的人,没人肯成为被其他人放逐的废物。

他和戚麟对视了一眼,两人陷在僵局之中,谁都不敢贸然开口。

“看来现在投票表决是出不了结果的了。”江烟止淡淡道:“晚上十二点之前都行,那我先上楼休息。”

另一个主持人起身道:“你们等一等。”

那是个高挑颀长的女性,是时都第一频道的名嘴,做过许多个经典的访谈节目,大家都叫她老焦。

焦甫把披落的长发随手扎起来,眼神看着东边坐着的一圈人道:“你们七个人,是一伙儿的,对吧?”

她一个一个的点过去,显然眼睛里充满着提防和戒备。

江烟止、白凭、江绝、戚麟,这四个有公开的亲密关系。

秦以竹是前两者的师妹,后两者的班主任,显然也和他们是一拨的。

“而虞刃、林久光,跟你们几个也很熟。”焦甫露出不赞同的神情:“等于你们八个人都是一派的,情况并不乐观。”

“我不喜欢你这样随便下定结论。”白凭冷下脸来,看了眼江烟止道:“她和我从来没有捆绑过,我儿子的意愿也与我无关。”

虞刃耸了耸肩,显然也不赞成这样八比五的局面:“这只是个简单的游戏,还分什么党派啊——你们这么担心,干脆把我投出去算了。”

焦甫愣了下,忽然问道:“你就这么想走?”

“虞刃太可疑了。”话剧演员道:“他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江绝不想再在这听他们争执,索性拿了一瓶清水,径自去找休息的地方。

戚麟很快也跟他离开,没有参与讨论。

一共十三个人,八个房间。

这意味着,有三对人是必然要住在一起的。

戚麟和江绝挑了一间向阳又有风的屋子,墙角放的摄像头颇为清晰。

“你觉得……这件事难在哪里?”戚麟隐约觉得脑子不太够用:“为什么他们不肯按照顺序离场?还有……最后只剩两个人的时候,谁走?”

江绝在确认被褥和枕套足够干净,动作顿了一下道:“陷阱,是不断上升的需求。”

“陷阱?”

江绝放下枕头,微微皱眉道:“每个人的需求不一样,而且会变。”

有人可能一开始只是想来这混个龙套,现在却想搅乱浑水赢到最后。

有人可能一开始想第一个走,最后争着要投票赶走所有人。

陈沉拍的,就是人性本身。

所有的欲念,执念,全都会被暴露在这个封闭环境里,在短短的十三天里被无限放大。

戚麟没想到他看得这么清楚,怔了半天道:“我想想我要的是什么。”

他本来真的是考虑来飙戏的。

可是真相是,没有剧本,没有角色,没有任何前情提要。

一切都靠自己的主动发挥。

我要的……是不被其他人控制。

我讨厌被其他人揣测和控制。

他看向江绝,认真道:“如果你想留到最后,我也努力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