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将信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出来。

她拧眉把另一封信也抽了出来,上面的内容与前面差不多,只是将雷鸣换成了左永年而已。-

看到最后,她的双手紧捏成拳,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这写信之人揉成肉浆。

好样的。

一国之主和一国之后,居然玩起了失踪。

不用说,这件事,与水心绝对脱不了干系。

她粗鲁的一把拎起守卫的衣领,阴森森的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冷声质问:“我问你,莫元靖和水心二人他们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守卫吓得脊背全是冷汗,尽责的纠正墨兰口中的说词:“呃…你是不能直呼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名讳的。”

“狗屁名讳!”墨兰被气得脏话吐了出来,捏着他衣领的手倚然未变:“快告诉我,他们走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守卫的浑身颤抖了一下。

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颤颤抖抖的小声回答。

“其…其实皇后娘娘走之前说了。”

“她说了什么?”墨兰的声音依旧很冷。

“她说…她说…”那守卫结结巴巴的,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皇后娘娘说,只要见到了墨兰姑娘您,就告诉您,她答应您的事情,已经做到了,至于楚王自己愿不愿意,您还要自己努力!”

“什么?”墨兰生气的低吼,嗓音因为太过愤怒而走了调。

守卫早已被吓得双腿发软,却又不敢回嘴,也不敢让墨兰松开她的手,他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终于,在那守卫脸色被捏成黑红色,快要窒息的时候,墨兰终于放开了她的手,令他处已重获新生。

得到了解脱的守卫,捧着自己的脖子直喘气,庆幸自己的命还在。

他做惯了守卫,主子发怒,他也不能生气,乖乖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墨兰自己气消。

但是…

墨兰的气,不是那么容易消的。

水心耍弄她,她虽然气,可是她现在找不到他们两个在哪里,根本无法去修理他们,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干生气。

说不定…水心和莫元靖两个人,正躲在某一个地方,正在嘲笑她呢。

不行!

她现在不能轮为他人的砧上鱼肉。

而夏侯寅确实是她好不容易看上的。

她墨兰想要的人,不可能要不到,既然水心不能帮她,那现在能帮她的,就只有她自己。

夏侯寅,你以为只要水心走了,你就可以自由了吗?

夏侯寅,你的心里只有水心一个人吗?你说你的心里不可以别的女人,可是…我偏要住进你的心里。

我可以证明,我比水心更适合留在你的身边。

既然决定自己要证明自己比较适合留在夏侯寅身边,墨兰自打水心和莫元靖离开的那一天起,便自行当跟屁虫,一直跟在夏侯寅的身边,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要跟着她。

甚至…她开始学做饭,学缝补衣服,只要是关于女人的一切,她都要学,因为,她最想做的,还是夏侯寅的妻子。

早上夏侯寅佬刚刚起身,便看到一道人影在他的眼前晃动,乍一看,将他惊了一下,再睁大眼睛看去发,竟然是墨兰,一双好看的眉毛,马上皱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声音是非常冷淡的,一把拉起被子,将颈子以下的部位全部遮了起来。

墨兰穿戴整齐,手中拿着夏侯寅的中衣,笑吟吟的站在床边看着他,在看到夏侯寅的动作之后,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男人的动作,实在是太可爱了。

明明他才是男人,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而他的动作,却像是一个男人正在欺负一个女人时,女人才会有的举动。

她举起手中的衣服晃了晃,笑吟吟的道:“当然是为你穿衣服呀!”她说得理所当然。

夏侯寅的脸黑了一大半。

“我不需要,你可以走了!”他冷冷的拒绝。

“可是,我既然已经来了,而侍候人的宫女也被我打发出去了,现在能为你服侍的人就只有我,难道…你还要赶我出去吗?”她妖魅的冲他挤了挤眼,暗送秋波。

那双电眼,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王孙贵族。

都说男人早上刚刚晨起时,脑袋非常不清醒,这个时候用美色迷惑,最有用。

可是,墨兰看了一会儿,这夏侯寅不止没有被她的美色所迷倒,还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势头,难道…是她哪个环节做错了吗?

夏侯寅的脸更黑了,忍不住握紧了双拳,双手的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发出“卡嚓”尖锐的声响,配上脸上那不悦阴冷的表情,活像是一只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狮子。

“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夏侯寅冷冷的再一次下逐客令。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在晨起的时候,想要诱.惑他,如果是她…根本就不会这么做,墨兰永远都比不上她,永远都比不上!

虽然墨兰很想要留下来,诱.惑住夏侯寅,可是女性敏锐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别惹夏侯寅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呃…起床的时候,不止脑子不好,而且还有起床气,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在夏侯寅凌厉的目光下,她将手中的衣服,轻轻的放在榻边,不发一言转身走了出去。

夏侯寅自己动手穿好了衣服,盆架上放着温水,想来,应该是宫女在被墨兰赶出去之后放下的吧。

用手试了一下水温,嘶…有点凉!

好看的眉头又攒了起来,目光幽幽的向门外试头试脑的脑袋望去,心又沉下了几分。

他拿湿巾沾沾水抹了把脸,方才站起身来,走向门外。

然后无比认真的站在墨兰的面前,指着那张美丽含笑的脸一字一顿的命令:“从今往后,你不许再碰我要用的东西!”

“为什么?”美丽的眼睛慧黠的眨了眨,表示她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我说不准碰,那就不准碰!”夏侯寅几近低吼的咆哮。

她依然笑得开心,没有一丝儿生气的痕迹。

“知道了,那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美丽的眼睛又眨了两下。

“你可以走了!”夏侯寅冷冷的说,没有一丝温情。

“你现在已经洗漱完毕,该用早膳了,对不对?”墨兰自顾的说着,像是打不死的小强般,勇往直前。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她墨兰是不会认输的。

就算他是石头心,她也誓要将它攻破。

“我说过,你不要再碰我用的东西!”夏侯寅眉毛又攒了起来。

“你是说过呀,可是你不是需要吃东西吗?人饿了,那可是不好的!”墨兰天真的解释,像个小赖皮般,将他缠定。

“不需要!”夏侯寅几近抓狂,他要说几次,她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笑容继续扩大。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拿早膳!”墨兰一边说着,一边果真转身离开,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三双眼睛,悄悄的在墙角出没,一竖排三个,个个好奇的看着这边的发展。

正是左永年、雷鸣和六子三个人。

有好戏,怎会少了他们三个人?水心曾经撂话,要他们三个好好的保护夏侯寅人,盯着墨兰,不让墨兰再盗什么东西。

唯独一样东西可以盗,那就是夏侯寅的心。

只是,这墨兰仙子的名号,似乎要改一改了,她明明已经下手了,要是那颗心她却怎么也盗不走。

墨玉去拿早膳,夏侯寅气得回转过身,将门摔得卡嚓响,墙角的三颗人头缩了回去。

“来来来,我十两银子,押楚王一定会被墨兰感动!”六子嘻笑着开赌,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盯着其他二人。

其他二人对视了一眼,雷鸣冷冷的白了他一眼,千年不化的僵尸脸,一丝儿表情也没有。

倒是左永年,同时送上十两银子。

“我了十两,不过…我押楚王不会被墨兰感动,你想想呀,楚王喜欢的是我们的皇后娘娘,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嘛!”左永年解释。

说得好像似乎也有道理。

二人话落,左永年和六子的眼睛,同时转身一旁的雷鸣。

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寒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就在二人以为雷鸣又要扫兴时,突然雷鸣从怀中掏出了十两银子。

“我也赌!”

“你赌什么?”左永年和六子二人好奇的异口同声问。

“我赌你们两个都错!”雷鸣一语惊人。

话落,空气紧窒了许久,左永年和六子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反应。

好一会儿后,突然左永年和六子二人同时捧腹爆笑出声。

好笑,太好笑了,雷鸣这样说,分明是想输的嘛,说他们两个都错,那会是怎样的结果?

难道是,夏侯寅没有被感动?还是他被感动了?

天知道!!

不气不馁是墨兰。

既然早上唤醒他会惹他生气,那她就天天唤他,直到他习惯了,再也不能赶走她为止。-

所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她相信这个道理,但是…她面对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难关。

番外23

第十次,夏侯寅一睁眼,不必睁开眼睛看,便知道,墨兰已经在他的榻边,正等着他起来,好为他宽衣。

十天以来,他以各样的理由,要求她出去,虽然她都乖乖的出去了,但是脸上现出的倔强,却是无法掩去的。

只要了将她赶出去,她还是会回来,一直如此。

直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到底该怎样赶她离开。

“把衣服放下,你可以走了!”夏侯寅翻过身去,佯装不看她,只是出声说了一句。

身后没有传来墨兰的抗议声,他听到了衣服窸窣的声响,与平常墨兰拿衣服时候的声音…不一样!

是什么人?

敏感的警觉,令他蓦然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梳着宫女的双爪髻,看起来很乖巧,突然对上他的眼睛,那少女竟有一丝羞赧之色,情不自禁的垂下了头。

“你是谁?”夏侯寅揉了揉有些跳痛的太阳穴,并不记得这莫元靖皇宫中为他分配的宫女中有这么一个人,难道…是他记错了不成?

“奴婢是墨兰姑娘派来伺候您的!”小宫女羞怯怯的回答,双手绞着衣服,将衣服绞成了许多个褶,几乎快要撕破了。

“伺候我?墨兰?”夏侯寅的嘴角在抽搐了。

怪不得早上没看到她,不过…她竟让别人来伺候他,难道是她放弃了不成?-

对于那个倔强的墨兰,夏侯寅还是有几分佩服的。

平常人,若是被他骂十天,早就已经知难而退了,难得她还能坚持得了这么多天,十天才倒下。

已经不错了!

“是的,墨兰姑娘说了,楚王您身边不能没有伺候的人,她现在在忙其他的事情,暂时不能来伺候您了!”小宫女小声的为墨兰解释。

夏侯寅从小宫女的手中接过衣服,挥了挥手:“你到外面等着,待会儿伺候孤王梳洗就可!”夏侯寅的声音温和了几分。

“是!”小宫女感激涕零的跑了出去,小嘴里奇怪的咕哝:“墨兰姑娘还说楚王有多么难伺候,哪有那么难伺候?”

这话听在夏侯寅的耳朵里,令他一瞬间的眉头皱起。

难伺候?

那是只对她而已,只要她不对他有非分之想,他们之间,也可以像朋友之间那样相处,只是…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是永远也不可能再改变的。

就如…他的心中已有了水心,别的女人,就很难再住进去。

早膳终于上来,突然没有看到墨兰,夏侯寅似乎有些不大适应,吃东西的时候,眼睛总瞟向身侧,以为身边那只聒噪的八哥还在,总怕刚吃了一口就被人念叨。

大概是被他念得太多了,突然这么静,不太习惯。

但是…以前他的身边都是这么静,没有她在,他才可以更快的恢复以前的生活。

低头舀了一口汤送进嘴里,然刚喝了一口,他马上扶着桌子就着痰盂猛吐了出来,汤里甜中带辛,而且还有一股怪味,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汤。

他又试探尝了一下其他的菜,其中有一道鱼…竟然一面是生的,一面是熟的,熟的那面…竟还烧焦了,这御膳房的人,手艺竟然突然一落千丈。

突然有了好心情,膳食却突然变坏,好心情瞬间变坏。

“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

小宫女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问:“楚王陛下,您怎么了?”

汤勺丢下汤里,他的表情还很冷:“问问御膳房,今天的菜是谁做的,把人带过来!”

既然莫元靖他们将皇宫暂时交由他来打理,不止这国事要操劳,这宫中的小事,他也须要过问。

倘若莫元靖和水心二人回来了,发现御膳房突然多了这样一个厨子,回来一定会觉得他处事不当,连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

“可是…”小宫女迟疑的站在原地未动,似乎知道些什么,吞吞吐吐的却又不敢说。

“没有什么可是,把人唤过来!”

“是!”他要唤,小宫女也不敢阻拦。

走出门之前,他偷偷的瞧了一眼莫元靖。

既然他要见,不要后悔就行了!

不一会儿,小宫女已经将那个厨子带了过来。

是名女子,身上的衣裳多处被烧焦,头发也有几根被烧焦,脸上更是好几块被黑色的烟灰沾住,令那张脸,变得十分可笑。

那御厨进了门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见了他就行礼,而是大方的走进来,脸也没有低一下,只是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现在他要说的是菜的问题,不管其他的事情了。

他用筷子指着桌子上的饭菜。

“这些菜都是你做的?”话中隐藏着浓浓的质问气息。

御厨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你之前有学过厨艺吗?看看这鱼,竟然一半是生一半是熟,熟的那一面,居然还糊了,你到底是怎么烧的鱼?”夏侯寅嘴里的洪水哗啦啦的喷了出来。

那御厨站在那里,听着夏侯寅的话,一个字的点着头,笑而不答,看不出一丝悲伤或是后悔的痕迹。

好一会儿后,夏侯寅说了长篇大论,总结下来,就只有一句话:你做的菜不好吃,可以滚蛋了!

但是,这御厨,似乎没有一丝羞耻之心,哑着声音吐出了一句:“这些东西,并非不能吃,就拿那鱼来说,熟的那一面是可以吃的,只要你不夹那些胡的就行了,味道还是不错的!”御厨解释。

听声音,似乎也有点耳熟,只是夏侯寅一时想不起来,这御厨到底是什么人。

想了好半晌之后,夏侯寅攒起了眉,一双眼睛认真的盯起了这御厨来。

突然一张明媚的笑脸在脑中突然乍现,唤醒了夏侯寅的记忆。

“墨兰!”他惊讶的脱口唤道。

墨兰眨了眨眼:“这样都被你认出来了,你的眼力果真很好哪!”

“你怎么在这里?还有…这些菜是怎么回事?”夏侯寅额头的血管在跳动,怒火越聚越多。

“这些菜呀!”墨兰理所当然的解释:“当然是我做的呀!我亲手做的!”最后她还不忘重复是她亲手做的。

“这些还能叫菜?”夏侯寅冷冷的嘲讽:“就算是喂猪,猪也不会吃!”

她早上卯时不到就已经起床,然后跑去跟御厨学做菜,只是想让夏侯寅可以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这样她就算再辛苦也值得了。

第一次做菜,还马马虎虎,她以为夏侯寅就算不夸奖她,也该鼓励鼓励她吧,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嫌弃。

她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进退两难,一张小脸上,隐藏着受伤的痕迹。

她咬紧了牙关,双手紧紧的握着衣袖,突然,她走上前去,将汤和鱼从桌子上端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夏侯寅冷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她欣喜的转身,以为他回心转意了。

然她才刚刚转过头来,夏侯寅推了推桌子上菜他的菜,无情的命令:“别忘了,把这些全部端下去,还有…以后,只要谁还敢将你做的饭菜送过来,我就砍去谁的手!”

血淋淋的威胁。

小宫女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只怕会引火烧身。

心头,似被狠狠的甩了一鞭。

所有的心思都白废了,而且还遭到了嫌弃,甚至将她做的菜,与猪食相比,最后…她还落败了。

满腹的委屈,无处去诉,也不敢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

她默默的低着头,没有了往日的生息,握着菜盘的手捏得很紧,紧到手指的指着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看出了她的委屈,虽然心中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卑鄙,可是…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弃。

“都滚出去吧!”他稍微提高了些声音冷冷的说。

“知道了!”墨兰淡淡的回答。

以为那样,墨兰一定会放弃了,夏侯寅嘴角抽搐的发现,墨兰仍然没有放弃,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没有再进厨房,可是每天早上,还是会来他的房间报到。

“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能不来缠我?”

上朝她路上拦,下朝他门口堵,上茅厕,她也紧跟其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跟他已经有了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就能坚持这么久呢?

这个墨兰,倒让他有些看不清了。

难道她真的如他人所说,是真的看上他了,而不是图他身上别的东西?

这一次,她又将他堵在了偏殿的门口,手里端着从御膳房端来的参汤,献宝似的捧到他的面前,想当然的,这一次,她仍然推了推他,不让她有机会接近他。

“我只要你的心里有我!”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