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上午本来打算看会儿书的,书都取出来了,跟盛酥油泡螺和樱桃的水晶盘一起摆在廊下的青竹小几上,她还让人在廊下摆了青竹做的躺椅,躺椅上铺设了厚实绵软的坐垫,谁知似锦还没在躺椅上坐下,崇宁公主就过来邀请似锦去马场骑马。

似锦本性喜动不喜静,闻言大喜,当即道:“我骑得不太好,得慢慢练练,对了,我还没有骑装——”

其实她在泽州时会骑马,只是京城不兴女眷骑马,似锦已经很多年没骑过了。

“没事,我教你,我的骑装你穿上太肥了,不合身......”崇宁公主打量了似锦一番,忽然有了主意,眼睛亮晶晶,“咱们去小凤凰那里给你找一套去,他的骑装你应该可以穿。”

似锦想了想,道:“小凤凰不在家,我去翻她的东西,不太好吧......”

她马上就有了主意:“我有一套衣服,很容易就能改为骑装,且等我三刻钟。”

崇宁公主见似锦没上钩,不由笑了起来,道:“我这里有专门的女裁缝,是我从宫里带来的陪嫁,让她们给你改,咱俩坐在廊下晒太阳说话。”

见廊下躺椅上铺设得甚是舒服,她索性让女官丫鬟们各自散去,只留下两个贴身服侍的丫鬟,然后自己与似锦并排在躺椅上躺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似锦换上骑装,与崇宁公主往碧漪园的马场骑马去了。

梧桐里周府外书房内,周胤把他收集的东北边陲官吏辑录的和逃兵有关的案件记录和书信给了林岐:“殿下把这些读一遍,然后告诉微臣您从这些记录和书信里读出了什么。”

林岐安安静静拿着这一摞书籍信件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认认真真读了起来。

因为这一段时日他每日上午都来周府读书,周胤索性在自己书案旁又另给林岐设了一个书案。

他读书速度极快,脑子转动速度也快,看完这一堆记录和书信之后,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思索了片刻,便开口道:“老师,由小见大,我觉得东北边镇,乃至大周军队的的痼疾是相同的,就是士兵太苦,军官太肥。您看这个案件,再看这个案件,还有这个案件,这些案件都是士兵要去东北服役,临行前先卖妻子儿女......”

待林岐说完,周胤微微颔首:“殿下,那您觉得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

这个问题可太大了,也太深了,是大周立国百年来固有的一个问题,根源其实是大周的国策——重文抑武。

林岐看着周胤,干净澄澈的眼中闪过一丝隐忍。

他向来的性格便是做的多说的少,如今还没到那个位置上,还没有力量解决问题,说那么多做什么,白白给人递刀。

周胤笑了,温声道:“殿下,微臣给您半个时辰时间,写出一个条陈来,先提出问题,再分析原因,最后说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份条陈,微臣保证,会当着您的面焚烧掉。”

林岐原本还有些犹豫,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两刻钟之后,林岐把写好的条陈给了周胤。

周胤一边读,一边不停赞叹:

“起首好,开门见山,直接发问,振聋发聩。”

“嗯,原因分析到位,从古到今,从朝廷到地方,从历史遗留到新近态势,层层递进,很是全面。”

“解决问题的切入点不错,先从根子上解决,然后再提具体措施。”

周胤看完之后,默思了一会儿,道:“殿下可愿由微臣安排人出面,想办法向朝廷递上此条陈?”

林岐好奇地问:“先生主管吏部,这并不是先生之责......”

周胤已经对林岐敞开了心扉,大大方方道:“辽州巡按御史陈勤是微臣的知交好友。”

林岐不禁笑了起来,眼皮薄薄的,眼尾微翘,眼睛亮晶晶:“原来如此,怪不得先生如此熟悉东北边陲情形。”

周胤看着林岐,心中当真是喜欢极了,喜欢中却带着一丝遗憾——这样的好孩子,若是我家子弟,那该多好啊!

陛下居然让庆王来做皇太子的对手,当真是对皇太子的侮辱。

周胤把林岐亲笔书写的条陈送到烹茶的红泥小炉上,亲眼看着条陈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然后问林岐:“午时快到了,殿下要不要留下陪微臣用午饭?”

他发现林岐一忙起来就忘记用饭,须得身边人提醒才行。

林岐这才想起来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好。”

今日的午饭,是孙妈妈看着外书房小厨房准备的,既有西北的面食和炖菜,又有鄂州的米饭和炒菜,还有一罐鄂州的莲藕排骨汤。

林岐难得的添了一次饭。

周胤亲自给林岐盛了一碗汤,口中道:“这是鄂州家常的莲藕排骨汤,微臣长女一向习惯西北风味,却对鄂州这味莲藕排骨汤情有独钟,殿下也尝尝吧!”

林岐本来没什么兴趣,听周胤说似锦喜欢,便接过青瓷汤碗,用银汤匙舀了些尝尝,觉得甚是清淡美味,慢慢地把这一碗汤给喝完了。

用罢午饭,林岐有点依依不舍,也不提离开之事,而是陪周胤在外书房庭院里散步。

周胤也发现了林岐对自己的慕孺之意,心中极是喜欢,便带着他在庭院里散着步,说着闲话。

两人不知是谁先提及,说起了近来京中关于周胤长女命硬克夫的流言,林岐眼中满是关怀:“先生,不知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周胤仰首看了看上方的银杏树,被树缝叶片间漏下的丝丝缕缕阳光照得眯起了眼:“我急什么呀,韩首辅的次女也被流言攻击了,韩二姑娘可是要参加三月三金明池行宫的选妃的,急也是韩首辅的夫人急。”

他已经命人查探源头了,也查到了忠顺伯府,这件事他不宜出手,因此已经想法子捅给韩朝的夫人苏氏了。

明日就是三月初一,距离三月三只有两日,韩夫人一定会大闹一场的。

得知周胤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林岐不禁莞尔,继续追问:“那您对令爱有什么打算?”

周胤不疑有他,道:“我有一个妹妹嫁到了洛阳郑氏,为人甚是良善,我打算让她把小女接到洛阳散心,已经给她写了信,明日她应该就要抵达京城了。”

林岐闻言,默然片刻,转移了话题。

白日周似锦与崇宁公主在马场消磨了大半日,玩得很开心,也累得够呛,晚上洗罢澡,不待许凤鸣回来便睡下了。

周似锦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听到了衣衫的细碎声音,鼻子嗅到凉阴阴的速水香气息,知道是许凤鸣回来了,便问了一句:“小鸡崽,你回来了?”

许凤鸣“嗯”了一声,在床上躺下。

周似锦迷迷糊糊道:“小凤凰,我好渴。”

她白日吃了太多樱桃,有些上火,嗓子干疼冒火。

许凤鸣顿了顿,原本不打算搭理她的,可是想起这家伙明日就要被接走了,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也不叫人,自己起身,从银壶里倒了一盏温开水,送到了周似锦榻前:“白又胖,起来喝水。”

周似锦又渴睡,又渴得慌,嗓子干得难受,嘟嘟囔囔道:“你喂我......”

许凤鸣右臂伸到她后颈把她脑袋托了起来,左手端着茶盏凑到了周似锦嘴巴上。

周似锦喝了一口,差点呛着,挣扎着要坐起来,乱动之间中衣的衣襟微微散开,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许凤鸣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出,忙把茶盏放好,伸手把周似锦衣襟拢紧,然后才又开始喂水。

周似锦整整喝了两盏水,这才好受了些,闭着眼睛道:“我要睡了。”

许凤鸣刚松开手,她就滚回了被窝里,整个人小猫般蜷缩成一团,呼呼睡着了。

许凤鸣咬着牙拿起锦被搭在她身上,又怕她受凉,弯腰掖好被角,这才回去躺下来。

躺在床上,许凤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热热的,心道:我不会是发烧了吧?怎么这么怪啊!

周似锦早上醒来,下意识支起身子向许凤鸣的床看去,却见锦被隆起,知道许凤鸣还在睡,不由大喜:在碧漪园住了这么久,终于在早上见到许凤鸣了!

她轻手轻脚起床盥洗罢,也不梳妆,披散着长发,只穿着中衣亵裤就跑到了许凤鸣床边,隔着锦被抱住了许凤鸣:“小凤凰!”

许凤鸣一下子被吓醒了。

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用锦被盖住脸:“白又胖,你快把我压死了。”

周似锦隔着锦被压着许凤鸣,双手齐上,把许凤鸣藏在锦被里的脸给扒拉了出来,凑近细看,发现许凤鸣的肌肤细嫩到看不出毛孔,忍不住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道:“小凤凰,你的脸可真是白嫩,白得快透明了,这叫什么?面白如玉么?”

许凤鸣闭眼装死不理她。

周似锦又伸手去摸许凤鸣的嘴唇:“你的嘴唇好奇妙啊,不像我唇角明显,喔唷,好软啊,喔唷,好想亲一口!”

许凤鸣忍无可忍,本来要发作了,可是想到周似锦今日就要离开了,以后去了洛阳,再见不知又是何日,便继续忍着了。

周似锦又凑近了一些,发现许凤鸣颈部和自己有些不同,似乎略微突出一些,便要伸手去摸,谁知许凤鸣反应很快,一下子抬手捂住了颈部。

周似锦没有得逞,笑着爬了起来,道:“小凤凰,你不会像男子一样长喉结了吧?哈哈哈哈!”

许凤鸣:“......”

还是早些把烦人的小傻瓜白又胖送走吧!

到了下午,周胤果真来接周似锦了。

周似锦随着崇宁公主出来。

周胤感慨万千地看着女儿,觉得几日没见,似锦似乎变黑了,长高了,精神好得很,眼睛亮晶晶,心中感慨万千,辞谢了驸马许雁回和崇宁公主,带了似锦离开了碧漪园。

他骑着马靠近周似锦,和似锦说道:“今日忠顺伯过生日,你母亲带着倩兮和盼兮过去了,待会儿咱们去接她们。”

周似锦忙道:“爹爹,我不想进去,我的马车停在忠顺伯府对面,让孙妈妈和素心春剑陪着我。”

周胤也不愿女儿进忠顺伯府,满口答应了下来:“我让韩勇带着人在旁边看护。”

周似锦正和素心在马车里玩拍手游戏,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中间夹杂着女人中气十足的呵斥声,便央求孙妈妈:“妈妈,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孙妈妈也正有这意思,便让春剑素心陪着似锦,自己下车探问去了。

片刻后她就回来了,连连咂舌道:“我的天呐,韩首辅的夫人带了一群健壮媳妇婆子拿了棍棒杀进了忠顺伯府,足有上百人!”

似锦一听,便知是忠顺伯夫人放出流言诋毁人的事发作了,欢喜得很:“那咱们可要好好看戏。”

忠顺伯夫人正在正院上房招待女眷,忽然听得外面传来喧哗声,眉头一皱,正要命人出去探看,却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正房的槅扇被人从外面踹倒,接着一群健壮媳妇婆子便挥舞着棍棒冲了进来。

她一下子愣住了,在座的女眷也都愣住了。

首辅韩朝的夫人苏氏在众丫鬟媳妇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满头珠翠,衣裙华贵,进来后,一见忠顺伯夫人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明白。

她呵呵一笑,道:“王幼芬,蒋王氏,忠顺伯夫人,你指示人污蔑我女儿命硬,污蔑你妹子周夫人的大女儿,三女儿命硬,污蔑定北侯女儿命硬,如今你居然还敢舔着脸请人家上座,你好大的脸!”

忠顺伯夫人面如土色:“你,你污蔑——”

苏氏有备而来,冷笑一声道:“污蔑?我可是把证人都带来了!”

婆子们绑着几个常在贵族人家走动的神婆、姑子、媒婆和道婆推了出来。

忠顺伯夫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苏氏看了在座的周夫人和定北侯夫人一眼,道:“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吧,我要和咱们的忠顺伯夫人好好谈谈!”

众女眷这会儿都明白了过来,神情复杂看了忠顺伯夫人一眼,起身鱼贯而出。

定北侯夫人走到忠顺伯夫人面前,呵呵笑了两声,道:“忠顺伯夫人,敢算计定北侯府,咱们的帐,以后再算。”

周夫人气得脸都白了,胸口闷得难受,也不理会姐姐,直接拉着倩兮和盼兮出去了。

倩兮和盼兮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一出,低着头紧紧跟着母亲。

周夫人母女三人刚走出上房,便听到里面传出苏氏的声音:“给我砸,给我打,出事有咱们老爷兜着,有太后娘娘兜着!”

周夫人摇了摇头,急急拉着倩兮和盼兮下了台阶,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到一阵清脆响亮的耳光声,耳光声中夹杂着忠顺伯夫人和蒋瑜蒋珠的惨叫声求饶声哭号声。

周夫人捂着脸急急奔出,真是又气又恨又痛又丢人,以后再也不与忠顺伯府来往了。

作者有话要说:《宠婢为后》正式改名为《戏精太子追妻日常》啦,求支持~

下午六点还有丰满的第二更~

今天推荐我的完结古言《宠妾为后》,很好看,包售后。看完觉得不满意,可以在最后一章留言,我会用发红包的方式返还晋江币(^U^)ノ~YO

☆、第四十五章 上巳(1)

回到梧桐里周府, 周夫人头疼不已, 自和周胤在房里说话, 似锦和倩兮盼兮出了惠畅堂。

倩兮脸色苍白, 扶着丫鬟暗香回蒹葭院歇下了。

盼兮神情有些迷茫, 拉着似锦问道:“姐姐,你陪我去园子里逛逛, 好不好?”

似锦知道盼兮和倩兮一样, 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便柔声道:“园子里桃花开了, 特别美, 咱们赏花去。”

不知不觉已是三月一了,周府花园里好多花都开了,粉红的桃花, 深红的榆叶梅, 雪白的梨花......到处都是春光,蜜蜂嘤嘤嗡嗡飞着。

盼兮挽着似锦的手,走在桃花林间的小径上。

素心和仙客缀在后面远远跟着。

盼兮讲着今日发生在忠顺伯府的事:“......韩首辅的夫人把证人都绑了过来, 站了一排,姨母真真是没法抵赖了,她没脸,大家也都跟着没脸......我觉得好丢脸, 以后见了那些闺秀,一点面子都没了。”

似锦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她多少次被人当众含沙射影地取笑?

每次面子掉了, 她都是自己努力捡起来。

路是自己走的,人是自己做的,面子也是自己给自己的。

想到这里,似锦轻轻道:“以后咱们府上,不会再和忠顺伯府来往了,只要你做人立得住,时间久了,谁还记得那些往事?”

盼兮停住脚步,侧首看似锦:“姐姐,为什么姨母那么坏?她为何背后传你坏话,传我坏话?我们又没碍着她?”

似锦笑了,握住了盼兮的手:“有的人就这样啊,她见不得别人好,就像烂泥沼里的虫子,她自己不如意,就呆在阴暗的地方诅咒别人害别人。对这样的人,不要和她对骂,太丢脸了,找准她的弱点,一击而中,让她再无翻身之力。”

盼兮点了点头:“就像今日韩夫人那样么?”

似锦笑了起来:“韩夫人那样做的确痛快,不过也是因为韩首辅和苏太后愿意为她撑腰。”

她仰首看着上方桃枝上绽放的粉色桃花和桃花后面蔚蓝的天空,轻轻道:“明日早朝,才会是最致命的一击呢......”

到了晚上,许凤鸣回到碧漪园,洗去妆饰换了衣服后才回了画堂春,却发现满室岑寂,床榻萧然,这才想起似锦已经回梧桐里周府了。

明明似锦缠得他都快烦死了,可是似锦不在身边,他又觉得寂寞。

许凤鸣在似锦的榻上坐下,榻上衾枕依旧,余香犹在,可是那个吵吵闹闹老是爱摸他逗他捏他的白又胖却离开了。

康嬷嬷在屏风外低声道:“殿下,周姑娘临离开,说在您的枕下放了一封信。”

许凤鸣当即起身,疾步走到床边,伸手翻开了白绫软枕——下面果真放着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五个字——“小凤凰亲启”。

颇有些圆润的簪花小楷,的确是白又胖的笔迹。

信封还是封着的。

他直接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白又胖一向懒得写字,信也极为简短——“小凤凰,三月三那日,我在家等到巳时,你若没有找我,我就去找你,上天入地哭天抹泪也要找到你。”

许凤鸣愣住了:白又胖这是什么意思?

三月三那日他的确早有安排,不过......

第二天早朝,首辅韩朝的门生、镇南侯苏家的人和定北侯家的人,齐齐上奏,参劾忠顺伯蒋长青纵妻女造谣,帷薄为之不修;携名妓酣饮酒楼,官箴为之有玷;夺□□女,恣其欢淫,行检不修;收受贿赂,赃迹显著......

当天洪武帝便下了旨意:“忠顺伯蒋长青不修帷薄,纵容妻女造谣,交通外官,依势凌弱,收受贿赂,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着革去世职,抄查家产。钦此。”

不过两天工夫,显赫百年的忠顺伯府轰然倒下,树倒猢狲散,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周胤和周夫人这两日闭门谢客,周府上下人等小心谨慎,就连似锦三姐妹,也都安安静静呆在各自的屋子里。

三月初二下午,周胤嫁到洛阳的庶妹郑夫人终于到了京城。

郑夫人是由她的继子郑轶护送来的。

郑轶今年才十四岁,是郑欣去世的前妻所出,去年考中了秀才,郑夫人带他进京,是想要兄长周胤指点一下郑轶的课业。

周夫人打点起精神来,迎接小姑子的到来。

似锦和倩兮盼兮也都随着周夫人到二门迎接郑夫人。

一辆华丽豪奢的马车停在了二门外。

郑夫人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与周夫人彼此厮见了,笑着招手让似锦、倩兮和盼兮上前:“都是大姑娘了,来,让姑母看看。”

她约莫二十六七岁,瓜子脸,柳眉杏眼樱桃口,身材小巧,珠光宝气,衣饰华贵,是个极精致的美人儿。

似锦三人上前,齐齐屈膝行礼。

郑夫人扶起她们三人,笑道:“咱们去里面说话。”

在东暖阁的罗汉床上坐下后,郑夫人叫了三个侄女上前,先拉着似锦的手看了又看,笑容灿烂:“似锦的眼睛最好看,眼珠子就像宝石一样。”

说着话,她从腕上褪下一个蓝宝石手串,戴到了似锦腕上。

这个蓝宝石手串上面的每粒宝石都比花生还要大,色泽纯净,极为剔透。

这一幕似锦前世是经历过的,她知道自己这位姑母夫家豪奢,出手大方,当即笑吟吟屈膝行了个礼:“谢谢姑母。”

郑夫人又叫了倩兮上前,见她甚是清丽,极肖周夫人,便给了她一个翡翠手镯。

待到了盼兮,郑夫人给她的是一对赤金镶红宝蝴蝶钗。

周夫人虽然依旧蔫蔫的,却也打点起精神来陪郑夫人说话。

只是她是书香门第出身,素来看不惯郑夫人的暴发户行径,一向与郑夫人没有共同语言,最后都是似锦和盼兮在陪郑夫人说话。

到了晚饭时间,周胤带着外甥郑轶过来了。

郑轶今年十四岁,比似锦还小两个月,生得细瘦高挑,俊秀异常,他给周夫人行了礼,又和三个表姐妹互相见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