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从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不对劲。何氏掩饰心事的功夫更不用说了。笑吟吟的招呼众人：“戏班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这就过去看戏热闹热闹。”
叶清兰对看戏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不过一堆女眷坐在一起闲扯八卦倒是挺有意思。她坐在崔婉身边，基本不怎么插嘴，只要竖起耳朵听就好了。
崔煜坐在何氏身边，时不时的悄悄看叶清兰一眼。只可惜众目睽睽之下，没机会凑过去说话…
何氏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不想看戏，就去找你父亲姐夫他们说说话好了。”
崔煜哪里舍得走。就算没机会说话，这么近的距离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众人不再说话，各自专注的看戏。喧闹的声音是最好的遮掩，反而方便说些悄悄话。
叶清兰有意无意的靠近崔婉，压低了声音问道：“堂嫂，刚才伯母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崔婉眉宇间的一丝阴霾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了她。
崔婉苦笑一声，低声应道：“母亲想让我带几个产婆给婧娘，被我拒绝了。”
果然如此！
叶清兰迅速的皱了皱眉，旋即舒展开眉头。内宅妇人心狠手辣起来，真是太可怕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何氏的眼里却变的轻飘飘的，肆意的想斩断便斩断。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嫡母，也怪不得崔煜的生母早亡了。
崔婉心情也很纷乱，可此时此地却不便深谈，低声说了句“等回去再和你说”便住了嘴。
看了一个下午的戏，又吃了晚饭，崔婉叶元纬夫妻两个才辞别。
何氏亲自送了女儿女婿到门外，趁着叶元纬和崔煜说话之际，迅速的对崔婉说道：“婉娘，你别犯傻，回去把我的话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就派人给我送个口信来。”
崔婉敷衍的点点头应了，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派人来崔府送这个口信。
何氏还想说什么，却又碍着人多不好张口，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叶清兰默默的将何氏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从崔婉口中听到何氏那番话的那一刻开始，她对这个心狠手辣的何氏就彻底没了好感。可若是站在何氏的立场，似乎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
在何氏的心里，女儿崔婉的幸福是最重要的。可她有没有想过，崔婧也是另一个女人的女儿？那个女人也在盼着女儿崔婧能过的一生幸福平安？
妻妾和睦，其实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哪个女人不想独占丈夫的关爱？
好在崔婉终于从噩梦中挣扎醒来，不会做出错误的令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但愿何氏也能就此罢手，不要再逼迫崔婉了。
崔煜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过来：“十妹妹，你多多保重。我以后有空，就去看你。”
叶清兰淡淡一笑：“还有几个月就是春闱了，你专心温习书本准备考试。别总分心惦记着来看我了。”
话语温婉有礼，却略显得疏远。
崔煜敏感的察觉到叶清兰的情绪有异，疑惑不解的看向叶清兰。崔府大门口悬挂着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橘红色光芒，叶清兰面色平静，让人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崔煜就算想破了脑袋，也绝不可能猜到叶清兰心里的念头。
有何氏这样的嫡母，崔煜就算再好也不免要打个折扣。她可不想有何氏这样一个婆婆。再说了，崔煜一向孝顺听话。就算他有心永远不纳妾，何氏若是张口了，他能拒绝的了吗？
原本有些动摇的心意，此时却冷淡了下来。崔煜或许是良配，可搭上何氏这么一个婆婆，却实在让人吃不消。
叶清兰上了马车之后，没有再往外看。
崔煜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百三十章 送人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崔婉没有送口信回去。
何氏暗暗着急，索性亲自登门把人送到了郑氏面前：“…婧娘这是头一胎，我特地找了几个可靠稳妥的产婆送过来，还望亲家母别见怪嫌我多事才好。”
郑氏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不好推辞，笑着应道：“亲家母想的实在周到。崔姨娘最多还有三个月就要临盆了。产婆早些备下也是好事。”
何氏见郑氏答应的痛快，心里一松。
崔婉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见到的便是何氏和郑氏言谈甚欢的一幕，再看到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四个产婆，一刻心顿时凉了下来。
何氏这么做，是铁了心要崔婧的命了…
崔婉竭力克制不流露半分异样，笑着上前请安问好。郑氏亲切的笑道：“你来的正好。亲家母想的真是周到，竟把产婆都备好了，还亲自送了过来。足足四个，可真是让我们都省心了。”
普通人家找产婆，一般是一两个。勋贵世家，一般是找四个。何氏如今送了四个产婆来，到崔婧生产的时候，自然无需再另外费心。
崔婉笑的有一丝勉强。何氏找了四个产婆，就是不愿昌远伯府再另外请产婆。到了崔婧生产的时候，产房里便只有崔婧和这四个产婆在，想做点手脚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郑氏将崔婉那一刹那的失神和沉默看在眼底，心里不由得一动。
真是奇怪，何氏送产婆来，为什么崔婉却是这副表现？
何氏见崔婉不吭声，心里暗暗着急，咳嗽一声笑道：“婉娘，怎么没见你把巧姐儿带过来？”
崔婉回过神来，挤出笑容应道：“巧姐儿这两日有些发烧，喝了药刚睡下。我没舍得吵醒她。”
何氏笑着安抚道：“孩子这么小，哪能没个头疼脑热的。你小的时候，比她可要淘气多了。生病是常有的事，夜里又常哭闹。睁开眼不见我就哭，我只好整夜都守着你。还不是也熬过来了。”
崔婉听的鼻子一酸。明知道何氏说这些是在用母女之情逼着她收下这几个产婆，也只能默默的听了何氏的吩咐。
不然。若是当着婆婆的面拒绝了母亲的好意，母亲的脸要往哪儿搁？婆婆的心里又会怎么想？可是，收下了这几个产婆，也代表着将来必然会有的麻烦…算了，还有三个月。总能想出法子的。
何氏闲话片刻，便心满意足的走了。
崔婉送了何氏一程，因为身边有一堆丫鬟婆子在。不便多说什么。待回到沁芳园，看着那几个产婆，顿时觉得头痛了。
这几个产婆都是何氏“精心”挑选出来的，来之前都被反复叮嘱过，平日里一定要表现的安分守己，这样才不会惹来疑心。为首的一个姓陆，陪笑着上前给崔婉请安：“小的见过大少奶奶。”
崔婉定定神，笑着询问几句。又命人去喊了崔婧过来：“…婧娘，这几个产婆是母亲特意为你备下的。从今儿个开始，她们就住在沁芳园里。也方便随时伺候你。”崔婧怀着身孕的时候，反而最安全。这几个产婆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崔婧。
崔婧受宠若惊的道谢。
崔婉心里暗叹口气，面上却愈发温和：“你近来感觉如何？”
崔婧笑道：“婢妾好吃好睡。身子好的很。少奶奶不用担心。”正说着话，叶元纬回来了。见屋子里多了四张陌生面孔，叶元纬也颇有些意外：“婉娘，她们几个是谁？”
崔婉若无其事的笑道：“她们几个是母亲特地送来的产婆，从今天开始就随时伺候在婧娘身边，也能随时照应着。”
叶元纬不疑有他，笑着夸赞了岳母几句。
崔婉听在耳中，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何氏送来产婆的事，昌远伯府上下很快就传了个遍。长房去给蒋氏请安的时候，蒋氏便问起了此事。
“…亲家太太一片好意，儿媳便做主收下了。”郑氏笑道：“没来得及向婆婆请示一声，还望婆婆不要怪责。”
蒋氏皮笑肉不笑的应道：“崔夫人想的倒是周全。”挑了妾室嫁过来，连产婆也都预备好了，做的太多太周全了，倒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了。
郑氏只当没听出蒋氏的言外之意，笑了笑说道：“是啊，亲家太太这么操心，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心思。”
崔婉不自觉的低下头。
叶清兰在一旁看着崔婉这副样子，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何氏自以为这么做是为了崔婉好，却没想过崔婉会为此承受多少压力。之前的失眠症刚好了没几个月，可千万别再被这一出折腾的复发才好。
到了下午，叶清兰悄悄一个人去找崔婉说话。
崔婉见她来了，忙扬起笑容起身相迎。朝云早已识趣的领着一众丫鬟退了下去。
叶清兰打量崔婉几眼，关切的问道：“堂嫂，你的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最近夜里又睡不好了？”细细看去，崔婉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面色也有些苍白。
崔婉在她面前也没心思遮遮掩掩，叹道：“不瞒你说，我连着几日都没睡好了。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心里压力大了，这也是难免的。叶清兰安慰道：“离崔姨娘生产还有些日子，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崔婉苦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好法子。我总不能去告诉婆婆，我娘送产婆来其实是不安好心。现在我就是有心想另请几个产婆，也不好张口了。”
可若是任由这几个产婆为崔婧接生，后果只会有一个！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法子，真是让人头痛。
叶清兰想了想，建议道：“不如把那几个产婆单独喊到一边敲打几句，再多给些银子。让她们安安分分的替崔姨娘接生。”
这倒也是个法子。崔婉嗯了一声：“现在不必着急，等婧娘快生的时候再说也不迟。不然，说的太早了，万一她们其中哪一个透露了风声让母亲知晓，她非生气不可。”生气倒也罢了，最怕何氏再想出别的法子折腾崔婧。倒不如暂时按兵不动了。
叶清兰陪着崔婉说了会儿话，见崔婉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便起身说道：“堂嫂，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崔婉应了一声，待叶清兰走后，便睡下了。可是一沾上枕头，各种纷乱的思绪就侵袭而来，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起来之后，精神反而更差了。
叶元纬傍晚回来，见崔婉面色不好，顿时皱起了眉头：“婉娘，你这几日是怎么了？茶不思饭不香，睡也睡不好，脸色这般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崔婉哪里肯说实话，敷衍的应道：“大概是因为前几日一直照顾巧姐儿的缘故，所以有些累。”
叶元纬想命人去请大夫来看看，也被崔婉拦下了：“我好好的，哪里需要请大夫。放心好了，我休息几日就会好了。”
叶元纬拗不过她的心意，只得无奈的应了。
可接下来几日，崔婉的精神却一天不如一天。吃饭没胃口，睡也睡的不安稳，脸颊迅速的瘦了一圈。
郑氏见了，也不免要问上几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请过大夫？”
对着婆婆，自然不能像对丈夫那般随意，崔婉忙笑着应道：“多谢婆婆关心，我这些日子胃口确实不太好，原本想着调养几日就能好了。没想到这几天下来，竟没什么好转。待会儿为婧娘看诊的大夫来了，正好顺便请他看看好了。”
郑氏嗯了一声。
叶清宁在一旁笑着插嘴道：“大嫂，你天天没胃口吃饭，又没什么精神，该不会是怀上身孕了吧！”
崔婉一怔，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郑氏却白了叶清宁一眼：“没出阁的姑娘家，说话也不知道含蓄些。”崔婉嫁来几年了，肚皮一直没动静，好不容易怀了一胎生下巧姐儿之后，郑氏对她基本不抱什么希望了。
叶清宁吐了吐舌头，不敢多嘴了。
叶清兰见崔婉神色微妙，心里不由得一动，低声问道：“堂嫂，你这个月的月信是不是迟了？”
崔婉迟疑着点点头：“我的月信向来不怎么准。迟个三五天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这一次似乎迟了已有八九天了。”每天心神不宁的，根本没留意这些小事，被叶清宁一提，她才反应过来，这个月的月信一直都没来。
郑氏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你这些天茶饭不思，有没有犯恶心想吐的时候？”
“这倒没有，”崔婉老实的应道：“不过，这两日倒是有些想吃酸梅。”以前怀巧姐儿的时候，她可是吐的昏天暗地的。因此，根本没把这点异状放在心上。
郑氏眼睛一亮，有了笑意：“到底是不是怀孕，等大夫来了诊脉就知道了。”
被郑氏这么一说，崔婉的心里也怦怦乱跳起来。如果她能再怀上身孕，不管是男是女，总是自己的血脉…
在焦灼不安的等待中，大夫总算是来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惊喜
自从崔婧怀了身孕之后，郑氏便特地命人请了大夫，定期给崔婧诊脉。从一开始的半月一次，到现在的五天一次。
崔婧习惯性的在偏厅里等着大夫。却没想到吴大夫来的时候，郑氏等人竟也都来了。崔婧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忙起身给郑氏请安。
郑氏心情似乎很好，笑着说道：“不必多礼，快些坐下让大夫诊脉吧！”
崔婧笑着应了，乖乖的坐下让大夫诊脉，心里却在暗暗奇怪。崔婉今日似乎也有些不同，眼中似乎闪着喜悦和期盼。再看叶清宁叶清兰，分明也都是很高兴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婧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大夫给她诊完脉之后，笑着对郑氏说道：“崔姨娘脉象平稳，腹中的胎儿十分健康，请太太放心。”
郑氏含笑点头：“好好好，有劳吴大夫费心了。还请吴大夫替崔氏也诊个脉。”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替崔婉诊脉？崔婧心里的疑惑越发深了。口中却不好多问，挺着肚子站到了一旁。
崔婉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伸出右手。吴大夫搭脉之后，专注的闭上眼睛。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笑道：“恭喜少奶奶，虽然脉象还不特别明显，不过确实是喜脉。怀孕初期，饮食休息都要多多留心，最好是安心静养不要太过操劳。”
崔婉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
郑氏高兴极了，立刻命人奉上一封银子赏给了吴大夫。叶清宁和叶清兰则围到了崔婉的身边，叽叽喳喳的恭喜声欢笑声不绝耳语。崔婉的眼角眉梢都是浓的化不开的欢喜。
这份欢喜，落在崔婉的眼中，却有些刺目。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满是不敢置信。崔婉怎么可能有了身孕…
好在众人都围着崔婉，一时无人留意到崔婧略有些异样的神色。
事实上，就算是留意到了，大概也没人会放在心上。正妻怀了身孕。和妾室有孕可不是一回事。若是生下了嫡子，比一个庶出的儿子可要珍贵多了。
郑氏万年不化的扑克脸现在随和温柔极了，笑着叮嘱崔婉：“你这也不是怀的第一胎了，孕期里该注意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也该知道。从今儿个开始，饮食要特别留心，尽量别操心。有什么事让人回禀我就是了。”
崔婉温驯的应了声是。整个人早已被意外的惊喜团团包围住了，脑中晕晕乎乎的，根本想不起来说任何话。
郑氏瞄了面色有些苍白的崔婧一眼，温和的说道：“崔姨娘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得好好保重身子。别胡思乱想，免得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崔婧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忙挤出笑容。低眉顺眼的应道：“多谢太太关心，婢妾一定会小心。”说着，又笑着恭喜崔婉：“婢妾还没来得及恭喜少奶奶。少奶奶这一胎一定是个小少爷。”
崔婉此时心情极好，哪有心情去揣测崔婧的心思，笑着说道：“我也盼着你一举得子，为相公传承子嗣，为我们叶家开枝散叶呢！”
叶清兰笑眯眯的插嘴道：“到时候，崔姨娘和堂嫂都生了大胖小子。大伯母可要忙的抱都抱不过来了。”这自然是玩笑话了。孩子生下来，自有奶娘丫鬟伺候着，哪里能劳烦到郑氏天天抱着。
郑氏听着这话别提多顺耳了。笑吟吟的应道：“抱不过来怕什么，不是有你和宁儿两个姑姑在吗？每天到沁芳园来帮着照应小侄儿就是了。”
沁芳园里一片欢声笑语。喜讯很快便传遍了昌远伯府上下。
蒋氏得了消息之后，心里咬牙暗恨。面上却得装出高兴的样子来。
她本是填房，对死去的张氏留下的嫡长子自然没什么感情。待自己生了儿子之后，看叶承仁就更不顺眼了。可惜叶承仁的外家是显赫的英国公府，有英国公夫妇给叶承仁撑腰，她根本不敢苛待长子。待出身高贵的长媳郑氏进了门，她心里就更不痛快了。有心想挑刺，可郑氏门面功夫做的滴水不漏，又很快的生下了长子站稳了脚跟。甚至连府里的事务也被郑氏慢慢掌握到了手中。她这个昌远伯夫人看似风光，其实过的十分憋屈。
崔婉嫁进府里几年都没生出儿子，她本打算借着此事将自己的侄孙女蒋莹弄进府来。只要蒋莹生了儿子，就是长房长孙。到时候拿捏长房也有了资本。可没想到，却冒出个崔婧来。现在倒好，崔婧身孕已经有六个月，崔婉竟又怀了身孕…
可她胆子再大，也绝不敢在子嗣上做任何手脚。丈夫叶晟平日对内宅琐事并不过问，却曾经严厉的警告过她这一点。因此，这几年来，她纵然对长房有诸多不满，却也不敢轻易的有所举动。
蒋氏心里再不痛快，面子上的功夫却一样都不少。立刻亲自到了沁芳园探望崔婉，又带上了一大堆补品，貌似亲切的叮嘱道：“…从今儿个开始，你可要安心的养胎。等来年生了胖小子，可就是我们昌远伯府的大功臣了。”
生了胖小子是大功臣，若是还生女儿又该怎么办？
崔婉听出了蒋氏的言外之意，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忙笑着道了谢。送走了蒋氏之后，二房的李氏也来了，别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倒是一团和气，笑着道喜了一通，又送上了一堆锦盒。
朝云收贺礼收的简直有些手软了。
待李氏走了之后，叶清兰才笑着说道：“堂嫂，祖母和二伯母都送了这么多好东西过来，我可不知该送什么好了。”就她那点私房钱，最多也就够买几盒燕窝的外加几根人参须罢了。
叶清宁调侃道：“十妹若是真的有心送贺礼，就好好学女红，给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做身衣服鞋袜不就行了。”
叶清兰厚颜笑道：“只要堂嫂和没出世的小侄儿不嫌弃，我倒是无所谓的。”
崔婉扑哧一声笑了。
崔婧也在一旁笑着，可那笑容里，却有一丝淡淡的苦涩。她也想表现出高兴欢快的样子来，可实在不易做到…
就在此时，叶元纬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一向是温文尔雅的性子，走路不疾不徐，很讲究风度。可现在却顾不得这些了，眼里闪着毋庸置疑的喜悦。
很显然，他已经知道崔婉有孕的事情了。
崔婉心里一甜，笑盈盈的起身：“相公，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下午吴大夫来的时候，为我诊了脉…”剩余的话却在叶元纬接下来的举动中自动销声匿迹。
生性含蓄的叶元纬，竟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搂入怀中，激动不已的说道：“母亲已经都告诉我了，太好了，你怀了我们的孩子了。”
崔婉脸孔一红，微微挣扎了一下。这里可不是寝室，叶清宁叶清兰都在，还有崔婧也在呢！
果然，叶清兰促狭的调侃声在耳边响了起来：“堂兄别急，我和六姐这就走，不打扰你和堂嫂恩爱亲热了。”
叶元纬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火，俊脸微微泛红，放开了崔婉，小心翼翼的扶着崔婉坐了下来。崔婉心里一阵甜蜜窝心，口中却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有孕了，哪里需要这般小题大做的。”
叶元纬扬眉笑道：“这怎么是小题大做。从今天开始，你做什么都得小心点。千万别操心劳累了。不然，若是累着身体累了肚中的孩子，我可饶不了你。”
崔婉点点头，笑的甜蜜而满足。
一旁的崔婧，默默的垂下头，掩住眼底的悲凉。当日查出她有身孕的时候，叶元纬也是高兴的。可那种高兴却是温和理智的，和此时的激动狂喜完全不同。
在叶元纬的心里，她果然是远远比不上堂姐崔婉的…
叶清兰眼角余光瞄到崔婧低垂的面孔，心里微微一动。
崔婧一直安分守己十分老实，一来是因为进府时日尚短没站稳脚跟，二来也是因为怀了身孕之后身份地位水涨船高。现在崔婉也有了身孕，崔婧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只希望崔婧真的像表面流露的那般老实安分。不然，沁芳园的日子可就没那么清净消停了。
叶元纬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说道：“对了，有没有派人到崔府报喜信？”
“还没来得及。”崔婉笑着说道：“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明天早上再派人去送信好了。”
叶元纬立刻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崔婉便派了身边的管事妈妈回崔府去报喜。何氏听到这等好消息，高兴的不得了，立刻准备了礼品，当天就到昌远伯府来探望崔婉。
郑氏虽觉得何氏来的太过勤快，却也不好说什么，笑着应酬了几句，便借口有事走了。方便母女两个说些私密话。
“婉娘，这可真是太好了。”何氏笑的合不拢嘴：“真没想到，你竟又有了身孕。等你生了儿子，看谁还敢让你受闲气。”
崔婉笑容一顿。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说服
怀了身孕，她自然是高兴的。可一听到这类话，她就不免想起了当时怀巧姐儿的情景。
公婆丈夫都盼着她一举得子，她口中不说，心里却也盼着能生个儿子。当生下巧姐儿的时候，公公婆婆的失望就不必说了，丈夫温存的安慰下其实也有几分失落。她在月子里悄悄的落了几回泪，人前却得强颜欢笑。
这一次怀孕，众人期盼男孩的心思更加明显，也让她的压力更大了。
“怎么了？”何氏敏感的察觉到崔婉的情绪一样，关切的问道：“是不是觉得不舒服想吐？女人怀孕的时候比平日里要虚弱多了，你可得小心些。”
崔婉默然片刻，才说道：“我…只是在想，万一这胎又是个女孩…”
何氏这才会意过来崔婉的心事，忙安抚道：“是女孩也没什么要紧，反正你还年轻，以后再慢慢生就是了。”只要能怀上孩子，就说明身体没什么问题。以后再怀再生也就是了。
崔婉想想也是，心情总算释然了一些。
何氏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你怀孕的事，婧娘有什么反应？”
“我光顾着高兴了，倒是没留意到她有什么反应。”崔婉笑道：“说起这个，我正好有件事情要和母亲商议。”
何氏立刻笑道：“和我说话还兜圈子做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崔婉在心里斟酌片刻，才轻声说道：“我说了母亲别生气。那几个产婆，母亲还是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