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过的姑娘?不能吧,我跟狐狸认识好几千年了,从来没听他说过啊!”

沈清辞看向烟罗,烟罗也摇头说:“我也没听说过。不过我们经常几十年上百年的不见面,他也不怎么跟我说他自己的事情。”

相柳一愣,想了想:“这么一说,我们俩好像也经常很长时间不见面……呃,难道说狐狸真的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搞过对象,然后因为某种原因被甩了,所以没好意思我们说?”

沈清辞:“有可能。”

“那这年咱们还过不?”重明碎碎念了起来,“这要是不过了,这些东西不都白买了?还有晚上的年夜饭,那还吃不吃了?要是吃的话,一会儿就得开始准备起来了。要是不吃了,那我就继续看我的海贼王去了,我这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

沈清辞想了想:“我上去问问他吧。”

这里毕竟是胡黎的家,之前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情况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应该先问过他的意见。

沈清辞正说着,胡黎就从楼上走了下来:“不用问了,我不介意,你们好好过节,怎么过都行,不用顾虑我。”

他依然是笑眯眯,一副脾气超好,很好欺负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过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我有点事情,一会儿得出去一趟。”

他明显不想说是什么事,沈清辞一顿,态度自然地点了一下头:“行,有什么事儿就叫我们。”

“不是,你这为什么……唔!”相柳性情耿直,觉得不解就想问,被二丫一个包子堵住了嘴。

重明嘲笑了一下他的蠢样,坐下来吃早饭去了。

至于烟罗,她其实也挺好奇胡黎怎么了的,不过胡黎不想说,她也不会非要追问,毕竟这可是她使唤的最得心应手的一个小弟,她还是愿意纵着他一些的。

胡黎看着众人,从昨天晚上起就黑沉如夜的眼睛里,终于生出了一点真切的笑意。

然后,他冲他们摆摆手,转身出了门。

***

胡黎出门之后,大家开始贴春联、剪窗花、挂灯笼、准备年夜饭……这一通忙活,等终于可以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而这个时候,胡黎还没回来。

“早上他走的是不是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谁给他发个微信,问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吧。他要不回来,咱们就开吃。”

“行,我发。”相柳回答完烟罗的话,就掏出手机给胡黎发了条信息:晚上回来吃饭不?

胡黎没有回,这会儿的他正在距离首都不算特别近,但也不算特别远的X市市区一所高中的操场上,看着一片掉光了叶子的凌霄花树藤发呆。

这里的凌霄花树据说已经有上几百千年的历史了,其枝叶极其繁茂,爬满了学校的大半个围墙,开花的时候十分壮观美丽,每年都能吸引无数游人前来观赏。这所学校也因此出了名,成了远近闻名,颜值超高的“神仙学校”。

可事实上,这个地方在两千多年前并不是学校,也根本就不像现在这么美丽。

这里曾经是一片乱葬岗,荒芜凄凉,冤魂无数。

而这片古老的凌霄花树下面,埋葬着一个人,一个胡黎不知道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想努力来一发双更,第二更大概是下午18点左右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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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

事情还要从胡黎的身世说起。

众所周知, 狐族中有天狐一族, 天生九尾, 居青丘,为狐族之尊。

胡黎的母亲, 就是一只出身青丘, 血脉纯正的九尾狐。但他的父亲却是个身份不详的神秘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据胡黎的母亲说, 对方并不知道胡黎的存在, 她也不想去打扰他, 所以生下胡黎这只小混血之后, 她就一直一个人抚养他。

这事儿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妖族注重血统,自视高贵的九尾狐族尤甚。胡黎因为是混血, 从小就不得族人承认,力量也远比族人要弱——别的九尾狐出生最多两百年就可以化形, 他却花了九百年才化形成人。别的九尾狐天生就法力高强, 能够魅惑人心,他却资质愚钝,怎么修炼都学不会九尾狐族的法术。

因为这个,胡黎五千多年的妖生中,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是在族人的排挤和欺凌中度过的。

在他两千岁那年,唯一能护着他的母亲意外死了,一向排斥他,觉得他玷污了他们九尾狐族尊贵血统的族人们将他驱逐出族, 不许他再回去。

胡黎因此开始了自己的流浪……不,准确地来说,是东藏西躲的保命之旅——九尾狐族是灵兽,自带灵根和灵气,是很多妖兽眼中的上等补品。胡黎虽然只是个混血,血统不那么纯正,但在它们看来还是很可口的。加上他本身力量孱弱,又已经被九尾狐族驱赶出族,大家自然是蜂拥而上,毫不客气。

要不是胡黎的母亲临死前留下了几件能够掩藏气息和保命的法宝给他,他早就已经沦为别人的盘中餐了。

胡黎想到这,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那个时候的他是真的废啊,天天除了逃命就是找地方疗伤,活得跟只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要多艰难有多艰难。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被人类猎户捡到,当做宠物进献给富贵人家,然后……

遇见她。

脑中浮现一张肉乎乎,笑眯眯,唇边还生着两个小酒窝的鹅蛋脸,胡黎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凌霄花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两千多年的时光给曾经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爱也好,恨也好,似乎都在一点一点地变遥远。可她刻在他心头的那张脸却始终没有褪色。还有那些不甘凝成的执念,也始终没有消散。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落在了身后的塑胶跑道上。胡黎沉默地望着眼前的凌霄花树,看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收回视线,落在了脚下被落叶和阴影覆盖的土地上。

“明年见。”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非要在每年的这天过来看她一眼,明明注定是得不到答案,也不可能再见到她了……胡黎自嘲似的扯了一下嘴角,转身就要走。谁想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嘀嘀咕咕的年轻女声:“是这里吗?应该是这里吧……”

女声甜而脆,如同白玉滚盘,清灵得像是穿越了千年的时光而来,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胡黎猝不及防,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好像是在这下面的土地里,可是这树长得这么茂盛,怎么才能钻下去呢……哎呀,好麻烦呀。”女声不知道围墙下有人,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一边说还一边试探着往树下爬,发出了越来越清晰的动静。

胡黎僵立了很久,终于慢慢抬起了头。

月光下,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凌霄花树藤后面探了出来。

那是个女孩子的身影,看着娇娇小小,最多一米六的样子。她穿着一件黑中扬红,带着明显汉朝风格的婚服,长长的黑发梳成髻,看起来喜庆而美丽。

她一边说一边探过头往树下看,露出了一张雪白的,肉嘟嘟的鹅蛋脸,和一对天生盛满了笑意,看着就讨喜的酒窝。

“哇!谁啊!”

冷不丁地对上胡黎的脸,那姑娘吓了一跳,一脑袋从围墙上栽了下来。

胡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先抬起来去接她,不过那姑娘没等他接住自己就一个激灵翻过身,险险避开了他的手:“不行不行,你不能碰我,不然会被我传染的……”

姑娘拍着胸口稳了稳心神,好半晌才回神看向他说,“不过,你是谁啊?这大晚上的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胡黎没有说话,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心头剧烈起伏。

那姑娘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提着裙子往后挪了挪说:“你、你这妖怪好生奇怪,这么看着我做甚……”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道疾风扑来,姑娘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觉得喉咙一疼,被人用力掐住了脖子。

“……”

“???”

姑娘懵逼了,半晌拼命地挣扎起来:“你……你干什么?我……我跟你无……无冤无仇,你……你为什么……咳咳咳,放开……你放开我!”

“无冤无仇?”胡黎脸上一贯的温和之色渐渐消失,变成了浓重的杀气和某种令人心惊的阴鸷。他眼尾微挑,勾出了无限的魅惑与危险,“你变成谁都好,就是不该变成她。”

他说完这话,掐着这只魔奴脖子的力道猛然变重——所谓魔奴,指的是原本不是魔,但因为各种原因被魔族抓去,成了魔族的奴隶,灵魂或元神因此染上浓重的魔气,变成了半个魔的人或非人类。

胡黎曾见过不少这样的魔奴,甚至他自己都差点成为其中的一员,对他们不说十分熟悉,基本的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没看出这姑娘的来历之前,他心里只有震惊和恍惚,可这会儿……

潜藏在心底千年的暴戾与怨愤在这一刻,以某种不可抵挡之态冲了出来,胡黎冷笑一声闭上眼,不再看那张让他心软又忍不住愤怒的脸。

要是二丫,或是陈雪若他们在这,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眉眼阴沉,满身杀气的青年,真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脾气超好也很好欺负的老板吗?

却不知物以类聚,胡黎能跟相柳和烟罗这种一个比一个凶的家伙走到一起,自然不可能真的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柔无害。如今的和善,都只是因为在人间呆久了,经的事情多了,所以渐渐变得不走心不在意了而已。

可骨子里的他,还是当初那只遭受无尽的欺凌后,终于学会了反抗和崛起,最后以一己之力屠尽所有仇人,为此险些入魔的九尾妖狐。

“我……我没有……没有变……我就是……就……就是我……”

姑娘被他的凶残吓坏了,眼泪惊恐地涌了出来。

冰冰凉凉的水珠砸在胡黎手上,让他心头一颤。但越是这样,他心里的恼恨和杀意就越无法控制……

胡黎大手猛然一紧,正欲直接碾碎她的灵魂,突然,一道无比熟悉的气息从那姑娘怀里扑了出来,重重撞开了他的手。

胡黎错愕松手,只差一点点就要魂飞魄散了的姑娘整个人软倒在地,瑟瑟发抖地哭了起来:“呜呜呜坏人……你这个坏人!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从魔界逃出来了,这人间简直比魔界还要可怕呜呜呜……”

胡黎没有说话。

他正死死地盯着她的衣襟,满脸的不敢置信。

许久,他才深吸口气,颤抖着挤出一句:“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怀里的东西?

姑娘有些委屈也有些不甘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吸了吸鼻子,到底还是忍着扑上去咬死他的冲动,把藏在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朵毛茸茸的,整体呈红白色的头花。

做工不算精致,样式也不算新颖,但却让胡黎只看上一眼就浑身一震,移不开眼了。

因为这朵头花,是两千多年前的他,用自己耳朵尖和尾巴尖上掉下来的狐狸毛给她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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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同一时间, 胡记黄焖鸡,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胡黎回话的烟罗不耐烦了, 又听二丫说他往年都是过了零点才会回来,就摆摆手说:“不管他了, 咱们先吃。”

众人没有异议, 围着摆满了各种美食佳肴的桌子坐下后,就开始了吃喝聊天看春晚的年夜饭活动。

第一次像人类一样过年, 除了沈清辞之外的所有人都感觉很新奇, 就连一向胆小害羞的二丫, 都忍不住放飞自己地拉着相柳跑到电视机面前, 跟着春晚的小品节目演了起来。

“你、你演那个男的,我演这个女的,然后你得……对, 扭屁股,掐兰花指!对, 就是这样, 然后跟着他念词儿……”

“好,该你了吧?快站好,人家都要开始了……”

两人说着就照着电视里放的比划了起来,那笨拙又滑稽的样子,逗得重明哈哈大笑,然后赶紧拿起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你别光站在那拍我们俩啊,这不出来了第三个人吗?赶紧的,就你了!”

相柳说着就跑过来把重明拉过去, 往他脑袋上扣上了一个铁盆当帽子,让他演小品里新出场的保安大叔。

重明:“……”

重明心说行,演就演,怕你们不成!

眼看这一直很注重自己风骚形象的蠢鸟也嗨了起来,烟罗一边乐一边蠢蠢欲动地朝沈清辞看了过去。

沈清辞:“……”

沈清辞镇定自若地拿起盘子里最后一颗樱桃喂到她嘴边。烟罗本来想说“要不你也去演个角色”,见此下意识张嘴吃了进去。

沈清辞问:“好吃吗?”

烟罗想也没想就点了下头。好吃,酸酸甜甜的,她喜欢。

沈清辞笑着站起来:“厨房还有,我去给你洗。”

这徒弟真是越来越贴心了!烟罗不由欣慰,但欣慰完了,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样子……

沈清辞回头看着这一脸茫然地挠了下头后,果然就忘了自己本来想说的话的姑娘,忍不住低笑出了声。

太可爱了。

可爱到让人想无时无刻地把她捧在手心里,亲一亲,逗一逗。

又想起曾经在昆仑之巅上,本体被他种在了花盆里的她,只能变成拇指姑娘在他掌心里蹦跶的样子,沈清辞心下怀念之余,忍不住一阵发痒。

他喜欢她气哼哼地抱着他的手指头又啃又咬的样子;喜欢她插着腰在他手背上跳脚怒骂的样子;喜欢她转着眼睛偷偷溜进他的袖子,坏笑着想暗算他的样子;也喜欢极了她闹累了之后趴在他掌心里呼呼大睡的样子……

印象中,不管什么样的她,都会让他觉得可爱,想……咳。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沈清辞含笑转身,去厨房重新洗了一盘樱桃端出来,然后继续投喂起了烟罗。

二丫几人大概是演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笑场了。看看他们被暖气熏得微红的脸,再看看他身边正笑得前仰后合的姑娘,沈清辞忽然就觉得,能入这红尘走一遭,真好啊。

***

玩闹了一会儿之后,大家又围着桌子坐下来,开始了新一轮的吃吃喝喝。

这会儿才晚上9点多,二丫看桌上的食物不大够了,就又去厨房做了几个菜端出来。其余人则是围着桌子,在沈清辞的指导下,笨手笨脚地包起了饺子。

“你这个不对,馅儿太多了,都漏出来了。”

“……这皮擀得太厚了,薄一点。”

“包的时候从这里开始,往中间捏……嗯,轻点。”

第一次包饺子,烟罗觉得可有意思了,像个求表扬的学生一样,包一个就给沈清辞看一个。沈清辞要是夸她,她就得意地笑,沈清辞要是说哪里不对,她就撅嘴巴,然后继续埋头苦包。

相柳和重明也差不多。

不同的是,沈清辞一双眼睛都在烟罗那呢,根本没时间看他们,更别说耐心指导什么的了。

相柳&重明:“……”

对方拒绝了这盆狗粮并向你扔了两个大白眼!

“菜好啦,你们的饺子包得怎么样啦?”这时二丫端着两个盘子从后厨走了出来。

“先煮一盘吧。”沈清辞把左手边装满了饺子的大盘子递给她。

二丫一看,呆滞了一下。

不是,你们确定这些个歪七扭八,大小不一,看不出半点正常形状的面团……是饺子?

“他们都是第一次包,凑合吃吧。”沈清辞忍不住笑。

二丫只能抽着嘴角认命地点了点头。

“什么叫做凑合,你刚才还说我包得挺好的!”烟罗不满地看着沈清辞。

沈清辞:“……”

沈清辞一脸淡定地指了指重明和相柳:“我说的是他们,你还是很棒的。看看这个……嗯,包得像一只漂亮的鞋子,多有艺术感。”

烟罗这才满意了。

至于重明和相柳,相柳听了这话后,心理活动是这样的:卧槽大佬好会哄媳妇儿,赶紧拿小本本记下来,学习!

重明则是痛心疾首:帝君啊你醒醒啊!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你难道没听说过,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吗?!

沈清辞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是没理,侧身拉过烟罗的手后,手把手地教她包起了柳叶饺:“你刚才不是说这种饺子好看吗?来,我教你。”

烟罗早就已经习惯他的亲近,闻言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妥,兴致勃勃地往他怀里一靠,跟着做了起来。

相柳:“……”学学学!

重明:“……”哇呀呀气死他啦!

就在这时,店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阵冷风灌进来,吹得正在包饺子的四个人下意识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