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张远曾经说过的话——

“之前给你们找的老师是城规的一位大神,本来他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中途反悔了。不过没关系,他找了另外一位更大的大神来替他。也多亏他面子大,要不然这人我可请不动。”

“恐怕你们这期手绘班得12月才能上课,我打电话问过,大神最近很忙。”

唔,所以,大神指的就是他么?

很忙的大神手里拿着一个海蓝色的文件夹,厚厚的一挪,看起来很有些分量。

两女一男互看了两眼,男生疑惑地问张远:“他就是老师?”

张远还在为自己的窘境而感到羞恼,说话的语气很冲:“是啊是啊,爱学不学,不学拉倒!”

“学!”两个女生异口同声,“谁说不学了!”

男生又瞄向门外,同专业的学长商策,建规学院如雷贯耳的大神,过去的事迹他知道的不多,但最近传得最神乎其神的两件事他倒是记忆深刻。霍普杯两年未获奖,王教授为挽回颜面,点名指他去参赛,目前成绩尚未知晓,只听说王教授席下唯一的实习名额没有给大四大五的准毕业生,而是给了他。由此可见一斑。

少了两名女生和他吵,张远立马底气就足了,虎着脸,昂了昂下巴:“那你呢,要不我把学费全退你得了,你全身心去学日语吧,撒有拉拉。”

男生脸色一变:“哎,别别别啊,那点小钱算什么,学什么劳什子的日语啊,等日本把钓鱼岛还回来再说!”

“…”

临安心说,嗯…某人这是男女通吃么?

解决完麻烦,张远也顾不上有没有在商策面前丢脸了,哥俩好地端起笑脸指着屋外要和商策聊一聊。

虽然两人是同届,可毕竟同人不同命,如果他也能在学院里崭露头角,那他的源起手绘就不愁打不出广告。

张远是个很有经商头脑的人,这一点从他大二开办手绘班就能看出来,他主动和院里有名的大神级人物建立分成的合作关系,再利用身边的人脉拉生源。

只可惜名气一直打不出去,只能在校内招揽新生。好不容易间接请动了商策,张远仿佛看到了潜在的商机。

教室里其他七个学生叽叽喳喳得像麻雀一样,如此荡漾的春-潮啊,临安替某人忏悔。

原以为他们会聊很久,没想到回来得倒是很快。

张远摆了摆手,春风得意的样子:“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商策微挑眉:“我们说了什么么?”

“…”张远瞬间脸色就垮掉了,摸着后脑勺打着哈哈离开,“哎呀,你好好考虑一下哈。”

放下厚重的文件夹,商策在“ㄈ”字的缺口处坐下。视线在临安的方向上一扫,清淡的口气:“20课时的手绘拖到今天才上,我很抱歉。时间上没有安排好是我的问题,和张老板无关,谁有怨言现在就可以跟我说,如果没有,希望今后的20课时能够相处愉快。”

临安暗自撇嘴,这人的气势总是如影随形。

教室里鸦雀无声,商策巡视一圈:“没有么?”停顿两秒,“好,上课。”

从他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临安就开始对那个文件夹感兴趣,等他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是一挪A4纸,准确来说,最上面的是画着钢笔画的A4纸。

商策从最底下抽出几张空白A4,又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随即,他站起身脱了大衣,对叠后挂在背后的椅子上,仅着一件白色的高领衫。

很少看见有男生可以将白色穿得既衬身形又衬皮肤,临安拍拍脸,对着老师犯花痴是种罪过呀-_-!

这节课练习的是线条,将A4纸对折,以折痕为终点画横线,反复练习一页,再以折痕为终点画竖线,继续反复练习短线条。然后是长线条,不用对折,直接把线从头拉到尾。再然后是斜线,各个方向的斜线紧密地拉在一起。最后是综合练习,画一幅集合了各种线条的玫瑰图,一张A4纸上可以画16朵玫瑰,既考验功底又磨砺耐性。

白纸堆在桌前,整个屋子里都是笔尖摩擦纸张的刷刷声。

商策依次指导,包括握笔的正确姿势和下笔收笔的掌控力度。

临安沉浸在画玫瑰的乐趣里,有人靠近而不自知。直到有热气过耳,心跳顿时跳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握着钢笔的手一抖,深深地画出去一道。

呃,毁了。

似是看出她的郁闷,对方扬声道:“练笔而已,玫瑰画得再漂亮也送不出手的。”

“…”她有说要送人么?

又听他补充道:“不过,画得不错。”

好吧,瞬间被安抚了。

只是,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好好说话么-_-!

三个小时的课程在画图和指导的过程中很快结束。

下了课,临安磨磨蹭蹭地走在了最后,商策摁了遥控器上的空调开关键,整理了桌上的纸笔,重新套上大衣。被那双温婉清亮的眸子全程注视,还真是心情异样。

虚握拳抵在鼻端轻咳一声:“临安,走了。”

发呆的人迟钝地应了一声:“…哦。”

锁好套间的门下楼,行至二楼,声控灯是坏的,只能凭借三楼洒下的微弱余光看清楚楼梯。临安漏掉了一阶,就要踩空的时候被一把扶住。

商策的手劲很有力,她被提着上臂,上半身整个地依偎了过去,半边脸颊蹭过他大衣的衣领,带点粗糙的优质面料轻轻地刮了下皮肤,很真实的触感,仿佛只是为了告诉她,你们又亲近了一次。

临安不由面热,以以往数次的经验来看,脸一定是红了,好在光线暗淡看不出来,她很淡定地从他的胸前退开了半步。可老职工楼的楼梯本来就窄,她这一退,脚后跟直接抵上墙根了,后背也啪地靠上了墙。这一声真够清晰的,在这个潮湿阴冷的楼道里有种被无限放大的错觉。

嗯…如此狼狈,却能看到他的黑眸格外得亮。

并且他还走近了过来,临安顿觉呼吸不畅,胸腔绷得紧紧的。他越来越近,临安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听到一声无奈的轻叹:“临安,这是石灰墙。”

石灰墙…临安一怔,旋即赶紧弹跳开,一手伸到背后去拍灰。

神呐,好丢脸-_-!

遭遇窘况,临安恨不得立刻飞回寝室。可这人明显不打算放过她。走出职工楼,他竟然用特别求知的语气问:“临安,你刚才为什么闭眼?”

“…”好想一头撞死!

由于心虚地耷拉着头,她没有注意到对方表情微微的不自然,“我不介意你再闭一次。”

临安脑子里“叮”地一下,不由加快了脚步:“我介意。”

大忙人一周要上两次手绘课,大三的课业又本来就很繁重,再加上没课的时候他还要去设计院实习,除了手绘课的三小时,临安很少能见到他。

大神的世界不是她能明白的,可是有的问题还是可以问清楚的不是?

第二次课后,再下到二楼时,他便自发握-住她的手:“小心台阶。”

嗯…排除之前的手心贴手背,这是第一次牵手。

这样一牵上,他就一路没有松开,甚至还包着她的手一同揣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真暖呀,脑袋一热,临安便脱口而出:“是别人拜托你替他上课,你这么忙,完全可以拒绝。”

商策没有吭声。

呃,大神就是大神呀,讲义气又有担当。

这么兀自夸赞着,却听他又轻描淡写地在她心里砸下一只彩蛋:“不是他拜托我,相反,是我拜托的他。”

拜托他?他的意思是,拜托人家把课让给他上么?

“…”大神就是大神呀,果然讲义气又有担当-_-!

“不想知道原因?”

临安坚定地摇头:“不想。”

“嗯,心里明白就行了。”

“…”

如此刻意的感动-_-!

往前又走了几步,临安还是有个问题想不通:“都已经拖了这么久,是不是你来上课其实都无所谓了。”

商策微侧眸:“你这是默认我们之间平等化了?”

“…”呃,原来他记仇-_-!

手心被捏了一下,“总不能所有时间都被扣在学习和工作上。”

临安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教手绘不也是一项工作么?”

“那不一样。”

临安承认自己很坏:“怎么不一样?”

“因为有你在,所以不一样。”她想听,他就满足她。

被满足的临安瞬时脸红红。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叶昭觉的在下章。

第25章 .不能太惯

心满意足的临安回到寝室后,原本快要翱翔到外太空的心情瞬间被《小苹果》砸回了地球。

小胖正在学着MV上的动作跳广场舞,桃子在一旁求她:“大姐你饶了我吧!”

小胖认为桃子没欣赏能力,见临安回来,连忙大秀特秀:“安安,我跳得肿么样?”

临安苦着脸,拎起热水瓶往外走:“嗯…很不错。”

已经开了门,又被小胖拦截住:“怎么个不错呀?”

见她穿着白色睡衣,“像小天鹅。”

小胖得到褒奖,欢欣鼓舞。

排练结束的狐狸恰巧回来,小胖继续在她面前跳舞,狐狸累趴在桌上,被她晃得眼晕,一眯眼,警告说:“习小胖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小胖一向最怵她,人立刻就老实了,嘴上却不依不饶:“你们两个的鉴赏能力太低,只有安安是我的伯乐。”

桃子关掉平板的播放器,世界终于清静了。爬床,躺床上复述临安的话:“安安说小胖跳得像小天鹅,狐狸你怎么看?”

狐狸一听,乐了:“小天鹅?是小天鹅牌滚筒洗衣机吧?”

“…”小胖暴走。

临安排完长队打热水回来,小胖悲愤地在床上挺尸中。

狐狸递了建规学院新生晚会的入场券给她:“有空捧个人场,没空就算了。”

临安想到她正在排的小品:“你们演的什么?”

狐狸说:“白雪公主。”

小胖顿时来了劲:“狐狸你是不是恶毒的皇后啊?”

狐狸皮笑肉不笑:“呵呵,我是魔镜。”

小胖:“魔镜魔镜,你快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恶毒的人,是不是狐狸?”

狐狸:“二货你太天真了,你心灵再美也就是个心肠好的胖子。”

小胖:“…”呜呜呜,她讨厌毒舌!

临安不知道怎么平息两人之间的战争,想了想,还是转移话题吧:“我记得有网友说,《白雪公主》可以改名为《一个女人和七个男人的故事》,一个女人莫名晕倒,被七个男人强行拖入了森林。”

“…”众默。

“《葫芦娃》也可以改名叫《七个未成年男孩和一对年轻夫妻的故事》,七个未受过教育的未成年男孩尾随一对年轻夫妻回家,先后被年轻夫妻奋力打败,可是好景不长,丈夫不幸身亡,妻子被七个男孩一起压在了身-下。”

“…”继续默。

“哦对了,还有《八仙过海》,《一个妙龄女郎和七个行色各异的男人的故事》。一个正值青春的妙龄女郎和七个行色各异、年龄从18岁到80岁不等的男人一起到海边踏浪。”

“…”还是默。

桃子及时打住她:“安安,换别的说吧,我要吐血了。”

小胖在床上打滚:“不要,我还想继续听睡前故事。”

“…”临安默默忏悔,这要是睡前故事,在毒害小朋友之前,她先去自我了断算了。

小胖催促:“安安,继续讲呀。”

临安:“呃,从前有一条美人鱼…”

小胖:“我要听带颜色的。”

临安:“从前有一条没穿衣服的美人鱼…”

小胖:“…”

周五晚上的第一次播音,临安在节目里提到了左宗棠。传说,伟大人物的诞生都会伴随一些奇异的预兆。左宗棠出生时,他的祖母梦见了牵牛星下凡,自称来拯救人世间受苦受难的劳苦大众。

临安说到这儿的时候,刚巧被小胖听到,回去后,她问临安什么是牵牛星,临安答:“就是牛郎星,牛郎织女的那个牛郎。”

小胖悟了:“哦,原来就是牛郎鸭子的牛郎啊。”

临安思忖:“牵牛星是个苦命的星星,这样理解也行。”

而此时,电话进来:“重新做节目找回感觉了么?”

临安走到阳台:“我又脱稿了。”

电波里的声音含有一丝笑意:“说到即兴处了?”

临安默叹:“算是吧。”

他好像很有兴趣:“说了什么?”

临安:“嗯…牛郎十分命苦。”

喂,她在乱说什么!

商策:“每年只有七月七鹊桥相会一次,是很命苦。”

谢天谢地,他没有理解歪-_-!

可是,又听他低语:“临安,今晚要不要相会?”

“呃,我要去看新生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