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树平日里嘴皮子也算灵活,可一遇到叶清兰,就彻底歇菜了,只得笑着点了点头,迅速的结账走人。白花花的银子这么掏出去,薛玉树别提多肉痛了。这可是他整整一个月的零用啊!

叶清芙满心的喜悦甜蜜,再看叶清兰,简直说不出的顺眼可爱。主动的拉起了叶清兰的手往外走。

叶元洲看着两人亲昵的手挽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薛玉树利用出府的机会接近叶清兰。买些礼物哄她高兴。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出了胭脂铺子,又走了一小段路,便到了叶元洲口中说的那个极有名气的茶楼了。

这座茶楼共有两层。大堂里摆着方方正正的桌子,茶水也便宜些。二楼是雅间,环境清幽,价格自然也要高的多。

此时正是茶楼客人多的时候,大堂里几乎座无虚席,谈笑声不绝于耳,十分热闹。放眼看去,几乎没有女客。

叶清兰和叶清芙两个虽戴着帷帽,看不清长相,可通身的气质摆在那儿,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顿时,目光唰唰的看了过来。

叶清兰早有心里准备,表现的十分坦然。叶清芙却是生平第一次被这么多陌生男子看着,心里暗暗生出怯意,不自觉的往薛玉树的身后躲,小声的喊了声“表哥”。

薛玉树安抚的笑道:“别怕,我们到楼上的雅间去。”

本是寻常的举动,可在怀春少女的眼中,却成了心上人心疼自己的表现。叶清芙的脸颊渐渐热了起来,轻轻的嗯了一声。

薛玉树却没留意到叶清芙的异样,又看向叶清兰:“兰表妹,你也别怕,跟在我和表哥的身后就行了。”

叶清兰随意的应了一声,借着帷帽的遮掩,细细的打量大堂几眼,然后才随着叶元洲等人一起上了二楼。

那领路的小二十分热情:“两位公子小姐这边请,这是我们二楼最好的雅间了。临窗可以看见街上…”

叶元洲挥挥手:“好了,就这间就可以了。给我们来一壶上好的铁观音,再来一壶花茶。再上几份茶点。”那小二忙笑着应了,匆匆的退了下去。

叶清芙松口气,把帷帽取了下来,口中还发着牢骚:“一直戴着这个,闷都要闷死了。”

叶清兰却没急着取下帷帽,兴致勃勃的站到了窗边往外看。站在高处欣赏街景,果然是另一番感受。长长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行人,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其中不乏衣衫鲜亮的英俊少年,不远处还有两匹骏马,不疾不徐的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骏马固然惹人注目,可更吸引人的,却是高坐在骏马上的两个俊美青年。一个俊朗不凡,满身的贵气。另一个却是五官俊美,气质卓越。

叶清兰瞄了骏马的主人一眼,心顿时漏跳了一拍。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可她还是毫不费力的认出了两人的面孔。

要命了,怎么会是顾熙年和太子两个人?

要是被顾熙年看见自己随着叶元洲和薛玉树出来逛茶楼,可就糟了…

正想着,骑在骏马上的俊美青年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了临窗而立的少女。笑容顿时僵在了唇角。再定睛看过去,那个少女的身影已经迅速的闪躲开了。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那个少女又戴着帷帽,可顾熙年几乎可以断定,那个熟悉的身影绝对是叶清兰无疑!

这个丫头,不安分的在府里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对,她绝不可能是一个人…那么,她是和谁一起出的府?

顾熙年的眉头拧了起来。

太子却浑然不察,朗声笑道:“熙年,你这么越骑越慢了?该不是累了吧!”

顾熙年定定神笑道:“刚才骑了这么远,我确实有些累了。我还有些事要回官署去,不如就此暂别吧!”

太子一愣:“你之前不是说没什么要事吗?”

顾熙年面不改色的说道:“刚才忽然想起还有件十分棘手的公务没处理,就不陪表哥了。”两人都没穿着官服,在外面便以表兄弟相称。

太子有些失望:“我本还想着中午和你喝个不醉无归,看来得改日了。公务要紧,你就先回官署好了。”

顾熙年笑着应了,和太子道别,然后策马转身。

叶清兰躲在窗后,见顾熙年骑马转身走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幸好刚才没拿下帷帽,看来他一定是没认出自己。不然,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有一点点心虚而已。顾熙年的小心眼,她可是见识过的。要是被顾熙年知道她随着叶元洲和薛玉树出府逛书肆逛茶楼,不气的七窍生烟才是怪事。

“三妹,你鬼鬼祟祟的站在窗后做什么。”叶清芙好奇的凑了过来,顺着叶清兰的目光一起向外看:“刚才你看什么看的那么专注仔细?”

这个时候,太子和顾熙年已经各自骑马分道扬镳了。叶清兰随口笑道:“我随便看看。”

叶清芙一脸疑惑:“那你怎么非要躲到窗后往外看?反正你戴着帷帽,也不用担心街上的人会看见你吧!”

…叶清兰干脆利落的转移话题:“二姐,我们也过去坐吧,刚才走了这么久,可真是累的很。”

叶清芙其实对她刚才看什么也并不关心,随口应了,和叶清兰在桌边坐了下来。

这个雅间还算宽敞,布置的也很清雅,墙上挂了一幅字画。叶元洲和薛玉树站在那儿评点了几句,才过来坐下了。

两壶茶四盘茶点很快送了上来。

花茶香气浓郁,入口甘甜。茶点更是意外的可口,叶清兰喝了一杯茶,吃了几块茶点,总算把之前受的惊压了下来。

薛玉树一直想和她说话,只可惜,叶清芙一直在缠着他,他根本无暇再来骚扰叶清兰。叶元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沉默着。

叶清兰乐的轻松自在,又倒了一杯茶,缓缓啜饮。

说实话,这里的茶水点心比起昌远伯府里的也强不了多少。可人的心理就这么奇怪,同样的东西,到了外面吃感觉就是不一样。少了份拘束,多了份自在,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有着自由的味道。

今后要是能常出来就好了…

雅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那敲门声不疾不徐,和刚才那个小二的敲门声截然不同。

第三百三十一章 “惊喜”

叶清兰背对着门口坐着,算是离门边最近,正打算起身去开门。叶元洲却抢着起身去开了门。

然后,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令人意想不到的脸。

叶元洲错愕不已的看着来人:“顾表哥,怎么是你?”

叶清兰一口茶含在口中,顿时被呛住了,噗的一声都喷了出来,别提多狼狈了。

顾熙年悠然含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听说这家茶楼的茶点很有名气,今天特地过来尝尝。没想到,刚一上楼,就见到贵府的几个下人守在门外。我本以为是元纬在这儿,特地来打个招呼,没想到竟是你们几个。”

…也太凑巧了吧!难得出府一回,竟然会在茶楼里遇上顾熙年!

叶元洲心里暗暗嘀咕着,出于礼貌,随口邀请:“相请不如偶遇,请顾表哥一起进来喝杯茶如何?”

顾熙年欣然应了:“也好,正好人多也热闹些。”

叶元洲:“…”

躲也躲不过去,叶清兰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假笑着打了个招呼:“顾表哥,真巧,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顾熙年徐徐一笑,温文尔雅,极有风度:“没想到兰表妹也在,确实很巧。”然后关切的问道:“刚才你是被茶呛到了吧!喝茶怎么也不小心点?”

叶清兰:“…”

叶清芙和薛玉树和他都不熟络,一时也插不上话。叶元洲若无其事的笑着打圆场:“顾表哥请这边坐。我这就吩咐小二再上一壶茶来。”

顾熙年彬彬有礼的笑道:“多谢叶表弟盛情了。待会儿容我做个东道,请你们吃了午饭再回府如何?正好这条街上有一家很出名的酒楼,做的鱼十分地道美味。”

叶元洲一愣,忙说道:“吃午饭就不必了。我们几个临出门前,特地和父亲说过了赶回去吃午饭。要是不回去,只怕父亲母亲都会等的着急…”

“这个倒是无妨,让人回去送个信就是了。”顾熙年轻轻松松的就夺过了话语权:“难得巧遇一回,你们请我喝茶。总得容我投桃报李吧!”

论口才论风度论气场,叶元洲都比顾熙年差的远了。话说到这份上,只得应了,吩咐身边的小厮回府去报信。

顾熙年颇有点反客为主的架势,坐下之后,便和叶元洲薛玉树随意的闲聊起来。不涉及朝堂。只聊些四书五经之类的话题,随口引经据典,一派饱读诗书的贵公子模样。

叶元洲课业出色,和顾熙年很快便聊到了一起。薛玉树虽觉得这些话题枯燥无趣,可当着两个表妹尤其是叶清兰的面。怎么也不能丢这个人,硬着头皮加入话题。

顾熙年就坐在叶清兰对面,却并未正眼看她。

按理来说。叶清兰应该觉得轻松才对。可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却一直高高的提着。总觉得这样的顾熙年比阴沉着脸还要可怕。

小二又上了壶热茶来。顾熙年端起茶杯,优雅的啜饮一口。举手投足透露出的优雅风范,简直让同为男子的薛玉树羞愧的不好意思喝茶了。悄悄的冲叶元洲使眼色。表哥,接下来要怎么办?

叶元洲不动声色的回了个眼神。不过是吃顿饭而已,有什么可紧张的。

薛玉树只好委屈的移开了目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紧张的感觉。明明顾熙年风度翩翩极有礼貌,脸上也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可他却有种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好吧,这一定是他的错觉!他和这位顾四公子只见过两次面。可以确定自己从没得罪过他。他应该不会找自己的麻烦才对。

其实,叶元洲也有类似的感觉。

这种无形的威压,比起言语上的压制更让人难受。明明对方一直在浅笑低语。没丝毫不妥之处。可却愣是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紧张。大概当官当的久了,都有这种官仪吧!叶元洲在心里安慰自己,将心里浮起的相形见拙黯然失色挥开。

叶清芙没心没肺的。倒是没什么异样的感觉。男子们在一起闲聊,她只好低声和叶清兰说话。叶清兰心不在焉的随口应了几句。

“愉快”的喝完了茶之后,顾熙年领着他们四个下了茶楼,倒也没和叶元洲抢着结账。

一行人实在扎眼,尤其是一身素白锦袍风姿无双的顾熙年,甚至比戴着帷帽的两个少女还要耀目,不知吸引了多少的目光。

走出茶楼之后,这样的情形就更明显了。路人不停的张望了过来。叶元洲等人或多少有些不自在,顾熙年却似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依旧泰然自若。将一干青涩的少男少女都比的黯然无光。

叶清芙特地走的慢了些,小声的和叶清兰咕哝:“三妹,你不是和顾府的表姐很熟么?应该和顾表哥也很熟悉吧!”

叶清兰违心的摇头:“我每次去定国公府,都是和惜玉表姐在一起。很少见到顾表哥的。偶尔见面,也没说过什么话。其实半点都不熟。”

叶清芙倒是没起疑心,只是用那种癞蛤蟆看天鹅一样的目光看了顾熙年一眼,然后轻叹口气:“怪不得都说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这样的男子,得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看来得娶宫里的公主才是。”

…叶清兰咳嗽一声,将话题扯了开去:“二姐,你刚才买的几盒脂粉,回去之后也借我用一用可好?”

叶清芙果断的拒绝:“那可不行,这可是表哥送我的。我自己都舍不得用。你就想都别想了。”

反正,只要不聊顾熙年,什么话题都无所谓。

走了一小段路,在一家酒楼前停了下来。这家酒楼十分的气派,共有三层。掌柜的显然认识顾熙年,竟亲自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道:“顾公子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顾熙年淡淡笑道:“三楼靠窗的雅间还有吧!”

掌柜的连声的说道:“有有有,当然有了。”一旁机灵的伙计早已陪笑着过来,领着一行人上楼了。

木制的楼梯光鉴可人,扶手处雕了精致的图案,来往的客人虽多,却没什么大声喧哗之辈。要么是衣衫鲜亮的贵族公子,要么就是文质彬彬的书生,还有气度沉稳的男子,看着倒像是穿着便服的官员之流。

很显然,这座酒楼绝对是高档酒楼,很高档的那种。

二楼的雅间已经很精致了,三楼的雅间却更是奢华。偌大的一层楼,竟只有几个雅间,里面十分宽敞。除了上好的梨花木桌椅之外,还有不少精致的摆件。

叶元洲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了,不过,这样豪华的酒楼却是第一次来。

顾熙年笑着说道:“这家酒楼极有名气,雅间需要预约。这三楼的雅间,却是预约也预约不到的。只接待熟客老客。”话说的很含蓄,不过,言外之意却很明显。这所谓的熟客老客,必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

在谈笑自若的顾熙年面前,叶元洲和薛玉树基本没什么招架的余地。尤其是薛玉树,基本插不上嘴。此时终于逮到机会问道:“那伙计怎么问也不问一声就退下去了?至少也该报些菜名让我们点菜吧!”

顾熙年笑道:“三楼雅间不用点菜,厨房自会精心的准备这里最好的菜肴送上来。”

“这儿一定很贵吧!”薛玉树忍不住脱口而出。

顾熙年淡淡一笑:“菜肴好,环境好,自然要贵一些。”却并不说到底有多贵。又看向叶清兰:“兰表妹,你来坐这个靠窗的位置。欣赏街道上的景致正好。”

…小心眼!斤斤计较!到现在竟然还没消气!

叶清兰心里暗暗嘀咕着,索性把那丝心虚抛开,落落大方的应了一声,坐了过去。然后稍稍探出头,欣赏起街道上的景致来。

嗯,果然坐的高看的远!这儿可比刚才的茶楼又要强多了。目光所及处,几乎能将这条街道全部纳入眼底。

看着叶清兰闲适自在的样子,顾熙年消褪了大半的怒气又蹭蹭的冒了上来。

没良心的丫头!他被气了个半死,她可倒好,连半点心虚的样子也没有。明知道叶元洲是个危险人物,明知道薛玉树前世是她的未婚夫,她竟然就随着他们两个一起出来逛书肆逛茶楼…

顾熙年深呼吸口气,将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继续优雅的微笑:“叶表弟,你们也都别站着了,快些过来坐吧!这家酒楼有自酿的酒,味道极好,待会儿正好尝一尝。”

叶元洲吃过苦头,哪里还肯和他喝酒,立刻笑道:“我明天就得回国子监,今天还是别喝酒了。不然,若是浑身的酒气,只怕要被夫子责骂。”

顾熙年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叶表弟了。薛表弟总该能喝上几杯吧!”

薛玉树哪里知道对面的男子是何等的狡诈阴险,爽快的点头应了。

叶清兰不忍的看了薛玉树一眼。薛表哥啊薛表哥,你待会儿一定会很惨很惨…

第三百三十二章 邀请

菜肴果然十分美味精致,尤其是那道清蒸鲈鱼,鲜香无比。

叶清兰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坦荡心情,足足吃了两碗米饭,才心满意足的搁了筷子。叶清芙也吃了不少,悄悄的低声说道:“三妹,这里的菜肴味道真是好,比我们府里的厨子强多了。”

叶清芙头脑简单,没什么城府,虽然性情刁蛮骄纵,可只要拿捏住了她的心思,相处起来倒也不算困难。以前叶清兰是懒得和她套近乎,所以关系一直十分冷淡疏远。现在嘛,情况特殊,自然得多哄着她一些。闻言笑道:“二姐喜欢,下次让表哥单独带你来就是了。”

叶清芙果然红了脸,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薛玉树却已经被灌的头晕脑胀了,那酒入口清浅,可后劲却很足。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开始晕晕乎乎的了。顾熙年却神色自若,依然是那副风度翩然的样子。

叶元洲见势不妙,忙笑道:“表弟酒量不佳,再喝下去只怕就要醉了。顾表哥若是还没尽兴,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回请,陪顾表哥好好喝几杯。”

叶清芙看了眼神涣散的薛玉树一眼,也有些急了:“表哥,你是不是已经醉了?”

薛玉树的酒劲阵阵上涌,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醉,再喝几杯也没问题。”

“你都醉成这样了,还说没醉。”叶清芙有些心疼又有些恼怒,瞪了薛玉树一眼:“没这个酒量,还逞能做什么。”

顾熙年眼眸微眯,似是看出了什么,瞄了叶清兰一眼。叶清兰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顾熙年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一些,将酒杯放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今天的酒就到此为止了。”

他倒是没什么大碍,可薛玉树就狼狈了,走路都晃晃悠悠的。叶元洲看不过去。只得扶着他下了楼。又命小厮跑去让车夫将马车行驶过来。叶清芙也十分担心薛玉树,一直站在薛玉树的身边。

顾熙年和叶清兰稍微站的远了几步,终于有机会低声说话了。

“你怎么会忽然来了?”叶清兰压低了声音问道。

顾熙年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应道:“你在茶楼里看到我的时候,为什么要躲?”

叶清兰:“…”

叶元洲偶尔回头,见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张口喊道:“三妹,马车已经来了。快些上马车,我们该回去了。”又笑着对顾熙年说道:“谢谢顾表哥今日的款待。顾表哥一定还有事要忙,就此别过了。”

顾熙年淡淡一笑:“官署里的事情都忙完了。我正好有空。正好顺便送你们回去。”

叶元洲:“…”

如果到这个时候,叶元洲还看不出顾熙年的异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偶遇。还有这一顿午饭,再加上零零总总的异样,得出的结论却让他心惊不已!

顾熙年…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三妹了吧…

顾熙年似是没察觉到叶元洲眼底的复杂神色一般,若无其事的一起上了马车。

明明上午还骑着马来的,也不知短短时间里,马被藏到哪儿去了。叶清兰心里暗暗想着,只当没留意叶元洲反常的沉默和复杂的眼神。

叶元洲可不像崔煜那样迟钝,相反。他是个很聪明很敏锐的少年。一颗心又全在她的身上,对她的事情肯定要更上心些。顾熙年平日里刻意遮掩,并未让人察觉到异样。可今天一连串的举动实在是太惹眼了。叶元洲只怕已经起了疑心了…

一路无话,路程又近,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昌远伯府。

众人下了马车。叶元洲定定神。勉强挤出笑容:“多谢顾表哥送我们回来,不如到府里小坐片刻如何?”

这样明显的客套话,顾熙年就像没听出来一般,欣然应道:“那就有劳叶表弟了。”

叶元洲快笑不出来了,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根本就不用再求证了,顾熙年根本就是对三妹有了不同寻常的心思…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顾熙年和崔煜薛玉树可完全不同。崔煜单纯好对付,薛玉树对他丝毫没有戒心,被算计了也毫无察觉。可顾熙年却是个精明深沉的男人,权势身份都远在他之上。如果顾熙年真的对三妹动了心思,他该怎么阻拦?

叶元洲头脑里乱糟糟的,面上强自挤出笑容:“顾表哥请随我来。”

顾熙年闲闲一笑,迈步进了昌远伯府。

叶承礼和薛氏对顾熙年这个客人的到来也感到有些意外,不管是从姻亲的角度,还是冲着顾熙年本身的身份,都不能怠慢了。忙迎着到了待客的正厅里坐下。

薛玉树的酒劲完全上来了,满脸通红,站都站不稳。

薛氏看着他,简直气都不打一处来。碍着有客人在,不好过分的训斥他,只吩咐下人扶着薛玉树回屋去休息。

叶清芙惦记着薛玉树,随意找了借口,也溜走了。

叶清兰倒是也想走,可再一想,要是真的溜走了,顾熙年肯定更生气。今天被他逮了个正着,还是老实点好了。

这么想着,叶清兰老实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叶承礼对顾熙年十分的客气。虽然差了一个辈分,可顾熙年是堂堂的户部侍郎三品大员,他却只是从五品的郑州通判。从官职上来说,顾熙年可是不折不扣的上司了。

户部管着全国的田赋钱粮税收户籍等,可以说是最繁琐也是最有实权的部门。顾熙年任户部侍郎还不满一年,却已有了精明果断的名声。叶承礼也有所耳闻,今天对面坐着聊天,却又觉得他十分谦和,并无半分傲气,不由得又多了份好感。

这当然是顾熙年有意收敛刻意表现的缘故。

叶承礼官职不算高,又是昌远伯府的庶子。这样的人若是放在平日里,他大概懒得搭理。可谁让叶承礼是叶清兰的亲爹呢?他既然有心要把人家的闺女娶回家,对未来的岳丈自然要客气有礼些。

在一个有心相让一个赏识对方的情况下,气氛自然十分融洽。

“…听闻户部即将推广田赋改革,不知是否确有其事?”叶承礼随口提起了最近朝堂上最热门的话题。

顾熙年笑道:“田赋是朝廷之根本,改革自然不能一蹴而就。暂时只是先用一个郡县做试点。如果切实可行了,明年才会推及全国。”

叶承礼得到了第一手的确切消息,有些振奋:“若是真的改革成功了,对百姓来说,可是一大好事。”

“是啊,确实是件好事。”顾熙年也笑了,只是笑容有些深沉:“三皇子殿下一心为民着想,不惜将这么麻烦的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委实令人佩服。

提起三皇子,叶承礼才想起眼前的顾熙年是不折不扣的太子派中坚人物,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将话题扯了开去。

这样的话题,薛氏自然是插不上嘴的,扭过头低声问叶元洲:“玉树怎么会喝的醉醺醺的?”

叶元洲自然不便当着顾熙年的面告状,含糊的说道:“他酒量不佳,所以才喝醉了。”

薛氏一听就知道别有内情,略有些不快的瞪了叶元洲一眼,眼中的含义很明显。待会儿再慢慢和你“算账”。

她早上去了畅和堂,等回来之后,才发现叶元洲兄妹几个都不在。待知道几人的行踪之后,气的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叶元洲口口声声说对叶清兰没了念想,可现在这样的举动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真的要撮合薛玉树和叶清兰两个?她已经清清楚楚的表明过了态度,绝不会让叶清兰嫁给薛玉树,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一连串的疑问和不快在心里压着,就等着叶元洲回来盘问一番。若不是碍着还有顾熙年这个客人在,她早就按捺不住质问出声了…

闲聊了许久,顾熙年忽的恭恭敬敬的说道:“侄儿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三叔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