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袁颢瞠目结舌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离悠遥,忘了追问怎么回事,忘了追问她是怎么来的,甚至忘了追问她是什么身份,只听她唤他作“翊圣真君”。

“什么?”

“你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悠遥??”

“我说过你会死的,却没有想到我与你的宿命是联系在一起的。”悠遥自顾自地说着话,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往自己心口捅刀子,每一道都是血流满地,“要真正杀死傀儡兵天地间只有两个方法,其一是诛仙阵,可惜用意布置诛仙阵的四柄古剑只剩下两柄,诛仙阵已绝于世;其二是血阵…此阵…以多傀儡兵百倍之人血为祭…布阵者必死…”

“悠遥?你在说什么?”

离悠遥避开他的目光不敢抬头看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些话说出口的,她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更不想让他去送死!

“你不信我?”

“你的意思是要赢这场仗,我就要牺牲三万兵士?”袁颢出乎意外的冷静让悠遥不由震惊。

“袁颢?!”

“你刚刚不是叫我翊圣真君吗?那又是什么名字?”不知为何袁颢居然是笑着问她的。

那一夜,悠遥说了一整夜,没有一句谎言没有一句隐瞒,每一字每一句都似割肉一般的心痛难忍。她不知道袁颢为何能这么平静地听她说完,为何能这么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何谓宿命、何谓天意、何谓注定,袁颢在那一天竟比她更清楚更明白。

“悠遥,这是我命里注定的天劫是不是?你会与我一起应劫是不是?”

离悠遥木木地点了点头。

袁颢含笑道:“谢谢。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死有何惧。”

悠遥第一次情不自禁地扑过去抱住袁颢,贴着他冰冰冷的铠甲听着他的心跳,“我不想你死!”

“身为三军统帅,我若不能身先士卒又如何能让将士们心甘情愿地牺牲?”袁颢搂着悠遥沉默许久,问道,“悠遥,你有没有爱上我?会不会爱上我?”

这对于离悠遥来说是个难题,她不懂情爱,不知道她现在对袁颢的不舍和心痛是不是因为爱上了他,她不敢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不想骗他。

三万人按照离悠遥的阵法图布下绝杀的血阵,滚滚黄沙、簇簇人群之中那一点黑色便是袁颢,从半空俯瞰下去他仍是那个渺小而脆弱的人类。袁颢忽然抬头看向离悠遥,留给她最后一个无限温柔的微笑,即使没有她的答案,他仍然相信她爱他,这样他便已经满足了,死而无憾、亦无悔。

当三万人前仆后继地冲杀上阵纷纷被傀儡兵杀死,声声呐喊声声嘶吼声声泪。待最后一人倒在血泊之中,离悠遥张开四翼缓缓念出血阵的咒文,三万人的鲜血涌动融汇成一片血海将傀儡兵包围、吞噬、湮没,这片凝聚着三万凶灵的血海红光冲天,黑云蔽日、沙土凝结,天地间无声无息好像再无一活物,那巫师第一次见识血阵这样的强大杀阵,全然不知所措,他所驱使的傀儡兵已被血阵彻底毁灭,他自己抵受不住法术反噬魂飞魄散。

天地寂静,离悠遥看着脚下血海只感觉自己的血液也全部流光了,身体里空空的,一无所有,那么无力那么无措。

血阵乃是除去诛仙阵外的第一杀阵,不仅威力十分强大而且还是使用此阵本身就是一种罪孽,离悠遥布下此阵虽解救了天下苍生,同时也造成了一身杀孽,这便是她的天劫。

九重云沉沉压下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落在她身上,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皮肉之苦竟半点比不上她心口的那个空洞!

头上是道道雷火,脚下的血海浸入黄土,三万将士的身躯耗尽所有精魂已然枯竭,碎作粉、化作尘、卷入土。

血海里有一些许金光慢慢聚拢,她知道那是袁颢的元神,刺眼的光芒绽放在这一片腥红的土地上,一个朦胧的人影显现好像什么人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悠遥经受天劫,可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不再温柔不再灼热不再有半分爱恋,金色的火光腾升飞跃穿入九重云内一闪而过的异色流彩消失不见。她的袁颢从此不复存在。

离悠遥不顾天劫雷火重伤其身,万分艰难地寻找那一身玄色的铠甲,一道一道天雷落下,她张开羽翼承受,几乎是爬着去找那身铠甲、那一身空空的甲胄,天劫雷火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她将铠甲抱进怀里用自己的羽翼护着。离悠遥第一次落泪,第一次放声哭泣,第一次体会生无可恋这四个字。

天劫使命算什么?!天规戒律算什么?!她只要紧紧抱住他,只要施一点小小的法术,她就可以留住他!为什么要让他赴死?!为什么要让他应劫?!为什么要爱上他?!

他可以为责任、为荣耀、为苍生而死,那如果她告诉她爱他,他能不能为她而活?!

离掌柜看着当年的自己应劫,看着当年的自己哭喊,不知不觉落下了泪,这一次她是为何而哭?为了袁颢?还是为了她自己?或者是为了他们短暂的三年?

第五十四章 爱已成往事

三万人血杀之阵,八十一道雷火降世,边关一战不过短短一日时间,被袁颢留下守城的将士中不少人站在城墙上目睹了这场天地骤变、石破天惊的战争,他们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有三万同胞赴死,离悠遥再一次听到了慷慨悲壮的战歌响起,她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趴在黄土沙坡上,守着袁颢的铠甲。

她和袁颢的天劫都顺利渡过了,正如她自己说的,帮了翊圣真君就等于帮了自己,袁颢已然返回天庭继续做他的翊圣真君,而她也可以踏云而上接受玉帝封赏正式入神籍。若在三年前,她定会欢呼雀跃立即返回平顶山去见姑姑,然后前往天庭。可在那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好像一缕游魂一般没有生命、没有知觉,漫无目的、不知所措、空虚寂寞。

没有了袁颢、没有了那些被他呵护得很好的快活日子,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什么都没有了,所有她原本以为理所应当的幸福在一瞬间崩溃了。

那一天,那一战夺去了三万人的生命,甚至是他们的血肉躯体,在那片荒芜的黄土上只留下斑斑殷红的血迹,没有遗体、没有骸骨,三万将士就这样消失在黄沙尘土之中。生与死是凡人一生最大的两件事,而对于这三万人来说,他们死得壮烈却也悲凉,他们的家人朋友无法寻回他们的尸身,他们没有葬礼没有陵墓,只有边关一块石碑记录了三万人的名字。

悠遥收起那副玄色铠甲,返回天庭去寻袁颢,她心里有一丝奢望他还是袁颢,他还是爱着她的那个男人,奢望着当他见到她,听到她说爱他的时候会兴奋地拥抱她,然后告诉她他要娶她。那一份脆弱不堪的奢望如镜花水月一般不真实,在见到翊圣真君的那一刻她心里彻底绝望。

“翩鸿元君,我在此恭候多时了。”翊圣真君在南天门等着悠遥,一见到她便唤她“翩鸿元君”,一个生涩而陌生的称号。

离悠遥愣愣地看着他,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他和袁颢身上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种感觉,袁颢身上没有那一层金色的光华却有让她心安的温柔;袁颢没有神仙的庄严却有自己的骄傲;袁颢虽然不是神只是个凡人却是那个深爱着她的人。

翊圣真君端端正正地向离悠遥拱手一拜:“多谢元君助我渡劫飞升。”

他不是袁颢。

离悠遥感觉自己仿佛从九重天上落进了地狱烈火之中,她来不是为了听他一句多谢!她来不是为了恭喜他重返天庭!她来不是为了证实他是翊圣真君而不是袁颢!

凡人修道、历劫、成仙、经历天劫八难,为的就是抛却肉体凡胎、超脱凡尘俗世、参悟天道化境,一旦得道便是重生,亦如凤凰涅槃,往事种种皆成幻影梦境,不再有忧有恨有无妄情。翊圣真君亦是如此,他转世入凡尘历天劫,置诸死地而后生,袁颢便不复存在。

当日她一言不发愣了半响转身就跑,从此翊圣真君再没有见过她,直到八百年后。

“为什么你会入魔?与我有关?”翊圣真君忽然出现在离掌柜身边。

离掌柜看了他一眼,惊讶一闪而过,也对,若不是他施的法术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回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呢。

翊圣真君以驱邪咒压制了离掌柜的魔性,心里疑惑她为何会从神变成了魔,于是施了识魂术,没想到他所求的答案竟是因他而起、因他们的过往而起。

那些往事对于离掌柜来说是心间一道疤,时常隐隐作痛似乎永远都无法愈合,而对于翊圣真君而言那只是一段浮生俗世的记忆,犹如镜花水月一般看得摸不得,是别人生命里的一场刻骨铭心,是他数千年记忆里的一场梦魇幻境,即便离掌柜现在就在他面前,即便他还记得过往的所有一切,但那份深情那份挚爱都不是他自己的,他对她没有丝毫感觉。他是天神,有责任有荣耀有骄傲,唯独没有情爱。

“你想知道我因何入魔?”离掌柜呆了半刻终于开口问道,“是单纯的好奇?还是你对我还有感觉?”

翊圣真君想了想,回答道:“袁颢与你的一段情我记得很清楚,但那不过是一段记忆而言,我感谢你助我渡劫仅此而已。就算你是因为这段情而入魔,我也不会感到内疚。无论是凡人或是神仙,天灾八难,宿命难改,是福是祸都是因果循环,只能自己去经历。你若是因为放不下那段情而生了心魔,旁人是帮不了你的。”

“哈,你的论调倒跟白岩十分相似…”说起白岩,离掌柜忽然感觉好像有几百年没有见到他似的,怪想念他的了,没他在身边老是啰啰嗦嗦、唠唠叨叨、唧唧歪歪的,她倒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

当时白岩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入自己的神识说要坦白,面对他自己的因果劫难、自己的爱恨悲苦,他做到了、放下了、不再困在往事里折磨自己。她是不是也可以?放下袁颢,放下那些为什么,放下那些悔恨遗憾,这一次不再做错,珍惜眼前人,拥抱白岩给的幸福。

离掌柜微微一笑,看向翊圣真君说道:“你想知道我为何入魔那就继续看下去吧。”

从天上到地下,离悠遥不知道自己在人间流浪了多少个日夜,晃晃忽忽地不知何去何从,三界之大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没有袁颢她仿佛一夜间就把自己给弄丢了。她本该上天庭受封,可她逃了,之后姑姑有派人下界来找她,她又躲了。

她坐在边关的城关上,细细想着跟袁颢在一起的三年,多少不经意的小事居然都历历在目,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好像是在刻在她心上似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将他找回来!将失去的三年找回来!将他们的幸福找回来!

人若死了,魂归地府,袁颢不是死而是飞升,他的魂要去哪里找?

离悠遥去了酆都,一住八年,最常做的事情是围着绿姑娘转悠,只求进一次玲珑塔。

玲珑塔内无生火,记录下的是每一个生灵的所有,但她没有找到袁颢的无生火,只有翊圣真君的,在他的无生火里她看不到他们之间存在过的爱情,那三年时光对神仙来说不过是喝杯茶的时间,翊圣真君就好像是在喝茶的时候打了个瞌睡做了个梦,醒来之后,记不记得这么梦有什么差别呢?

离开玲珑塔,离悠遥心里百般滋味,爱上她的难道只是一个梦境中的男人?那她爱上的是不是也只是一个梦境呢?原本的幸福和快乐那么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是她将这一切亲手毁灭,当她放开手让袁颢上战场的那一刻,就是她杀死自己爱情的时候。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能狠得下心,对自己这般残忍!

如果那三年是个梦,她能不能继续做梦?能不能永远不要醒来?

悠遥刚离开酆都不多久就遇上天庭派来找她的人,她好烦这些神仙,甚至有些恨他们,她不想上天庭不想做神仙,更不想见到翊圣真君,最不想也最不能就是放下爱横贪嗔痴做回那个无心无爱的离悠遥。

她躲姑姑派来的人躲进了五行山,遇上了天溪云崖还有魔星后卿。

时过境迁,八百年时间多少个日日夜夜春去秋来,山可以秃、河可以干、多少人几世轮回。

离掌柜将这些往事再看一遍,她不由问自己:她的心境是不是也不一样了?她和袁颢的爱情早已成往事,烙在她心里八百年了,她曾经痛骂白岩,说他蠢说他笨说他傻,她自己呢?难道不傻不蠢不笨吗?翊圣真君不是袁颢,她八百年前就已经知道了,一念执着早该释怀了。

她侧头看了看翊圣真君,他面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任何一丝感情。

白岩缠着她三百年,陪了她三百年,比起袁颢给她的三年不是多出了百倍?

忽然想起有一年,她避开白岩偷偷溜走,正觉得无处可去随便选了个方向待她回过神已到了边关,她坐在城关上发愣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天,又看见了袁颢最后留给她的微笑,又看见了他的鲜血融进这片黄土地里。

白岩很快找到了她,不声不响地坐到她身边,不仅没有强行带她回去甚至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没有劝慰也没有提问,只是静静陪着她。

直到她先开口训斥他:“你没事可做啊,跟着我干嘛?!要装神弄鬼呢,就去找那些无知又愚蠢的凡人,别来烦我!”

“哇,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烦你什么了?”白岩笑问道。

“看见你个臭道士我就心烦!”

“哈。”白岩轻笑一声,也不反驳。

“还不赶紧给我消失?!”

“你心烦不是因为你眼里看见了什么,而是因为你心里在想什么,不是眼不见就能心不烦。”白岩道,“你的业障有心而生,我不知道枯坐在此你是否能够平静下来,不过我确实挺有时间不介意陪你多坐几日。”

离掌柜感觉自己做了几百年游魂孤鬼,直到那一刻才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天地间那唯一一个孤零零的魂,至少那一刻还有白岩陪着她。

忽然好想立刻回到小破院子里,一头栽进白岩的怀里大哭一场,然后告诉他,有他守着的她很快乐。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离掌柜不由轻笑起来,难怪当时白岩带她进入自己神识的时候那样平静淡然,原来几百年的执念要豁然开朗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离掌柜抬头看了翊圣真君一眼,含笑道:“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可以离开我的神识了吗?想找回无色石就别浪费时间了。”

第五十五章 交还无色石

从离掌柜的神识中出来已是将近黄昏,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好像能将积压在心底八百年的郁结都释放出来,回头一望半荣树就屹立在不远处,这片树林似乎数百年一点变化都没有,永远薄雾缭绕永远阴气森森,但此刻在离掌柜看来却不大一样了,不是变秀丽了变清新了也不是变得奇幻美妙了,只是不再神秘可怖了,正如她心里曾经匿藏的怨悔、弥漫的内疚,好像下了一场磅礴大雨将所有一切冲刷得干净。

翊圣真君见她的羽翼已变回了原本的颜色,她已恢复平静,心下不禁松了口气。

“我带你去找无色石。”

离掌柜与翊圣真君踏云返回丹城,不过她没有直接领着他去找那个女孩取回无色石,而是先回了棺材铺,她想先查一查杜泉的事情,翊圣真君乃是天庭大元帅,有这张护身符在就算不巧遇上天溪都不足为惧。

“棺材铺?无色石在这里?”翊圣真君立在棺材铺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说真的他活了几千年了还没进过棺材铺。

棺材铺的伙计大富正在柜上昏昏欲睡,忽然见了人来立时精神了,再定睛一看来的人居然是自己掌管的,大富从店里跑出来迎她,说道:“离掌柜!您可回来了!小泉哥不知道去哪里了,两天没来店里了。”

离掌柜点点头,向着翊圣真君说道:“我开的棺材铺,先进去吧。”

“你开的?”

“怎么了?又好奇了?进内堂吧,慢慢告诉你。”

离掌柜请翊圣真君先坐进了内堂,自己又向大富问了两句话:“你最后一次看见杜泉是在什么时候?”

“嗯…是前天下午。”

“他说过去哪里?做什么吗?”

“没有啊,那天下午他本来是守在店里的,可下午不知怎么的突然跳了起来,说了一句他有事先回家瞧瞧就跑了。”

“好了,我知道了。最近你跟其他伙计好好看着店,生意照做,这个月的工钱我加倍给你们。”

“多谢掌柜的!多谢掌柜的!!”因为一点小钱大富就乐得好像整个人会飞一样了。

听大富所说,杜泉似乎是家里出了事匆忙回去才被天溪带走的,看来她得再回家看看,不知道芷兰有没有事,就她那点道行希望天溪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给她条活路。

进到内堂,离掌柜没什么时间跟翊圣真君闲聊,就拉上他回府边走边说。

“你可知道所谓轮回于凡人而言便只是生死相接这么简单,一段生命结束即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神仙妖魔都知道轮回最多苦痛,多少人修了数百年就是为了超脱轮回。”

“这与你开棺材铺有关系?”

离掌柜微微点了点头,道:“算是吧。袁颢死后没有遗体没有骸骨只留下一副甲胄,我曾将那副甲胄送回袁家,他家里人为他立了个衣冠冢。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过得再久我都始终放不下,我知道他死了却一直觉得我们的缘分不该就此了断,能埋葬他的铠甲却葬不了对他的情。后来遇上白岩之后,我们大隐于世,他是扮作老道坑蒙拐骗装神弄鬼的不亦乐乎,我却无所事事,有一次走在街上遇上有人家出殡,我忽然萌生了开棺材铺的想法,送那些亡魂最后一程,或者其实我是想超度我自己的灵魂吧。说起来,三百年来我都已经算不清楚我和白岩度化了多少凶灵恶鬼,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们自己度化自己了。”

翊圣真君笑了笑:“你们二人积善积德终会得到福报的。”

“哈,”离掌柜不由讥笑起翊圣真君,“照你的意思,白岩不用被抓回天庭受刑受罪了?”

“这…玉帝旨意不可违背。”

“哼,那就是你信口胡说咯?”

“我…”

“行了,我们到了,这是我家。”

府宅内外数道的结界不论是白岩的还是离掌柜都没有被破坏的迹象,看来杜泉还没回来就被带走了。

离掌柜带着翊圣真君进府,一进门芷兰就冲了出来:“掌管的你可回来了,杜泉不见了!”

“你能说话了?”离掌柜有些惊异地瞧着芷兰。

芷兰愣了愣,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喉咙,轻轻试探地发出几个音:“真的可以…我会说话了!”

芷兰刚觉得兴奋喜悦,忽然想起杜泉,马上又哭丧着脸,道:“掌管的,前两日不知是什么人来过,试图解开你跟老道设下的结界,但没有成功,我有些害怕,本想待杜泉回来告诉他的,可他从那日早晨出门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他是不是去酆都找你们了?还是…还是他出事了?!”

“芷兰,他没事你放心吧,是白岩有事交代他去做,你放心留在家里莫出门,等我们回来。”

“好。”芷兰不疑有异地点了点头,偷瞄了一眼离掌柜身边的翊圣真君,被他身上的仙气所感染,自然而然地想靠近。

离掌柜看了翊圣真君一眼,向着芷兰说道:“我们还有要紧事情,我回来看看只是不放心你,你乖乖看家,知道吗?”

“是,我知道。”

“等我们回来。”

“好。”

离掌柜带着翊圣真君跑了两处地方,都没有多做停留,出来府宅翊圣真君不禁疑问道:“你究竟想带我去哪里?”

“去找无色石啊,顺路回家看一眼不耽误时间吧?”离掌柜道。

“那现在去找无色石?”

“是啊。”

离掌柜领着翊圣真君去到一处破旧的小宅,对他说道:“无色石就在这里。”

“在这里?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无色石的气息啊?”

“你若感觉得到不一早就找来了?”离掌柜道,“无色石在那个女婴身体里,要取出无色石就是要了这孩子的命,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没空陪着你了,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说罢离掌柜便化作青烟离开了,只留翊圣真君一人面对这个难题,他生怕离掌柜故意骗他,于是悄悄探了探那女婴的元神确定无色石果真在她身体里,然后他该怎么办?杀了她?

姜阳城,破小院子里,白岩长久破不开离掌柜的结界,急得脸色惨白却又束手无策,一道闪光瞬间出现在白岩面前冲破了那层结界。

“白岩!”离掌柜直直扑进白岩怀里,让白岩一时惊愕地手足无措。

“…悠遥?!”

“我回来了。”离掌柜窝在白岩怀里闷闷地说了一句,眼泪不禁涌出,才离开了他多久而已,怎么会这样想念他呢!

白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离掌柜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是如此突然地就奔入了他的怀里,他原本有许许多多猜想,生怕她见了袁颢便忘了他了,生怕她的魔性突然爆发被袁颢伤了,生怕她从此不回来了,哪想到她给了他个惊喜,听见她细若无声的哭音,他好像是个快被淹死的忽然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感觉,一种如释重负、一种重生的感觉。他将她紧紧拥抱,祈祷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他们的永远。

离掌柜搂着白岩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白岩是应龙,她是火灵,她从来都觉得白岩身上冰凉凉的,可现在他却比她更热。离掌柜推来白岩几分,伸手去摸他的脖颈,手指手掌所触是种灼烧的温度。白岩不是人他不会感冒发热!

“白岩,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烫?出什么事了?”

白岩惨淡一笑:“是我元神里烧出来的天外流火。”

“什么!怎么会?”

“我花了一百年时间压制元神里的天外流火却不能将它完全熄灭,当真是元神不毁此火不灭…”白岩顿了顿不想再说下去,他本不想离掌柜知道的,他本不想任何人知道的。

“所以只要你动用元神之力就会引动流火?变回原型化作应龙,或者施展非常强大的法术都会有影响是不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