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贺伦对房事的热衷程度,她一直不怀孕也说不过去。

难怪最近有些头晕气虚,还经常身体乏力,怀孕初期是会有这些症状的。

惠凤云也很激动,笑道:“这是你第一次怀孕,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现在天热,不想吃饭也是正常的,医生说你就是普通的低血糖,平常注意吃饭,多补充点糖分就行。”

强调了低血糖,也顺便摘除了贺湘的主要责任。

惠凤云的心思元素都懂。

惠凤云强行从门口拉进来一个人,贺湘推三阻四不想进来,没办法了,才很不情愿地来到元素病床边。

“快道歉!”惠凤云冷声道。

贺湘嘟囔几句还是没说出口,开什么玩笑,要她跟钱元素道歉?她怎么说得出口?

贺伦自始至终都没看她,脸色黑沉。

惠凤云一直在边上打圆场,奈何贺湘就是说不出口,惠凤云瞥了时雪明一眼,尴尬道:“你这孩子,来之前不是说要跟你嫂子道歉,还说是你手没轻没重,才出了这事?怎么来了之后一句话都不知道说了?”

贺湘低头没说话。

时雪明抿着唇,溢出一丝冷笑。

元素陡然打起精神,知道她妈这是要发飙了。

时雪明在她手上拍了拍,才嗤笑:“道歉?简单的道歉恐怕解决不了问题吧?”

惠凤云一愣,暗道不好,心道怕什么来什么,时雪明果然要发火了。

“雪明,这……”

时雪明做出停止的手势,面无表情道:“行了,凤云,你也不用说什么,这几天我其实憋了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前几天元素去我那边一直闷闷不乐,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说在你们家发生了什么,我这女儿就是这样,报喜不报忧,你也知道,元素虽然不是在我身边长大,但我就这一个闺女,我也是当成眼珠子在疼的,从别人口中知道你们家那点事,原想着不跟晚辈一般计较,但现在我女儿被你女儿欺负了,我这当妈的心情你应该懂!”

“雪明,我懂!”

“懂就好!你疼你女儿,我也疼我女儿,一样的道理,那为什么要任你女儿欺负我女儿?”

惠凤云一头是汗,这事是她理亏,大家都是大院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真要闹难看了谁也占不到便宜。

时雪明又软了一些:“都说这女儿嫁到别人家就是婆家人了,有些事,本来我来说不合适,但我想来想去,我要是不做这个坏人,这事就解决不了,你说你们家这点家事,闹得大院都知道了,这像什么话!你让我怀着孕的女儿去照顾你怀孕的闺女,抱歉,我这当妈的心里实在不舒服!”

惠凤云想辩解又没说出口,这事到底是她没处理好。

“亲家母,这事是我不好,没教育好女儿,但我自问对元素不差,之前我都不让闺女回来,生怕她跟元素起冲突,可最近贺湘怀孕了,胎像不稳,说想回娘家养胎,你说我一个当妈的能不让她回来?这不她胃口不好,我之前也不知道元素怀孕,就让她担待几天,谁知俩人能闹出矛盾来。”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时雪明哼道:“不是她们闹出矛盾,是你闺女找茬,怎么着?以为我闺女没人撑腰吗?我们家闺女,不管从哪方面看,嫁给你家贺伦也不会让你们贺家吃亏的,我就不明白了,贺湘到底为什么非挑我闺女欺负!”

被指名道姓,贺湘脸色很难看,尤其是被别人家的长辈批评,让她无地自容。

难堪之余,她又被时雪明的话惊到了,元素是时雪明的女儿?怎么会呢?钱元素明明就是乡巴佬,正宗的农村人,她也一直看不上钱元素的出身,怎么忽然间就变成时雪明的女儿了?

想到大院里的传闻,说是时雪明有个亲生女儿,只是一直没找到。

难不成……

就是钱元素?

贺湘的心思陡然复杂起来,有很多情绪不知如何排解。

羞愧、自卑、嫉妒都有,她一直看不起的钱元素,不仅不是乡下姑娘,出身还比她好很多,说起来,根本不是钱元素高攀了贺家,是贺家高攀了钱元素!

人家来她家,原本也是有足够的条件做千金小姐的,根本就不该被她像保姆一样呼来喝去!

贺湘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很是无知,而钱元素明明早就知道一切,明明可以早点戳破,可她就是冷眼旁观,估计心里早就在嘲讽自己了。

她故意不点名自己的身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现在,让她在做尽丑事之后,被众人围观着,就像个跳梁小丑。

贺湘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

而更麻烦的是,她竟然惹了时雪明的女儿,只怕以后她在这大院里的名声就臭了,时雪明根本不可能饶了她。

惠凤云又拉了拉贺湘,贺湘不知为何,忽然哭了起来。

惠凤云见她哭,又心疼又气,当下怒斥:“赶紧给你嫂子道歉,不道歉就别想回去!”

原想着元素总该出来做个和事佬,说句算了,毕竟贺湘哭成这样了。

可元素自始至终动也不动。

惠凤云心里不是滋味,可这件事到底是贺湘的错。

贺湘最终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对不起!”

元素看了她一眼,有点想笑,只怕贺湘心里恨死她了吧?

贺伦盯着他,认真道:

“愿意原谅就原谅,不愿意也不用违心,实在不行,我带你出去住。”

这话说的惠凤云一急,她就这一个儿子,从没想过要让儿子出去住,你说家里这么大房子,她要是因为跟儿媳妇没处好关系,让儿子搬出去,人家会怎么看她?

“贺伦!瞎说什么呢!好好的家,为什么要搬出去?”

贺伦不做声,看也不看她。

惠凤云心里一凉,知道儿子是在怪她偏袒贺湘,苛待了他媳妇。

可这真不是她的本意啊。

元素肯定不会傻到要惠凤云和贺伦有矛盾,人家母子哪有隔夜仇?改天要是和好,倒弄的她里外不是人,如此还不如自己做个好人,大家都舒坦一些?

想到这,她道:“搬出去干什么?爸妈都在家,我们要是搬出去,爸妈又谁来照顾?”

她很懂事,一番话说得惠凤云无地自容。

“最近我一直不舒服,老觉得头晕眼花,加上天气热,总觉得走路都要晕倒了,可贺湘总让我做饭,我想着孕妇也是该照顾的,就是吧厨房太热,我老熬不住暑气,做的饭贺湘又总觉得不满意,一会说汤咸了,一会说菜多了,一会说猪肝没处理好,一会说黄鳝做的不行。现在想想,我怀孕三个多月,贺湘才怀孕两个多月,要我这个孕妇来照顾她,我实在也有心无力,如果我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还请妈和湘湘不要往心里去,毕竟我是孕妇,也不是故意的。”

惠凤云更是汗颜,她一直想着叫元素照顾贺湘,却不料,元素怀孕月份比贺湘还大,人家没一点反应,倒是贺湘因为自己怀孕就来娘家指使娘家嫂子做这座那个的,显得有些可笑。

“有时候她还让我帮她洗衣服什么的……”

时雪明越听越来气。

“难怪晕倒!原来你不仅要照顾自己,还得照顾别人,这么辛苦不晕倒才怪呢!”她脸色不好,冷喝一声:“我时雪明的女儿,哪容得了别人这样糟蹋!”

惠凤云擦着汗,虽然元素是在陈述事实,可她就是觉得元素在控诉她的偏心。

而时雪明也在指责她不会做事。

惠凤云从未这么难堪过,要不是前几年被批时心理素质变强,眼下肯定受不住。

还好元素最后笑笑:“既然贺湘要跟我道歉,我肯定要接受的,咱们以后还是一家人,希望贺湘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啊!”

元素一番话,成功拉高了惠凤云的好感,也成功让贺湘被衬得更为蛮横不讲理。

你看看,你贺湘这样对待人家,把人家当保姆一样呼来喝去,叫打扫卫生洗衣服,还把人家弄晕倒了,人家不仅不怪你,还如此宽容,把你当家人,你羞不羞愧?

贺湘有苦说不出,只能在惠凤云的授意下,点头:“知道了。”

-

等人全部离开,贺伦牵起元素的手,沉声道:“元素,谢谢你的隐忍。”

元素眨眨眼,想说她没忍啊,难道贺伦看不出她刚才是以退为进吗?

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

不过贺伦好像看起来情绪不对啊。

贺伦亲吻她的手背,低声道:“谢谢你让我做了父亲,也谢谢你为我考虑,我也答应你,以后我会站在你面前,永远不会让你为难。”

元素笑了,其实婆家原本是没有事的,要不是贺湘这个搅屎棍,家里的日子过得很不错,不过想想,因为贺湘,她成功赢得了丈夫的感恩,得把这功劳记在贺湘头上。

男人的爱或许是消失,可这份感恩一定不会。

只怕以后,她在贺伦心里的小白花形象就要坐实了,那贺湘想蹦跶也蹦跶不久了。

最后,贺伦又说:“我刚才的话是认真的,我们可以搬出去住。”

元素想想,现在不是好时候,再加上这里离时雪明近,回去也方便,她倒是觉得住在这也蛮好的,当然,小姑子要是少来那就更好了。

“这个再从长计议吧。”

“好,等我赚到钱,都交给你保管,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好啊。”元素笑笑,不过这个年代她也没什么想买的东西,不,有一样。“买房可以吗?”

“随你。”

俩人都笑了,贺伦也钻进她的被窝,搂着她和她一起睡,这一夜俩人虽然没做坏事,却觉得,心从未如此靠近过。

-

次日时雪明来看元素,说她工厂已经建好了,出气打算自己生产销售箱包,同时承接港城和国外的单子,有机会就去港城开门店。

时雪明做事倒是不含糊,听说工厂搞得还蛮大的,因为现在国家补贴企业,时雪明的工厂在国家扶持下做大,很顺利地建成了。

“你爸这几天也很担心你,但他有任务不能过来。”

元素笑道:“要爸爸担心身体啊,总觉得在部队很容易受伤。”

“他没事的,别看他一把年纪了,当年也是个小霸王!”

“当然啦,我爸妈都不是凡人,不然当年也不能私奔啊!”元素眨眨眼,打趣。

时雪明脸一红,捏着女儿耳朵气道:“叫你笑话妈妈!”

“饶命啊!”元素叫道。

住院第三天元素已经恢复差不多了,在医生的允许下,顺利出院。

☆、第94章 094 七零年代有点甜(完)

元素出院后,惠凤云就把贺湘撵回去了。

贺湘自然不肯, 不过惠凤云说什么也不让她在家里住, 贺湘只得收拾东西,不轻不远地回了自己家, 谁知回去后才意外发现,因为她经常往娘家跑, 她男人竟然光明正大带了个女人回家。

见她回去,男人很意外,那女人也套上衣服跑了,贺湘很气愤,和男人打了一架, 最后两眼一黑进了医院。

惠凤云说的时候,元素只想笑, 当初贺湘可是说过,男人要是有什么不对,女人需要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看来她现在对这句话应该理解的更深刻了,在医院反省一下自己也没什么不对。

她有了低血糖的毛病, 出院后更注意照顾自己。

这日她去给老家发了电报,告诉家人她怀孕的消息, 还要把家人带到京城来旅游。

谁知很快接到那边电报, 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办婚礼。

元素真觉得麻烦, 婚礼大同小异她实在不想举办一次, 再说这年代的大红衣服她也欣赏不来。

惠凤云经常去医院看贺湘, 元素在家也无聊,便经常往娘家跑。

这日,聂前坤正好在家,忽然接到警卫员的通知,说是门口有个姓虞的男人和老婆来找他,聂前坤顿了片刻,皱眉道:“请他们进来!”

元素在想有没有那么巧?谁知很快有人敲门,她打开门,就见精心打扮过的虞春生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站在门口。

他拎了很多礼物,加上俩人都面色沉沉,一看就是有求于人的。

虞春生见了元素,惊讶了很久都没回神。

“你……”

“进来吧!”

还真是虞春生!遇到什么事需要托关系托到聂前坤这里?

李佳佳见他们好像认识,惊讶道:“春生,是你大学同学?”

虞春生依旧处于惊愕状态,久久没有回神,他不敢相信地盯着钱元素,钱元素怎么会在这里?这家姓聂不姓贺,这不可能是她婆家,可是她却穿着随便的衣服,脚上踩着拖鞋,看起来就像是把这里当家一样,不可能啊!他打听过,有人说聂前坤没有孩子,又有人说聂前坤有个女儿,虞春生进门前还在想,这对夫妻到底是谁有问题,为什么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像这样有钱有势的人家,要是没孩子,过得有意思吗?

很快,聂前坤走出来,虞春生恭敬地打了招呼。

“坐吧!”

元素进了厨房给他们倒茶,虞春生见状,心里莫名舒了口气,会去给他们倒茶,证明元素应该不是这家人,是在这当保姆补贴家用?嗯!这个倒是有可能的,毕竟钱元素是乡下人,最会干农活,来帮忙做家务当学费也是正常的。

这样一想,虞春生果然舒服了一些。

他委婉地跟聂前坤表达自己的意思,又说他老丈人是冤枉的,妻子怀孕,听到消息很难过什么的。

聂前坤一直喝茶,听着他们的话没做声,李父的事他早已听说,此次要不是朋友打电话,他根本不可能让这俩人进来,毕竟现在国家查的严,李父却敢顶风作案,胆子实在是大,加上他最讨厌前几年那种陷害别人的小人,李父能被抓起来,连他都想拍手叫好,帮他?门都没有。

聂前坤直言国家在查这件事,要他们别参与,还说李父的事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李佳佳闻言,差点撑不住,她要哭了:“能不能请你帮帮忙。”

“违法违背原则的事我不能做!再说你父亲并没有被冤枉,我们已经查到证据,证实他有贪污受贿的嫌疑,你们赶紧回去,做好心理准备。”聂前坤说完,看着那些礼物道:“我家里什么都不缺,你把这些东西拿走!”

李佳佳接受不了,不肯拿,总以为送了礼物聂前坤就能帮着点。

但虞春生却明白,李父肯定出不来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久斗托不到关系,说到底还是因为李父犯了事,人家不愿意牵扯进来,聂前坤肯放他们进门,已经很给面子了。

聂前坤很强势,虞春生只得把礼物又带走了。

临走前,元素没出来,虞春生忍不住问:“那个钱元素是在你们家做帮工?”

见聂前坤有些惊讶,又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问的,我下乡地方就在钱元素老家,和她也算认识,就多问一句,怎么?她在你们家做保姆吗?”

聂前坤没做声,元素如果真的跟这个男人处的好,也不可能连招呼都不打,说到底是没处好,而这个男人看起来也算不上沉稳可靠,看元素的眼神还怪怪,多半是追求过元素,元素没答应。

聂前坤这样想着,勾唇道:

“她不是保姆。”

“不是?”虞春生不解。

聂前坤冷盯着他:“她是我女儿!”

聂前坤气势强,就这样盯着便让虞春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虞春生反应很久,直到走出来才发觉自己一身冷汗,刚才聂前坤说什么?钱元素是他女儿?怎么可能呢!钱元素就是个村姑啊,当年下乡,他都看不上钱元素,认为钱元素配不上自己这个城里人,怎么转过头,钱元素竟然是聂前坤的女儿!

聂前坤的女儿意味着什么,他虞春生比任何人都明白。

这次他们托了多少相当的关系,托了很久才见到聂前坤,像聂前坤这样的人,可不是他们普通人说见就能见的,这种人和他们像是被无形的壁垒阻隔,圈子外的人想尽办法也不可能进了圈子里,虞春生早就后悔自己的婚姻没选好,眼下见李佳佳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跟更生气,早知道当初他就追钱元素了,不管钱元素对他是不是有感情,只要他肯付出,女人哪有不被打动的?

如果他能把钱元素追到手,如今他就是聂军长的女婿,哪需要像现在这样,托了那么多人,孙子似的上人家门,人家还不乐意打理!如果他做了聂军长的女婿,那就是别人求着他了。

虞春生心里的天平陡然被打翻,看什么都索然无味。

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他真想吃一颗,只可惜当年他那样看不上钱元素,他怎么就没看出来钱元素竟然是聂军长的亲生女儿呢?

俩人出门时,他正巧碰到回家的贺伦。

虞春生一怔,才意识到贺伦也住这里。

贺伦当年断了腿,和虞春生是室友,那时候虞春生就是两面派,经常勾搭小姑娘,换取利益,他很瞧不上虞春生这种做派,偏偏虞春生的脸很有欺骗性,又会哄女孩子欢心,那些小姑娘很吃这一套,那时好像连元素都为他神魂颠倒,经常给他送鸡蛋。

鸡蛋在乡下是稀有物,贺伦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那时候他经常在想,这姑娘是不是傻?看不出虞春生的为人?

直到后来,他喝水的碗打碎,元素进来帮他收拾,他这才第一次正面见到元素的脸,小姑娘一张脸不大,五官长得不错,只可惜当时被封飕的有点黑,但那双眼眸漆黑幽深,神色坚定,看起来不像是被骗的人。

当那双眼眸直勾勾盯着自己时,贺伦莫名心跳加速,随即有些自惭形秽,那时他形容枯槁,腿也残了,躺在床上很久,屋里不算干净整洁,任谁也不想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可元素没有在乎,还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他当时似乎摇了摇头。

贺伦不太确定,反正元素走后,他躺在床上待了很久,心里想的都是他要是能走路就行了。

就来大队替他治腿,贺伦很雀跃,做手术的时候哪怕没有麻药也一直咬牙坚持,他想站起来,去见见那小姑娘,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想看她用那双漆黑眼眸盯着自己,那双眼里好像有整个世界,当她看自己的时候,他觉得她在看整个世界。

再后来,贺伦发现元素对虞春生根本没什么感情,反正变得冷淡,他不由自主地暗喜,为元素是个聪明人而高兴,再后来俩人一起学习考大学,不知不觉就有了革命般的友谊,哪怕元素从来没有往爱情那方面想,可贺伦就是觉得他们在一起,跟别人不一样。

“贺伦?”

贺伦收回视线,神色浅淡地看向虞春生。“嗯。”

“你家住在这?”

“嗯。”

虞春生莫名尴尬,当年他很不喜欢贺伦,认为贺伦抢了自己的风头,后来贺伦腿被打断,他对贺伦也谈不上照顾,经常不耐烦,也不愿意帮忙,其实也不能怪他,那时候谁会想到,贺伦父亲竟然回平反,谁会想到贺伦竟然还有利用价值!

“那蛮好的。”

俩人又闲聊几句,虞春生察觉到贺伦的不热情,灰溜溜走了。

回去后,李佳佳问他为什么认识这么多大院里的人,他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要他怎么说?

难道说当年他看不起人家,现在却高攀不起了?

回去后,虞春生心态不平衡,很久都缓不过劲儿来,李佳佳察觉到了,奈何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也不敢跟他闹,生怕他一生气就说离婚。

开学后,虞春生原以为校园生活会依旧很平静,谁知一开学,学校领导班子就找到了他。

“虞同学,我们收到关于你的一封检举信,信上说你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出轨结婚,又让第二个老婆怀了孩子,这事是真的吗?”

虞春生心惊肉跳,摇头:“没有的事!”

“不瞒你说,我们已经走访调查过,这事确实是真的,你的妻子已经告诉我们她流产的经过,且你和后来妻子结婚的事业属实,虽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们学校不该管,但一个学生要是人品不好,哪怕将来有了大的成就,也不可能为国家做贡献,再加上你的妻子举报你谋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决定把这事交给公安处置。”

没等虞春生回神,两个公安便走进来,把他带走了。

虞春生傻眼了,万万没想到宗玉香敢这样阴他。

他走出门时,宗玉香也过来了,哼道:“虞春生,你对我不仁别怪我不义,我想来想去,我那孩子没的实在反常,没道理你跟你老婆有了孩子,却把我的孩子给弄死,本着决不能让狗男女好过的原则,我决定报告公安调查你,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那我会给你道歉,并且从此离开京城,再也不来找你,我们就此一刀两断!要是你没被冤枉……”宗玉香脸色一沉,“要是孩子的事真跟你有关,那你就别怪我狠心。”

虞春生心一沉,气得破口大骂,奈何他被人押走,就是骂了,宗玉香也听不见。

虞春生急了,他可是大学生,有大好的前途,怎么能毁在这个乡巴佬的手上呢!

虞春生不甘心,他等着李佳佳来救他,谁知李佳佳听说了事情经过,竟然犹豫了。

眼下李佳佳的父亲坐牢,再分心思去捞他,原本就是很难权衡的事,更重要的是,虞春生最近对她并不好,好像自打她父亲坐牢,虞春生就变了一个人,这段时间李佳佳早就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虞春生不仅是个虚荣的人,还是个虚伪的人,这个人和她在一起就是为了父亲的权势,如今她已经没什么可被他利用的了,就是把他救出来,他们也不长久。

更别说,虞春生竟然对宗玉香下毒害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李佳佳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一阵后怕,万一将来虞春生看上别的女人,认为她是个拖累,会不会也下毒害她?

再加上李母撺掇道:“你父亲给我们留了点钱,我们母女好好生活不成问题,你就把孩子生下来带大,将来再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了,如果你现在花钱去托关系,救不出来不说,我们这点养老的本钱指不定就花光了。”

被母亲这样一劝,李佳佳咬牙下了决定。

最后虞春生承认了给宗玉香下毒的事,这年头法律不健全,如果是孩子生下来再丢掉或者弄没了,法律都不会管,可虞春生是给活人下毒,可是有一尸两命的风险的,公安机关觉得这个事情特别恶劣,加上国家现在健全法律制度,要求很多事情要做出表率,虞春生还是被抓了起来,一直关在监狱里。

陈医生不知从哪听到了这事,当下有些感慨,参加他们婚礼时他就说过,这对夫妻真是有意思,男人在外面有女人,且那女人的孩子比正妻的月份还大,而这个正妻也不是凡人,跟前面的男朋友有了孩子,男朋友死了就找了个下乡刚回来的男人接盘,说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后来这男人的,还来找他把孩子的月龄写小两个月,实在是有意思。

虞春生一直在监狱里关了七八年,等他出来时,学校已经不要他,他年纪大了也不能去考大学,就下海经商,可他做事总爱走捷径,没多久就跑去广城投机倒把,正巧国家在查这件事,把他抓个正着,因为他有过案底,国家机关给他以投机倒把罪拘捕,这年头投机倒把罪是写入刑法的,情节严重的可以执行死刑,奈何虞春生认罪态度良好,又把其他几个商家给交待出来,力求减刑,加上他犯罪金额不大,最后关了几年就被放出来了。

虞春生出来后,时代已经变了,眼下下海经商的人很多,可他因投机倒把被抓住不敢乱来,再说这年头国家对投机倒把的治理很严格,经常有人被抓到墙壁,虞春生思来想去,最后和一个老乡去参加民间的抬会,虞春生凭借自己的头脑当上了抬会的会主,集资了几千万,坑骗了四五百名会员,来回涉及到的人有几千人。

金额大了以后,虞春生知道他再不跑路就完蛋了,谁知道在他卷款跑路前,警察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在机场把他逮个正着,他集资了这么多钱,在当时是闻所未闻的,情节实在过于恶劣,惊动了上层领导,国家要求严查此人,并降低民众的损失,最后,为了以儆效尤,虞春生等几个会主被警方执行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