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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生像是没听到一般。提起长袍走进屋内。头往左边一转。就见着了正坐在窗边地素贞。他站在门口掀起帘子。说:“这处房屋也太小了。连个后院都没有。跟下界地茅草屋也差不了多少。”

素贞头也不回。冷冷地说:“那是。当然比不了你李大人住地三进大官宅。”

树生笑着丢开帘子。走到素贞身后缠着她地头发。说:“这下我就放心了。”

素贞偏了偏头,躲过他的手,说:“放心什么?”

树生强行抓住她的黑发缠到手指上,说:“你既然连我住地什么房子都打听得清清楚楚,那心里自然还是有我。”

素贞一时气结,眼泪止不住滴到水粉色的裙子上。树生忙去捂她的脸,慌道:“莫哭,莫哭。我实是不知霓姑娘威胁过你,不然怎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上天来受这份委屈。”

这是素贞认识树生以来第一次听见他说软话,虽知这是胡美丽教导的好,但心里的怨气已是去了十之八九。

树生一眼就觉出素贞脸色阴云转晴,马上握住她的手,问:“去我那里坐坐?”

素贞猛地想起一事,甩开他地手,瞪着眼问:“你与她,那个。那个,恩,你可曾失身?”

树生先是一愣,随即爆出一阵大笑,素贞望着笑弯了腰伏在桌上肩膀抖个不停地树生,又羞又恼。

树生好容易憋住笑意,抬头望了眼满脸通红的素贞,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素贞一脚踢翻凳子,怒道:“说。到底有没有?”

树生无奈地看着她,说:“如果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还会这副样子?”

素贞突然想起方才老王的话,上前一把抓住树生的手,问:“我怎么听说是老王和霓姑娘…他们…”

“哼!”树生反握住素贞的手,攥得紧紧的,说,“他跟那姓俞的老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少与他们来往。”

素贞不解。直问为什么。

树生道:“我上天庭后才知道。咱们的红线竟是被人改了一次又一次呢。”

素贞地嘴顿时变作O型:“还真有红线?在哪里,我想看!”

树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得闲一定带你去。不过你听话,那两人少来往,那俞老头是谁给银子都可以唤动他,万一他哪日被你的对头使了去,岂不是危险得很?”

素贞点了点头,问:“咱们地红线被改是老王做的?”

树生摸着素贞头发的手滞了一滞,咬牙道:“我会叫夜叉啃掉他的整个肩膀。”

素贞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了树生一眼,说:“这次老王能勾搭上霓姑娘,也是红线的作用?”

树生摇了摇头,露出一丝幸灾乐祸地笑容,说:“霓姑娘这回算是栽在他手里了,他到底是被召为东床还是会死的莫名其妙,说不准,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能如愿以偿,那样就没我什么事了。”

素贞捏了他一把,说:“所以你还没派出你的夜叉就是为了这个?”

树生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说:“走,去我家瞧瞧,恐怕胡美丽早已经闻着味儿寻过去了。”

素贞又掐了他一把,斜他一眼,由着他牵着手往外走去。

天庭四季如春,道旁的野花争奇斗艳,胜过人间精心栽培地牡丹、兰花之属,树生弯腰摘下一朵替素贞簪在发间,引来花间忙碌的蜂蝶无数。

越过一条颇为壮观的河流,树生家高高的院墙在道旁树中若隐若现,这里是天庭达官贵人的居所,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各家的院墙和压屋角的怪兽,素贞对着路边供人歇息的石墩子狠狠踢了一脚,说:“总有一天,我也要搬到这里来住!”

树生伸手一带,将她揽入怀中,凑到她耳边,说:“嫁给我不就住到这里来了?”

他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素贞地耳朵立时酥痒起来。她扭了扭身子,树生马上将她揽得更紧,侧头在她的颊边亲了一口。

“哎呀!”虽然不似南宋的姑娘们那般扭捏,但在大马路上做这样亲密的动作,还是让素贞不好意思起来,尤其是她晃了晃脑袋。正巧瞥见胡美丽地黑眼珠隐在左边道旁的一株树后。

素贞扯下金簪上镶的一粒珍珠朝树后直弹过去,胡美丽轻巧的闪身躲过,转眼已到他二人跟前。

素贞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说:“你这偷听偷看的本事越来越高了啊?”

胡美丽一掌还了回去,气道:“你以为我愿意?”她把树生一瞪,说:“我都来半天了,你家守门地伙计就是不让进门!”

“那是人家治家严明!”素贞说。

胡美丽白了她一眼,带头朝树生家走去,大声地自言自语:“唉。女大不中留啊!”

素贞追着她连跑了几步,二人一路扭着打着,热热闹闹地撞开了树生家地大门。

幸亏树生随后而至。不然愤怒的家丁已是抡着断作两截地门栓冲上去了。

树生家是标准的三进两间的大房子,从后门出去还有个有山有水的大园子。树生指着水上的亭子对她俩说:“这里靠着界河,所以家家户户都引了水了,或湖或溪,我也不能免俗。”

素贞看着满园子的玫瑰花儿,突然说:“突然有些想彼岸花。”

却不见胡美丽搭腔,原来她早就借着参观房间,抓了个家仆满屋子游荡去了。树生牵着素贞的手登上假山,走进凉亭。说:“在地府时终日黑暗,要靠法力弄出一方明亮地小院子,没想到到了天庭反过个儿来,要自己制造夜晚。”

素贞把头轻轻靠在树生胸前,问:“现在我们需做些什么?”

树生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说:“什么也不用做,等着老王的好消息便是。”

素贞想起夜叉嘴里地那对长牙,抓住树生的手,说:“若是老王没做成玉帝的女婿。你也莫派夜叉去,是人都会为自己作想,他也没做什么大坏事。”

素贞只是恻隐之心,树生却吃起味来,一把转过素贞的身子,额头抵着额头,问:“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没等素贞回答,他自己笑了起来,说:“如果你喜欢他。那也太没品位了。素贞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叫品位。就知道跟我学。”

树生一语不发,打横抱起她朝屋内走去。惊得素贞大叫:“树生,你要做啥,这可是大天白日…”

“你要是再大声一点那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要做啥了,还有,天庭不论何时都是大天白日…”树生坏笑着把素贞颠了又颠,转进廊下角落的一间不起眼的屋子。

一进屋子,素贞就挣扎着跳下来,一落地却惊呆了。

这不是青城山的电脑室吗?

那整整齐齐的液晶电脑,墙上插水晶石的卡槽,拉着遮光布地大窗户!

素贞突然想起什么,直奔后墙而去,那里,有一扇小门,推门进去,一间小小的没有窗户的小屋子,红色的布艺沙发摆在墙角,沙发上,地毯上,散落着红条纹的软抱枕。

素贞转身紧紧搂住树生的腰,待要说话,却先哽咽。

树生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说:“我空有水晶石,却不会摆弄这些个叫电脑的玩意儿,所以还是留着你来鼓捣吧。”

素贞打开一台电脑,回到树生身边,说:“跟我一起喊茄子”

树生以为素贞想吃茄子,就大声跟着喊了一句,话音刚落,素贞袖子一挥,电脑屏幕上现出了二人咧着嘴的大头照。素贞笑呵呵地把树生拉到电脑前,说:“等咱们成亲时,再来照结婚照!”

胡美丽从门外探进头来,道:“听见你们喊茄子,我还以为开饭了呢。”

素贞乐不可支,一手挽起树生,一手拉起胡美丽,说:“走,咱们让树生家地厨子给咱们好好做顿好的!”

树生却脚步一顿,对她说:“真不巧,我那厨子因手艺不好,刚被我撵了去,不如我请你们去天庭最大的酒楼?他家新上的两道菜可真是佳品,名字也取的怪,一道叫大闹天宫,一道竟叫番茄炒蛋,那番茄,竟是咱们所有人从未见过的。”

胡美丽扑哧一笑,素贞却睁大了双眼,问:“什么?番茄?他们竟找着了番茄?!”

第一百三十一章江山代有才人出

素贞急着要看看“番茄”,一马当先冲进“醉不归”,差点和跑堂的伙计撞个正着。

跑堂的伙计退后一步,看清是素贞三人,满脸堆笑将他们直接带上五楼,五楼的小二接着,口中直称“稀客”。

素贞一看,原来是当初的老熟人儿,她挑了个临床的座位坐下,说:“我还以为你被赶出这酒楼了呢。”

小二陪笑道:“姑娘您当日大人有大量,所以老板也就没继续怪罪我,倒是赞我有机缘,为咱们酒楼引进两道罕世名菜呢。”

素贞夹了一筷开胃小菜,道:“今天我们就是专程尝这两道菜来了,还不赶紧的。”

小二忙不迭送往厨房跑,不一会儿,各式菜肴流水似的端了上来,素贞看了看树生和胡美丽,问:“你们点的?”

端菜的小伙计道:“咱们老板早就吩咐过了,只要是姑娘您来,就捡好菜上,全部免费!”

树生捏了捏素贞的手,问:“你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竟然受到如此礼遇?”

素贞只一笑,小伙计忙道:“李大人,您有所不知,咱们醉不归如今的两道招牌菜,就是白姑娘转给咱们的祖传秘方。”

树生诧异地看了素贞一眼,等伙计下去方问:“我不曾记得你下过厨房。”

素贞用筷子敲了敲他的手背,说:“没听见说是祖传秘方吗,又不是我创出来的,跟我下不下厨房有什么关系?”

树生大笑。压低嗓门说:“你祖上是哪条名蛇?我看是去哪家顺来地吧?”

素贞一窘。在桌下狠狠踩他一脚。树生吃痛。却顾及形象。只得左顾右盼。突然瞧见角落里一个熟悉地身影。

他拉了素贞一把。说:“看。老王在那边一个人喝闷酒。”

素贞朝角落一看。果真是老王。背对着他们。一手执壶。一手端杯。看样子已是喝了不少了。

素贞略一思索。说:“怕是他地东床梦不太顺利吧?”

树生地眉头皱了起来。端了酒杯慢慢举到唇边。

胡美丽见他们都沉默下来,问道:“你们是怕他娶不成霓姑娘,那女人又要来纠缠树生?不如我给你们出个主意。”

素贞和树生不约而同道:“说来听听?”

胡美丽指了指桌上刚送上来的那道“大闹花果山”,说:“如果我没记错,这家店的老板还欠你一个人情吧?”

素贞点头道:“不错,这家店的老板好像和玉帝还沾亲带故。”

“不是好像。”树生接过话来,“这家店地老板就是玉帝的亲妹妹。”

“那不就是霓姑娘的姑姑?”素贞大喜。“亲姑姑对亲侄女的婚事,应该还是有发言权的吧?”

树生抿了口酒,给她泼了盆冷水。“我不知她欠你什么人情,不过人家是亲戚,帮你还是帮她,说不准。”

素贞的嘴角马上朝下弯了去,“你说地也是,要是我去向她提这样的要求,她就算本是看好老王,都要重新再掂量掂量了。”

她含着筷头苦思冥想,一时却理不出头绪。

胡美丽敲了敲碗。说:“这就是番茄呀?”

素贞抬头一看,原来番茄炒蛋已是端了上来。

她用筷子扒拉了几下,红通通的,看形状的确像是番茄,她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带着籽儿,连着皮。她招来小二,问:“这番茄你们在哪里寻到的?”

小二笑着推说不知。树生说:“这样的机密,他哪里知道。”

素贞涨红了脸,小声说:“我倒忘了,这样的商业机密,不该问的。”

树生却笑着凑到她耳边,说:“他不知道我知道,听说是佛祖前些日子派使者来时送了玉帝几个,据说是漂洋过海寻来的仙果…”

素贞扑到他胸前狠狠捶了几下,又重重踩了他一脚。这才重新拿起筷子。

树生揉了揉胸口。对素贞耳语几句,提了把酒壶朝老王走去。“老王。巧啊。”树生往老王身旁地凳子一坐,吓得老王顿时面无人色。

他手一抖,杯中的酒洒了大半,哆哆嗦嗦地说:“树生大人,我,我…红线…”

树生故意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胛骨,说:“你就快成玉帝地东床快婿了,我哪敢动你?”

老王哭丧着脸,紧紧捏着酒杯不说话。

树生又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成了玉帝的东床快婿,我可就不敢动你了。”

老王瘪了瘪嘴,说:“我哪里不懂你的意思,我也想啊,可惜…唉…”

树生亲自替他斟满酒,问:“怎么,她不肯嫁?”

老王把酒倒进嘴里,说:“她可不是寻常女子,从一而终没人教过她,再说还有个郑使官在一旁捣乱呢。”

树生一手按着酒壶,不许他再倒酒,说:“是你自己蠢笨,设计人却让她有所察觉,她那人最恨被人欺骗,就算先前对你有三分好感,此刻怕也只有恨了。”

老王沮丧道:“你说的没错,她今日私下跟我发狠说,就算嫁给郑使官也不愿嫁给我。”

树生弹了弹酒杯,说:“那你有何打算?”

老王一把握住他的手,说:“你可得帮我,帮我就是帮你自己,你也不想终日纠缠你吧?”

树生皱着眉头把手抽出来,说:“就算我愿意帮,你也得自己拿个主意。”

“什么主意?”老王使劲晃了晃脑袋,说,“我如今脑子乱得很,哪里想得出主意来。”

树生改成传音入耳,说:“你们春宵一度的事,虽说没人敢议论,可差不多的人全知道了,如果你运气好。她能珠胎暗结就好了。”

老王双手把桌子一按,喜得站起身来,说:“我怎么没想到!”

树生吃惊道:“这你也有把握?”

老王神秘一笑,说:“我有办法。”

说完,他大笑着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

树生喝了口酒,感概道:“真是能人辈出。我小瞧人了。”

素贞听到身后呼的一声,回头看时,只见到老王衣裳地一角。

树生坐回素贞身旁,夸张地叹道:“唉,我老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哪!”

素贞指了指窗外,问:“你说老王?”

树生将素贞拦腰抱起,踏上窗台,回头对胡美丽说:“自己慢慢吃。吃完自己回去。”

说完不理会胡美丽惊诧的目光,抱着素贞朝自家飞去。

素贞被树生大胆的举动惊着了,直到听到下空街道有些嘈杂的人声才反应过来。兴奋地搂住树生的脖子,另一只胳膊在空中挥来挥去。

这次轮到树生吃惊:“我还以为你会害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