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聂晶晶实在不够格儿当雾茫茫的老对头,但奈何这位聂女士每次见到雾茫茫就眼红模式全开,雾茫茫神烦她。

其实这位聂女士还没有结婚,听说连男朋友都没有,但雾茫茫觉得光看她的身材,明显就是一副已婚已孕少妇的体态,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喊她聂小姐。

“你手上带着卡地亚的钻石手镯,好意思跟人大叔为了一票土豆烧牛肉争得面红耳赤的?”聂晶晶探过头,似乎在专注地研究雾茫茫手上那只手镯的真假。

明明就没有争吵,哪里来的面红耳赤,她现在脸红完全是因为刚才对Mr.Dream的幻想好吗?

雾茫茫懒得理会聂晶晶,拿着勺子开始大口舀饭吃。

“啧啧,没人跟你说女孩子吃饭要用数的,男人吃饭才用武的吗?”聂晶晶捏腔拿调地道。她也是个关系户,不过关系没有雾茫茫过硬,所以看见雾茫茫每周四早晨都请假,心里格外不平衡。

雾茫茫咽下嘴里的饭后才道:“那你慢慢数吧,数完就该下班了。”说罢端着只剩菜汤的餐盘就起身了。

聂晶晶冲着雾茫茫的背影“嘁”了一声,回头对旁边的小林道:“真不知道那些男人都喜欢她什么?吃饭简直一点儿形象都没有。”

小林吃了一口菜劝道:“聂姐,赶紧吃吧,吃完饭还能节约点儿时间躺一会儿。”

聂晶晶没有反驳,拿着勺子大口地吃起来,吃饭的确重要,但是和小憩相比还是可以忽略的。

雾茫茫倒是精神焕发,穿上白大褂,将头发在脑后挽了个纂子,拿起刻刀顿时有一种开了医生剧本的感觉,她走到工作台前,那里躺着一堆陶瓷碎片。

雾茫茫在博物馆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文物修复,她的特长则是在瓷器的修复方向。

雾茫茫偏爱各种古董瓷器,每次捧在手里,都忍不住联想当年这只粉彩碗是捧在谁的手里,而它的主人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故事,然后她脑子里自己就先演了一遍

所以雾茫茫能静下心来三年不换工作地待在安静得像古墓一样,阴冷得像鬼片现场的文物修复室里,别说她父母了,就是她自己也大跌眼镜。

专注地工作时,手机照旧是关了静音的,等雾茫茫下班时已经是暮□□临的七点,她仰起头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脱掉鞋子双手在地上一撑,脚就搭在了墙上做了一分钟倒立。

雾茫茫是在地铁上才想起手机关了静音的,她掏出来一看,未接来电有七、八个,爹娘分别有两个来电,剩下的全是路青青的。

雾茫茫有些为难,路青青这个“闺蜜”可是打了引号的。

在朋友圈里,路青青的确算得上雾茫茫的闺蜜,两个人每天平均互相点赞三次。

但在三元次世界里,雾茫茫一年和路青青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雾茫茫在三元次世界里其实和谁都不太亲近,毕竟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她的表演癖,与其最后别人鄙视和嫌弃,倒不如先就保持距离。

但对于此次的路青青雾茫茫的确有些拒绝不了。

这回雾茫茫惹上限量款先生的事情,就是多亏了路青青在里面牵线搭桥,最终限量款先生才同意和解的。

据说限量款先生是路青青的亲戚。

雾茫茫看了看手表,才七点半,想了片刻还是从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车厢里挤了出去,到对面换乘。

等雾茫茫折腾到会所时,已经八点半。

这间会所拥有滨海大厦的顶上三层,但即使是在滨海大厦上班的人都不知道原来大厦顶上还有三层地儿,电梯上根本就没有按钮现实,而也没有人闲着无事一层一层地数滨海大厦究竟是四十六层,还是四十九层。

海辰会所另有自己的进出口,雾茫茫找了半个小时都没找到入口,最后还是路青青亲自出来接她,带着她七转八绕地走到一个毫不起眼的电梯门口。

等电梯打开门,那观感真是粪土其外,金玉其中了。

“你怎么才来啊,幸亏财神爷还在楼上打麻将,不然可就错过了。”路青青语速极快地道。

“转地铁来的,换乘站太挤了,我等了三趟才挤上去。”雾茫茫道。

“地铁?”路青青怀疑自己听错了。

雾茫茫耸耸肩,“我爸为了惩罚我的错误,把我的悍马卖了赔的钱啊。对了,你说的财神爷是什么人啊?”

路青青一副“你是外星人”吧的样子看着雾茫茫,随后才像意识到什么不对,这才道:“对了,你应该是不知道他的,你回去问你爸,他肯定知道。财神爷你说什么是什么人?自然是给人送财运的。本城的人想发财都得拜财神爷,不过这都是其次,拜不拜也没事儿,但你若是得罪了财神爷,那就绝对只能狗屁倒灶。”

雾茫茫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满是疑虑地看向路青青。

路青青回了她一个“就是你想的那样”的眼神。

雾茫茫心里暗叫一声“天了噜”,难怪她爸爸这回连雾茫茫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care了,敢情她真是摊上大事儿了。

“走吧,我带你去赔个礼,别以为赔钱就完事儿了,我小叔可不差钱。”路青青道。

雾茫茫一把握住路青青的手臂,“他是你小叔?”这可真叫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近亲就好说话。

路青青尴尬地翻了个白眼,“我跟他还隔得远着呢,我这不是为了套近乎,才叫他小叔的嘛。”

雾茫茫心想,那拜托你下次说话别这么抑扬顿挫好吗?

路青青领着雾茫茫进的套房是两层楼的格局,外面有一个近乎五十平米的露台,露台上还有一个小型泳池,开趴可用,站在露台上就可以俯瞰大海。

海风吹得雾茫茫的头发乱发,她赶紧捂住头往里走。

路青青让雾茫茫去卫生间先补补妆,整理一下衣服再出来。

之后两个人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的视线更宽阔,二百七十度海景,厅里摆了一张麻将桌,打麻将只要四个人,但围观的却不少。

其中三方的男士身边都坐着一个或者两个美女。

那是真的漂亮,环肥燕瘦,清纯妩媚的都不缺。

而唯一身边空缺的那个人,雾茫茫一眼就认出来了,不是限量款先生又是谁?

其实另一人雾茫茫也认识,曾经令她做过噩梦的蒋大律师是也。

“咦,这不是上回那个怀了你孩子的丫头吗?”蒋宝良打趣地看向路随。

雾茫茫对咄咄逼人,盛气凌人,以势压人的蒋大状可没有任何好感,心里回了他一句,你才是丫头,全家都是丫头。

路随听了眼睛才从牌上离开,微眯着眼睛看向雾茫茫。

他眯眼睛的细微表情让雾茫茫觉得,她又闻到了能扰乱她内分泌的雄性荷尔蒙了。

路青青在背后推了雾茫茫一把,她才回过神来往前趔趄一步。

好家伙,幸亏雾茫茫刚才在办公室换了双帆布鞋,不然这会儿肯定得被路青青推个狗啃屎。

路青青绝对是故意的,当然她也是好心。

雾茫茫得罪路随这事儿,即使路随不计较,但跟在他身边的人自然有费尽心思讨好的,雾家那个小工厂哪里够人塞牙缝的,比踩死蚂蚁都容易。

雾茫茫自然也是清楚这个情况,才厚着脸皮上来赔罪的。

这会儿如果雾茫茫摔个狗啃屎,逗得厅中众人一笑,就很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雾小姐今日“霉星高照”,十天里九天都穿三寸高跟鞋的她,偏偏此时就穿了帆布鞋。

路青青上前两步,赶在雾茫茫前面走到路随身边一米处,陪着笑脸道:“小叔,茫茫听说你在这儿,今天特地赶过来跟你赔礼道歉的。”

雾茫茫心里别提多感激路青青了,这会儿也不是闹矫情的时候,越是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越是知道清高、自尊算个屁啊,别人轻轻一捏,能把你屎尿都捏出来,到时候才是彻底没有自尊呢。

“小叔。”雾茫茫跟着路青青喊道,也是想套个近乎,也表示自己是晚辈,请财神爷高抬贵手的意思。

“哦,今天又扮上我大侄女儿了?”路随轻哂(shen)。

作者有话要说:拜托,请大家帮我捉虫哦。新鲜码字,很多虫子吃菜叶。

来鼓掌欢迎男主的名字出场。

灵感是来自,看刚囧的时候,听张学友的老歌(应该是),有一句歌词“路随人茫茫”。

大家觉得路随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很有意境。

妇唱夫随啊。

Chapter5

说者也许无心,但听者却必定有意。

雾茫茫的心“咯噔”跳了两下,怀疑“小叔”是不是知道自己的病情了?

但旋即又觉得不可能,她这病也就家里人知道,还有就是吴用。但如果吴用敢向外泄漏自己的病情,那他的行医执照就别想要了。

不过雾茫茫旋即又想到,她爹去求情的时候,指不定顺嘴就把自己的“精神疾病”给说出来博同情了,这事也未必不可能。

雾茫茫正愣神,冷不丁又被路青青推了一下。

路青青心底直叹息,平时见雾茫茫也挺机灵一姑娘的,怎么今天频频走神?

虽然路青青也知道她小叔那张脸,在这比颜值的世界里,的确容易让女人走神,但雾茫茫不应该啊,难道亏还没有吃够?

雾茫茫此刻已经回过神,转头悄声问了路青青一句,“财神爷姓什么啊?”

路青青这才拍额想起,居然忘记给雾茫茫说这茬了,“路。”

雾茫茫赶紧补救道:“路先生,上回的事情都是小的的错,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生气,为了小的实在不值得,气坏了您的身子,伤在您身,可疼在我心呐。”

雾茫茫这是又扮上了,如果再配上马蹄袖和一声“喳”,那可就是活脱脱一副万岁爷跟前小太监的模样了。

她其实也知道眼下这局面如此说话,指不定更是火上浇油,可若是她能控制住自己的言行,那她也就不用看心理医生了。

据吴用说,她这种状态是一遇到自己想逃避的局面,就用演戏来对付,因为演员永远是在扮演别人的角色,而自己其实并没有真实的经历,那也就不用为局中人的生活又哭又笑,要死要活了。

戏一Cut,情绪也就收了。

雾茫茫话音还没落下,坐在财神小叔右手的一个男人就笑出了声,“现在的小姑娘,说话都这么有趣吗?”

如果不戴有色眼镜看雾茫茫,那她这种表演癖也的确可称得上一种变相的幽默。

因为这一声笑声,雾茫茫格外感激这位刚才她压根儿没留意到的男人,他不仅化解了她的尴尬,而且也算是缓和了气氛。

雾茫茫留神一看,才发现这位发出笑声的男士其实长得挺英俊的,是那种硬汉型的英俊,留着小平头,看着非常精神,眼角的笑纹虽然泄露了他不算年轻的年龄,但也预示着他是个很爱笑的人。

爱笑的人通常都比较好相处,也通常运气都不坏。

雾茫茫眼尖地观察到整个牌桌上,就他面前堆积的筹码最多。

这样的男人雾茫茫本不该忽视的,根本就是她心目中的Mr.Right的形象。

看他的举止十分文雅出身必定良好,看他的手工定制皮鞋就知道经济实力也一定不凡,体魄又是一副让女人格外有安全感的模样,不说以一敌四,但撂倒两、三个小混混还是可以的。

这个男人既满足了美人对英雄的爱慕,也满足了拜金女对坐在宝马里哭的向往。

可就是这样近乎想象中的男人,刚才居然被她给忽视了。

怪只怪,财神小叔太抢眼了。

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却全身都是戏。

所以雾茫茫虽然为那位笑声很好听的绅士闪了闪神,但很快注意力就又全部回到了财神爷的身上。

“青青,你现在越来越没谱了,什么人都往这儿带。”路随淡淡说了一句,眼神就在此回到了牌桌上。

只留下雾茫茫,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脸烫得可以煎鸡蛋了,脑子里仿佛也沸腾得开了花。

无地自容大约就是眼前这种情形。

雾茫茫小姐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这种话。

她其实也是被娇养大的孩子,虽然小时候父母不怎么管她,但是钱方面对她一向大方。

雾茫茫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班上的“白富美”,全班的冰淇淋、生日蛋糕都是她包了的。

身后一堆小跟班,一直到大学,都是这种群星拱月的状态。

即使不说她荷包里的藏不住非要往外蹦的银子,光是雾茫茫那张脸就足够她享受比别人更多的优待了。

好歹雾茫茫也是G大的校花,在校园BBS上还被评为历届最美校花。

直到今天,雾茫茫才被一盆冷水泼醒,原来在有些人面前,其实她什么都不是。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家世,在对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看来真得开始内外兼修了。

路随轻轻的一句话,就让现场的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宁峥有些同情地看向雾茫茫这个小可怜。

像他们这样的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惊艳这种感觉很多年前就消失了。

但此刻,宁峥看着雾茫茫,却没来由地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漂亮得惊人。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前端扎了一般在牛仔裤里,是现在自以为新潮的小姑娘的普通打扮。

牛仔裤故意做旧,膝盖和大腿上磨了好几个洞,姑且也可以成为新潮吧。

白色帆布鞋,铆钉双肩包。

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对他们这些努力想返老还童抓住青春的男人具有相当的吸引力。

不过最吸引宁峥的还是雾茫茫的神情。

她脸上先是有些茫然,被这样羞辱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继而是怒火中烧的羞惭,偏偏眼神十分倔强,努力想表达一种“我不在乎,你说了不算,是你有眼不识金镶玉”这样的表情。

但实际上,小可怜的自尊已经被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一脸受伤,却又伪装成“你伤不了我”的坚强。

这样的局促、害羞,火亮的眼睛,绯红的脸颊,急促的呼吸、起伏的胸脯,都让人觉得惊艳。

但惊艳归惊艳,同情归同情,当着路随的面儿,宁峥却也不愿意反驳他的话。

而出乎人意料的是,路青青闻言虽然脸色变得很难看,还有些恐惧,可居然没有就这样拉着雾茫茫离开,反而继续求道:“小叔,茫茫是真心来道歉的,她已经知道错了。”

雾茫茫也没料到路青青会这样讲义气。

绝对称得上义薄云天,没想到她们之间“互相点赞”的情谊,竟然让路青青这样尽力帮她。

其实雾茫茫早看出了,财神爷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在座没人愿意冒着得罪他的危险而驳他的话。

路青青能做到这一步,比堵机枪、炸碉堡的勇气也少不了多少了。

宁峥见状,不得不帮着路青青再给路随递个台阶,否则两个小姑娘肯定得被吓坏了,“小孩子家,瞧着挺可怜的,不如给她们一个机会吧?”

路随看着宁峥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宁峥虽然没读懂路随笑容里的意思,但已经知道路随并没有跟小姑娘计较,不过是不喜欢被人打扰而已。

说来也是,路随本来就喜静,日子过得跟苦行僧一样,连欲都禁了。

每年去一趟西藏,每回大家都以为他回来时准得一身喇嘛装扮,但他居然还活在尘世里。

“来来啦,帮我摸一张牌。”宁峥侧头对身边的女伴道。

漂亮的女伴伸出刚做过指甲的手,扭腰摆胯地摸了一张牌,肢体语言丰富得令人叹为观止。

但然并卵,摸起来一张无用的牌,打出后还被对门儿给碰了。

宁峥的女伴嘟了嘟嘴巴,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妨。”

梯子已经递给了雾茫茫,她的命运,或者她爸爸小家具厂的命运就全靠她的牌运了。

宁峥搂着女伴的肩膀对路随道:“让小姑娘帮你摸张牌如何?”

路随不置可否,但身子却往椅背上靠了靠,让出了一定空间。

路青青轻轻推了推雾茫茫,在她背后低声道:“小叔不喜欢被人碰。”

雾茫茫万幸今天自己穿的是T恤、牛仔裤,很方便她的身上的任何部位或布料都不会碰到财神小叔。

雾茫茫走到路随身边,挺胸收腹,恨不能收得前胸贴后背,连呼吸的热气都不敢吐出来,只能屏息伸手,没有任何多余的肢体语言,以闪电般的速度摸了一张牌。

仿佛深怕别人不许她摸牌似的。

这番干净利落,不仅让宁峥轻笑出声,就是坐在路随对面不苟言笑地陆廷都笑了笑。

雾茫茫也是打麻将的人,上大学的时候经常给同寝室的姑娘输生活费。

虽然带着点儿故意,但牌运从来不佳也是事实。

此刻,雾茫茫都不敢翻过来看牌,只用大拇指在扣着的牌上摸了摸,应该是张“萬”,但具体是多少就摸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