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让他僵住了。

“没关系,我等你,你总有忙完的一天。”他平静的回答。

她以为,他听不懂。

“我刚结束了一段很累很伤的婚姻,虽然我和贺毅分得表面很平静很洒脱,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头还有痛的感觉,这种老是为了他隐隐作痛的顽疾,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会对婚姻有重拾的信心和勇气。只是,我可以肯定一点,在痊愈之前,我不会匆忙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所以,我希望你别等我,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忙完’。”她不想随随便便去接受另一段感情,制造另一段错误,但是,同样,她不想耽误他的幸福。

听着她的拒绝,他的表情,依然是平静。

“没关系,我等你,永远‘忙’不完也没关系。”

“你怎么这么老实?就算我‘忙’完了,不‘忙’的对象,也可能是其他人啊!”她故意这样说。

“没关系,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到那一天,我不会再等,我会祝福你。”

都说老实人固执,她算见识到了。

“赵妈妈会发疯的!”她拍了拍额,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你帮我哥介绍对象,她有孙子抱,就会忘记发疯两字怎么写了。”他淡然道。

“我的性格很慢热,恢复期会很长很长!”她再次警告他。

而他,只是不语静静瞅着她。

不用多说一句话,他的固执已经打败了她。

“要不要抱一下?”她静静问。

没有任何犹豫,他张开臂,给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因为他知道,他们的下一个拥抱,也许要等很长很长一段岁月,更也许,永远不再。

那个拥抱那么真实,她贴在他怀里,那里,温暖、安静,还是那么容易让人懦弱。

只需十秒,她退开脚步,远离他的拥抱。

“好,如果你执意要等,你就等吧。”深呼吸一口气,她对他露出笑容。

他的唇角再次,慢慢浮现笑容。

“但是,我明天真的会很忙。”她很忙,忙着开展事业,忙着整理新家。

最重要的一点,明天,是七夕情人节,不属于她的节日,别人放假,她可以选择加班。

“好,我等你不忙的那一天。”他的答案,永远不改。

番外:五年之期

贺毅和予问离婚的第五年。

问毅广告公司越做越好,在业内的名声很不错,相同,念瑞广告公司像旭日,越来越耀眼,同在一个行业,难免的,很多时候“问毅”和“念瑞”成了竞争对手。

“问毅的这个企业宣传片真是拍得极好,短暂的几分钟内就完全的体现了企业的形象、规模、人文,而且,拍摄效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唯美!”企业负责人赞叹有加。

“刘总,这段宣传片,无论是配音还是摄影,都是我自己亲自监督完成。”这五年来,因为身体不好,贺毅清减了很多很多,原本一百二三十的标准体型,现在,居然只有一百零几斤。

虽然瘦得脸颊都快削成尖形,但是,他不羁的笑容依然很迷人。

“问毅的企业宣传片拍的就是好!”刘总大赞,但是,同时犹豫不决,“但是,我们之前和另一间广告公司在合作,她们的剧本和策划,做的妙极了,所以你们两家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啊!”

闻言,他愣了一秒,“请问,你是指......念瑞广告公司?”

“是,宋予问策划做的太好,太完美了,真的让人割舍不下!”刘总还在挣扎:“我很为难啊,所以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反倒是贺毅笑了笑,他很干脆地合上了文件夹:“刘总,您无需考虑了,我们问毅退出竞争贵公司的企业宣传片。”一句话,一个决定,要带来多少经济损失,他并不在意。

“贺总,你也别急,我这不是还在考虑吗?总体上,其实我还是比较倾向问毅,毕竟你们问毅拍摄的效果让我太满意,就是报价贵了一点,如果可以......”说得很明白了。

贺毅依然只是笑笑,“刘总,你一定不知道吧,这五年来,我们问毅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刘总示意他说下去。

“那就是,我们问毅不和念瑞抢生意!”他斩钉截铁地说完,然后,笑着起身告辞,“刘总,生意的事就算了,我们有空出来喝一杯。”

这一瞬间的变化,让刘总傻了眼,“等等,贺总,我之前有耳闻,宋予问是你的前妻?”

这个问题,问僵了转身就告辞的贺毅。

“能多嘴问一句,你们为什么离婚?”很多夫妻离婚后的关系都会仇深似海,见他维护念瑞广告这竞争对手的模样,真的觉得很费解。

良久良久,贺毅才不得不艰难的回答:“我们.......感情不和......”

这如同国际标准的答案,让刘总识相的不再追问下去。

“其实我一直觉得,贺毅的摄影和宋予问的策划结合起来才是天下无敌,那样的问毅才完美!真是遗憾。”刘总叹气。

他也很......遗憾......

“不过这几年问毅让贺总你经营得很不错,你用自己的实力让人完全改观,收回那些子虚乌有‘没有宋予问,问毅就会完蛋’的闲话!”

刘总错了,他把问毅经营好,并不是为了向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证明什么。

但是,他没有解释,因为刘总也是无关紧要的人之一。

......

晚上下班后,他照常在酒吧混。

这五年,他的日子过得挺精彩,一点也不乏味。

要调动气氛当然需要一些酒来助兴,现在的他,衬衣三颗纽扣解开,领带松垮的解开,性感的胸若隐若现。

“你们说男人和女人谁更喜欢欺骗和撒谎?”

他靠在沙发上,露出慵懒的笑容,看着小华在逗弄着年轻的女孩子们。

“我说男人,你们男人啊,最喜欢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有个女孩发出夸张的笑声,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举了举杯子,逗弄,“那敢问这位小姐,您觉得自己适合当彩旗,还是向往做红旗?”

女孩很有自信的霸道推开一直围着他转的其他女人们,“我觉得,有魅力的女人,应该与男人旗鼓相当,既适合做老婆,也适合当红旗!”

他挑了挑眉,不予置评。

“晚上你家还是我家?”女孩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不仅自信,还相当大胆。

他笑了,是真的失笑了,拍了拍裤子,他起身:“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好的那杯茶。”

“喂,你玩不起啊——”女孩被气得跺脚。

不是玩不起,是他近几年来对女人越来越倒胃口。

说完,他正想挥挥手,潇洒的告别。

“贺毅,你快跑,杜晓雯那疯子又上酒吧找你了!”正在舞池和新交的妞跳亲密慢舞的阿雷,挤了过来通风报信。

闻言,贺毅头皮一麻,“不会吧——”他已经换了一间酒吧,居然还被她找到!

“真是阴魂不散,肯定是小华受不了她的骚扰,透露了你的踪迹!”

“我说是阿豪去追宋予问,被阿毅打个半死,所以报复阿毅!”

“也有可能,我们所有人的电话号码,就是阿豪放出去的!”

狐群狗党们七嘴八舌,都在讨论这种神经质的女人千万不能惹。

贺毅没空听下去,马上遁走后门。

但是,这回,他的运气很不好。

“你淫乱,滥交!”他被杜晓雯堵个正着。

望着不怕危险,突然闯出来拦住他的车的杜晓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来不及了,这回,他插翅也难飞。

骂他淫乱和滥交,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他的车门被拉开,杜晓雯坐了进来,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开始掉眼泪,哭得凄厉的样子,害的路过的行人都看过来,让他头痛不已。

“你为什么躲我?”

看,开始了开始了。

面对她的眼泪控诉,贺毅早就麻掉没任何感觉,“晓雯,我不是说过,我们分手了?”这句话,五年里,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只是她不接受现实而已。

“你不断不断的玩女人,你让我很痛苦,像活在坟里一样,你是不是逼死我你才开心?”她声声质问。

他真想问,她是不是想逼死他才开心?

“我们分手了!”贺毅平静重复道。

她紧迫盯人的态度,让她快被烦疯了。

她心寒的看着他,“是不是我死了,你才开心?”说完的时候,她痛苦的扬起自己的腕。

五年了,那里深深浅浅,全部都是她对爱情的控诉。

激不起他的心疼与愧疚,反而让他心烦不已。

“你别那么可怕,行不行?”他忍无可忍。

油门被贺毅踩得轰轰响,把她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家门口,贺毅打开车门,把她拉了下来。

“不许再跟踪我!”

现在的晓雯真的很可怕,她可以一连跟踪他几天几夜也不疲惫,她进不了他的房子,就在他的家门口等,可以一站就是一夜。

“好,不跟踪你也行,你娶我,我们结婚!”晓雯极固执,“你不娶我,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我到警局告发你,说你买凶杀人!”

几个月前,那几个匪徒都被枪决了,她还拿什么报警抓他?!拿她自己的想象力吗?

贺毅受不了,他觉得自己和她完全鸡同鸭讲。

“我现在身上有癌,自己都没几年好活了,我娶你干嘛!”拜托,。

为了赶她走,他甚至不惜告诉她自己的病情。

但是。

“我爱你,我不介意当寡妇,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守着你的墓碑一辈子。”她甚至喃喃,“我们最好能抓紧时间再生一个孩子!”她想把他往屋子里拖。

完全不管什么他在接受治疗,不适宜再要孩子,也许这世界上有奇迹!

又来了又来了,贺毅直接逃了。

......

他不想见的人老来缠他,而他想见的人,总是避着他。

“怎么是你?”在每季既定的分红日,见到来者,贺毅一阵不爽。

“予问怀了身孕,不适合东奔西跑。”赵士诚一脸淡定在他面前坐下。

予问说公司的分红不要了,贺毅怎么都不肯,让他把钱直接汇入账户,他又不愿意,一定要她亲自上门对账。

“你们上个月才刚结婚,这么快就有身孕了?”贺毅干笑,笑得自己喉咙干干的。

赵士诚淡淡一笑,“年龄大了,她怕成为高龄产妇,想快点做妈妈。”

“恭喜你,终于让你等到了!”他大大方方伸出手,送出迟来的祝福。

羡慕嫉妒,他都埋在心里。

......

深夜。

今天的贺毅,特别疼痛,整个身体好似在承受分筋错骨的折磨,让他辗转,冷汗淋漓。

“贺太太,痛......贺太太,我也需要人疼......”痛彻心扉间,梦语中,他痛得醒了过来。

一室的幽静、孤独。

心,空落落的,无论多少的繁华,都无法填补。

喘着气,他靠在床上。

这样痛下去,他还能活多久?他和予问离婚的第二年,没有接受任何治疗的贺兰撒手人间。

这几年,他一直在积极接受治疗,无论多苦多累多痛。

他想多活几年,至少,等到她的宝宝出世,能借机重新见到她的笑容,或许再送一份大贺礼吧。

客厅里的铃声,划破寂静。

他皱了皱眉头,强忍着痛意,接起电话:

“阿毅,为什么问毅还不改名?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宋予问,她都嫁人了,为什么你还爱着她?”三更半夜,又是哽咽泣喃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们的宝宝?你是不是故意不抢救他?”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哭喊。

他叹口气,搁挂了电话,起身去书房。

既然醒了睡不着,那么,不如把有限的时间全部投入问毅,问毅是他和贺太太留下的“孩子”,他要认真“养育”。

一边喝着咖啡,他一边开着窗,让头脑保持清醒的认真工作。

微凉的风,吹入书房,吹飞了一张诊断书,他也无心理会。

那张落地的诊断书上,白纸黑字清晰印着:间质细胞变多,判断二度转化为三度。

五年是一个期,再积极的治疗,也很难躲过复发与恶变,当时的他,早就明了。

......

相较于书房的寂静,客厅里的铃声,又不死心的再度漫天作响。

很久很久也没有回归岑寂。

番外: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