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向顾熙年看了过来。

顾熙年没有避开他的目光,甚至直直的迎了上去。毫不介意让三皇子看清他眼中的冷漠和轻蔑。

三皇子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旋即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熙年表哥,多谢你今天来给我送行。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太子皱了皱眉,正要张口说什么,顾熙年却淡然应了:“好。”

太子本想阻止,转念一想,三皇子再有片刻就要启程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最多也就是说几句话而已。顾熙年不可能有任何危险!

这么一想,太子便也不吭声了。

太子能想到的,叶清兰当然也能想到。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眼睁睁的看着顾熙年和三皇子走出去,叶清兰也无法保持冷静了,下意识的走上前一步。

顾熙年心有灵犀的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叶清兰一眼。顺福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叶清兰停住了脚步,默默的安慰自己。顾熙年这么有把握,肯定会没事的。

三皇子和顾熙年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之后,厅里的气氛愈发显得沉闷。罗氏强撑着笑容招呼众人入座。

叶清兰在莫氏的身边坐下之后,勉强收敛心神,开始打量在场众人。其实,今天来的人基本都是熟面孔。郑君彦叶清宁夫妇就不用说了,崔煜和罗妙可夫妇也来了。

毕竟都是姻亲,平日里来往虽不频繁,可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不过,罗妙可爱拈酸吃醋,心胸又狭窄。每次和叶清兰说话都有些酸溜溜的,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叶清兰懒得搭理她,也不想让她有什么误会,因此极少和崔煜说话。

这次恰巧坐在了他们夫妻的对面,无可避免的有了目光接触。

崔煜关切的看了过来。

叶清兰回以礼貌的浅笑。然后,罗妙可就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叶清兰干脆利落的将头扭到了一边,低声和叶清宁说话:“六姐,你和姐夫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叶清宁今天的心情显然也不太好,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低低的应道:“很早就来了。”

郑贵妃在宫中自寻短见,好不容易救回了一条命。却还是没能如愿的留下三皇子。这对郑贵妃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对郑国公府来说,更是雪上加霜。郑蕴父子都面色沉凝心情不佳,叶清宁心里又岂能好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叶清兰也不便出言安慰,只是悄然的握住了叶清宁的手。

皇位斗争,方方面面牵涉的极广。郑国公府身为三皇子的外家,无异站在了风口浪尖。三皇子如今离京就番,郑贵妃在宫中又完全失了势,郑国公府今后的处境可想而知。

可这些事情,谁也无力改变。叶清兰虽然心疼叶清宁,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的顾熙年,正和三皇子相对而立。

三皇子的眼神看似平静,可深邃的眼底却似燃着一团看不见的火焰。他直直的盯着顾熙年的眼睛,一字一字的将心底埋藏了许久的疑问问出了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着赵琌对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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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熙年听到这样的问题,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的应道:“到这个时候,还来问这样的问题,你不觉得太过无聊可笑了吗?”

无聊可笑?

三皇子的声音愈发阴冷:“去年父皇忽然大发雷霆,让我禁足了半年之久。这应该是你的手笔吧!”明面上是他和太子交锋,可他很清楚,暗中为太子出谋划策的人一直都是顾熙年。他的真正对手,也是顾熙年!

顾熙年没有否认:“是。这是我和沈将军联手设下的局。是你太过狂妄自信,一头撞了进来。”结果,惹来了皇上的猜忌和愤怒。也被禁足了半年左右。也就是从这一次过后,三皇子渐渐失了圣心。之后更是处处失去先机…

三皇子虽然早已猜到了这个事实,可在顾熙年坦然承认的这一刻,无边的怒意顿时涌上了心头,脸色阴沉扭曲。过了许久,又问道:“这次的流言呢?也是你暗中让人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吧!”

“这次你猜错了。真正命人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人是太子自己。”

…三皇子哑然。压根没想到一向绵软的太子竟然也有如此果决狠辣的时候。

看着三皇子难看的脸色,顾熙年的心里畅快极了:“是你居心不良,自掘坟墓。怎么能怪得了别人?”如果不是三皇子先唆使人暗中传出谣言,太子根本就无从下手好吧!

三皇子的眼中射出怒焰,压抑了许久的怨怼忽然涌了出来:“顾熙年,我自问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你,甚至竭力对你示好,希望你能站在我这一边。可你非但不帮我。还站到了太子那一边,替他出谋划策来对付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你的亲表哥没错,可他是怎么对你的?你该不会都忘了吧!”

不等顾熙年有什么反应,三皇子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如果没有你,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他的性子怎么样,你和我一样清楚。才能平庸。心慈手软,瞻前顾后,手段不够狠辣,连斩草除根都做不到。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做上这太子之位?输在这种人手里,我真是一百个不服!我实在弄不明白。心高气傲的你为什么要帮这样的人。”

三皇子的脸色隐隐的扭曲,所有的不甘都浮在了眼中。

顾熙年定定的看着他。忽的笑了,慢悠悠的应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失落不甘的样子而已。”

三皇子:“…”

三皇子深呼吸一口气,“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告诉我实话吗?”

为什么要告诉你?就让你怀着满心的疑惑不解离开京城,永远也不知道谜底吧!

顾熙年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是实在不信。我也没办法。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就快点问,不然耽搁了你启程,再传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就不太好了。”

“你…”三皇子太阳穴突突乱跳,额上青筋毕露,看起来十分狰狞。

顾熙年丝毫不惧,反而“好意”开解道:“既然没什么问题了,那就算了。我们两个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只怕大家都会生出疑心。还是回去吧!”

顾熙年态度表露的这么明显,三皇子自然清楚今天是休想从顾熙年口中多问出一个字来了。万分不甘的将这口怨气闷气咽了回去,轻哼一声,率先拂袖而去。

顾熙年深深的看了三皇子僵直的背影一眼,然后缓缓勾起了唇角。

当三皇子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收拾的一干二净。他已经输的一败涂地,绝不肯再输掉最后一丝尊严。这是他的骄傲!

太子探寻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三皇子的脸上,可惜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至于随后进来的顾熙年嘛,那就更坦然镇定了。他们两个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似是看出了太子的疑惑,顾熙年冲他迅速的使了个眼色。有什么事,以后私下再说。

太子只得将所有的疑惑都暂且按捺了下去。

罗氏的脸上有一丝遮掩不住的黯然失落,强自撑着笑容低声道:“殿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三皇子嗯了一声,大步走到了郑蕴面前:“舅舅,我今日这一走,母妃就要请你多照顾了。”

这一走,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宫里的郑贵妃了。没有儿子在京城撑腰,失了圣宠,又有心狠手辣的顾皇后在一旁虎视眈眈。纵然先后得了皇上和皇后的承诺,他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郑蕴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晦暗,挤出笑容安抚道:“你安心的走吧!我会尽量多进宫探望贵妃娘娘的。”

三皇子扯了扯唇角,神情僵硬,再也挤不出一丝笑容。

太子走到三皇子面前说道:“三皇弟,你就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好贵妃娘娘的。”

三皇子神色漠然的看着太子,眼中露出讥削。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也太假惺惺了吧!这是他最看不上太子的地方。成大事者,该心狠手辣的时候绝不能手软。太子却天生耳根软又重感情,这样的人怎么配登上皇位?

可偏偏就是这个人,让他尝到了生平前所未有的挫败!顾熙年明明和太子有夺爱之恨,为什么偏偏还要帮着太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真龙天子才有的运道?

想到这些,三皇子真连吐血的心都有了。

可在太子面前,三皇子无论如何也不肯有半点示弱,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那就有劳皇兄多费心了。臣弟就算远隔千里,也会牢牢记着皇兄的情分。”

都到这个份上,还是嘴硬的很。

太子很有胜利者的风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就算记得再牢又能怎么样?按着朝廷规矩,就了藩的皇子没有圣旨传召是不能回京的。以父皇的身体情况来看,不出两年必然会传位给自己。到时候,只要他不想见三皇子,三皇子根本连回京城的机会都没有。

另一边,罗氏姐妹也在依依不舍的话别。罗氏一想到从此远离京城,连想见父母亲人一面都不可能,也不免悲从中来,落了几滴眼泪。罗妙可也红了眼圈,低声安慰道:“姐姐尽管放心的随殿下离开京城,我会时常回去探望父亲母亲的。”

罗氏用帕子擦了眼泪,强颜欢笑:“以后就多偏累你了。”顿了顿,又看向崔煜:“我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傲脾气犟一些。妹夫可要多担待。”罗妙可和崔煜成亲之后,感情不温不火,算得上相敬如宾。可离夫妻恩爱,又实在差了一些。

崔煜忙应下了。

罗妙可见罗氏到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自己和崔煜,眼泪唰的就落下来了,哽咽着说道:“姐姐,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了,一定会和相公好好的过日子,你就别再为我操心了…”

姐妹两个相对落泪,看着也着实让人心酸。

叶清兰和罗氏姐妹谈不上熟稔,更谈不上有什么好感。可看着这样的一幕,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此刻,府里的下人匆匆的跑了过来禀报:“启禀三皇子殿下,宫里的贵妃娘娘派人来给您送行来了。”

来人是郑贵妃身边得用的女官,恭敬的给三皇子行礼:“贵妃娘娘身子有恙不便出宫,特地命奴婢前来给殿下送行。贵妃娘娘还让奴婢给殿下带了几句口信。娘娘说了,路途遥远,请殿下多保重身体。到了藩地之后,还请殿下打发人送个信回京城报个平安。娘娘会在宫中,日夜为殿下祈福。”

一片慈母心,在这一番叮嘱中毕露无疑。

三皇子鼻子一酸,眼前似乎出现了郑贵妃哀戚难过的面容。一颗心就像被针刺着,疼痛虽不剧烈,却绵延悠长。

母亲,儿子不孝,从今日起不能再随时伺候左右了。请你多保重身子,就算是为了我,也一定要平安健康的活下去!

终于到了该启程的时候。

所有的衣物行李已经都收拾妥当,整整放了十辆马车。三皇子领着一众妻妾儿女,再加上随着一起离京的下人,又坐了五辆马车。

十几辆马车缓缓的出了三皇子府,然后消失在众人眼前。

众人一路将三皇子一行人送到了皇城外的官道上。

这一个时辰的路途,足够三皇子收拾起所有的情绪,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依然是那个冷静自若的三皇子。他甚至笑了笑,拱手作别:“多谢诸位一路送行,这份情意,我赵璋永生不忘!此去路途遥远,你们都回了吧!”

众人心情俱都无比复杂,可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确实也没有再矫情的必要。于是一一道别,回了京城。

三皇子目送着众人一一离开,至始至终都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直到所有送行的人都走了,才转身上了马车,扬声喊道:“启程!”

车夫应了一声,扬起了马鞭。

三皇子在马车里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迅速的滑落下来,滴落到衣襟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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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这一走,太子的心头大患也彻底除了。心里的畅快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依着太子的心情,就算连着摆上几天流水席也不为过。

不过,太子行事一向谨慎低调,更要维持堂堂太子的心胸和体面。所以,大肆饮宴庆祝这种傻事是决计不会做的。在人前还要装模作样的表现出不舍,把一切表面功夫都做的足足的。硬是忍了几天之后,才私下宴请了几个关系亲近的人。

顾熙年当然是其中的一个。而且,是和太子关系和睦感情甚笃私交最好也最得太子信任的那一个。

摈退了所有下人,五六个人举杯畅饮,说话自然也没了多少顾忌。恭喜的话不绝于口,太子听的愉快极了,频频举杯,很快就有了八分酒意。

顾熙年的话并不多,不过,从他含笑的眉眼来看,心情也是十分舒畅的。

三皇子离京就藩一事,对朝堂格局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皇上依旧静心养病,太子代理朝政,再也没人能对太子造成威胁。人心所向,很快就会将太子推向最高处。这一切,指日可待!

而对他来说,心底最深处的阴影也彻底被清除了。这几天来,他整个人都异常的轻松。

太子见顾熙年一直含笑不语,顿时不满了,笑着嚷道:“你别一个人在那儿发呆了,快些来喝酒!”

顾熙年欣然应了。

这样的酒喝着当然尽兴,到了最后,几乎没一个能站得起来回府的。好在太子早有准备。命人准备好了数间客房。顾熙年却无意留下,坚持要回去:“清兰还在等我,我得回去了。”

太子哑然失笑,酒意上涌。说话也没了平日的谨慎:“偶尔在外留宿也不算什么,弟妹总不至于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和你置气吧!那她的心眼也太小了!男人嘛,总守着一朵鲜花有什么意思。”

顾熙年笑道:“外面的鲜花再美,在我的眼里,也比不上家里的那一朵。而且,有件事你弄错了。她从没有要求过我每天都要回府,是我自己想回去。在外面留宿,只怕我连睡都睡不着。”

话说到这份上,太子知道想留也留不下他了。略有些惋惜的叹道:“我本来还想和你来个秉烛夜谈。看这样子,只好让人送你回府了。”

谁想和一个满身酒气的大老爷们秉烛夜谈!当然是回家陪娇妻儿女了!

太子亲自送了顾熙年出府。此时已是子时一刻,在夜色的笼罩下,太子府里一片静谧安详。太子和顾熙年并肩同行,低声问道:“那一天,三皇弟特地把你叫出去说话,到底说了些什么?”

此时的太子,目光清明,哪里还有半点酒意醺然的样子。

顾熙年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淡淡笑道:“他输的不甘心。又拉不下这个脸来问你,所以才来问我。”他当然不会蠢的说出全部的事情。就算太子心地再仁厚,也容不下身边的人有异心。他暗中做过的事情,绝不能让太子知道。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太子并未生出疑心,只是又追问了一些细节。

顾熙年早有准备,添添减减的将两人的对话说了一遍。反正三皇子都走了,太子也没机会和三皇子对质。想说什么想怎么说都看顾熙年的心情。

太子凝神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什么不对劲。终于放下心来。

他最担心的是三皇子暗中挑拨他和顾熙年之间的关系。治国需要能臣。他也需要强大的外家做自己的助力。所以,他要和顾熙年维持良好的关系......

顾熙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忽的冒出了一句:“表哥对我还不放心吗?”

太子难得的有些不自在,急急的解释:“当然不是。如果我对你都不能放心,那这满朝的臣子我还能信谁?我只是......”

只是有点心虚。毕竟。他曾经做过对不起顾熙年的事情。万一三皇子恶意挑拨,在顾熙年的心里种下一根刺,今后君臣面和心不合,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顾熙年对太子的顾虑了然于心,笑着安抚道:“沈秋瑜的事情早就成了过去。我已经完全不介怀了。你又何必总是耿耿于怀?不瞒你说,三皇子那一天确实提起了这些事。不过,我根本没接这个话茬。”

一提到沈秋瑜,太子的神色中顿时多了几分涩意。

沈秋瑜这三个字,就是梗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纵然现在沈秋瑜已经被关押在田庄里再也不能回太子府,可这个名字,依然是他心里最深的痛楚。他也曾想过数次,干脆狠狠心,任由母后对她下手。这个心结也就彻底解开了。

可无论如何,他也狠不下这个心......

太子的犹豫和痛苦,几乎都写在了脸上。顾熙年却没兴致再多安慰他什么,也不想再和他讨论和沈秋瑜相关的任何事:“夜已经深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太子点点头,在目送顾熙年离开的刹那,心中暗暗立誓。

熙年,我欠你的,以后一定会加倍还给你。我一定会保定国公府众人的平安荣华,还有你的一世位极人臣!

......

太子复杂又微妙的心思,顾熙年没有细细去琢磨。回到了出云轩,看到笑颜如花温柔可人的娇妻,全身的倦意陡然散了大半。全身都松懈了下来。

叶清兰端了醒酒汤过来,嗔怪着带着亲昵:“瞧瞧你,满身的酒气。应酬也别总喝这么多,伤了身子怎么办?平平和安安都睡下了,你就别去闹他们了。真没见过你这么当爹的,整天在外忙,回来的时候连抱孩子的时间都没多少......”

顾熙年在外面再牛,在家里也只有乖乖听训的份儿。一口一口的喝了醒酒汤,又去泡了个热水澡,浑身的酒气总算散了不少。

“太子今天特地设宴,总不会只是喝酒这么简单吧!”叶清兰一边用温热的毛巾替他擦背一边问着。

顾熙年睁开半闭的眼眸,薄唇微微勾起:“三皇子临行前特地和我单独说话,太子当然要问个清楚了。”话语中隐隐流露出嘲弄。

比起生性多疑的皇上,太子已经算不错了。可居上位者,都怕臣子生出异心。所以,太子今晚的追问是免不了的。

叶清兰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道理:“你没有把所有的实话都说出来吧!”

“当然不能都说出来。”顾熙年理所当然的应道:“尤其是我和沈大将军联手设计三皇子的事情,绝不能让他知道。他生性虽然仁厚,可谁也不知道将来他做了皇上之后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性子。万一因此对我生出了戒心,可就得不偿失了。”

重活这一世,他不但要报仇,还要在朝堂上稳妥的立足。他和太子之间的信任和情分,会是他最大的筹码。所以,绝不能让太子对他生出疑心。

叶清兰默然片刻,才轻叹一声:“整天勾心斗角的,也实在太累了。”

叹息声中的怜惜和心跳,勾起了顾熙年心底的柔软。他凝视着叶清兰娇美的脸庞,柔声说道:“有你一直陪着我,再累我也不怕。”

叶清兰心里涌起阵阵甜意,唇角扬起一抹甜蜜的弧度。凑过去,在他的唇角亲了亲:“越来越会哄人了。这是奖励你的!”

顾熙年挑了挑眉,伸出手揽住她的脖子,狠狠的印上她的红唇,索取了一个深吻。直到吻的她气喘吁吁才坏笑着放开了她:“这是利息,待会儿回房了我再要奖励!”

话语中的调笑和浓浓的暗示,让叶清兰腾的红了脸,狠狠的拧了他一把。

顾熙年装模作样的呼痛,夫妻两个腻歪了片刻,才又说起了正题。

“如今三皇子已经去了藩地,太子在朝中也没了对手。以后朝堂上应该能消停一些了吧!”叶清兰笑道。

顾熙年嗯了一声:“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皇上应该已经动了传位的心思了。”

听到这样的推断,叶清兰并没有觉得意外。

皇上卧病不起,一直由太子代理朝政。可代理朝政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国不可一日无君。照这样下去,皇上想不传位也不行了。再往深一层想,皇上狠下心让三皇子就藩,大概也是出于为太子继位扫清障碍的考虑吧!

叶清兰想了想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太子登基做了皇上,将来会不会因为沈秋瑜的事情对你生出戒心?”做太子的时候,需要的是精明能干擅于谋划的属下。可登基之后,满朝文武官员都随手可用。到那个时候,赵琌还会如此信任顾熙年吗?

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太子该不会卸磨杀驴吧!

这么明显的话外之意,顾熙年自然一听就懂,挑眉笑道:“你对你的相公怎么一点信心都没有?我既然敢全力帮助太子,当然就有把握不会被随意丢开。户部事务千头万绪,我既然做上了户部侍郎这个位子,就没人再能撼动我分毫。不出三年,户部尚书就会致仕。到时候,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舍我其谁。赵琌只要没昏了头,一定知道拉拢我比打压我更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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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说到这些,顾熙年也依然还是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其实,还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赵琌和赵璋的性子截然不同。赵璋心狠手辣,信奉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原则,卸磨杀驴这种事情做来十分顺手。可赵琌就不同了。从小时候起,他就是一个优柔寡断耳根子又软的人。根本做不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再加上对自己心存歉疚,将来想方设法弥补自己倒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叶清兰忍不住抿唇笑了:“好好好,你最厉害行了吧!”

看着眼前如花般绽放的笑颜,顾熙年的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正要动手动脚,叶清兰却机灵的闪开了,红着脸嗔道:“洗澡也不老实!不管你了!自己穿衣服去。”说着,便扭身回了屋里。

顾熙年迅速的起身擦拭,穿了中衣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屋里。

柔和的烛光下,叶清兰穿着柔软的中衣坐在床边,俏脸嫣红如桃花,眼波明媚似水。

顾熙年的心几乎快被融化了一般,走上前,将她搂进怀里,然后俯下头。叶清兰的呼吸急促起来,欲迎还拒的推挡了几下,很快就陷溺在欢爱中。

夫妻两载多,肌肤之亲数不胜数,没了一开始的急切。却多了悠长缠绵的滋味。

今天晚上的顾熙年似乎特别的亢奋,闹腾了很久才平息。

叶清兰娇慵无力的躺在顾熙年的怀里。半晌才有力气说话:“沈秋瑜被关着也有半年了吧!现在怎么样了?”

关押沈秋瑜的田庄确实十分偏僻。不过,依然瞒不过顾熙年的耳目。他早已暗中派了暗卫密切留意田庄里的动静。一旦沈秋瑜有了异动,就能第一时间里收到消息。

顾熙年的大手覆在她胸前的柔软上细细摩挲,漫不经心的答道:“太子派了不少侍卫守着田庄,太子妃又特地派了两个婆子去‘伺候’沈秋瑜。她就算有再多的心计,也是半点都施展不出来。不用担心她!”

叶清兰的睡意渐渐上涌。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将身子又往顾熙年的身边靠了靠。顾熙年失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心满意足的搂着她一起入睡。

沈秋瑜落到这样的下场,是咎由自取。他已经没那个闲心多关注她的事情了!

......

正如顾熙年所料的那样,三皇子就藩之后,朝堂上难得的平静了下来。之后的几个月,一直波澜不惊。

不过。户部的事情依然繁琐而忙碌,顾熙年依然要早出晚归就是了。

叶清兰的生活重心已经完全的转移到了孩子的身上。

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平平安安也有十个多月了。两个孩子的个性也初露端倪。平平很少吵闹,喝足了奶大多是在睡觉。安安却淘气的多,又爱哭闹,大人难免会多关注一些。

奶娘们每天惯例一大早就要抱着孩子过来喂奶。叶清兰本打算先抱起平平,安安却扯着嗓子咿咿呀呀的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