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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得多看了许冬言两眼。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让宁时修爱她,陆江庭也爱她?

刘玲正暗自琢磨着,发现陆江庭接了一通电话后先离开了,只剩下许冬言一个人。她似乎扰豫了一下,竟然突然调头往刘玲这边走来。

许冬言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刘玲,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刘玲见状,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这么巧?”

“是啊,你……一个人吗?”

“对。你呢?我刚才好像看到陆江庭了。”

“嗯,公司突然有事,他又回去了。”

刘玲笑了笑:“他这人就是这样,有什么好事也不和大家分享。你们应该是刚在一起不久吧?”

许冬言有点尴尬地点点头:“是啊,前不久。”

“那蛮好的。对了,我和时修也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哦。”

听到这话,许冬言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这么快,时修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到玲继续说:“到时候我们就真是一家人了,哦,对了,我叫你冬言,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刘玲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购物袋:“你是打算继续逛逛还是先回去?”

许冬言回过神来,连忙说:“我要买的东西都已经买到了,就先回去了。”

“好,那有机会再见。”

许冬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商场的。她以为自己会放下,可是没想到当她亲耳听到他的婚讯时,她还是无法表现得坦然一点。外面天气晴朗,正午的日头晃得人眼花。许冬言没有拦车,徒步往公寓的方向走去。她边走边想:该放下了,为了宁时修,也为了陆江庭,也该和过去彻底做一个告别了。

其实刘玲也是在看到许冬言的那一刻,突然很想知道她心里是否还有宁时修。当她看到许冬言的反应时,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些报复陆江庭的快感——原来陆江庭也会有今天!

当年虽然是她单方面喜欢他,但是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他对她却连半点歉意和怜惜都没有。结束了在S市的工作后,刘玲觉得,是时候要和他聊聊了。

陆江庭接到刘玲的电话时有些意外。刘玲开门见山地说:“有时间吗?见个面吧。”

“你在S市?”

“是啊,正好来出差。”

陆江庭知道,这么多年了,有些话一直没有说开,想必刘玲心里还是介意的。此时她又来找自己,正好也是个解释的机会。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刚过:“现在吗?”

“耽误你工作吗?晚点也可以。”

陆江庭想到晚上还要去见一个客户,于是说:“那就现在吧,你在哪儿?”

刘玲报了酒店的地址:“就在一楼咖啡厅吧。”

“好,我半小时后到。”

许冬言正跟关铭讨论一篇稿子,一抬头发现陆江庭神色匆匆地出了门。

关铭见她正看向陆江庭离开的方向,笑着调侃:“哟,就一会儿不见都不行啊?”

自打和陆江庭公开关系后,许冬言免不了听到这种调侃,事实上她并不喜欢这些玩笑,可究竟为什么不喜欢,她也说不上。许冬言没工夫细想,也不愿意细想。她没有理会关铭的玩笑,继续低头看稿子。

陆江庭赶到约定地点时,刘玲已经到了。她慵懒地坐在窗前,面前的咖啡只剩一半。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刘玲无所谓地笑笑:“没有,是我早到了。不等陆江庭开口,刘玲就帮他要了一杯咖啡:“服务生,这里再加一杯蓝山。”

点完后,她笑着问他:“口味没变吧?”

陆江庭礼貌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不一会儿咖啡就做好了,陆江庭对服务生道了声“谢谢”,把目光移到刘玲的脸上:“上次在机场匆匆打了个照面,也没机会多聊……”

“不是没机会,怕是你不想吧?”

刘玲说得很直白,陆江庭也不打算躲闪,他无奈地笑了笑:“是啊,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刘玲笑了笑:“那要看你想从哪儿说起。”

陆江庭顿了顿说:“上次见到你,觉得你状态挺好的,对当初的事,我虽然想解释一下,但又怕说起些你不爱听的。”

刘玲无所谓地说:“是啊,以前的事情该发生的都发生了,那时候不解释,现在再解释还有什么意义?再说,也怪我自己。”

这么说,她还是在怨他。

陆江庭笑了一下说:“其实那件事后,我也想过去安慰安慰你,但又怕给了你希望。总觉得我离你远一点你会恢复得更快。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以后的生活中应该不缺喜欢你的好男人。”

刘玲冷笑一声:“你说得很对,因为你后来没有出现,我很快就死心了。”

也正因此,她才患上了躁郁症……但是刘玲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对了,前两天我在商场看到你和许冬言了,原来你俩真的在一起了。你那‘隐形女友’呢?”

陆江庭知道她指的是王璐,他应付着说:“不合适就分开了。”

“那和许冬言呢,合适吗?”

想到许冬言,陆江庭面色不自觉地微微缓和了一些。他说:“她是个好女孩。”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在刘玲耳里是多么刺耳。

刘玲笑了一下:“那天你走后,我们俩聊了几句。”

“聊了什么了?”

“我告诉她,我要结婚了,和宁时修。”

陆江庭诧异地抬眼看她,像是在询问。

刘玲笑意更基:“当然是假的,你也知道时修心里还有许冬言,他俩究竟为什么分开,你应该也很清楚。所以我当时就想,这许冬言心里还有没有时修呢?”

听到这话,陆江庭竟莫名地有些躁:“有没有又能怎么样?再说,这和别人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好奇心驱使,可是你猜许冬言什么反应?”

听到这里,陆江庭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点事,咱们回头再聊吧。”

刘玲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的动作,幽幽笑道:“陆江庭你怕什么?”

陆江庭权当没听见,放了两张百元钞票在桌上就打算离开。

刘玲继续说:“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听真话,但我偏要说——她根本不爱你,她爱宁时修。”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她说的每一切都那么肯定,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陆江庭的心上。然而他只是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便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回到车上,陆江庭疲惫地抹了一把脸。他当然知道,许冬言和宁时修之间有很深的误会,可他们如今的关系,只是误会造成的吗?

如果是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他或许还会帮着他们化解误会,可是母亲的事情发生以后,他突然就想通了——总是自己替别人考虑太多,谁又替他考虑过?

他不愿意对许冬言说什么所谓的真相,也不愿意去细想自己在她心里究竟占了什么位置。他只知道,他们几个人的关系变成今天这样,或许都是缘分。

这天晚上,许冬言刚洗完澡,正打算吹干头发睡觉,突然听到有人敲门。这么晚了,会是谁了她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出去,门外是陆江庭。

许冬言松了一口气,打开门。陆江庭垂头站在门前,似乎喝了点酒。

“刚回来?”她问。

陆江庭抬起头来,眼眶有些发红。他朝她缓缓笑了笑,还是那副礼貌又和煦的笑容:“不请我进去坐坐?”

许冬言怔了怔,连忙将他让进门:“给你煮点醒酒汤吧?”

陆江庭脱了西装外套坐在沙发上:”不用,帮我倒杯水就可以。”

许冬言依言替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陆江庭接过茶杯,拿在手里,却不着急喝。

今天的他有点奇怪,许冬言问他:“喝了不少酒吧?”

陆江庭点点头:“是不少。”

许冬言记得他的酒量很好,上次为新员工接风次她是见识到了,他喝了那么多还像没事人一样。

这么想着,她又问:“比公司聚会那次喝得还多吧?”

”陆江庭轻笑:“你怎么知道?”

“从你的状态能看得出来。”

陆江庭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有时候状态怎么样,跟喝了多少酒关系不大。”

“那和什么关系大?”

陆江庭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没什么。”

许冬言说:“我看你这样子挺难受的,我还是去给你煮点醒酒汤吧。”

说着她起身就要去厨房,却突然被陆江庭拉住。她身体失衡重新跌坐在沙发上,一不小心碰到了陆江庭手里的茶杯,水酒了陆江庭一身。

许冬言见状连忙从茶几上抽了纸巾替他擦,她手忙脚乱地,他却没事人一样地说:“没事,不用擦了。”

许冬言手上不停:“一整杯都洒了,可惜这衣服了。”手兀地被人抓住了,许冬言抬起头,发现陆江庭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许冬言习惯性地挣了一下,同时感到陆江庭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她突然有些紧张,一紧张老毛病又犯了:“怎……怎……怎……么了?”

陆江庭的目光从她光洁的额头上一点一点地下移,顺着她的长发游弋到发丝的终端,而手里握着的那双手似乎有些微微发抖:“你好久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许冬言的确很紧张,紧张得无所适从。

陆江庭深吸一口气,微微歪着头,声音喑哑地说:“好香啊,你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就……就……是普通的牌子。”话一出口,许冬言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对话呢?

陆江庭笑了,微微一低头,鼻子触到了她的鼻子。

许冬言的心猛地狂跳了几下,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是自然而然的,也是合乎情理的,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她脑子里犹如天人交战一般,乱作一团,在那双温润的唇贴上来的那一刻,她遵从自己的内心,头一歪躲开了。

什么都没有触碰到的陆江庭愣了几秒,末了自嘲地笑了笑。

看到他那神情,许冬言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知道,这错过的吻,或许已经对他们的关系造成了不可修复的伤害。

但是她,不后悔。她听到自己说:“对不起。”

陆江庭缓缓坐直了身子,叹了一口气说:“是我太唐突了。”

这话让许冬言有点难过,这毕竟不是他的错,可是他却卑微地说,是他唐突了。

陆江庭站起身来,笑着自我解嘲道:“一身酒气,太不应该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说着他便朝门口走去。

许冬言站起身来叫住他:“江庭?”

陆江庭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江庭笑了,眼神清明透亮,丝毫没有酒后的醉意:“如果想请我今晚别走,那我会考虑;但如果是道歉,那你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许冬言愣了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宁时修因为坚持要去新疆出差的事跟宁志恒争吵了好几次,宁志恒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又碍着他的病,纵然很不放心,也不好真跟儿子闹翻,更何况连他的主治医生都同意了。宁志恒只能让他按照医嘱按时吃药,稍有不妥赶紧回来休息。

对刘玲同意宁时修去新疆出差的事情,温琴有些不高兴:刘玲既是宁时修的主治医生,又是他女朋友,怎么就不懂得关心人,不知道好好劝一劝他?如果是自己那死心眼的女儿,肯定说什么也不会让宁时修去冒险的。

想到这里,正帮宁时修收拾行李的温琴问道:“明天刘医生来送你吗?”

“她出差了。”

“你现在这身体状况跑那么远去,她就不担心?”

宁时修也没在意,随口回答道:“作为主治医生,她该提醒的都提醒了,药也给我都准备好了。”

温琴有点生气:“她只是主治医生吗?”

这时候,宁时修才注意到温琴的情绪变化,不由得有些好笑:“温姨,她对我而言,不是主治医生是什么?”

温琴一愣:“你们不是……”

宁时修无奈地笑了:“我都这样了,就不要再拖累别人了。如果没意外的话,刘医生现在应该已经有男朋友了。”

温琴刚想说刘玲这人太现实,可是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她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此刻听了宁时修这些话,她不免觉得心酸。

宁时修倒是不在意,随手拿出书柜里的几本书扔进了行李箱。

第二天,山子来家里接宁时修。温琴趁宁时修没注意,拉着山子嘱咐了很多要宁时修注意的事情,还拜托山子替她盯着宁时修,万一有什么情况立刻和家里联系。

山子仔细听着,一一记下,末了不禁感慨:“阿姨,您对我们头儿真好,亲妈也不过如此。”

这话的分量不轻,压得温琴心里重重的。她知道,亲妈不该是这样的,对宁时修她还是自私的。

宁时修收拾好东西从楼上下来,山子连忙起身去接行李箱。

宁时修从温琴面前走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对她说:“对了,温姨,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要走几个月,正好……他顿了顿,“正好,您想她的她回家住一段时间吧。”

温琴的眼睛蓦然就湿润了。她一直藏着私心,生生把两个相爱的年轻人拆散了,可是宁时修不但不怪她,这种时候还能替她着想,这样懂事的孩子,怎么能不让她心疼?

温琴喉头有些哽咽:“时修,看着你俩我都心疼,希望你理解阿姨这颗做母亲的心。”

“是我们本来就不合适,跟其他的都没关系。”

温琴点了点头:“你的心意,阿姨都看得懂。”

宁时修笑了笑:‘“帮我照顾我爸。”

S市的夏天来得比往年要早一些。五月一过,天气就已经变得很热,到了六月底,温度更是赶上了往年最热的时候。

中庭远开年第二个季度的线上产品销量远远超过了第一季度,创下公司成立以来的最好成绩。开完季度总结会,老板之一的闻远提议晚上出去庆祝一下。众人一听都很高兴,立刻有人响应老板指示,定好了聚会的地点。

因为是临时定的,又正赶上用餐高峰期,这么多人的包间实在不好找,最后找来找去找了一家开在弄堂里的老店。小店地方不大,分楼上楼下两层,正好二楼整个一层也就能摆下四五桌,等到二楼用餐的人离开,地方就彻底留给中庭远了。

等了没多久,一群人便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浩浩荡荡地上了楼。

店里的走廊和楼梯都很窄,陆江庭和许冬言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两个人离得很近,但正常的音量说话,却互相听不清。

不知道为什么,陆江庭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看着他们。陆江庭也没多想,拉着许冬言往楼上走,却发现许冬言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他回头看她,发现她正歪着脑袋看向窗外。

“下雨了。”她说。

陆江庭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还真是,刚才来时还一点预兆都没有,此时雨已经下得不小了。

“一会儿怎么回去啊?”

“一会儿说不准就停了。”

两人还在看雨,楼梯口探出了关铭的脑袋:“我说老板、老板娘,我们这么多人,可就等你俩了!”

许冬言和陆江庭的关系公开以后,关铭起初表现得挺高兴,但是私下里却又刻意和许冬言拉开了距离,这让许冬言有点费解,两人原本也只是朋友,他根本无须这么做。但好在关铭也就别扭了那么几天,很快就跟其他同事一样,当面时会开玩笑、会使坏,私下里也跟从前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后来还是关铭先带头管陆江庭叫老板,管她叫老板娘的。许冬言不喜欢这称呼,跟关铭说了很几次,但他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权当她是不好意思,也没有改称呼的意思。

许冬言瞪了关铭一眼,陆江庭见状只是温柔地拉起她的手:“走吧,别让大家等咱们。”

菜是早就点好的,很快就做好端了上来。众人哄闹着举杯,说着祝福和感谢的话,饭局就这样开始了。

饭吃了一半,陆江庭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担心是某位客户,便接通了。但周遭同事们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对方说了点什么,他一点也听不清。

他拿着手机顺着楼梯走下楼,几乎走到饭馆的大门口时才渐渐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但是这声音却来自两个渠道,一个是手机听筒,一个就在他身后:“江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