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尴尬的笑了笑:“或许,是小朋友们之间互相取的绰号呢。”

“不是。”老师抬了抬眼镜,很认真的告诉她:“是贺之乔小朋友要求大家这么叫他的。”

“……”

“我希望家长能回家好好聊一聊,调整一下贺之乔小朋友这种喜欢做领袖的不健康心理。”

那一次,乔绯笑着答应了老师。

她心想大概是平时齐晌来家里玩的时候有事没事的乱叫小八大哥,给孩子叫上瘾了,所以孩子去了幼儿园一时半会没改掉。

于是回家就偷偷给小八上课,教育他小朋友之间要互相友爱,不要搞这种大哥小弟的歪风气。

小八当时认真的听了进去,沉思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了。”

乔绯看孩子真挚的眼神,以为他真的明白了。结果过了没一周,老师又让请家长了。

乔绯也是很头痛,小八请家长的频率,可比自己上学那会勤快太多了。

第二次再去学校,老师的态度显然没第一次那么好了。

“家长你好,请问您回去跟贺之乔小朋友交流过了吗?”

乔绯硬着头皮:“……交流了啊。”

“那他怎么不仅没改,还变本加厉了呢。”

“怎么个变本加厉法?”

“他现在让所有小朋友叫他八爷!”小老师也不知怎么的气得脸通红,声音响到整间办公室都听到:

“包!括!我!”

乔绯:“……”

乔绯后来回去狠狠打了八八一顿屁股,指责他:

“你才几岁呢,就让别人叫你爷,你爸那么嚣张的一个人也不过让人叫他爸爸,你比你爸还能耐了是不是?”

……

这两次的请家长事件,其实贺承南都知道,但乔绯每次都帮小八打掩护,告诉他不过是幼儿园里小朋友之间打打闹闹的小事,都是正常的。

贺承南对儿子管得很严,所以乔绯不敢告诉他这些,怕小八正儿八经的挨揍。

所以今天,她依然想给儿子打掩护,可没想到贺承南悠悠然的回了句:

“我今天刚好有空,跟你一起去吧。”

乔绯:“……”

第三次来到学校,老师们都已经认识乔绯了,一见她,很熟悉的打招呼:

“之乔妈妈又来了啊。”

乔绯干笑两声,也不知道该挤出一个什么表情。

倒是旁边的贺承南,第一次来学校,因为身份特殊的原因,一进来就惹来众多小老师的关注:

“那个就是贺之乔的爸爸?”

“他就是贺氏的总裁贺承南啊,第一次看到真人诶,好帅。”

“当爸爸的浑身都是魅力,难怪贺之乔有那么多小女生围着,估计长大了也是个妖孽。”

……

这些话贺承南没听到,他直接坐到老师对面,清冷矜贵:

“老师你好。”

二十出头的小老师被他强大的气场震到了,怔了怔,讷讷道:

“你,你好。”

“贺之乔是闯祸了么。”

小老师看着面前这个凌冽又帅气的男人,一时间看出了神,好半天,在同事一声咳嗽的提醒下才回过神,不自然的垂下微红的脸:

“嗯。”

“那个,贺之乔今天跟别的小朋友打架,受了一点伤。”

乔绯一听马上紧张起来:“受伤?在哪里?严重吗?”

相反是贺承南,神情淡淡的轻声一句:“出息,打个架都能受伤。”

他站起来,理了理笔挺的高定西装,漫不经心的问:“人在哪。”

老师都不敢抬头,怕他似的,声音又小又细:“你问哪一个啊。”

“一起。”

“哦……”老师咽了咽口水:“一个在厕所门口堵着,一个在厕所里躲着,生活老师在那边看着,俩孩子都不肯走。”

贺承南二话不说迈开长腿朝厕所那边走过去。

去厕所的路上,小老师简单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小八是国际幼儿小班的学生,但也不知怎么的,就跟国际幼儿大班的孩子扯上了矛盾。

几个大人来到厕所门口——

贺之乔堵在那,眼里有一丝倔强,又有一点不耐烦。他眼角破了点皮,还好不算严重。

乔绯怀里还抱着叮叮,看到儿子后赶紧放下小的,走到大的面前上下打量:“小八,你怎么跟别人打架呢。”

刚说完话,乔绯就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卷卷。

她微微一愣:“…卷卷?你这么在这?”

前两年孟见一家从北城返回C城老家,工作全部调回C城,全家都搬了回来,卷卷也就转入了这所学校,和小八成了同学。

只不过小八上小班,她上大班。

卷卷像做错了事似的不太敢看乔绯,小声喊人:“绯绯阿姨…”

小八在旁瞥了她一眼,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贺承南一见儿子这德行就不乐意了:“你哼哼什么,你老师说你打了大班的小朋友,你别告诉我你打了卷卷?”

卷卷圆乎乎的小脸,额头上有一撮小卷毛刘海,急忙摇手:“南叔叔,不是这样,是李洋,他…”

小姑娘眼神焦急的想解释什么,却又好像不太好意思。

她口中的李洋,是个不满五岁的小男孩,此刻正躲在厕所里哭得满脸是泪。

他的妈妈这时也赶了过来,看到儿子被打,心疼的不行,调头就问:“谁打的我儿子!?”

贺承南眉心一动,不轻不淡的嗯了声。

“是我儿子,贺之乔。”

对方家长听到这个名字显然一愣,再看面前的男人,马上明白了这就是传闻中心狠手辣的C城大佬贺承南。她略有几分畏惧,但孩子面前不能表现出懦弱,还是正面刚过来:

“打了人,您不该让他来道个歉吗?”

贺承南眯着眼睛看了小八一眼,问他:

“是你先动的手?”

小八摇头。

“那是你先招惹的他?”

小八继续摇头。

两个问题问完,贺承南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家长,眼中温度骤然降低,质问意味显然。

他很了解小八,性格像自己,绝不是那种会主动招摇挑事的孩子。虽然他平时对儿子严厉,但不代表看到儿子受了伤不心疼。

他贺承南的儿子,不主动惹事,但也绝对不会怕事。

哪怕对方比自己高,比自己年纪大,如果踩着鼻子来了,就绝不能退缩半步。

就冲这一点勇气,贺承南也会无条件站在小八这边。

他若无其事的把小八拉到自己身边,蹲下来,耐心问:

“告诉爸爸是怎么回事。”

小八眼里很倔强,似乎不太想说出事情经过,贺承南知道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内情,于是转身问卷卷:

“卷卷,告诉南叔叔,刚才小八为什么要跟别人打架?”

贺承南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样子有些惹怒了对方家长,那个叫李洋的小朋友显然受到了惊吓,一直哭个不停,两肩耸动,抽泣得厉害,谁都心疼自己的孩子,那家长气不过,愤怒的说:

“我知道你们贺家有钱有势,但凡事讲个理字,教育孩子不能这样教吧?您儿子才多大年纪就胡作非为的,这里是国际学校,如果您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会投诉到家长委员会,请求投票驱逐贺之乔的就读权!”

贺承南压根儿就跟没听到这女人说话似的,平静的把卷卷拉过来:“告诉叔叔,是怎么回事。”

卷卷被李洋家长最后一句话吓得哭了起来。

驱逐贺之乔的就读权?那怎么行!

那绝对不可以的呀!

卷卷号啕大哭,“李洋上课揪我的辫子,还扯我的头发,我不想跟他玩,所以下课我来找八八,可是八八不理我,呜呜呜……”

说到这里,八八瞥了她一眼,很无奈的皱眉:“你不要老是哭好不好?”

“哇——”卷卷一听,哭得更大声更委屈了。

乔绯赶紧哄着小乖乖,拿纸帮她擦干净眼泪:“宝贝你先别哭,告诉阿姨,八八为什么要打别的小朋友?”

卷卷喘了两口气,小卷毛跟着一耸一耸的,“八八不理我,我就去上厕所,李洋他偷看我上厕所,还拿小石子丢我,呜呜呜,我打不过李洋,我说八八是我男盆油,他笑我吹牛。”

听到这里,八八好像很不情愿被大家知道似的蒙住了脸。

小丫头继续说:“后来有同学跑去告诉了八八,八八就拿着小砖头来,把李洋赶出了厕所,呜呜呜…”

……

厉害了,人家拿小石子,他直接拿砖头。

真不愧是贺家的儿子,骨子里都那么粗暴嚣张。

乔绯瞥了眼李洋妈妈,嘀咕道:“这么小就偷看小女生上厕所,您儿子真是欠收拾。”

“嗯?贺承南嘴角轻轻一弯,睨她:“老婆,你说话别那么难听,照顾一下人家的面子。”

乔绯信以为真,认真的反省了下自己的冲动:“……哦。”

随后,贺承南站起来,看着对面脸色瞬间煞白的家长,冷清高贵的笑了笑:

“你好,是这样。”

“我们贺家的孩子向来喜欢见义勇为、为民除害,你要是觉得不妥,直接去家长委员会投诉即可,但我需要提醒你的是——”

贺承南顿了顿,走近了些,声音压低,一字一顿的警告着:

“管好你儿子的手和眼睛,再敢让我儿子受一点伤,或者再敢偷看他媳妇一次,我这个有钱有势的人可说不好会干些什么。”

乔绯:“?”

所以你现在说的话很好听吗…?

贺承南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让哭闹的熊孩子顿时闭了嘴,熊孩子的妈也没底气的垂下了头,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再争辩下去,灰溜溜的转身离开。

人走了,现场安静几秒钟后,一个稚嫩的声音拍着小手咿呀叫起来。

叮叮:“爸爸!棒!棒!”

卷卷也龇牙咧嘴的漏出小牙齿:“南叔叔你好帅啊,嘿嘿,不过你刚才说的媳妇是什么意思啊?”

乔绯忍着笑,正要解释一番,八八快速打断——

“跟你没关系,别问那么多!”

卷卷:“?”

哦,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之后,叮叮问八八:

“哥哥,你不喜欢卷姐姐吗?”

小八窝在沙发里打游戏:“不喜欢,她烦死了。”

“哦。”叮叮拿起手机,“有个男同学找我要卷姐姐的微信,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给他了喔。”

小八微微一滞,身体迎着下午的阳光转过来,冷漠吐出一句话:

“你给一个试试。”

波霸的番外(6)

八八四岁的时候, 贺承南和乔绯携手走过了七年的婚姻。

这一年, 贺承南三十四岁,乔绯二十九岁, 彼此都是正当好年华的时候,褪去了年少青春的冲动和稚嫩,他们为人父为人母, 更为人子女,对生活有了无数不同的理解。

包括彼此之间, 对婚姻的领悟。

在书面上,七年叫铜婚,意味着彼此的感情像铜器一样, 坚韧,稳固。

可也有人说,婚姻的第七年都会有个坎, 人称七年之痒, 普通人家的夫妻之间到了第七年都会莫名有很多的争吵,这就好像是某种神奇的定律, 笼罩着每一段婚姻。

而乔绯和贺承南的第七年,身旁好友分手的分手, 离婚的离婚, 电视里昨天还在一起秀恩爱的明星情侣第二天就能互相撕逼, 新时代的爱情就像快餐,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家好像也不是那么在意,走了这一任,还有更好的在后面。

乔绯也悄悄担心起,自己与贺承南之间,会不会存在七年之痒这样可怕的魔咒。

自从有了小八和叮叮,乔绯逐渐减少了在热格的工作,虽然家里都有保姆,贺承南也从没有要求过她放弃自己的生活,但大概是骨子里对孩子的那种母性,让乔绯这几年的心思都放在了对孩子们的培养上。

她爱她的两个孩子,也爱自己的事业,可DJ的工作昼伏夜出,实在很难与家庭兼顾,所以,乔绯只能做出舍弃。

也是因为她的细心照顾,小八才四岁,就已经在全国心算比赛上获得大奖,而且小小年纪,每晚已经能开始用笔记本帮老爸接收邮件,将内容读给贺承南听,再根据贺承南的转述回复给对方。

叮叮也毫不逊色,继承了乔绯的艺术细胞,喜爱各种乐器,跳舞,唱歌,都很出色。

他们的爸爸,乔绯的老公,更是发展的一年比一年好,公司市值这些年扩大了好几倍不说,他本人去年还登上了美国的经济杂志,成为在整个亚洲都有影响力的人物。

而她,虽然没有继续从事DJ的工作,但开了一家琴行,教小朋友们弹弹钢琴,弹弹古琴,还兼职在某个电音论坛做版主,分享各种电音技巧,一切虽然退居幕后,每天的生活也还是丰富多彩的。

只是可能跟贺承南比起来,少了一些恣意和风光。

于是就那么突如其来的,在某一个哄好孩子睡了的晚上,乔绯生出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她随手拿起手边的电话,给贺承南打过去。

男人接起,周围声音响闹,他声音依旧耐心温和:“嗯?”

乔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好像不受控制的去拨通,可接通了却又觉得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

于是随口问:“你还在忙吗?”

贺承南还没回,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啊……”

一声娇喘,嗲得人骨子发酥。

乔绯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没有吱声,似乎想要听清楚一些,可贺承南却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他说:“我马上就回来。”

他没有提刚才那一声异样的声音,也没有解释,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静了静,乔绯便也装作没听到,轻声回,“好。”

挂了电话,室内陷入安静。

按照夫妻间的信任,乔绯觉得自己不该冒出那些奇怪的念头,可…

温柔月光照进飘窗里,泻下莹白的光影,安安静静。

小八和叮叮都睡了,房间只有乔绯一个人,她心里有点乱,找来一本杂志,随手翻了两页,却看到这样一句话——

【人体内的细胞以七年为一个周期,每过去一个周期,人身体里的细胞就会全部更换一遍,所以当你看到七年后的那个爱人,已经不再是当初爱的那个人,自然感情就日渐变淡。而爱情是受多巴胺控制的,常年面对同一个人,新鲜感不再,产生爱情的多巴胺也会日渐变少,直至消失。】

乔绯看着看着,嘴里冒出一句:“扯淡吧。”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她对着贺承南,还是那么爱,那么喜欢,那么迷恋。

难道她不是个人?

乔绯愤愤的合上书,却在同时,情不自禁的扭头看向房里的化妆镜。

她慢慢走到镜子面前打量自己,每天用着最贵的护肤品,吃着最好的保养品,贺承南一切都给她最好的。所以快三十了,乔绯觉得自己跟二十岁那年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自己看自己,都是带着光环和滤镜的。

叹了口气,乔绯觉得自己一定是太闲了,才会想这些有得没得的东西,她决定去洗个澡。然而淹没在氤氲水汽里,她依然忘不了那声娇喘,脑子里不受控制的脑补出许多香艳的画面。

但很快,理智又唤醒她——

不可能,她的男人不是那种人。

心思烦乱的洗完澡后,贺承南也回来了。

乔绯收起情绪,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若无其事的笑着问:“今天喝酒了?”

贺承南:“去热格开会,就跟他们喝了两杯。”

他今天去热格是听几个副总汇报年度业务,这些年贺氏事业重心逐渐转到房地产,热格他去得少,基本半年才去一次,所以今天难得过去,贺承南谈完了事便和褚焱、齐晌还有几个老朋友喝了几杯。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坦荡,没有半点犹豫。

乔绯听完轻轻嗯了一声,心里莫名的舒服了许多。

她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了,她是两个宝宝的妈妈,考虑问题不会那么单一和片面,会更加成熟周全。

她的内心,始终还是相信这个男人。

于是按下一切疑虑,她帮贺承南脱了衬衫,想要帮他放水洗澡,可男人大概是有几分醉意,迷离之中便强行握住她的脸,在她唇上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