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两位教授微欠身,转身走了出去。

她走后,王教授望着门外若有所思,于教授看着他,好笑道:“行了,别看了,你盯着女学生看,不怕我告诉嫂子?”

王教授听了笑得无奈:“你还真会给我生事。”

于教授吹开杯里漂浮的茶叶,呷了口,随即打趣:“你可得为人师表啊。”

王教授笑笑,将话题又转回到风景区规划的讨论中。

本科申请过程中想要申请美国奖学金并不稀奇,但是申请美国全额奖学金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杨女士对此的看法是,家里没有经济负担,全额只是激励学习的一种动力来源,有自然很好,没有也并不可惜。

而临安的想法是,她很想自己完成学业。

申请学校时,已是严冬。一方面进行状态跟踪,另一方面也同时在和教授保持联络。

一月初,临安接到面试通知。

据杨女士了解,普林斯顿的面试是由面试官自己决定要面试的学生人数,而这类常青藤大学有一共同特点:录取率低。

给临安上面试辅导课的老师多次提醒她,不要丢掉自我认知,必须在心里有一个合适的定位。

面试当天,临安和面试官在Skype上以问答的形式进行交流。

时间持续了大概三十分钟,临安在此过程中向面试官介绍了一个初步的公园设想,这个设想启发于沙漠绿洲和美国中央公园,临安的语调自然,语言平铺直叙,清晰明确地将一个复杂的规划布局用英文表达了出来。

终于被问到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你为什么选择普林斯顿?”

这个问题需要真诚对待,老师曾说过,如果你回答普林斯顿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学,那么,这样的恭维往往会适得其反。因为在面试官眼里,你只是被学校的排名吸引,并没有做过深-入了解。

临安委婉地说:“因为,我认为自己适合更开阔的学习氛围,普林斯顿恰好是我向往的地方。”

进展到最后这一步,临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过完年回到学校照常上课,安安静静地做南大众多学子中的普通一员。

大二下,11栋315寝室又一位姑娘恋爱了。

狐狸介绍孟一凡给室友认识,小胖酸酸地撇嘴:“唉,这是个看运气的社会。”

孟一凡不解,略带疑惑地看向狐狸,狐狸笑笑,没说什么。等到了私底下,她对着小胖冷嗤:“这是个看脸的社会,有脸就有运气。”

小胖指责:“你居然做好了被潜的准备!”

“…”狐狸头一次被小胖噎到。

三月中旬,临安接收到一份非正式的录取邮件,三周后,纸质的录取包裹寄到叶宅。阿姨签收后,将包裹放在了置物台上。

而这天,最先回来的人不是杨女士,而是叶昭觉。

收件人陆临安,寄件地址是美国新泽西州的普林斯顿大学。

叶昭觉的心陡然一沉。

临安新学期的课题是幼儿园设计。前两天老师组织大家参观了附近小区的幼儿园,孩子的玩具做得越来越逼真,临安小时候过家家的玩具器皿都是袖珍型,现在幼儿园里摆放的串串车、烧烤架、冰淇淋店全部都接近真实尺寸,连串串的色泽和形状都极其精细。

临安在脑子里回忆幼儿园的走廊宽度,握笔刚画了一道横线,就听见手机铃声响。

随手拿起看了眼,咬唇,将铅笔放下,起身走出了寝室。

站在楼道里,也不知是窗外的风声疾疾,还是听筒里的呼吸真的有那么重,耳边呼呼的声音让她有些无措。

他说:“你没必要这样。”

呃,没必要哪样?

“陆临安,我从来没有强迫你做过任何事。”他语气很沉,很冷,几乎是用吼的。

“嗯…”临安嗓子已经堵住了。

他在电话那头冷笑:“那你逃什么?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我搬出去,你不用出国。”

临安终于知道他的怒火源于何处,可她却更加难过,直到现在,他还在替她着想。

“你想多了。”临安突然想哭,她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一点,“我出国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商策出国我才跟着他出去的。”

沉默,就连重重的呼吸都忽然消失了。

紧接着,鸦雀无声。

临安手僵硬地放到眼前,那头已经挂断。

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转身,狐狸站在身后静静看着她,楼道的灯发黄发暗,她漂亮的狐狸眼也黯然失色。

狐狸主动邀约:“陪我去操场走走。”

“好。”

说是走走,两人却坐在塑料草坪上吹夜风。

操场北侧的路灯远远照过来,狐狸低头拨弄在昏暗中黑乌乌的草坪,低声说:“你这样一直瞒着我们,挺伤人的。”

临安深知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问题,她抱着膝盖,仰头望半隐在云中的月亮:“这大概是我做过的最义无反顾的事。”

狐狸顿了顿,抬眸扬手拍了下她的肩:“理解,我追孟一凡也是我做过的最义无反顾的事。”

想到方才的话被她听到,临安摇头:“不是为了商策,至少不全是。”

狐狸有些错愕。

临安冲她一笑:“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那要看你拿什么补偿我咯。”

“嗯…你说,历史上第一个知道牛奶可以喝的人究竟对母牛做了什么?”

“咳,这个补偿我很满意。”

第66章 .正文完结

另外两只在得知临安即将出国的消息后,两人的反应都出奇的安静。

临安心里不安,狐狸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桃子伤感地说:“我会想念你的。”

就是因为不想惹她们伤心才迟迟没有吐露,临安上前给她一个拥抱:“我也是。”

小胖表情依然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动也不动。

狐狸捅她一下:“喂,说句话啊,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小胖眼睛眨了下,浑身一个机灵,突然两眼泛光:“安安,我要嫁外国帅哥!我的终生幸福就全靠你了!”

众人无语:“…”

临安问:“非洲帅哥行不行?”

小胖:“…你忍心让我生个黑儿子么?”

临安说:“忍心。”

“…”白嫩嫩的习小胖心碎了一地。

狐狸和桃子都在笑,顿了顿,桃子问:“也就是说,这事只有你和阿姨知道,就连学长都还瞒着?”

临安正为这事伤神呢,听闻后沉默了。

狐狸也纳闷:“不对啊,你不是说他也要出国么?”

临安轻抿唇:“嗯…这么说吧,就好比加热高锰酸钾制取氧气的那个实验,你们可以把我当做酒精灯,必须有酒精灯加热高锰酸钾才会分解。”

众:“…”

周末,临安回家。亲手打开录取包裹的心情无法言喻。

杨女士已将此事告知叶父,叶父眼里流淌着各种情绪,有惊喜,有骄傲,但更多的是让杨女士看不透却能大致猜到的复杂心绪。

临安在家的两日,叶昭觉独自住在市中心。两人不用碰面便少了一些麻烦,临安没有对此过问。

办签证前,临安决定向商策坦白。

私下里找李斯牧借公寓钥匙,李斯牧是人精,临安越过商策找他分明是有特别行动,他笑着问:“需不需要保密?”

临安没应声,而是送给他两张电影票:“首映,你和徐学姐晚上去看吧。”

刚好是徐青上星期吵着要看的一部青春电影,李斯牧挑眉:“这算不算无事献殷勤?”

“算。”临安点头,“就当是给你的封口费。”

李斯牧:“…”

临安掏出手机捣鼓了一下,李斯牧立即收到一条短信,发信人是陆临安,内容是一家西餐厅的团购验证码。

李斯牧抬眸看她。

临安笑得友好:“一条龙服务,不用谢。”

李斯牧:“…”

同事将打印好的图纸交给商策,从他电脑右下角看了眼时间,微微惊讶:“今天下午过得真快,马上就可以下班了。”

商策扫了眼,淡淡笑了笑。一沉浸在工作里,时间便不是再以秒钟计算。

临安的短信进来:约么?

商策嘴角上扬的幅度加大。

临安这边已经炒上菜,厨艺这种事讲求的是经验,一回生二回熟,火候和调料分量会随着经验的累积慢慢产生一个感觉,这种感觉在临安看来类似于画图的手感,就好比一开始勾“几”字型的树时笨拙又难看,练久了,树冠的形状饱满又自然。

如今,临安做菜也是这样,几道家常菜已渐渐上手,偶尔还能自行发挥,搭配出新鲜菜式。

默默计算时间,临安卡在商策回来的点将四道菜端上桌,并将所有的灯熄灭。

听到开门声,临安没动,坐在原位静静看着他进来。

公寓里有备用笔电,他只带回一只黑色的图纸筒。

从门口进屋要先穿过一个玄关,灯光依次点开,他打算将图纸筒放在客厅的沙发,以备晚上回来在客厅继续工作。

然而,由窄入宽,视线豁然开朗,那个他本要去见的人却就坐在这里,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眉眼弯弯,手臂横放在餐桌上,规矩的小学生坐姿。餐桌上鲜香的菜色同那个人一起勾住了他脑中的一根弦。

“回来了呀。”临安起身给他盛饭,温婉的侧脸半隐在灯光下,就像是妻子等丈夫归来,美好得不可思议。

“安安。”

临安感觉头顶笼上一片阴影,将两只碗摆放在两边,这才抬起头:“嗯?”然后,便消音。

缱绻的吻落下。

临安被他搂在清淡的怀里,时值夏始春余,薄薄的衣料遮不住身体的热度,临安反应慢了半拍,好一会才抬手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炽-热的气息交错,他的唇温暖而湿润,他湿-滑的舌在她的口腔里肆意扫过,勾出她心底里陌生的情-潮。

随着唇舌的深入,他搂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两具年轻的身体紧紧相贴,临安能感受到他迫人的心跳声,那么激烈,激烈到她浑身的感知都出现了偏颇,她开始怀疑那心跳仿佛也是自己的。

良久,他终于稍稍松开她,却并没有彻底离开,而是将滚-烫的唇贴至她的耳廓,灼-热的吐气喷进她的耳蜗,他喃喃地说:“别以为做顿饭就能讨好我。”

临安愣,呼吸还没缓过来,深呼吸后小声问:“…你早就知道了?”

耳垂微微一痛,她竟然…被他咬了一口,那种黏-湿又酥-麻的感觉让临安好不容易稍缓的呼吸一下子停滞了。

“你一直瞒我,内疚么?”

临安脸通红,略微愤愤:“你不也一直装作不知道么,扯平了。”

“扯不平。”他从她脸侧抬起头,波光流动的黑眸近在咫尺地凝视过来,眸底暗潮翻涌,像是随时能产生一个漩涡将她吸进去,“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跟我一起。”

唇角牵起,他笑了,指尖摩挲她光滑白-皙的脸,口气里夹杂着无奈:“我还有一年才毕业。”

“没关系,我等你。”

指腹从脸颊滑至红唇:“有关系,接下来一年我都见不到你,”

呃,说得好委屈的样子啊…

临安默叹一声,嘴唇在他的指腹下一开一合:“熬过这一年,我们就又在一起了。”

他深深看着她,沉静的目光令她心里七上八下。

右手握住他的手臂,寻求保证:“你会去普林斯顿读研的对不对?”

两边脸颊都被他捧住,他垂眸看着她:“所以,你申请转学真的是为了逼我就范?”

临安眼神微微错开:“…不是。”

“嗯?”

“…不全是。”

“还有什么?”

临安有些惊讶,他从来不是深究的人,但这回却在细问。

商策领会到她错愕的神情,轻叹:“安安,出国是个重大的决定,我必须知道原因。”

临安默了默,坦诚:“还有,为了躲一个人。”

他没有应声,临安又露出诧异,他都不问是谁么,难道,这个他也知道?

商策吻她的唇,只是单纯地触碰了一下,快得连余温都寻不见。

临安安静看着他,听他温情地叙说:“做得很好,算你扯平了。”

“…”临安迷茫。

可他却不说具体,临安只好扯扯他的衣袖:“饭菜都要凉了。”

“那就再热。”

“你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