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女士看看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

偌大的包厢,就两个人,一个人不说话,着实有些静,陈果不是不能察言观色的人,很快地就察觉出谢女士的不对劲,——恐怕是有话要跟她讲,却是不好讲出口?

她这么想着,却是没开口问,沉默地陪着。

“咳——”

谢女士一直不说话,鱼肉再嫩再香也不能解决她心里的烦恼,一贯把儿媳当女儿,如今却是觉得得斟酌些,也不知道怎么心里的话说出口,总觉得是脸皮太厚——

可她知道这些话也非说不可。

她这么一咳,引得陈果抬眼望她,“您喉咙不舒服?”

明显的生疏。

比起在医院里刚醒那会儿更生疏,那会儿还如同不知事的孩子一样,任何的事都由他们说了算,她也渐渐地把她当成了陈果,只是一想到陈果,她心里头就有些不自在,连带着听到再次失忆的事,便有些别扭。

“要不要喝点开水?”见婆婆没说话,陈果更是仔细地问道,“是呛着了吗?”

这样的关心,如果是陈果,那得多好,谢女士冷不丁地想到这个,舌/尖泛起一阵苦味,让她几乎打哆嗦,不是害怕,而是心里头总有这样的念头跑出来告诉她,这个人不是陈果。

她开始也不知道,知道的时候也晚了。

陈果再也回不来了,那么他们家的阿兑需要一个陈果,说他们自私也好,胡闹也好,她当母亲的,着实见不了阿兑失去陈果的样子,所以也任着他胡来。

“我没、没事。”她压着陈果的手,这双手是热的,不是冰凉的,是活生生的,她见过陈果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冰棺里头,没几日就被火化了,葬礼她也去见过,后背冒起一股子冷意,让她几乎坐不住,“我真没事。”

“真没事?”陈果有些不相信。

谢女士手上的力道有点重,她自己没发现,触到的那双手是温热的,才叫她稍稍安心,“你又不记得人了,可能也不记得我了吧?”

“我知道的,”她看着谢女士,目光清澈如水,“我知道您是谁,可、可…”

她黑亮的眼睛慢慢地黯淡,充满了为难之色。

知道归知道,只是叫不出口,她就处于这样的两难境地之间。

反而谢女士了然地安慰她,“没事的,不习惯,妈知道的,妈知道的,没事的,就跟以前一样,我们慢慢地适应,慢慢地就能适应了。”

如果她真是陈果,她相信她会很喜欢这位婆婆,而她不是陈果,所以不喜欢,明明别人残忍地安排了她的人生,她却觉得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一样。

她收敛一下心神,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喝了点儿汤,汤是勾芡过,舌/尖几乎一接触到汤,里面放了蟹肉,蟹膏,伴着细碎的菜,还有切成细小碎的芋奶,鲜鲜的极美味,她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极度讨厌自己的胃口——

没有什么东西能拦住她的胃口,也没能拦住她舌头的判断能力,“我听阿兑说以前我们找了代孕了,现在孩子已经送过来了,您知道这件事吗?“

代孕?

谢女士的瞳孔一缩,也就那么一瞬间,很快地就松展开来,“我一直在想怎么把这个事跟你说,总想着瞒着也不是个事儿,阿兑的身体,阿兑的身体…”

她耻于这么说,但事实只能是这样子,可她说不出口,面对这双清澈的眼睛,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人不是陈果,只能用这个理由,蹩脚的理由。

“我知道,我知道——”陈果立马说,心里觉得分外的讽刺,他们不想叫她知道陈果有先天性心脏病根本没办法生孩子才找的代孕,于是在她这个身体健康的人面前就扯了这样的谎言,弄成了段兑身体不行的假象,她没有一刻不庆幸段兑是不行的,他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还是值得庆幸的事,她也不能想象自己全部恢复了记忆之后发现自己跟陌生的男人发生过关系,为这个庆幸她还大大地松了口气。

“你们有了孩子,一定能好好好生活的,”谢女士碍不过儿子,决定让这个谎言一直继续下去,那样她的孙子才会有父母的陪伴,她的儿子才会有妻子的陪伴,世上不是没有别的女人,而是没有陈果,她的儿子需要陈果,她紧紧地抓住陈果的手,“一定能的,对不对?”

听得陈果怒气腾腾,却是没发作出来。

只是还保持着笑脸,“我跟阿兑好好的。”

敷衍的,不太真诚的。

可能她的笑容太真诚,以至于谢女士没发现,也松了口气,她过来也无非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恢复了记忆,并没有这个可能,所以才松口气,挑了点别的话题,“阿兑说跟人谈过,出版社对你的微博非常感兴趣?”

“嗯,”陈果高兴的回答,“阿兑是这么说过,我还想着是不是要出书,感觉跟玩儿一样,没有真实感。”

“那肯定要出,要弄个笔名吗?”谢女士对这个还是挺感兴趣的,赶紧的替她出起主意来,“起个好听点的,容易记得的笔名吗?”

“这个我还没想好耶。”陈果笑得眼睛眯眯,眉毛儿弯弯,“现在八字都没有一撇开呢,等谈好了再说也还来得及。”

气氛总算是变得欢快起来,欢快的气氛,更容易让人的胃口大开。

吃过饭后,婆媳俩分道扬镳。

账嘛,是陈果结的,谢女士要结,自然让陈果拦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是上班时间,她直接走回公司。

没等她下班就收到段兑的短消息,他要出差。

又出差?

她对段兑时不时的出差,已经非常不感冒。

但是也没有办法,难不成她能拦得住?也不想拦,他每个星期都要出差,她都习惯了。

他出差也好,让她可以找机会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也不用在小心谨慎地算计自己的时间,也生怕被他给发现,这是个好机会,她想,——只是在停车场时看到廉以钦的车子出去时,她并没有启动车子,等着停车场里的车子走得差不多时,她才启动车子离开。

找不到靳晨的名片,她有个更好的办法,直接去画展。

她在网上找过画展结束的时间,还有好几天呢,从这里到画展的地方开车去还挺近,展馆晚上一直开放到九点半,她的时间很充足。

“请问,你们有靳晨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她到那里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靳晨,展馆人员回复她靳晨最近不过来展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问联系方式——

可惜,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联系方式,展馆人员显然把她当成粉丝了,生怕会惊扰到靳晨,只让她留下字条,并承诺会交给靳晨。

她只得留下一张字条:方婧婧。

只有这三个字。

并署上名字:陈果。

作者有话要说:这年假过的真是非常快,今天都初四了,哦耶,过的可真快,又要快上班了,真是烦恼呀,哈哈

048

她不信靳晨看到“方婧婧”三个字会一点都没有动静,他不是说是她的未婚夫嘛,呵呵,未婚夫哦,听上去好像是件挺有意思的事,经历过被替换的事后,对什么都抱着一种谨慎的怀疑态度,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晚上一个人在家。

段兑出差,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打电话去关心他,压根儿没必要,她对“扮演”成为合格的妻子没有耐心了,——本来就不是人家的妻子,何苦在如今这个时候还要装?

只是,偌大的空间,隐隐地有了些寂寞的感觉,好像段兑以前压根儿就没有出过差似的,其实这两三个月里他出差也很频乏,可能是她矫情了。

矫情这种东西,其实没必要,她翻了个身,作势又伸伸腿,权作是放松自己,晚上没等到一个电话,就一条短信,还是段兑发的,让她好好吃饭,早点睡。

她没回信息,要是以前她早就高兴地打电话过去了,——她把短信给删了,毫不犹豫,当作没看见,睡不着嘛,她又不甘心,索性起来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许是段兑干得太老到,她始终没找到任何东西,即使是当初她客房见过的东西都不见了,估计是他拿走了,这房子,尽管有阿姨在,但是阿姨不会动他们的东西,不见的原因只会是段兑亲手拿走了。

她将所有被翻过的地方都恢复成原状,就怕被段兑给发现,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感,重重地笼罩着她,叫她心神不宁。

大清早地,她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还下意识地就想将通话给掐断,手指还没碰上去,她突然间又改了主意,改成接听了,“喂?”

“是陈果吗?”

她听到清脆的略带询问的声音。

“我是,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她并不用犹豫。

“我是黄河出版社的编辑,姓庞,叫庞美美,主编叫我联系你,将合同给你看,不知道你几时有空,我把合同送过去?”

这待遇真好,还有人将合同送上门?

陈果一下子就清醒了,刚才只是被吵醒,还有些烦躁,只是她本身的教养摆在那里,并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冲人发脾气,即使她的起床气也不算小。

“送过来?那多不好意思,不如我过去,没事的,我过去找你,你们地址在哪里,我直接过去,到了后再打你电话,能行吗?”

要说激动她还有些的,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出个书会是这么简单的事,可想一想也能明白过来,比起那些靠着天分与辛劳出书的人,她这样子出书仅仅是沾了光。

好像有些挺不好的。

她结束了通话,低头看看自己写好的地址,死死地盯着看一会儿,她眉头放松开来,这地方跟她上班的公司真是挺近,走过去才五分钟的路,就隔了两栋写字楼,这算是最近的距离了。

她赶紧起来,随便把自己收拾了下,吃了阿姨准备的早餐,就出门了,开着车,路上还是有点堵,堵车真是件伤脑筋的事,前面的车子刚往前,她就跟着要往前,手机又响了——

她往手机上瞄一眼,还是个陌生号码,哟,今天的陌生电话还真是多,也许是靳晨?她不得不这么猜,一这么猜,她就接了电话,一边还小心翼翼地开车,“喂?”

“我是靳晨。”

“哦。”她就这么应了声,没有特别的反应。

猜到了,就没有惊喜感了。

“我找你有事,能见个面吗?”她没等靳晨再说话,直接问了,并不是同他打商量的语气,而是决定了事,跟通知似的,“我今天下班后有空。”

靳晨沉默了一下。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沉默,手机里迟迟没有传来他的声音,她就当作他沉默了,直到车子开出老远,周边的车子也跟着少了,她才听到手机里传来靳晨微沉的声音——

“展馆吧,我等你下班。”

她隐隐地觉得那声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是她将这种感觉给压下,并没往心里去,车子往右边走,她驶入直道,朝着公司方向过去,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她还得上班,——至于陈果家的事业,她不管,没想占便宜,开始是有过,可想想嘛不是她的,就算是再自私,也不能真把别人的东西当作自己的,比如别人的老公,比如别人家的遗产。

“哎,陈果,你要辞职了?”

刚到公司,就有女同事问她。

她没想到同事这么快就知道自己要辞职的事,不过也没有可瞒的,也就大大方方地笑着承认了,“是呀,我是递了辞职信。”

“是不是有更好的地方去?”女同事朝她挤挤眼睛。

谁都知道她进来是靠关系的,陈果也没瞒过别人,“没呢,我就在家,家里有事,最近得休息一段时间,就过来先辞职。”

“是不是想生孩子了,最近有二孩政策呢,赶着生二孩?”女同事一副她能理解的模样,还拍拍她的肩,“等了生孩子还得再找个工作,还不如在这里呢,你呀真不会算…”

陈果只笑笑,一孩都没有,还二孩呢,到也没跟同事解释,有些人交情没到那地步,着实没必要把自己的私事交待得那么细。

只是,她没想到接了个内线电话,廉以钦的助手给她打的电话,让她直接到顶楼办公室,她到是想拒绝,想想人情也不是这个道理,总归是廉以钦安排她进的公司,还是得跟人说一声,比如谢谢人家的关照之类的。

大老板的顶楼办公室,她还真是没去过,如今一往上走,她都有点战战兢兢,实在是廉以钦气场过于强大,她皱了皱眉,对着电梯内壁使劲地换表情,努力叫自己显得更冷静——

廉以钦这个人她惹不起,脾气可真大的,说叫她下车就必须得下车,她如今想起来都是背后能发凉,也亏得她当初胆子大就那么给人一顿揍,想到这一顿揍,她顿时来了勇气。

不就是来说一声“谢谢关照”的事,她这么穷纠结个什么,难不成还真怕了他不成?立时地就挺起胸脯,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出电梯,电梯外站着廉以钦的助理,鼻梁上架着眼镜,瞧着挺斯文,就是没有多少表情。

“这边走——”他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果也不跟他客气,装相她也会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风淡云轻的,稍那么一点头,走的步子更精心,就跟每一步都是量过距离一样。

被引到办公室门前,厚重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地打开,往里第一眼,并没有直接看到廉以钦,——她站在门口,有那么一刹的迟疑,朝那助理递个询问的眼神。

助理还是做了个“请”的动作。

她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人刚进,门就被关上了,偌大的空间,明亮得很,扑面而来的是压抑的气氛,她再往一步,再一步,就看到办公桌,办公桌后面没有人,她看得清清楚楚,视线悄悄地往另外一边,那边摆着酒柜,酒柜里放着各种各样的酒——

她仿佛都能闻到那些酒香,只是站在酒柜前的人,叫她立马地就收回视线,平视着前方,呼吸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把人惊动了。

她就这么站着,他并没有回头,好像在赌谁的耐心更足些——她也懒得他有什么心思,索性不跟他一块儿站着,几步往前,在沙发里一坐,双腿儿一叠,双手环在胸前,下巴昂起,“有事找我?”

他不说话,她说话总行吧,没耐心等他。

“你面前的文件,看看。”

不是要求她看,是命令她看。

她这才往茶几上一看,真放着个文件袋,脑袋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慢吞吞地拿过文件袋,将外面的绳子一转开,就倒出一叠文件来,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叫她过来看文件?

然而这文件她看不懂,隐约可能是什么财务之类的报表?她只瞄了两眼,就头晕脑胀,对于专业术语着实没有一点儿印象,那些图表更是看不懂,没能得出来他让她看文件的最终原因。

“看不懂?”

被他一问,她也不觉得丢脸,的确看不懂,把文件往茶几上没好气地一放,索性跟他开门见山,“您这是叫我看这什么报表的,我真心看不懂,不如您直接跟我说是怎么一回事?”

“这也看不懂?”廉以钦回过身,瞧她个一点都不害臊的脸,“难怪老陈愿意让你嫁到段家,反正你有病,在你活着的时候,让段家好好照顾你,嗯,再生个有你血缘的孩子,这一切都是段家的,挺不错的,这生意不亏。”

作者有话要说:年假过得真快,晚饭是在我大舅家吃的,这几天都在亲戚家吃饭,快消化不良了,哎,没办法,守年就这样子走亲戚,初七了,亲们是不是都要上班去了?我初八上班,现在睡觉去了,哈哈

049

听得她立即不能淡定地跳起来,“你胡说什么?”

“我跟你胡说个什么劲儿?有好处?”廉以钦就那么看着她,跟看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样,“人家照顾你一场,得点回报有什么的,不是正常的事?”

她一直沉浸在段兑极爱陈果的想法里,被廉以钦这么一说,顿时有点儿心虚,好像心里头坚持的信仰一下子就破灭了,破的那么突然,“你把人都当什么了,当生意?”

他给自己倒了杯,没回答她这个幼稚的问题,浅尝了点酒,还煞有介事地问她,“要不要喝一点儿?”

“你想灌醉我吗?”她立马瞪着他,觉得他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不怀好意,“我是喝不醉的。”

闻言,他拿酒瓶子的手一滞,没好气地回她,“谁想把你灌醉了?把你灌醉做什么?强你?”

问得她红了脸,又强自镇定,“谁知道你脑袋装的是什么废渣,我又不是男人,我怎么晓得你脑袋里想什么。”

索性站起来,她三两步就走到他面前,人一挤他,将他挤到一边去,自己还夺过他的酒瓶子,把个酒瓶子往嘴边一送,“咕噜”一声声的,就跟喝白开水似的,在廉以钦震惊的目光下,一口气就喝了大瓶酒——

豪气再将酒瓶子递还给他,头不重,脚不轻的,眼睛里还充满了怜悯,“这酒不错,灌醉我,你没那个能耐——”

瞧瞧,她还挑衅他,跟个女斗士似的,可又搞不清她到底想干什么,把个好端端的大老板,虽然称不上日理万机,但绝对把握着许多员工职业生涯的大老板,给惊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没见过会喝酒的女人,有些女人能一喝喝很多,喝的好像能喝下一个湖,但没有一个敢嘲笑他的,谁敢嘲笑他来着,就她个明明想要引诱他,偏偏说没有的矫情鬼还敢挑衅他。

把他弄得又想笑,又可气的,简直了,还真没有过这种体会,这种体会还是挺深刻的,“我还真不能跟一样一口气就干了这大半瓶的,你要真有病儿,酒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能喝,命还要不要了?”

酒多刺激呀,她个先天性心脏病的,瞧着半点都不像,但谁也不敢说陈果没有先天性心脏病——真喝出个什么来,他还真负不起这个责任,人命关天的。

“我像是有病的样?”她喝了还不过瘾,跟酒鬼似的,再提起酒瓶往嘴里倒,这支被廉以钦精心呵护的红酒在她嘴里一下子就成空瓶,脸颊给熏得红红的,舌/头还利落,“你有病,我都没病呢。”

就她个牛饮的喝法,也敏感地喝出这酒的好来,更觉得能写个心得来,手就有些不受控制地打开手机屏幕,迅速地输入脑袋里所能想到的字眼,把这些字眼都组合在一起——幸福的不得的感觉。

“你还真是没病。”廉以钦跟哄孩子似的,不跟个拿着酒瓶子就不放的人讲道理,把酒杯子放下,没想再喝酒,“那么你还真是陈果?”

她摇头,可能是酒意冲上头,她不觉得,就觉得人热热的,脑袋还是清醒的,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呀,我不是呢,我呢,死了呀,莫名其妙的有那么一天,我就成了陈果了,好奇怪的事呀,廉叔,你觉不觉得奇怪呀?”

她一张嘴,喷出来的全是酒味儿,眼神挺清明,也说不好她是故意的,或者不是故意的,反正就那么仰着脑袋,朝他说话。

到叫廉以钦有些自以为明白了点事儿,也没觉得这事儿特别稀奇,毕竟他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早就觉得不对劲儿,如今才明白——这人不是陈果,那自然性格是不一样的,也能解释她为什么对他放招了,放个引诱的招,跟个小妖精似的,有一出,又来一出的,差点把他给绕进去。

“别人还没有这么个机会呢,你有这个机会不好?”他调侃她,面上露出笑意,将面容的线条立时就软化了些,“顶着同张脸,过两种不一样的生活,不会求之不得吗?”

她一脸的嫌弃,“我叫你一声叔,你还真把自己当叔了,才几多年纪呀,这想法就老成这样了,什么是不一样的生活,人还是自己,那算什么不一样的生活?不过就是装个样子,装作自己在过不一样的生活,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