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话我!”两道柳眉横了起来。

“不敢!不过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恐怕不能陪你!”马上就快到都城了,现在的布署也需要越来越严谨,要处理的事情也更多,还有现在军需有许多需要补充的,所有的一切,他这个大家长都要考虑到,别人只需要做一件事便可,他却需要考虑的有千万件。

看到他浓眉紧锁,水心不由得心里一紧。

她的眸光往地图上扫去。

“红色地方是已经攻占下来的,蓝色的线是我们经过的线路,对吧?”

“你看得懂?”莫元靖挑了挑眉。

“看得懂一点点,不过你打算怎么攻打下一个城池?”水心好奇的问着,下一个城池,靠近一座大坝,而那座城,竟然形成了一个碗状,水心眸底精光乍现。

“这里易守难攻,暂时还没有头绪!”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会这么烦忧。

水心的纤指直接指向那块低洼之地。

“你有没有看到这里像什么?”

“能像什么?一块地!”

“笨哪,像不像一个碗?”水心慧黠的眨了眨眼,乌亮的大眼闪动着璀璨的亮光。

一双如鹰般的炫金色瞳眸直勾勾的盯着水心所指的方向。

“然后呢?”他沉声问道,直觉水心一定有什么良策。

纤指往旁边的水坝指去。

“现在是雨期,前两天又下了两场大雨,我相信水坝那边一定有许多的水,假如…”纤长的玉指捏起一张白纸,“撕拉”一声撕成了两半,纸被她扔到了地上,变成了废纸。

“百姓处于劣势,你们可以先带一小批人马,夜间到这个地方将百姓先行撤退,另一队人马,只要将这大坝这么打开,你觉得…”

她坏坏一笑,聪明如莫元靖,听懂了。

莫元靖一拍大腿。

“好计!”

“大坝不需要打开太多,只需要将人困在水中,我军带着皮筏去救人,下面不需要我再说了吧?”

当然!!

莫元靖赞赏的望着她。

不得不说,她很聪明,更善于利用天时、地利。

到时候对方便不战而降,只要施以小小的恩惠,那些士兵便可归顺于“月”。

“你真是上天赠与我的宝!”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一张小脸刷一下窜红,他不至于表现得这么激烈吧。

“唉呀,只是雕虫小技而已!”况且…这些都是先人之见,她只不过拿来卖弄一下而已。

“就按你的计策,相信明天我们便可以攻下最后一座城池,最后可以直达都城!”

直达都城!

水天的脸色白了一下,双手下意识的握紧。

那就是说,他们相聚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感觉到她的身体莫名的颤了一下,莫元靖蹙眉抱紧她,关心的望着怀中她略显苍白的小脸。

“你怎么了?还冷吗?”

她慌忙摇头。

“那好,你等着,我现在便下令,明天我们直攻都城!”说着他便要拿起毛笔。

“不要!”她陡然尖叫,白玉小手握住了他拿笔的手腕,手指用力的握住,指尖在颤抖。

“怎么了?你不想你的计策马上实施吗?”

“不是…”她又摇头,小嘴动了动,小声的要求:“能不能明天晚上再下令?”

“什么?”她的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楚,耳朵凑到她的唇前,希望可以听得更清楚一些。

她挫败的呻.吟了一声。

她在做什么,他大概是不会答应的吧,胜利马上就在眼前,她已经看到他眉飞色舞的神情,她还是不要扫兴的好。

闻着鼻尖她的气息,她有片刻的失神。

她慌乱的收了收自己的心魂,幽幽一笑道:“没有,你先下令,等你下了令,我再说!”

“好!”

他抱她在左手边,右手拿着笔在指上写下他的指令,一气喝成,字迹狂傲有力,字里行间,颇带有王者气势。

“来人哪!”

“主子!”一名守卫进来。

莫元靖将纸递给了他:“左将军大概快回来了,待左将军回来之后,立即将我的指令交给他。”

“是!”

自始至终,她皆窝在他的怀中默默的看着他。

他俨然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君主,他统治着千军万马,将来,他还会统治整个天瑞帝国的天下,成为所有人敬仰的皇帝。

他的威严,他的气势,都让她觉得为他而骄傲。

那双泛着威严帝王之色的眸子,转向她时,染上了几分温柔,更带了几分宠溺。

“怎么?可以说了吗?”他还记着方才她的话。

渐渐温暖的小脚在他的大腿上蹭着,享受这种略带酥麻的感觉,她扬了扬眉。

“我要求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这是在下战书吗?

“说吧!”他低头在她玫瑰般的红唇上印下一吻,表示接受她的挑战。

“我们来打个赌!”她的嘴角扬起了好看的笑容。

打赌?他犹豫了。

打赌不好吧,打赌的话,他恐怕会输得很惨。

可是他刚刚又那么自信满满的冲她豪迈的命令,假如现在退缩的话,她一定会将他一直嘲笑下去。

这个就…

“好吧,什么赌,我接了!”嗯嗯,这样才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但愿打完这个赌,他不会变成缩头乌龟。

“嘿嘿…”她诡异的笑着。

她的笑,令他不由自主的头皮发麻,甚至在怀疑自己的决定有没有错,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返回的余地。

“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我们是不是明天…”他后悔了,准备拖延时间。

“不行,不准赖皮!”她威胁的眯起了漂亮的杏眼。

“你要赌什么?”他无耐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只能舍命陪女子了。

她笑着从身后拿出了一打扑克,当我了,这些扑克都是她用一些硬纸自己画上去的。

齐刷刷的硬纸落在桌面上,莫元靖的眼珠子几乎突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扑克!”

“扑…克…”莫元靖别扭的念着这个新鲜的词组。“是什么东西?”

“我们就赌这个了,如果谁输了,以后就要听谁的话,不管什么有理无理的要求,都要听!”

“这样…好像不好吧!”他严重觉得自己上当受骗,拿他从来没有玩过的东西。

“告诉你,不难玩的,我们现在开始吧!”

开始什么?

某人窃笑,但是她不知道她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以莫元靖的智商,会真的输给她?那就拭目以待吧!

骗子,骗子,大骗子!!

刚开始水心便一直在赢,因为莫元靖是个新手,老手打新手,新手能赢那才叫怪了。

不过,渐渐的,莫元靖便开始摸清了套路,也知道了打牌的规则,再加上他个性沉稳,善于打量细节,而且水心一有什么事便写在脸上,所以他很轻易便能猜到水心下一步会出什么牌,或者她手上拿着什么牌,再或者她手上缺什么牌。*

他们打赌,要玩一夜,最后谁赢得次数最多才为赢。

玩到后半夜,玩了十把,莫元靖只赢了一次。

大概是因为摸清了其中的套路,所以莫元靖便开始渐入佳境,不像开始输得那么惨了。

男人跟女人本来体力就不一样,水心长期跟着军队,体力不敷,所以后半夜,她便开始体力不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扔出牌,扔出去后,再掀下一张牌。

直到四更时分,水心的额头便一直在嗑着桌面,看得莫元靖胆颤心惊,不知道她啥时能将额头磕出血来。

她用手掀着眼皮,希望可以将自己的眼睛睁得更大一些,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不过清醒只能保持一会儿。

“我赢了!”莫元靖狡诈的冲水心笑道,他的精神还很好呢。

“什么什么?你又赢了?”水心睁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过各自的牌,确定自己又输了,然后在旁边的白纸上,莫元靖名字下边的正字又画上了一横。*

可恶,他怎么又赢了呢?

那牌子上面,她整整四个正字,而他的第四个正字刚刚画了一横,只差四把…假如她再输四把,两人就打平了,如果输五把的话…她就会…

她连忙甩了甩头,揉了揉眼睛,使劲盯着两人名字下面的正字笔画,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或者是将莫元靖那边的正字盯少一个。

然,不管她左盯右盯还是上盯下盯,那个正字别说少一个,就是少一横一竖的一点点都没有,大刺刺的摆在那里,似乎在嘲讽她的愚蠢,竟然跟莫元靖赌博。

这下她尝到苦头了吧!

她跑到门外洗了把脸,清醒了下之后才跑进来,不怕死的拍了拍桌子。

“我们继续!”

“你确定不要睡一下?”莫元靖关心的看着她,看她的模样,已经困倦至极,又好笑她的顽强。

“不需要!”她吸了吸鼻子,身上裹着莫元靖的衣裳,她犹觉得还有些冷,但是她不服输的性子,不允许她就此放弃。

“你看起来很累,要不…我们明晚再比吧!”

“不要!”她惊恐般的打断了他的话。

过了明晚的话,也许到了后天,他们两个就会分道扬镳,那她今天熬了这一个晚上,冒着一天脸变成菜色的危险来跟他打赌,那她不就白做这一切了吗?

所以她不能输。

“天还没有亮,我们就不能停!”她咕哝着,开始利索的洗牌。

看她那么顽强的奋斗,他着实心疼,但是她的性子这么倔强,就算他劝,她也不一定会听他的,唉…算了,还是由着她吧。

水心撑着精神与莫元靖打牌打到了五更时分,天际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帐几映着几缕光亮,水心一头嗑到了桌面,疼得她嗷嗷直叫。

“疼疼疼,疼死我了!”一撒手,手中的牌全落在地上。

“磕到哪里了?”莫元靖赶紧奔过来,将她扶好。

撑了整整一个晚上,她早该累了,只是她总逞强。

“就额头被撞了一下,痛死了,咦…你在这边坐什么,快回去,我们下完这一局就可以定胜负了!”她冰凉的小手推开他的大手,催促他快些回到他自己的位子上去,之前两人打成了平手,她懊恼死了,现在是最后一局,要一局定胜负。

不忍看她失望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将要打出的牌收了回来,放了另外一张打下去。

一看到那张牌,水心的一双眼睛倏的亮了起来,似恢复了往日的神彩般,灼亮的双瞳熠熠生辉,令人炫目得移不开眼睛。

“我赢了,我赢了!”她扑进了他的怀中,开心的欢呼着。

他微勾起唇角,搂着她的身体,以免她摔下地去,动作温柔至极。

“是呀,你赢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露出了哀怨的眼神。

能看到她开心,他甘愿输给她。

她捂着嘴巴重重的打了一个哈欠,半带睡意的窝在他的怀中,手指重重的戳着他的心口:“现在我要睡觉,你要抱着我,哪里都不准去!”她耍赖的靠在他的怀中。

难得她这么赖着他,他满口答应着。

“好!”

“我睡觉的时候,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你要一直抱着我!”水心继续赖皮。

只希望以这样的理由,可以多留在他的身边一天,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将他今天的时间全部霸占,这样他们就可以多相处一天。

也许有人会说她蠢、傻,可是她都不在乎。

为了自己的爱人,当一次傻瓜又如何。

起码…她拥有过,能拖一天是一天。

他无耐的叹了口气。

看来她今天是打算赖定他了。

“好!”他低声答应着。

她满意的阖上眼,嘴角勾起甜美的弧度,轻轻的打了个哈欠,满足的咕哝着,在他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了。

终于可以睡觉了,她心里甜甜的想着。

当左永年来到莫元靖帐外的时候,水心睡得正熟,莫元靖抱着她,只是手肘撑在桌面上,扶额小憩,怀中抱着已经沉睡的水心,这幅画面看起来甚是温馨,更让人嫉妒。

有那么一瞬间,左永年似乎觉得自己也有些想要找一个心灵相通的人了。

他刚进帐内,还没开口,莫元靖便已经醒来,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不要开口,然后低头望了一眼怀中的人儿,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着放在旁边的锦榻上,然后才悄悄的走了出来。

“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了,就等您一声令下,那边便会打开大坝,您这边就可以启程了!”经过了一晚的劳累,左永年有些疲倦,不过因为即将大胜,他兴奋得一点睡意都没有。

莫元靖迟疑了一下,视线悄悄的向回溜了一眼。

这样算不算犯规呢?

“主子,您在迟疑什么?赶紧下令吧,今天上午是最佳时机,等明天,他们便会有戒轩了!”左永年催促着。

他们忙活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然他刚刚又答应了水心,她几乎没怎么要求过他,这一次突然要求他,假如她犯了规,她会怎么样?

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东西。

只要他不吵醒她,应该就不算犯规吧?

“主子,您还没有决定好吗?”左永年已经急了,莫元靖的表情看起一起太不定,看起来让人担心死了:“您有什么可担心的?水姑娘不支持您吗?可是水姑娘一路跟您走来,她应该是最支持您的呀!”

左永年一句话,打消了莫元靖心底里所有的顾虑。

“好,吩咐下去,即刻拔营启程,你马上去将前面的事情搞定,务必在大部队到之前,淹城!”莫元靖不再迟疑的威严令下。

“是!”左永年异常响亮的回答。

大军前行,莫元靖抱着水心乘着马车,马车晃晃悠悠。

只因太过困倦,又或者太过安心,一直到傍晚时分,她方幽幽的醒来。

醒来时,便看到夕阳西下,灿烂的霞光映得满天火红,火烧云也烧红了她的小脸。

好美丽的风景呀!

她钻出了帐篷,抬起手臂伸了一个懒腰。

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她犹觉得这些似乎有些陌生。

好像与昨天的地方不一样了,这里是哪里?

她赤着脚踩在地上,地上冰得她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凝固,一颗心瞬间跌入冰窖。

他没有遵守承诺,他骗了她,骗子,骗子,大骗子!!

别害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已经到了深夜时分,莫元靖跟众将领商议事情回到帐篷的时候,已是疲惫乏力,帐内灯火通明,他料想着水心大概还没有睡,便直接走进去准备看看她在做什么。

然刚进去,便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桌子上的食物纹丝未动,而那些饭菜早已凉透,代表了这帐内的主人根本没有用餐。*

人呢?去哪里了?

“心儿呢?”他抓住帐外的守卫便问。

“回主子,水姑娘醒来之后,只说了句“骗子”就离开了。”那守卫看着莫元靖黑透的脸胆战心惊的禀报。

当这个守卫,确实不是个好差事,主子有事,都要拿他们开刀。

唉…痛苦哪!

“骗子?”莫元靖蹙眉低头呢喃着,心里倏的一紧。

突然想到今天早上她跟他之间打的赌,她说过的话,犹在耳边。

“她是往哪个方向去的?”他焦急的问。

水心很少生气,最近总是爱发脾气,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让他心跳加速的事情来。

远远的,水心站在草地上,迎风而立,草原上的风无阻力,吹打在人的脸上,泛着丝丝的疼,她的衣袂被吹得翻飞,整个人如草原上的幽灵般,在深夜的月光下身姿绰约,如梦如幻。

那已经是战营的边缘,四周无一人,只她一个,看起来孤单影只,更令人心疼。*

他低头解下身上的披风,缓缓的走过去,在她未回过神之际,将披风披在她削瘦的肩膀上。

“外面风大,你又惧冷,做什么又站在风口?”凌厉的声音中,隐藏着深深的担忧。

她的身子震了震,直到属于他的气息拢罩着她,她方清醒过来,双腿已经麻木,她动了动双脚,身子一颤,踉跄了一下方站稳了身子,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了她。

“看你,手果然这么冰了!”他不由分说的拉她入自己的怀中,忍不住劈头盖脸的便唠叨着。

他的关心方式与别人不同,听在水心的耳中,却是一种深深的讥讽。

她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大手,扯开肩头他的衣服,无言的递回给他。

他没有去接,狂风肆意的将那披风卷起落在一丈之外的地上。

她无言的抗议,激怒了他。

他的双手用力握紧她的肩头,逼迫她回头直视他的眼。

“心儿,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气些什么?”

她刻意避过他的眼,依旧冷漠的无言,不愿意直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