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杜西泠也在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既然离婚了,也该勇于面对才是。找我没有用,找你儿子也没有用,找韩千更没有用。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拿不回来的!”

“你!”齐慧珊气得呆住。

杜西泠站起来,“我也送你四个字。”

“与你何干?”

68、旧爱新欢

杜西泠慢慢的走着,雪花落在她的脸上,一片冰凉。

齐慧珊实在是太可怕的女人,字字句句都像锋利的刺刀一样,准确无误的捅到她的心底里。

这个女人,是韩啸的妈妈。所以她有立场,有资格,有理有据的调查并指责前夫的新欢,丝毫不用顾及对方会怎么想,也不用管对方有没有决定嫁给她的前夫…母爱大过一切嘛!她有权力为了孩子做一切事。

如果我有孩子,我也会这么做的。杜西泠想,我也会为了孩子,去和人争吵,去恶狠狠的阻扰任何一件对我的孩子有妨碍的事。

可就因为她理解,所以…就更难过。

齐慧珊说的没错啊…她有过这样的前科,怎么还好意思去给别人做母亲?她有什么颜面、什么资格去面对自己的孩子呢?

手机震动起来,是韩千打回来的,声音慵懒,“怎么?这一会儿就又想我了?”

“刚才,”杜西泠轻轻的,“不小心,碰到手机。”

“哦,那你几点下班?”

“不知道啊…”

韩千不耐烦的,“你赶紧给我辞职!”

她笑起来,“嗯”了一声,眼泪落在手机上。

回到公司,杜西泠觉得头越发沉了,可别人都在忙,她只得强撑着,一个字、一个字在键盘上敲打,渐渐的,连电脑屏幕看起来都发花了。

“哇!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巩晓莉不由分说的用手摸摸她的额头,“好像发烧了,明霞姐,你快来看看,西泠是不是发烧了!”

她这么一嚷嚷,连蒋志国都从小办公室走出来,汪明霞连摸都没摸,直接就道:“眼珠子都泛红了,一准儿是发烧!”

“前面我听她声音就像是感冒,”蒋志国并不是刻薄的老板,大手一挥,“行了,你赶紧回去躺着吧。”

杜西泠没反对,事实上,她也没什么力气反对。巩晓莉扶着她坐电梯下楼打车,司机回头问她,“去哪儿?”

“去…望京花园。”

从公司到她的小一室一厅,不过是十来分钟的车程。杜西泠吃力的爬上三楼,连衣服也不想换,直接躺倒在床上。

疼,尤其是膝盖,从骨头缝里往外疼。

杜西泠想起来,自己是有关节炎的,只是北方比南方干燥,一直就没有发作。这几天又是下雪,又是露天温泉,冷热交替,她这把看似强壮实则孱弱的身子骨到底报以颜色。

这是她小时候留下的病根。父母走的那年,也是冬天,她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给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们磕头,棉裤对于潮湿的浙江乡下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她磕了三天的头,回去就开始发烧,好些天都退不下去,最后还是奶奶找人求了一个狗的胎胞,炖汤给她喂了下去,这才慢慢的好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碗汤的味道,浓郁,鲜美,吃得她恨不得连碗都吞下去。奶奶说,母狗下崽的时候,得有人躲一边守着,小狗一落地就得过去抢,否则就让母狗自己吃了。

“真吓人!”她捧着汤,瑟缩了下。

“有什么吓人的,这是最补身体的东西,畜牲不像人,下完崽子也没什么可吃的,就靠吃自己这块肉了!”

没什么可吃的,就只好吃自己了。年幼的杜西泠不太明白这句话,只觉得血淋淋的好恐怖,更忍不住的想,自己把胎胞吃了,那只刚生产完毕的母狗可怎么办?

不过眼下她既没有胎胞吃,也不可能吃自己。她觉得嗓子眼干的难受,便挣扎着下床,走到客厅的饮水机旁,放了一大杯凉水灌下去,这才觉得好些。

她不想打电话给韩千,只想安静的躺一会儿,一个人。

手机在枕边振动,发出“滋滋…”的响声,杜西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拿起手机一看,却是陆秋原打来的。

“喂?”

“西泠,我到处找你,这是第三个电话了!”

“哦…对不起,我刚睡着了!”

“那我吵醒你了?”

“不…没关系的。”

“西泠,你现在在哪儿,我想见你。”

“现在吗?”

“对,现在,”陆秋原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思念,“我晚上要赶回上海,现在就想见你一面,好不好?”

他要回上海了?

杜西泠愣了一下。

“那好吧,我等下把地址发给你。”

也好,既然演出已经结束了,有些话始终是要当面说清楚的。

***

韩千裹着一块大毛巾走到客厅里,午饭后,他到酒店附属的高尔夫练习场挥了一小时杆,回来又到池子里泡了一会儿,此刻只觉得神清气爽。

茶几上已经放上了当天的报纸,他信手拿起,又从冷柜里拿了瓶“依云水”,边喝边看报,看到有一整个版面在声讨开发商,不觉好笑——房价居高不下,其根本原因难道真的在他们这些房产商身上不成?

那不如把他们统统绑了关起来,看看房价跌不跌!

手机响了——这个手机的号码,除了他自己,一共只有三个人知道,韩啸、杜西泠,还有齐慧珊。

“你又怎么了?”韩千最近越来越不耐烦齐慧珊了,他实在是搞不明白,一个优雅了四十几年的女人,怎么会突然转变成居委会老大妈的模样!

就拿打电话来说,齐慧珊这些日子和他通话的次数,比之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咦,她没跟你说啊?”齐慧珊忽的笑起来,“看来我还真低估她了!”

韩千皱起眉,“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大事儿…我刚才去找那位杜西泠杜小姐了。你也知道,怎么说我也是啸啸的妈妈,总得替我儿子把把关,”齐慧珊顿了顿,又问道:“怎么,她真没跟你哭诉啊?”

韩千沉声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别紧张,我能跟她说什么?无非就是聊点家常罢了,”齐慧珊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说真心话,韩千,你这次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你说完了?”

“没!我现在直言不讳的告诉你,如果你要娶那个女人,就得把啸啸的监护权还给我,我不能让这种到处给人做情妇的女人玷污我儿子的纯洁思想!”齐慧珊冷笑,“那女人的破事儿,全中国都知道了,你愿意当冤大头是你自找,我儿子可不会跟着奉陪!”

韩千手里的报纸已经拧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你想要啸啸的监护权?”

“没错!”

韩千冷哼一声,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迸出来,“想也别想!”

69、何至于此!

陆秋原一进门,来不及说别的,他打量着眼前的一室一厅,“西泠,你真打算在北京住下了?”

“先住一阵吧,”杜西泠泡了一杯茶,放到茶几上,看见陆秋原手里的旅行袋,“几点的飞机?”

“六点半的,打车来的路上,司机说你这儿离机场很近。”

“是挺近的,二十分钟吧。”

“那好,我还能待上差不多一个小时!”陆秋原喝了一大口茶,“昨晚的庆功宴你不在,演出商和院里临时决定,下周加演两场。”

“加演?”杜西泠微微一怔。

“嗯,”陆秋原笑着摇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公司的项目还在赶进度,所以我只好连夜赶回去,然后大后天再飞回来!”

“哦,那,那是好事啊,恭喜你呢!”

“也没什么好,太忙了,都没时间陪你。”

“…”

杜西泠伸手拿过陆秋原的杯子,“我给你加点水!”

她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然而膝盖还是疼,吃不住力,她一个踉跄就往前栽,幸好坐在对面的陆秋原眼明手快,一把接住了她。

“西泠!”陆秋原揽住她的腰,却没有立即放开。

“我…我去倒水,”杜西泠挣扎了下,可陆秋原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她抬起头,看着陆秋原的眸子越来越亮,心里也越来越不安,“你…”

“西泠,”陆秋原揽住她的腰,将她搂紧,“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杜西泠只觉得一阵阵眩晕,她是真的站不住,两只手抵在身前,心慌意乱到无以复加。

“秋原…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陆秋原低下头,“这次…不能再放你走了。”

“可是…”

“可是什么?”陆秋原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你怎么了?”

“我,”杜西泠的脑子疯狂的运转着,“我们…也许…很难在一起…”

陆秋原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你说什么?”

“你先放开我…”

“好!”

陆秋原猛的松手,杜西泠退后一步,跌坐在沙发上。

“你说!”

“我…”她嗫嚅着,竭力克制住心里正在翻滚着的那个念头,“我在担心…”

“你担心什么呢?”

“你妈妈,你妈妈好像不喜欢我!”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上一次,在你家…我听见了…”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陆秋原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说呢!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我妈,她这个人,一向是嘴硬心软,前两天通电话的时候,还跟我问起你!”

“是吗…”杜西泠喃喃的。

“你不信?”陆秋原拿出手机拨号,“这样,我让我妈自己跟你说!”

“喂…”杜西泠伸手想要抢他的手机,却被他躲过去,又气又急,“别打啊!”

“妈!是我!”陆秋原边说,边朝杜西泠眨眨眼,“我在北京呢!嗯…西泠也在,我叫她跟你说话啊!”说完,就把手机塞给杜西泠。

“啊…阿姨好。”

电话里传来杜妈妈那口带着些许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西泠啊,哪能长远没看到你了,几辰光到家里来玩?”

“我…过一段时间来看您。”

“好的呀,我知道,你们小青年都忙,不过也要注意身体,要懂得照顾好自己…”杜妈妈絮絮叨叨的,“最近我跟你叔叔在看房子,等你们俩空点下来,自己也去看一看,总归是要你们两个喜欢才行…”

杜西泠不知道自己在听些什么,说些什么,只知道陆秋原把手机接过去后,又说了几句,然后才挂断。

“怎么样?”陆秋原挑眉,“这下放心了吧?”

杜西泠哑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是个傻孩子!”陆秋原看了看表,“唉,真是…我得走了,不然赶不上飞机!”他弯下腰,在杜西泠额头上轻轻一吻,“乖点,等我回来!”

杜西泠站在门边,看着他快要走到走廊尽头,“秋原!”

“嗯?”陆秋原回过头,嘴角上弯,“怎么,舍不得了?”

“…等你再来北京,”她使劲咬着唇,“我有话对你说!”

“玩神秘啊?行!我过两天就回来!”

***

韩千目光阴冷的看着那个年轻人走出小区大门,一小时零六分钟!他抽了口烟,随手把烟头扔在脚底。

如果不是接到齐慧珊的那个电话,他还不会急着找杜西泠,可手机打了十几遍都无人接听,他一急之下,直接打到了“焕彩”公司,这才得知杜西泠因为生病,已经先回家了。

他心急火燎的开着车往望京赶。他知道齐慧珊那个女人可以尖酸刻薄到什么地步,也知道杜西泠表面上看起来能说能笑,其实心里又有多么的苦。

他要当保护她的那个人!这是韩千在医院里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杜西泠时,在心里对自己说的话。

所以,当他一路超速、飞一般的从昌平赶到杜西泠的楼下、却看到另一个男人走进了那个门洞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认识那个男人。

他们在枫泾时见过,杜西泠的男友,一个在杜西泠出事后只会躲起来的懦夫!

陆秋原!

他来找杜西泠做什么?!

韩千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门禁系统上依次按下数字,耐心的听着铃声一遍遍响起。

有些事情,还是亲口验证比较好。

门打开了,韩千看了眼穿着睡袍的杜西泠,脸上淡淡的,“病了?”

“嗯?”杜西泠关上门,走回卧室,“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公司的人说的。”

杜西泠下意识的去拿手机,这一看,却发现上面竟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我…我前面睡着了…”

“是吗?”韩千坐到床边,手一探,就将杜西泠带进怀里,“哪儿不舒服?”

“有点感冒…关节炎也犯了。”

“哦…”韩千点点头,“我在想,什么时候,我们去挑戒指吧。”

“啊?”杜西泠吃惊的瞪大眼。

“怎么是这个表情?你不想?”

“不、不是,太快了,有点突然…”

“是有点突然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杜西泠从韩千怀里挣扎着坐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很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她看着他朝自己俯□,一只手从她的睡袍下摆滑了进去。

“我想确定一下,有没有被你,戴了绿帽子…”韩千冷冷的,手盖住了她胸前的一只高耸。

70、良辰美景奈何天

出租车司机哼着小曲,一路自由穿梭着,又朝后视镜瞟了一眼,“我说…你不是北京人吧?”

陆秋原抬起头,“不是…您怎么看出来的?”

“嗨!是不是北京人啊,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司机挺得意,又抻着脖子看了两眼,“南方人?”

“对。”

“嘿嘿…那是…江苏的?”

陆秋原笑了起来,“靠近了!”

“哟!不是江苏的啊,那是浙江的?”司机皱眉,“总不会是上海的吧?”

陆秋原更乐了,“您不喜欢上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