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棺材铺

作者:碎夜

文案

西街新开了一间棺材铺。

静悄悄的开张,无声无息的进驻到城内人民的生活中。

棺材铺掌柜是个女人,姓离,闺名不详,人们只管称她“离掌柜”。

棺材铺有个伙计名叫“杜泉”,日日守在铺子里接待客人。

一个道号“白岩”的道士,是棺材铺里面游手好闲的闲人。

一切故事,就从一间普通的棺材铺开始…

人生死有命,错过了这一世,总以为还会有下一世可以相见。

可惜有些人事物,不把握这一世,未来就再也没有机会可以遇见。

──这一件事情,没人比白岩还更用生命去体会。

就算灰飞烟灭又如何?就算又过了千年又如何?

这短短的三百年共患难,难道不珍贵不该紧握吗?

──有一种情感,让离掌柜学了千年。

世间上无可奈何的事情很多,而改变却是操之在己。

一个是遭受神击之刑的坚韧灵魂,一个是被迫躲藏千年的断羽灵魂,

这风声鹤唳的败德世代,要由他们来改变。

注意

本文玄幻类,有妖有魔有神,但不恐怖惊悚,

偶尔小虐,偶尔小温馨,HE!!!

本人剧情党,此文非轻松小白文,

跳坑请自觉,只收鲜花不收砖~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离掌柜,白岩 ┃ 配角:从素,杜泉,天溪,云崖 ┃ 其它:

第一章 有间棺材铺

西街新开了一间棺材铺。

棺材铺,不稀奇。

西街棺材铺的店主是个女人。

女人开棺材铺?稀奇!

此女子姓离,闺名不详,人们只管称她“离掌柜”。

棺材铺有个伙计名叫“杜泉”,日日守在铺子里接待客人。

店铺里还养了个闲人,一个道号“白岩”的道士。

棺材铺忽然有一日静静地开张了,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铺张宣传,因为棺材铺原本就跟任何喜事都扯不上关系。城里原本的一家棺材铺在这间店开门做生意的前几天就默默关了门,歇业了。直到一个月之后,城里的人们才渐渐发现这一改变,一些议论慢慢传开。

据说,旧棺材铺的主人赚够了钱,于是带着家眷搬离了这里回老家去了。

据说,离掌柜很年轻,而且还很漂亮,是京城大户人家里逃出来的小妾。

据说,那个叫白岩的道士法力高强,对寻墓、风水、看相都很在行。

据说,棺材铺的真正主人是离掌柜的姘头,有财有势,不仅买下了这间店面,还买下了城外废弃的义庄,垄断市场。

据说…西街新开的棺材铺就在种种传言中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夏,三伏天,酷热难耐。

棺材铺开张的第三十七天。

伙计杜泉赤着上身,四仰八叉地坐在店里,慢慢悠悠地煽动着蒲扇,累了就换只手继续煽。

白岩从堂内走出来,看着杜泉不由皱了皱眉头,轻斥道:“小泉,瞧你这坐没坐相的,哪里有客人敢上门来呀,让你掌柜的看见又少不得一顿骂。”

杜泉耷拉着脑袋,瞧向白岩,他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灰色道袍,让人光看就觉得热,移开了目光,杜泉应声道:“道长,我可没你那么高深的道行,这么大热的天还能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这日头大的连苍蝇都飞不动了,你就行行好让我一边凉快着吧。”

白岩无声地笑了笑,自顾自坐下,端起自己刚刚泡好的铁观音来喝。

杜泉微微张了张嘴,两眼发直地看着白岩喝茶。大热天的,喝热茶…杜泉咽了咽口水,站起身来往内堂走。

“你不看店了?”白岩问道。

“进去打点井水喝,凉快一下。”杜泉抽了抽嘴角,嘟囔了一句,“太平盛世的,哪里有生意可做。”

白岩轻笑着摇摇头,望着杜泉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句:“喝刚打上来的井水,你当心闹肚子。”

杜泉守着铺子一个月都没有一笔生意,他这一转身进去,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白衣孝服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随从跨进了店里。

白岩搁下茶碗站起身来,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子,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来客。这个中年男子有些微胖、方脸,两撇小胡子修得很好,身上穿的衣料虽不是定好的却也不错,看来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他身后的随从精瘦高挑,微微弓着背。

“这位客官可是要采买棺木、置办丧事?”

“我姓陈,乃城东林府总管,今次来是为我家林老爷置办丧事的。林府在本城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我家老爷办丧总是要上好的棺木才行,必须得让我家老爷走得风风光光,钱不成问题,事情办得好我家夫人另有打赏。”

白岩点点头,还不急答话,杜泉忽然从内堂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大碗水,咋咋呼呼地说道:“凉快凉快!这井水可真够凉快的!老道,你要不要…”

“啊,有客人来了呀,对不住对不住。”杜泉连忙从椅子上撩起自己的上衣穿起来,几下子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又向着陈总管说道,“小子鲁莽无心得罪还请原谅。”

陈总管摆摆手,道:“无妨。你这小子莽莽撞撞,冲撞了我不碍事,莫要到了林府冲撞了夫人和少夫人,那便有你好看的!”

杜泉连声道:“是是是,小子懂得。”

“陈总管放心,这小子看起来粗手粗脚的,其实干活麻利又细心,绝对能把事都办妥贴了。”白岩颔首念道,转向杜泉说道,“还不带陈总管入内堂,让陈总管好好挑挑棺木的木材。”

“是是是,陈总管这边请。”

陈总管与随从跟着杜泉进去之后,白岩还杵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林府…林家老爷身子骨向来不错,听说前些日子林少爷在街上与人争执,林老爷还亲自拿皮条教训儿子呢,怎么突然就死了?”

“陈总管来看看,这是梓木、这是楠木,都是上等的,现成的,不知总管想要那一种?棺木上的花雕亦可按总管的意思来做,不过要花些时日。另外我们店铺还出售其他丧葬用品,烛台、冥币、孝服等等,保管能把林老爷的丧事办得体体面面…”

白岩步入内堂时,杜泉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可陈总管只是点着头挑贵的买,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只是无意识地微微点头罢了。

不仅白岩看出了陈总管的异常,杜泉也发现了,便问道:“陈总管,你是否有什么别的要求?”

陈总管犹豫了片刻,道:“确实还有一事难以启齿,不知可否与贵店主人单独谈谈?”

杜泉道:“抱歉,我家掌柜的现下不在店中,有什么事情陈总管尽可告知于白岩道长。”

白岩含笑向陈总管点了点,道:“待离掌柜回来,我会再向她说明的。”

陈总管摸了摸小胡子无奈点点头,将随从赶了出去,杜泉也识相地避开了。

“总管请说吧。”

“道长,今次除了要为我家老爷置办丧事之外,还要另订做一口小的灵柩。”

“小的灵柩?这是?”

“是给林家长孙的。”

“额?”林家长孙?不是才七八岁的年纪吗?“林老爷和林小少爷是否遇上什么灾祸了,怎么如此凑巧一同魂归西天了呢?”

陈总管皱了皱眉头,好一会儿才道:“哎,此事说来话长,只怕说了道长还未必肯信,虽然夫人下了令全府上下不得有人胡言乱语,但事有蹊跷谁心里都不踏实,或者此事还得请道长出手帮忙。”

白岩不接话,只静静等陈总管将事情慢慢道来。

大半月前林家刚满八岁的小少爷忽然染病,没几日便断了气,林家上下皆十分悲痛,林老爷自然大受打击,第二日也病倒了,虽请了名医来救命,可不到十日还是撒手人寰了。这本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家门不幸,林府一时间乱作一团。但是异常诡异古怪的事情这才刚刚发生。家中最伤心欲绝的莫过于小少爷的亲母,林老爷病倒之后,林少夫人依旧死死守着爱子的遗体哭的死去活来,小少爷的屋子都不让人进去,林夫人忙着照顾林老爷本也顾不得林小少爷的丧事,而林少爷又是个没主见的人,自己儿子死了还来不及伤心,自己父亲又病了,可把他急得满屋子乱转,于是就把小少爷的丧事耽搁了。待到林老爷仙逝之后,林夫人才想着把祖孙俩的丧事一起办了吧。进了小少爷的屋才猛然发现林少夫人还死死抱着儿子的尸身不让任何人碰,整个人还痴痴颠颠的,语无伦次,而怪就怪在小少爷的尸体在这大热的天里居然没有丝毫腐坏的痕迹,以至于连林夫人自己都有种错觉那可怜的孩子还未死。府里开始流言四起,说小少爷是被妖鬼吸去了精气才会这么不生不死的。林夫人一介女流当下是真没了主意,只能听凭林少爷做主。林少爷思前想去地,听信了下人的话,去庙里请了得道高僧来家里念经驱魔避邪,可似乎没有任何作用,小少爷还是没有脉息没有体温也没有腐坏。

陈总管慢慢说道道:“为了避免下人七嘴八舌地乱说,坏了林家的声名,夫人便使我来先来打点后事,再请高人到家里做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超度亡魂了。”

白岩听完林府的故事,面色渐渐凝重,看着陈总管幽然略带祈求的眼神,不禁暗自叹了口气,道:“此事老道定当尽快告诉离掌柜。请陈总管回府询问医生若林夫人不介意,老道想待离掌柜一回来便带她上您府里去看一看。必要的话,亦可以立即为小少爷测一测身长,尽早制作完棺木,也好让已故之人早早入土为安。”

陈总管听言,想了想说道:“夫人近日精神不济,为府里那些事操碎了心,还望此事快些办妥也了去一桩心事。为小少爷测量身长一事当无问题,请离掌柜尽快来府里一趟吧。另外,方才我说的那些话希望道长能保密,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对林府的名声始终不好。”

“这个老道明白的,请陈总管放心。”

“那就多谢道长了。”

白岩目送陈总管离开棺材铺,交代了杜泉看店,自己就从侧门离开了。

距离棺材铺五条街远有一处僻静的院落,灰白色的高墙,朱红色大门,两头逾三百斤的石狮子端坐门前,这便是棺材铺离掌柜的府邸了。

一道朱门隔绝开来的是另一个幽静的世界。院落内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十分凉快,丝毫没有外头那种烈日暴晒的感觉。整个宅子好像就是建在水面上的一样,白岩一路入内一路走过数座小桥。院内极静,静的只有流水潺潺之声,连虫鸣鸟叫都没有,静得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白岩推开主屋的门,跨入其中,屋内几缕青烟袅袅,风从敞开的房内穿入内室,轻轻撩起屋内浅紫的纱幔。

“离入夜尚早,你回来做什么?”女子铃铃的轻语亦如烟雾一般飘散在屋内,重重纱帐掩住了她的身形只留一道人影。

白岩道:“起来吧,店里来生意了。”

“既然有生意做你怎么不留在店里帮帮杜泉呢?”

“跟我去一趟林府。”

“不去。”女子决然,道,“乏,不想起,不想去,更不想与你同去。”

白岩将林夫人的故事向她说了一遍,道:“此事蹊跷,你不好奇?”

“那些个小妖小鬼的,你随手收了不就得了,何必来烦我?”

“陈总管身上并无妖气。”

“干我什么事,不去不去。”女子有些不耐烦了,听语气已有赶人的意思。

“是谁惹到你了,脾气这么大?”

“谁惹到我了?你,就是你!”女子向着白岩走来,停在最后一重纱幔之后,冷声道,“我身上还有你下的七道封印,又在屋里施了这么多禁咒,我能舒服好过?!你非把我困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本小姐不舒服哪里都不去!要我去也可以,先解开我身上一道封印。”

白岩轻笑一声,道:“呵呵呵,那些封印不过是锁了你一半的法力,屋里的禁咒对你而言不过是小玩意,你要想破不过是时间问题。别使小性子了,跟我去吧。解你一道封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看这事究竟有多严重,解决之后才能为你解封。”

“你以为我会信你?”女子故意拉长了音问道。

“不信我,你还能信谁?”白岩一边回答,一边掐了个决手臂轻轻一挥,屋内重纱上忽现密密麻麻金色的咒文,随着一阵微弱金色光芒扬起,又如尘埃一般消散,“走吧。”

“哼。”女子冷哼一声,还是跟着白岩走出了屋子。

第二章 两具不腐尸

青天白日,烈日当头,街上人烟稀少,路边的店面也煞是冷清,看店的小二跟杜泉一样无精打采,茶棚里坐着喝茶的客人们也都耐不住这天气唉声叹气。

忽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街上,有人呼喊着自己的同伴:“看呀看呀,快看那边!”

一个身穿青灰色道袍的老道缓步走在街上,这本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可他身边却还带着一位绝世美人,那女子不施粉黛仅是素颜便已叫人移不开眼,头上简简单单两支簪子挽着长发,识货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那是价值连城的羊脂玉,穿着一件做工极为细致的淡紫色纺纱长裙,裙上银线绣着几只雏鸟花团锦簇,足下一双雪白的绣花鞋,纤尘不染,女子身段婀娜、玲珑有致,走起路来似乎踩在云端,宛若天上仙子。看得路边那些男人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这样的美人本就引人瞩目,何况还与一老道并肩走在路上,奇哉怪哉!

白岩微微摇了摇头,低语道:“你就不能收敛一些吗?”

“我本不愿出门的,是你非拉我出来的,现在怎么怪起我来了?”

“哎…你这样貌…祸害祸害啊!”

“哼!你管得着吗?我就生成这样了,你不满意也没法子。”

“你若愿意大可换一副平凡一些的面容。这于你还不是小事一桩?”

女子美目一转,瞪了白岩一眼,道:“本小姐不愿意。要我跟你一样把自己搞得又老又丑的,还不如灰飞烟灭了呢。”

白岩无奈抚额,放弃与她争辩。

两人不久走到了林家府邸,向门房小厮道明了来意立即就被引进来厅堂,由陈总管招呼着。

在等待林夫人出来接待他们之前,两人坐在厅内喝茶。

白岩问道:“你有感觉到什么不妥嘛?”

“只是一般的宅院,没有妖气。而且这宅子里刚死了人,有一点尸腐之气倒也不奇怪。”

“一路上见到的家仆也都没有异样,既没有入魔的也没有被附身的迹象,正常得似乎很不正常。”

女子笑了笑,讽刺道:“你以为就你的道行还真是火眼金睛了?你就这么肯定没有什么神魔妖孽能在你面前瞒天过海?”

白岩应道:“若是真遇上了这样高深的对手,那你该高兴了。”

“哦?”

“能收了这么个道法高深的妖孽,我就为你解开一道封印,决不食言。”

女子挑了挑眉,还未来得及说话,外头凌乱的脚步声已迫近。

林夫人由侍女虚扶着走入厅堂,陈总管前去迎了迎,白岩和离掌柜站起身来看向这位出奇年轻的林夫人。

林夫人肤白貌美、身段姣好、楚楚动人,看来不过双十年华,只是面容憔悴减去了三分光彩。一位年轻美貌的姑娘嫁了个五六十岁的年做填房,实在有些无奈,让别人看着有些惋惜。更让人不禁唏嘘的是林府老爷突然暴毙,留下了这么个美艳少妇守寡。

陈总管向林夫人介绍到:“夫人,这位是白岩道长,这是离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