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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江庭又回过头来说:“我觉得你那小毛病不一定要改,这样挺可爱的。”

许冬言不由得一愣:他怎么总是抓着她口吃的毛病不放?再一抬头,陆江庭却已走进了单元门。

到了10楼,临分别时,陆江庭突然停下脚步:“那个……”

见他有话要说,许冬言也不着急进门,等着他说下面的话。陆江庭想了想说:“我下周想回一趟B市,你……愿意陪我去吗?”

回B市,还是陪他去,这是什么意思?许冬言怔怔地站在门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陆江庭见状又补充道:“是这样,我在B市有个项目要谈,正好顺便约了市里负责城市规划的人想做个采访,是关于市政交通和土建一类的。”

原来如此。许冬言笑了笑:“如果需要我去,我就去。”

陆江庭点点头,又说:“其实,如果你不愿意去也没关系。”

许冬言有点不解:“那你是需要我去,还是不需要我去?”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陆江庭笑了:“好吧,明天我让秘书订机票。你早点休息。”

“好的,晚安。”

宁时修没有给自己放太久的假,出院不久后就回设计院上班了。因为他的情况特殊,领导建议他将援疆的项目交给别人去做。其实领导原本就不想让他接这个活儿,单从技术方面考虑,那边的工程也不是难事,让宁时修负责这个实在有点大材小用。但是宁时修自己主动请命要去,院里当时正好也没有其他急难险重的项目,没理由拒绝他。

但是眼下,他身体条件不允许他再去那么艰苦的地方工作,院里就想给他安排一些顾问专家类的活儿,负责指导新人设计。但他还是拒绝了,而且怎么劝都不行,最后只答应暂时不出差,留在B市,但项目他是要跟到底的,而且有需要的话,他还是会配合出差。

刘玲听了宁志恒打电话跟她抱怨这些时,也气得够呛:“他的情况要多休息,现在哪能由着他这么糟蹋自己?”

宁志恒叹气,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我说没用。刘医生,要不你劝劝他,他最听你的了。”

如今的刘玲不光是宁时修的老同学,还机缘巧合地成了他的主治医生,所以在宁志恒眼里,刘玲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必须要服从。而且他早就知道,刘玲在宁时修心里的地位非常重要。

“您说哪儿的话!”

“知子莫若父。他这臭小子,在意的人没几个,除了我就是……”说到这里,宁志恒的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人竟然是许冬言。他顿了顿继续说:“除了我就是你了,所以你说话比谁都好使。”

“我再劝劝他吧……”刘玲若有所思地应着,脑子里却在想着他真的还那么在意她吗?

见刘玲不再说话,宁志恒心里直犯嘀咕,难道是他说错什么了?把刚才的话来来去去地想了一遍,他突然意识到,如今的宁时修已经不是当年的宁时修了,无论他本身多优秀,但因为这病,又有哪个女孩子会愿意赌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他那样说,刘玲自然会不高兴。

想到这里,宁志恒除了感到深深的无力和心痛,甚至还对刘玲生出一点点怨气。可是刘玲毕竟还是宁时修的主治医生,于是他好脾气地解释道:“刘医生,你别介意啊,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

刘玲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哪儿会介意?您放心吧,叔叔,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换个心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愿吧……以后免不了麻烦你。”

“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对了,我想周末去家里看看他,顺便……劝劝他。”

宁志恒喜出望外:“好啊!你看几点方便,我让司机去接你。”

约定好时间,送走了宁志恒,刘玲不禁又叹了口气——这世界上真的没有太完美的事情,宁时修真的什么都好,可惜就是得了这个病,还是个不治之症。

周末时,刘玲如约到了宁时修家。她是跟宁志恒约的,宁时修事先并不知道,但见到刘玲他并不觉得意外。

他简单地跟她打着招呼:“来了?”

刘玲笑了:“嗯。你刚起来啊?”

“是啊。”宁时修挠了挠头发,脸上还有着惺忪的睡意,“我爸呢?”

“刚出去了。”

宁时修轻笑一声,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盒新鲜的牛奶,喝了几口。

刘玲说:“你这样对胃不好。”

宁时修看了她一眼,仰头又喝了几口,把空了的纸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习惯了。”他不经意地抹了抹嘴。

刘玲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也就没再多说。她耸耸肩站起身来,抬头打量了一下这栋房子:“我第一次来,你不带我看看?”

“好啊,看看。”宁时修指了指客厅旁边的两道门,“那是我爸的房间和书房,我的在楼上。”

刘玲笑了:“可以上去看看吗?”

“当然。”

刘玲得到允许先上了楼,宁时修懒懒地跟在她身后:“左手第一间是我的房间,里面那间是画室。”

“右边这间呢?”说着刘玲的手无意识地搭在了那间房门的门把手上。

“别!”

其实刘玲并没有想要推门进去的意思,但也完全没想到宁时修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不由得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宁时修低头轻咳了一声:“里面那间是画室。你不是一直要看我的画吗?”

刘玲笑了笑:“藏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肯让我看看了。”

“不是藏,就是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宁时修快走了几步,走到她前面推开了画室的门。

刘玲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右手边的房门,跟着他走进画室。一进去她不由得笑了笑:“太没诚意了吧’?”

画室里除了一些工具,竟然一幅作品都没有,看样子像是被人刻意收拾过的。

宁时修愣了愣说:“哦,我忘了,我住院期间我爸让人收拾的,出院后他都不让我画了。”

“对,有空你还是要多休息。不过画画也是培养性情,你自己把握好不要太累,也可以画。”

宁时修笑了笑,不置可否。

刘玲做出很失望的样子:“怎么办呢?什么都没看到。”

她走到画板对面的角落里,踮起脚坐在桌子上:“要不这样,你画我,怎么样?”

宁时修看着她,脑子里却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原本这房间里都是她的画像,后来是他让宁志恒收起来的。他不想看到那些画像,更害怕看到那些画像。

他盯了刘玲好一会儿,低头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烟来:“我不会画人,画点景和物还行。”

他正要点烟,突然手上一空,烟被人夺走了。

“你还要不要命了?”

宁时修头也不抬,从刘玲手里拿回烟直接点上,缓缓吸了一口才说:“命是我自己的。”

刘玲看着他,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时修,你别这样。”

宁时修无所谓:“我哪样了?”

“你别泄气,有病咱治就行。”

宁时修似乎笑了一下;“你是专家,你告诉我怎么治?”

扩张性心肌病,又名充血性心肌病,心肌收缩功能减退,最终出现心力衰竭。病情呈进行性加重,死亡可发生于疾病的任何阶段。最终、最有效的治疗方式就是心脏移植。

这些东西他在知道自己患病的第一时间就查过了。当他看到“死亡可发生于疾病的任何阶段”这句话时,也曾感到措手不及,可是很快,他就淡然了。毕竟那是所有人的归宿,只是有人早一点、有人晚一点罢了。

刘玲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只是夺过他手里的烟,有些粗鲁地掐灭在床头柜上:“等找到合适的心脏,你还会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是吗?”宁时修淡淡地说,“合适的心脏哪儿那么好找?”更何况,这么重要的“部件”都换了,他还是他吗?

刘玲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说:“是不好找,所以在那之前,你要听我的,避免劳累、注意饮食,还有,戒烟戒酒。”

宁时修无奈地笑了:“听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人生好无趣。”

刘玲看着他说:“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美国最权威的心脏病专家布鲁斯先生下周要到N市去做一个学术交流,我想让他给你看看。他的行程很满,改道B市是没可能的,所以只能我们去。我发邮件给他表达了一下我们的意思,他表示愿意给我们一点时间。我跟他约了周四,所以我们最晚周三就得出发。”

听刘玲说完,宁时修说了句“谢谢”。

刘玲刚想说点俏皮话,又听宁时修说:“真的,谢谢你。但是我这情况你我都知道,就别折腾了。”

刘玲没想到他是这个态度,不免有些生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没错,这病治愈的可能性很低也没错,但你必须要表现出一种积极的态度来配合治疗。宁时修,你毕竟不是一个孤苦伶仃的人,你还有宁叔,你这么消极让他老人家怎么想?你要知道,只有你过得好点,他这后半辈子才不至于煎熬。”

果然,这话成功地触动了宁时修。最后,宁时修终究是答应了和刘玲一起去趟N市。

周一的下午,许冬言和陆江庭的航班顺利降落在B市机场。拎着简单地行李出了舱门,陆江庭问:“一会儿你回家吗?”

许冬言摇了摇头。这次回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然也不打算住在家里。

陆江庭犹豫了一下提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我家。”

许冬言连忙拒绝:“没事,不是有出差补助吗?我找个酒店就行。”

陆江庭也知道没有男上司趁出差时说服女下属住进自己家的道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许冬言以为他是在打工作电话,便安静地在一旁等着。听他说了两句后才知道,他原来是在替自己订房间。

她连忙说:“我自己订就好。”

这时候陆江庭已经挂上了电话:“订好了,是我家附近的。以前亲戚朋友来B市我都帮他们订那里,放心吧,房间不错。”

许冬言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出了航站楼,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北方的冬天有着残酷的冷意,无论穿得多厚,都能让你在一阵寒风中无处遁形。

许冬言穿了一件矮领的羊绒大衣,剪裁简单轻巧,但是在这种天气里却并不保暖。她不由得紧了紧衣领,却感到脖子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还带着一点体温。她抬头看,是陆江庭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顿时有点不自在,好在陆江庭很快替她围好,然后什么也没说便径自走向了一辆出租车。

回市里的路上,许冬言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物,突然有点感伤:七个月又三个星期,她走时道路两旁的树才刚刚抽出新的枝丫,她再回来时,那些枝丫已经全部掉光了。

她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这个城市这么久过,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可能还不会回来。而这一切,却是因为一个她爱过的男人和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这一次回来,会再遇到他吗?遇到时又该说什么?就像老朋友一样打个招呼,还是当彼此是陌路、谁也不认识谁……

陆江庭一直将许冬言送到酒店的房间门前,临走前嘱咐她说:“进去记得把门锁好,有人敲门,哪怕是客房服务都要问清楚。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家就住在隔壁那栋。”

许冬言笑了:“说得我好象第一次住酒店一样。放心吧,好歹是个星级酒店,很安全的。”

陆江庭也觉得自己有点过虑了,尴尬地笑了笑:“是啊。那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好。”

然而这一晚,许冬言并没睡得多踏实,或许是因为住在酒店,或许是因为再度回到了B市,她做了许多关于宁时修的梦,昏昏沉沉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时,那些梦记忆犹新。她在心底里突然问自己,她会遇到他吗?

答案很快就有了——多可笑,B市这么大,可能约见都会阴差阳错地走丢,更何况是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下?

许冬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让自己想太多,赶紧起床洗漱。

这一天,她陪着陆江庭去见了一个大客户,谈了后续的合作计划,又去远郊的一个工地上做了一个简单的采访。行程排得异常得满,然而收获也不小。

很快,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周三一早,两人就订了下午回S市的机票。

陆江庭问许冬言:“上午没什么事,你……确定不回家看看吗”

许冬言无所谓地说:“我怕赶不上航班,就不回去了。哦,对了,你难得回来一趟,肯定要去看看叔叔阿姨吧?你去吧,不用管我了。”

陆江庭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好,我们晚点联系。”

许冬言做了个0K的手势,笑着目送陆江庭离开。

刘江红前一天就接到了电话,得知陆江庭今天要回来,便早早起来准备了很多他爱吃的东西。等陆江庭来的时候,正好也差不多要吃午饭了。

一家三口难得坐在一起吃顿饭,刘江红有问不完的话。如果是以前,陆江庭多半也会有些不耐烦。但是自从刘江红生病后,不管她问什么,他都会很好脾气地耐心回答。

刘江红问:“你和王璐怎么样了?我前段时间听你爸爸说她生病了。”

王璐的事情,陆江庭一直没和家里说。母亲现在问起来,他也就不打算再隐瞒:“哦,应该好了吧。”

“什么叫‘应该好了?”

陆江庭顿了顿说:“我们分手了。”

刘江红和一旁的陆成刚都是一愣。陆成刚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半年了吧。”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刘江红轻咳了一声说:“分了也好。其实啊,我一直觉得你们俩不合适。要不是看在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早就劝你分手了,不过现在分也不晚。”

陆江庭只是听着,不说话,也不表态。

陆成刚试探着问:“既然如此,你还留在S市干什么?回B市来吧。”

这一次陆江庭回话了:“虽然我去那儿的时候是为了王璐,但是我现在在那边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暂时也不想回来。爸妈,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您二位商量一下:我既然不方便离开S市,您二老愿不愿意搬过去?毕竟你们年纪大了,我还是想离你们近点。”

老两口又对视了一眼,陆成刚说:“这突然换个城市还有点不习惯,但你说得也对,我们总不能成为你的负担,让你放弃事业。这样吧,我和你妈回头再商量商量。你说呢,江红?”

刘江红低头想了片刻说:“我看也没啥好商量的,生了这场病,我也想清楚了。我就想能在儿子身边多待一刻是一刻。”

陆成刚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听你的吧。”

陆江庭有些意外,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他笑着说:“那太好了,等你们准备好,我回来接你们。”

刘江红说:“你那么忙,不用你接了。等我做完几天后的复查,就跟你爸买机票去,你到时候去机场接我们就行。”

“那也行。”

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陆江庭看了看时间起身:“我得回去了,不然要赶不上飞机了。”

陆成刚连忙说:“早点走也好,别赶上堵车误了事。”

陆江庭跟父母道了别,直接去接许冬言。许冬言早就退了房间,正在楼下大厅等着他。

还好,交通状况不错,两人很快就到了机场。

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艳阳高照,碧空万里无云。宁时修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更衬得他脸色煞白,黑色的墨镜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由于刚生了一场大病,他整个人看起来更瘦更高了,也更像个衣服架子。

他身边的刘玲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搭配黑色羊绒大檐礼帽,是当季比较流行的打扮,看上去高挑出众,却比身边的宁时修矮了一大截。

这样的两个人就小是航站楼里的一道风景,让路过的人忍不住多看两眼。所以许冬言从他们身边路过时也不由得多留意了一下,然而很快,她便认出了宁时修。

宁时修显然也看到了她和陆江庭,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身边的刘玲看到他停下来,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空荡荡的机场大厅里,两对男女怔怔地望着对方,良久,谁也不上前,谁也不说话。

后来,还是宁时修率先朝许冬言走了过去。

许冬言看着他走近,只觉得他每往前一步,她的心跳就快上一拍。人海茫茫,她本不抱任何希望能在B市再见到他,以至于她竟然连一开场白都没有准备。

或许是因为刚从外面进来,宁时修的身上带着一股子凉意,靠近她时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宁时修似乎也注意到了,扫了她一眼,冷声说:“穿这么少。”

许冬言尽量做出熟人见面的样子,语气不急不缓地说:“不知道天气会这么冷。”

宁时修似乎笑了一下,但是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讥诮:“那你这二十几年的冬天都白过了?”

许冬言听出他话里带刺,也就不再说话。这时候刘玲跟着走了过来,她的目光却落在了许冬言身边陆江庭的身上。

关于刘玲和陆江庭的那段小插曲,许冬言以前也曾听宁时修讲过,这么一想,这关系还真是乱。她正暗自苦笑,就听陆江庭开了口。面对多年前的爱慕者,他的开场白老套而没诚意:“好久不见。”

刘玲笑了一下,笑容有些不自然:“是啊,好久不见。”

宁时修似乎这才想起刘玲和许冬言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他简单地替两人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继妹,许冬言,温姨的女儿。这是刘玲。”

在此之前,许冬言还自欺欺人地想过,温琴可能是骗她的。毕竟温琴和宁志恒从一开始就很不看好她和宁时修,借机拆散两人也是有可能的。可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

如果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在对许冬言介绍刘玲时就是一个澄清一切的绝好机会。他只需要说:“这是我的老同学刘玲”,或者“这是我的好朋友刘玲”,说什么都可以,可是他却恰恰避开了刘玲的身份。

太可笑了!许冬言想,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可笑了。其实这半年多来,宁时修的“消失”就足以说明一切了,她又何须费尽心思地找其他站不住脚的东西来佐证他其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