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

顾熙年眼底闪过一丝冷笑,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笑容:“以前我不懂事,随口乱叫,于礼不合。好在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不和我计较这些。”

太子的笑容顿了一顿,眼神颇有些复杂。可也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他便恢复如常,又笑着和顾熙年寒暄了几句。

沈秋瑜明亮的双眸似有似无的看了顾熙年一眼。见顾熙年对自己视若无睹,顿时垂下眼眸,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叶清兰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眼前这一幕相遇的好戏。简直堪称狗血又三俗。

情同兄弟的表兄弟,却为了一个美丽少女反目。几年来故意避开对方,现在终于在这一刻相遇。

太子是在是在骄傲得意自己是最终的胜利者?还是在唏嘘往日的情意荡然无存。抑或暗暗后悔不该为了一个女子就和最好的兄弟反目?

沈秋瑜呢,对顾熙年是否余情未了?

还有顾熙年,前世的时候到底做过了些什么?此时见到太子和沈秋瑜,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叶清兰暗暗留意着各人的神色变化,心里暗暗的揣测个不停。

短暂的寒暄过后,众人一起进了凤仪殿。

叶清兰微微垂着头,一副安分守纪的乖巧样子。其实早已用眼角余光将正殿瞄了一圈。果然不愧是皇后居住的地方,光是这个正殿就够豪华气派的。目测看来,就算站上几十个人也不会显得拥挤。

想想这也是难免,身为执掌六宫的皇后,每天光是来请安的嫔妃就有一大把,凤仪殿的正殿自然要宽敞不失威严才行。

端端正正的坐在正殿里的女子,一身华丽宫装,雍容华贵,气质出众,自然是顾皇后了。顾氏一门都生的好相貌,这位顾皇后也不例外。柳眉细长,一双美丽的凤眸,眼角虽已有了细纹,却丝毫不显老,反而更显出了成熟女子的魅力。

细细一看,顾惜玉的容貌和顾皇后竟有几分相似。

顾皇后见了定国公府众人,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可君臣之礼不可费,只能坐在椅子上,等着众人一一给自己先行礼。

叶清兰谨记容嬷嬷教过的宫廷礼仪,和顾惜玉一起盈盈落拜。顾惜玉虽然局促不安,总算没出什么差错。只是起身的时候,身子稍微晃了一晃。

这一晃不要紧,郑夫人紧张的脸都白了。顾熙年也略略皱了皱眉。

众目睽睽之下,叶清兰想帮忙也帮不上,只能暗暗祈祷顾惜玉千万别在这关键时候掉链子。大概是顾惜玉听到了心里的祈祷,起身之后,便静静的站到了一旁,并未出纰漏。

众人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行了君臣之礼之后,顾皇后忙命人赐座。然后和孙氏等人叙起了闲话。

过了片刻,顾皇后又含笑看向顾熙年:“熙年,这两年可没见你来宫里走动了。”

顾熙年淡淡笑道:“我生性懒散,只怕在宫里走动会给皇后娘娘惹来麻烦。”简直就是睁眼扯瞎话。他和太子自幼混在一起,进出宫廷不知多少回。何时顾忌过这些了?分明是不想见太子,更不愿意见到沈秋瑜,所以才会刻意的疏远!

顾皇后对他的心结心知肚明,忍不住瞄了太子身侧的沈秋瑜一眼,在心里轻哼了一声。红颜祸水!若不是为了这个女人,熙年也不至于和O儿闹到这般地步…

沈秋瑜察觉到顾皇后那两道略有些冷意的眼神,身子微微颤了颤,不自觉的垂下了头。

太子见沈秋瑜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顿时生起怜意,竟不避讳着众人,低声问道:“瑜儿,你要不要去休息会儿?”

不等沈秋瑜有什么回应,顾皇后便淡淡的说道:“若是觉得不适,便退下好了。”

顾皇后这么一发话,沈秋瑜却是不退下也不行了。虽然心里百般委屈,却也不敢流露半分,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临走前,沈秋瑜迅速的抬眸看了顾熙年一眼。

正巧,顾熙年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短的一触,一个深不可测,一个芳心暗颤。面上却都神色如常,就像两个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很快便各自移开了目光。

沈秋瑜一走,正殿里的气氛陡然轻松了不少。

顾皇后对郑弘笑道:“大哥,熙年总这么懒散度日总是不太好。趁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待会儿我替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替他谋个差事吧!”虽然是商量的口气,却十分笃定。像是料定了顾弘不会拒绝。

果然,顾弘立刻笑道:“这自然是好事一桩…”

“父亲,”顾熙年声音不高也不低,却恰好打断了顾弘:“今天是姑母的生辰,我们带的礼物还没呈上吧!”

顾弘明知他是在转移话题,也只能无奈的配合。不然,以顾熙年的性子,若是当中撂出什么难听话来,可就难收场了。

顾皇后瞄了顾熙年一眼,似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

这样的场合,叶清兰根本没插嘴的机会,倒也十分清闲,闲闲的看戏就好了。要是此时能来包瓜子或是爆米花就更好了!

只是顾惜玉的状况实在让人有些担心。即使她低垂着面孔,也能看到她的脸色十分苍白。

宫里的规矩十分严格,绝不能像平日那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叶清兰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悄悄的挪动脚步,尽量靠顾惜玉近一些。然后悄悄的扯了扯顾惜玉的衣袖。

顾惜玉抬起眼眸,眼中满是惶恐不安。

叶清兰心疼极了,却又不便出言安慰。只能用坚定又温柔的目光看向顾惜玉。她的眼神明亮又温暖,就像会说话一般,悄然抚平了顾惜玉的紧张不安。

顾惜玉努力的深呼吸,吐气,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暗示自己能撑下去。

叶清兰却看出顾惜玉的情绪十分紧绷,随时都可能迸发出来。若是像平日那样,她大可以悄悄扯了顾惜玉到一旁做心理疏导。可现在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连和顾惜玉说句悄悄的机会都没有,再担心再着急也没什么法子。只能暗暗祈祷闲叙快些结束,给点中场休息的时间什么的。

事实证明,这根本就是个奢望。

第一百七十三章 恨意

很快,宫里的嫔妃便一一来了。

一个个或美艳或端庄或妩媚或温婉,年龄稍长一些的约莫三四十岁,年轻的只有十八九岁。各式各样的美人看的人眼花缭乱。形形色色的美人,大概只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精心收拾打扮过了,颇有点满园百花争艳的感觉。

顾皇后过生辰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皇上会来。嫔妃们自然不甘示弱,一个赛一个的花枝招展。人一多了,自然不可能像原先那般安静。有些没轮着请安的嫔妃,便窃窃私语起来。

叶清兰逮着这个机会,压低了声音问道:“惜玉表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惜玉很不好。

她的手心直冒冷汗,俏脸一片苍白,眼神惶惑不安,甚至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这么多陌生的面孔,让她本就濒临崩溃的情绪几乎到了无法抑制的顶点。

若不是殿内人多,她又一直低着头,只怕早就惹来众人注意了。

叶清兰心里微微一沉,反射性的看向郑夫人。巧的是,有一个嫔妃正和郑夫人寒暄说话,郑夫人一时没留意这边。

叶清兰频频看向郑夫人的目光惹来了顾熙年的注意。

顾熙年遥遥的看了过来,待看到顾惜玉异常苍白的俏脸和叶清兰眼底的焦急之后,便知道不妙。略一思忖,便笑着对顾皇后说道:“姑母,容我告退片刻。”

顾皇后正忙着应付一众嫔妃,闻言只以为顾熙年内急,不以为意的笑着点头应了。

顾熙年很自然的走到了顾惜玉的身边:“玉儿,大哥带你出去休息片刻。”

顾惜玉的头脑早已一片空白,熟悉的声音钻进耳中,她也怔怔的没什么反应,仓惶无助的样子,惹人怜爱极了。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周围人的主意。有几个年轻一些的嫔妃和宫女已经悄悄看了过来。这也实在难免,顾熙年顾惜玉兄妹的容貌实在太过出众。这么并肩站在一起,想不惹人注意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清兰迅速的拉起顾惜玉的手,随着顾熙年一起悄悄从正殿的后门退了出去。

顾熙年对凤仪殿的格局十分熟悉,领着两个少女进了专供休息的偏殿。

比起恢弘宽敞的正殿,偏殿小了许多,只有两个宫女守在门口。顾熙年边往里走。便低声问道:“玉儿,你现在好些了吗?”

顾惜玉还没缓过劲来,一时没有吭声。

叶清兰正要说话,忽的发现顾熙年的脚步一顿。

偏殿里并不是空无一人,一个优雅美丽的年轻女子正坐在那儿。眉宇间有一丝落寞。不是沈秋瑜还能有谁?

两人果然是有缘分。竟然在这儿又遇上了!

沈秋瑜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一颤,抬眸看了过来。恰和顾熙年淡漠的目光看了个正着。或许是这里再无外人的缘故。沈秋瑜再也摆不出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喃喃的喊了声:“熙表哥…”

这熟悉的称呼,勾起了顾熙年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回忆。当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出嫁时自己的伤心欲绝,再有后来的怨怼不甘。他因此做了最错误的决定,却累及家人,定国公府满门被斩…

而这一切。都因为眼前这个看似楚楚可怜实则贪念虚荣野心极强的女子而起。

顾熙年过人的自制力在这一刻终于发挥了作用,他竟没有掉头就走,反而淡淡的应了句:“好巧。竟在这儿遇上沈侧妃了。”

沈侧妃…这三个字如同一盆冷水猛的浇了下来。

沈秋瑜的表情和身子都很僵硬,却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是啊,真是好巧。”如此绝世的美人儿露出这样令人怜惜的表情。大概所有的男人都无法抗拒。

顾熙年毫无疑问是那个例外,如墨玉般的黑眸波澜不惊,甚至不再多看沈秋瑜一眼,径自走了进去。

叶清兰却知道,顾熙年此刻的心情绝不像表面那般平静。不然,他不可能忽略了身后的顾惜玉。

他和沈秋瑜之间,到底曾经发生过些什么?

叶清兰拉着顾惜玉往里走,脑中飞快的转了起来。根据所见所闻和顾熙年曾流露过的只字片语,可以推断出前世这对情人并没什么好结局。顾熙年甚至对沈秋瑜怀有浓烈的恨意。这种恨意,很显然不仅仅因为沈秋瑜嫁给了太子…

顾熙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在沈秋瑜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沈秋瑜俏脸有些苍白,却也缓缓落座。曾经深深相爱海誓山盟的一对恋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却各怀心思相对无言。

叶清兰暂时无暇看好戏,坐下之后,立刻看向顾惜玉,柔声说道:“惜玉表姐,这里没有外人了。”

顾惜玉苍白的俏脸总算有了一丝血色。可一抬头看到沈秋瑜,顾惜玉的心情又陡然阴郁了起来,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沈秋瑜察觉到顾惜玉的眼神,打起精神笑道:“惜玉表妹,你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顾惜玉眼都没眨一下,便将头扭到了一边。

沈秋瑜在定国公府寄住多年,对顾惜玉的脾气自然熟悉,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妙目忍不住又向顾熙年飘了过去,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渴求和期盼。

可是顾熙年却无动于衷,甚至懒得正眼看她,反而柔声哄起顾惜玉来。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无比动听,让人不自觉的听着失了神。

沈秋瑜怔怔的听着,眼神有些迷蒙。不知是否想起了过去相恋的美好时光…

一个人无意识的举动和神色变化,往往会无意中泄露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叶清兰不动声色的看着沈秋瑜,暗暗的揣测着沈秋瑜此刻的心情。顾熙年多活一世,对沈秋瑜的恨意远远超过了爱意。而这一世的沈秋瑜,似乎对昔日的恋人余情未了啊…

顾熙年偶尔抬眸,便看到了叶清兰饶有兴味的明亮双眸,心底莫名的浮起一丝不悦。这个丫头一副好看戏的样子,真让人恼火!想起身走人,可顾惜玉此时情绪刚平复一些,根本不适宜再回人多熙攘的正殿去。那么就只有…

“我们在这里,打扰了沈侧妃的清净吧!”顾熙年淡然的声音响起:“我看沈侧妃精神挺好,倒不如移步正殿。”话说的倒是挺客气,可分明就是在撵人走!

沈秋瑜俏脸刷的一白,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熙年。那张熟悉的俊颜神色冷淡,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和她记忆中的那个深情少年判若两人。

顾熙年看着沈秋瑜震惊失态的样子,心里非但没有半丝怜惜,反而有种异样的畅快:“沈侧妃,太子殿下正等着你。”

提到太子,沈秋瑜的神色总算镇静了下来,却并未起身离开,反而定定的看着顾熙年,朱唇轻启:“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来了来了!狗血言情大戏要正式上演了!

叶清兰精神一振,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惊扰了眼前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人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顾熙年似乎飞快的瞄了她一眼。

嗯,肯定是她看错了。爱恨纠葛不清的老情人就在眼前,顾熙年怎么可能有心情关注她这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嘛!继续看戏!

比起沈秋瑜的激动,顾熙年却分外的冷淡:“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从她生出野心的那一天开始,从她周旋在他和太子之间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情意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前世的他,一直以为沈秋瑜是无奈被迫嫁给了太子,心底真正爱的人是自己。所以,他和太子决裂,投向了三皇子那一边。为三皇子出谋划策,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付太子。那时候的他,被谎言蒙蔽,根本看不清真相。

直到后来,他才终于知道,沈秋瑜的心计何等厉害,伪装的无辜又可怜,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他背叛他。就算他曾经深爱过她,那份爱意也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变成了彻骨的恨意。

只恨前世知道这一切太迟了,他没能护住定国公府上下安危,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一一死去。而他,在冰冷的死牢里,等来的是她亲自送来的毒酒。

那一天,很巧的是他二十六岁的生辰。他正值一个男子风华正盛的时候,却死在了曾经深爱深信不疑的女子手中。而她,依旧像平日一般深情款款眼波盈盈,口中说出的却是世上最冰冷无情的话语:“熙年,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一切。我只能这么做,对不起!”

伴随着一句对不起,他将毒酒一饮而尽。先是嗓子灼痛,然后全身都剧痛起来,再然后,神智渐渐涣散,直至一片冰冷的黑暗…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在午夜梦回时慢慢的折磨着他。让他变的心冷如铁,让他再也不肯相信任何人,甚至不愿再亲近任何一个女子。

沈秋瑜,你是我生命中最深的伤疤,我今生忍住不杀了你,是不想和太子闹翻,是为了护住家人安全。我怎么可能对你还有一丝留念!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反目

顾熙年的神色十分淡漠,眼神异常的平静,却透着莫名的寒意。

沈秋瑜心里一沉。

四年未见,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男子似乎变了很多。态度冷漠,深不可测,她纵有再多的话,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殿里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哥,”顾惜玉忽的说道:“我和兰表妹出去转转。”边说边站了起来。

叶清兰先是一怔,然后迅速会意过来。顾惜玉这是想避开,给顾熙年和沈秋瑜单独说话的机会吧!顾惜玉虽然讨厌沈秋瑜,可毕竟心疼自己的兄长。以为此时的顾熙年一定很想和沈秋瑜独处。

傻丫头,难道你就没看出来你大哥根本不想搭理他的老情人吗?

叶清兰心里暗暗嘀咕着,却十分配合的一起站了起来。这么精彩的好戏不能旁观,真是令人扼腕!

顾熙年也难得的错愕了一下,待看见顾惜玉和叶清兰相携往外走的身影时,不假思索起身欲追出去。

“熙表哥,”沈秋瑜声音幽怨,似轻声叹息:“我们连说几句话的情分都没有了吗?”

这个声音,依旧那么悦耳动听,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可再也不能激起他心中的涟漪,反而勾起了他心底压抑隐藏许久的恨意和怒焰。

顾熙年眼眸微眯,冷冷的看向沈秋瑜。

这是重生之后,他第一次仔细的看她。她还是那样的纤柔美丽优雅,身姿楚楚动人,就像一株洁白的莲花娉娉婷婷。精致无暇的脸庞,楚楚可怜的表情,会让所有男人心软。

就是这张脸,迷倒了这么多的男人,这其中。竟也包括了自己。

顾熙年扯了扯唇角,眼底满是讥讽的冷笑:“我倒不知道了,我们两个还有什么情分。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是太子的女人了吧!”

沈秋瑜轻轻咬着嘴唇,水漾的双眸里满是委屈:“我…我没办法…当时,你忙着准备参加科考。府里瞒着你筹备亲事。老夫人逼我嫁给太子,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能有什么办法…”说着,微微垂下头,泪珠缓缓滑落眼角。

顾熙年冷眼看着她声色俱佳的表演。心里忽的开始庆幸。如果不是他曾经经历过这一切,此刻的他只怕会像前世一般,被哄骗的深信不疑。

现在。知悉一切的他,却只是冷漠的看着她落泪哭泣,口中吐出的话语冰冷之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是祖母逼着你嫁给太子的吗?你自己一点都不情愿?”

沈秋瑜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熙表哥,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人。”说着,微微仰着脸,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她太熟悉了解他了,知道什么样的表情足以打动他。

当年她无意中闯了祸。将顾惜玉吓的落了水池。看着顾惜玉在水中挣扎,她被吓到了,本想呼救。可脑中一闪而逝的阴暗念头,却让她改变了心意,仓惶的逃走了。后来。听到顾惜玉被人救起,她简直害怕又绝望。

如果顾惜玉说出实情,她这辈子就完了。孙氏和郑夫人都不会容她住在府里,更不会让她嫁给顾熙年。所以,她在顾熙年面前忏悔的哭诉,终于哭的他心软了,允诺了会去找顾惜玉。再后来,顾惜玉果然什么也没说。她得以继续安稳的留在了定国公府里。

从那一天起,她便知道女人的美丽和眼泪是世界上最大的利器。当年只有十三岁的她便能迷的顾熙年神魂颠倒,更何况是现在更加成熟有风韵的自己?

所以,她用和当年一样的眼神静静的看着他,深信他一定会动容。

果然,他的神色变的有些微妙,眼眸微微眯起,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种深沉难测的眼神看着她。只是,那目光中毫无怜惜,只有讥讽的嘲弄和冰冷的笑意。

沈秋瑜的表情有些僵硬。到底是哪儿不对了?为什么顾熙年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顾熙年冷冷的看着她,半晌,才缓缓的张口:“沈秋瑜,你一直在骗我。”

沈秋瑜心里漏跳了几拍,反射性的张口辩解:“我没有骗你,我的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你…”

“你是看准了我太骄傲,绝不可能去和太子去对质,问他当日为什么要坚持娶你。”顾熙年犀利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沈秋瑜。

沈秋瑜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神色果然有些不自然,却强自镇定的辩解:“熙表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熙年扯了扯唇角,眼底却毫无笑意:“真要我说的这么清楚吗?沈秋瑜,你贪恋虚荣,连定国公府长孙媳的位置都满足不了你的胃口。你想要的,是站在最尊贵男人的身边。太子对你确实有好感,可是他顾忌着兄弟之情,本不会和你有太多牵扯。是你主动勾引他,然后周旋在我和他两人之间。可笑我一直以为你是被逼无奈的嫁给他,其实,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

沈秋瑜面色终于变了。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

“你是不是以为,我一直独身不娶,是为了你?”顾熙年洞悉一切的眼神似能看到她心底最深处:“其实,你这么想也有些道理。见识过你这样的女人之后,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任何女子有牵扯。”

沈秋瑜方寸早已乱了,呆呆的看着一脸冷然的顾熙年。

这一切,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难得有机会见面独处,他不是该和她一诉情衷么?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般局面?他到底是怎么知悉这个秘密的?

顾熙年看着花容失色已经无法维持优雅冷静的沈秋瑜,心里有种异样的畅快。

为了和太子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关系,哪怕他再恨眼前这个女人,也暂时不能动她一根汗毛。不过,总有一天,他会亲手了结了她,报前世之仇。他从来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对欺骗背叛过自己的人,更不会手软心软。

现在,就当是先预支些利息好了。

顾熙年冷然的看着沈秋瑜,语气中满是嘲弄:“不知沈侧妃还有何指教?”

沈秋瑜从来都是个聪明的女人,为了稳固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惜利用所有人。今天抓住这个机会和自己独处,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若是记得没错的话,这一年里,莫氏特地为太子纳了两个美貌妖娆的小妾。虽然对沈秋瑜没造成太大威胁,可最关键的是,其中有一个竟怀上了身孕。这让一直没有所出的沈秋瑜感觉到了危机。

太子二十有二了,却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若是这个小妾肚皮争气,生了男婴,以后子凭母贵,指日可待。她万万不能容忍这样的情况在她眼皮底下发生。

如果是在太子府里,她多的是办法对付这个小妾。可偏偏莫氏将这个小妾送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养胎。沈秋瑜再厉害,也毕竟是内宅妇人。用银钱买通的下人仅限于太子府里。出了太子府,她便一筹莫展了。

前世这个时候,他和她每隔一段时日便会私下偷会。她泪眼婆娑的哭诉自己在太子府中受了委屈,他问明了原因之后,便悄悄派人找到了那个小妾的行踪。然后下了无色无味的毒药,让那个小妾一命归天,为她除掉了心头之患。

这一世,沈秋瑜大概还想重施故技。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他不但不会帮她,还会派手中的暗卫保护那个小妾,直到她平安生下孩子为止。最好是一举生个男婴,沈秋瑜日后在太子府里的日子只怕就没以前那么风光了…

沈秋瑜虽然不清楚眼前的男人早已知悉了她所有的秘密,可话说到了这一步,她还能再说什么?

沈秋瑜脑中一片纷乱,勉强吐出几个字:“没有了。”

顾熙年淡淡的笑了笑:“既然没什么话要说,请恕我无暇奉陪了。”说着,拂袖离去。昔日的情人,今天终于正式反目。

这一刻,他的心里掠过近似残酷的快意。

沈秋瑜看着那个熟悉的修长身影渐行渐远,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惶惑和害怕。这种感觉,甚至比当年出嫁的时候更令她恐慌。

他不再爱她了么?他就这样走出她的生命了么?

沈秋瑜只觉得呼吸都变的困难了,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扼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

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偏殿里,周围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进来了。

看到她眼角隐有泪迹狼狈不堪的样子,来人先是一怔,旋即皱起了眉头:“瑜儿,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声音熟悉而温暖,却再也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深情少年的温柔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