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佟艺意外,“这么急?”

文亦晨糊里糊涂的:“要干什么?”

“我被评了年度优秀员工,刚发了奖金,一起吃饭庆祝吧!”佟艺压不住兴奋。

文亦晨再一次感叹这确实是好日子扎堆的月份,剔除了友谊赛那天,便由着佟艺选时间。

佟艺很快就做了决定,并把地点约在上次那会所。察觉到文亦晨的迟疑,她立即保证:“你放心,我保证这回不会再出意外!”

听后,文亦晨就更加犹豫了:“我有阴影。”

佟艺笑嘻嘻的:“上回是个意外,其实我哥一点都不热衷喝酒,所以他的酒量才会那么差。”

文亦晨抓住了重点:“你哥哥也去?”

“这当然,我还想讹他一顿呢!”佟艺说,“不过他很忙,顶多就露个面然后结个账就完事了。”

两人聊了十来分钟才结束通话,文亦晨将聚餐的时间和地点记在备忘录上,之后就浏览着各种新英雄的玩法和攻略。

在她研究着一个新辅助的出装时,文亦朝敲门进来:“今晚去电影。”

文亦晨头也不抬:“不去了,我约了人。”

“约谁了?”他问。

听着那略带严肃的口吻,文亦晨立刻收起手机,很认真地交待缘由,最后还强调:“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的!”

望见她那如临大敌的阵势,文亦朝倒是笑了:“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关心一下而已。”

文亦晨很坦白:“我怕你又想给我做思想工作。”

文亦朝伸手戳她的额角:“我才懒得管你。”

今晚家中只剩自己,文亦晨草草填饱肚子就登陆游戏热身。点开好友列表,却意外发现古道行者也在线,正想跟他组队,而他已经发来邀请。

进入游戏房间后,他没有匹配,不一会儿,对话框出现了他发来的消息。

古道行者:开语音。

文亦晨很听话地戳了戳麦克风图标,点亮以后,她猛地反应过来——她不仅不能露脸,还不能出声啊!

作为一支五黑队伍,即使不强求面对面作战,也必须打开语音互通消息,否则必败无疑。以前跟古道行者开黑,怎么玩都无所谓,而友谊赛是在线直播的,大家不可能像盘散沙般乱打一通,而打开语音则是最基本的要求。当时决定参加友谊赛,怎么就没有考虑到这点呢!

在她进退两难之际,一把清凛的男声倏地响起:“听得见吗?”

两人一直只通过文字交流,此时换了方式,他们的距离感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文亦晨有种不太真切的感觉,在他再一次发问时,她终于应声:“听得见。”

那头明显怔住了,沉默数秒,他态度疑惑地探问:“鸿鹄?”

文亦晨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住情绪,她才给出答案:“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介绍晨晨的好基友给你萌认识~

第15章 第十五章

原以为气氛会很怪异,事实上却非如此。

接受她的性别以后,古道行者跟她的相处方式就恢复如常。进入游戏,他还习惯性地聊起她的更新情况:“今天双更了吗?”

稀松平常的询问,直接从他口中说出,文亦晨听着还真的不适应:“没有,有存稿也要留着,最近比较忙。”

他自然想到赛前的准备,因而说:“其实也不用什么高强度的训练,我们只需要挑选好各自的位置,之后打几局磨合一下就好。”

这局他们分别在四楼和五楼,古道行者先选了鬼谷子作辅助,剩下一个打野位置,文亦晨看了看对面那不怎么控的阵容,选了赵云。

古道行者的意识十分好,加上有语音交流,这个野辅组合很轻松地横扫对面野区,成功打崩敌方心态。

文亦晨领先对面一件大装备,此时已经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的状态。她很少说话,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全是听古道行者的指示。

一波团战胜利后,拿到三个人头的文亦晨心满意足地回城,古道行者一边保护射手去对面野区拿红BUFF,一边说了句与指挥无关的话:“玩打野的女孩子不多。”

他们只开了组队语音,意识到他正跟自己说话,文亦晨连忙应声:“以前跟宿友们开黑,没有人愿意打野,我只好学着玩刺客。”

“这样,”他似乎笑了一下,“比赛的时候,你打野吧。”

文亦晨想也不想就拒绝:“螺旋让我选辅助,跟着输出混混助攻、抢枪人头就好。”

那头瞬间沉默了。

文亦晨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也不是所有辅助都是混子,例如你这种辅助就是凯瑞全场的!”

大概被她的求生欲逗乐了,他的声音变得轻快:“螺旋应该只有黄金水平,根本看不清辅助的重要性。”

文亦晨坦言:“其实我打野也不怎样,肯定比游戏主播玩得差。”

“别这样想,高端局玩的是意识和心态,技术反倒不是首要的。”顿了下,他又说,“况且我也不想辅助别人,不熟,没默契。”

文亦晨觉得压力山大:“我很容易被抓死的。”

他缓缓道:“我保护你。”

之前曾听爷爷讲过许多歌颂战友情谊的故事,从未经历战事的文亦晨似懂非懂,如今有人愿意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她才稍有体会。虽然只是游戏,但听见这句话,她还是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就冲这句话,她以后一定要好好维护他的名声,不让黑子再说他半句不是!

他们只用了十三分钟就打爆了敌方水晶,游戏结束后,古道没有开下一局。

退出游戏界面,文亦晨看见他们的五黑车队群正响个不停,还没来得及细看,古道行者的头像就闪烁起来。

古道行者:你介意让读者知道你的性别吗?

鸿鹄天上飞:有点介意。

鸿鹄天上飞:我希望读者关注我的作品,而不是这些东西是个女生写出来的。

鸿鹄天上飞:比赛的时候,我能不能只跟你语音?

窗口顶端正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在她发出第三条消息时,对方便停住了输入。半分钟后,他才发来新消息。

古道行者:这个问题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解决,赶在比赛之前,你买一个变声器就行了。

古道行者:等下我跟螺旋说一下,让主播们先不要直播,这样的话,知道你性别的人也只有我们几个。

文亦晨茅塞顿开,一高兴就把他当成幼儿园里的孩子那样表扬。

鸿鹄天上飞:真聪明!

鸿鹄天上飞:你是最棒的!

鸿鹄天上飞:【看到这朵小红花吗.jpg】鸿鹄天上飞:【送给你.jpg】足足沉寂了两分钟,那边才有动静。

古道行者:。

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文亦晨不仅心情舒畅,而且打野都打得特别顺手。

车队建成,他们每晚就雷打不动地开黑。文亦晨开完黑还要挤出时间码字,忙得不可开交,连刷朋友圈的空档都没有。直至师兄专门发来微信道谢,她才知道秦氏已经聘用他们的乐队,且酬劳还十分丰厚。

文亦晨很替他们高兴,下班以后,她便给秦征发微信致谢。

秦征没有回复微信,而是直接打来电话,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问:“又谢我,怎么每次都是嘴上说说,什么时候才学会用行动感谢呢?”

文亦晨有点不好意思:“我很有诚意感谢你的,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而已。”

听出她语中的着急,秦征才收起玩心:“开玩笑的。小事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是小事来的。”文亦晨认真地说,“我师兄是独立音乐人,没有签约公司,他跟他的团队都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去坚持理想的。很感激你给他们机会,或许在你眼里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是很重要的鼓励与肯定。”

耐心地听她说完,秦征才开口:“说得我都感动了,既然我这样伟大,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吧”

“没问题!”文亦晨立即回答。

秦征乐了:“问也不问就答应,就不怕我提什么过分要求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文亦晨已经确认他不是坏人,即使他们阶级有别,但在三观上却没有多大的碰撞:“你不会的。”

秦征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愚笨,不过他的要求确实难度不大:“我奶奶打算把卧室的挂画换了,我给她选了很多幅,她都不满意。我懒得再找了,干脆请你帮她画一幅吧。”

文亦晨还真没想到他交的任务会如此特别:“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

秦征也不瞒她:“前段时间,我们的推广团队要在园里挑选两位明星老师作为项目的代言,我看过你的档案,也欣赏过你的作品,觉得很不错。原本没打算麻烦你的,不过你都开口了,我总不能不给你表现的机会。”

文亦晨原本想着直接给他成品,问到秦老奶奶的喜好,秦征则表示,要直接让她跟他祖母面谈,顺便到卧室看看以便决定画作的色调与风格。

为了让她更好地大展身手,秦征特地准备了一整套作画工具。文亦晨得知以后,直呼浪费,毕竟以她那水平,根本用不着这样豪华的装备。

他们把时间定在周日下午。那天吃过午饭,文亦晨被文亦朝送回琼京,车子刚驶进小区,她就发现了秦征的座驾。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下意识地隐瞒,随意一指就说:“靠边停吧哥哥,前面不好掉头。”

文亦朝没有多想,她要求下车,他就靠边停了车。侧过头看着她动作利索地解了安全带,他的目光敏锐起来:“这么急着回来,约人了?”

文亦晨支支吾吾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单看她的反应,文亦朝就心里有数,他揶揄:“该不是偷偷谈恋爱了吧?”

她半垂着眼:“胡说什么呢……”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文亦朝笑着,声音里却透着一丝丝惆怅。

文亦晨朝他做了个鬼脸:“我怎么敢抢在你前头!”

文亦朝伸手想敲她的脑袋,而她躲开了。玩闹过后,他才态度严肃地叮咛:“可别被人欺负了。”

等到文亦朝将汽车驶离小区,文亦晨才向对面走去。原以为秦征会不耐烦,结果他正将手肘支在窗沿,神情高深地望着她。

她上了车,秦征就问:“你哥送你回来的?”

文亦晨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看到你三步一回头的鬼祟样儿了。”秦征觉得好笑,“怎么,上回被教育了?”

秦征所指的上回,自然是文亦晨请他跟翁婕到公寓吃午饭那件事,她尚未回应,而他已经从她的表情得到答案。

文亦晨低声叽咕:“还不是拜你所赐。”

音量虽小,但秦征还是听见了,他不仅没有内疚,还幸灾乐祸地说:“看来还是训得不够,否则你今天就不会来了。”

两人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秦家的老宅。

秦家老宅临山而建,入目尽是苍翠,古人所求的“醉卧茅堂不闭关,觉来开眼见青山”,大概正是如此。

身处陌生环境,文亦晨有点局促。秦征领着她走过繁花盛放的私家路径,望见那幢气派而典雅的洋房,她忍不住问:“你奶奶凶不凶?”

秦征逗她:“又不是见家长,你紧张什么?”

文亦晨觉得有理,原本微微皱着的脸,此时因他的话而舒展了。

秦老太太早在屋里等候他们了,瞧见秦征带着一个年轻又斯文的姑娘进门,便笑着朝他们招手。

见面之前,秦老太太已经欣赏过文亦晨的作品,她的画工虽然无法与殿堂级画家相比,但画中却透着温暖和力量,像极了朝阳初升时的光芒。秦征只说这姑娘是幼儿园的老师,相处后才发觉她举止大方、谈吐得体,就连古籍诗赋都能信手拈来。秦老太太大为惊叹,不禁暗暗琢磨要不要把人挖回来,让她好好地为秦家教育培养下一代。

在她们相谈甚欢之际,一阵狗吠声渐传渐近,不多时,一条身形魁梧的拉布拉多就扑了进来。

担心娇客被吓到,秦老太太连忙把人护住。随着秦征一声令下,原本狂奔的大狗停住了横冲直撞,而后竟乖乖地伏在文亦晨跟前,十分友好地摇着尾巴。

没想到能在这里跟豆芽见面,文亦晨十分惊喜,想也不想就摸着它的脑袋,乐呵呵地说:“豆芽,你还是那么调皮呀!”

此话一出,秦老太太望向她的眼神瞬间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豆芽: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第16章 第十六章

十六章

顾着跟豆芽玩耍,文亦晨未发觉什么不妥,而坐在另一侧沙发的秦征则心明如镜,对上祖母那充满着各种情绪的目光,他只是笑笑。

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只看秦征这态度,秦老太太已经猜到他跟文亦晨的关系不似他所说的简单。

带文亦晨去参观卧室时,秦老太太显然心不在焉。文亦晨问她是不是累了,她便顺势说:“确实有点累,得睡个午觉了。我让小征带你去书房,你随意点就行,爱画什么就画什么。”

秦家的书房装潢得古色古香,嵌入式的书柜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进门就感受到浓重的书卷气息。

作画工具已经准备就绪,秦征替她铺好纸,发现镇纸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他便对文亦晨说:“我到楼下找找看。”

通过跟秦老太太的交谈,文亦晨大致了解这位老人家的偏好。思量片刻,她挽袖提笔,即使身处陌地,也怡然自得。

秦征拿着镇纸回来时,文亦晨正微微俯身绘着嬉戏于荷叶间的鱼儿。恰好有缕头发滑了下来,发尾垂在她眼前,她要执笔又要压纸,腾不出手拨弄就调皮地将它吹开。她那自娱自乐的样子,看上去像个五岁的小女孩。

听见脚步声,文亦晨的注意力仍放在画上,直至秦征伸手替她将头发绕回耳后,她的执笔的手才倏地顿住,恍惚了半秒,差点把鱼尾画坏。

将手收回后,他站在文亦晨身侧,一边细看未完成的画作,一边对她说:“没想到你选择画莲。”

文亦晨蘸了点颜料:“那你觉得我会画什么?”

秦征说:“一般来说,岁寒三友比较保险。”

文亦晨一听就笑了:“难怪你找的画不讨你家奶奶欢心。岁寒三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有《福禄有余》和《青山松鹤》呢!”

秦征表示不解:“按理来说,越是阅历丰富的人,就越喜欢内涵深远、寓意美好的中国画。我之前也挑了一幅《松鹤图》,不是挺好的吗?”

“当然不好!你让人家挂一幅《松鹤图》在卧室,不就是让她一睁眼就记起自己是个迟暮老人吗?”文亦晨干脆将笔放下,“你读过大友宽子写的银发川柳吗?其实很多老人家都保存着一颗纯真无邪的心,相比于那些深奥晦涩的意象,他们更喜欢那些轻松愉悦、充满生机与朝气的东西,毕竟他们苍老的,只是身体而已呀。”

秦征神情谦卑,眼中却带着意笑:“受教了,文老师。”

说完,他提笔在画纸留白处写道: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收笔藏锋,结字端正,显然是下过苦功的。

欣赏过那手遒劲的字,文亦晨才说:“我多怕你要写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话音刚落,文亦晨突然觉得脚踝一紧,像是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缠住了。她大惊失色,骇得寒毛都竖了起来,反射性地跳到了秦征身上,尖声喊到:“有蛇!”

猝不及防被抱住,向来沉稳的秦征也有一丝错愕,手自然而然地护在她腰间,半推半抱地跟她换了位置。

文亦晨精神紧张,此时仍附在秦征身上不敢松开,秦征已经恢复冷静,他稍稍弯下腰往里探看,望见藏在书桌底下的秦允,他不感意外,只是有点啼笑皆非。

这小子人小鬼大,不用多想,秦征也猜到他又装睡骗过保姆,然后偷偷溜进书房里玩耍,玩累了就缩到角落睡觉,结果被他们的谈话吵醒。

一大一小对视数秒,秦征才语带无奈地开口:“吓到别人了。”

秦允手脚并用地爬出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文亦晨,小脸上写满无辜:“我没有,我饿了。”

听到那把稚嫩的童声,文亦晨才壮着胆回头,望见坐在地上的一团小人儿,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抬眼发现秦征正挑起浓眉看着她,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貌似有点过分,原本白净的脸蛋渐渐地涨红了。

“对不起。”文亦晨连忙把人松开,她低着头,连再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欠缺。

秦征笑而不语,眼见她颊间的红霞逐点逐点蔓延至耳际,他才好心替她解围:“先不画了,一起到楼下喝下午茶吧。”

最快有反应的是秦允,他爬到秦征脚边索抱,秦征把他抱起,满眼爱宠地捏他的鼻尖:“下次再调皮,就打你屁股。”

发现文亦晨没有动静,秦征转身望向她:“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