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前厅晕倒的阿芹已经被下人扶回房休息去了,厅中又恢复了平静,虽然不知情的人都对阿芹的表现很古怪,但是没有人多问,毕竟现在也不是时候。

太夫人叫吴氏起身,吩咐罗嬷嬷扶她在文夫人身边坐下。吴氏虽然不喜欢文夫人,但是这一举动也暗示了她的身份仅次于文夫人,她也就耐着性子坐了。太夫人指挥吴季礼坐去右边末尾位置,吴季礼听了她的吩咐正要去李氏旁边落座,文偃之突然抬头说了一句:“给叔全留个位置。”

这话一说出口,众人都愣了。太夫人听到他提到早逝的孙子,脸色有些不好,叹息着点了点头,“也好,留一个,季礼是老四,应该的。”

吴季礼并不多言,与李氏隔了一个位置坐下,一抬头又看到自己母亲脸色似乎更加不高兴了。

太夫人转头瞪着文偃之,似乎想要像当初他带吴氏进门时那样骂他几句,但是现在吴氏的儿子都是状元郎了,这话便不能随便说了,所以她老人家瞪了自己儿子几眼之后,声音里的怒气终究还是给压了下去:“偃之,不管怎么样,先给季礼改了名再说。”

文偃之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这个是自然的,等改了名字还要上报朝廷。”

太夫人“嗯”了一声,“那还要取个名字才是。”

文偃之迟疑了不过一瞬便开口道:“依我看,便直接改成文昭礼就好,季礼便做字,正好循了伯仲叔季的顺序。”

话音刚落,吴氏便惊讶的呼了一声:“大人,您…”

玉枝坐在她斜对面,分明瞧见她脸上的凄楚,不禁有些奇怪,转头看向文昭凌,后者会意的对她轻轻颔了颔首,凑近她小声解释:“想必是觉得我爹这个名字取的太草率了。我们文家这一辈的辈分为昭,但是长房里的孩子名字都是差不多的字,我为凌,仲和为冶,叔全为冼。现在爹直接给季礼取名为礼,想必她是觉得我爹没把季礼当成自己人了。”

玉枝这才恍然大悟,可是在她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季礼认祖归宗,何必在意这一点差异,反正季礼这个名字都叫了这么久了,何必这么在意呢?

不过即使吴氏这么明显的表达了不满,却也没什么效果,因为太夫人几乎是立即就点了点头,“好得很,礼字可看出一人的人品,那便为昭礼吧。”她转头看了看文昭凌和文昭冶兄弟二人,“如今你们多了个弟弟,兄弟之间需得友爱相助。”

文昭凌自然知晓他祖母的用意,这么说不仅仅是说给他们兄弟二人听的,也是在说给季礼听,毕竟现在三兄弟中,最有出息的就是他这个状元郎了。

文昭凌一经会意,立即朝祖母笑着点了点头,“祖母说的是,伯玉记着了。”

说完这话,他转头看去,却见文昭冶并没有表态,只是皱着眉看了看吴氏,又看看季礼,显得有些不耐烦。而他身边的金氏却有些茫然,她平日里倒是话多,到了这个时候见一向倚仗的婆婆都不说话了,自然也没有了主意,只是看着众人的脸色,显然还在思考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叔子是怎么一回事。

李氏仍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金氏时不时的转头看看她,似乎是想要跟她商量商量,但是见她不说话,只好也不做声了。可能是想起了之前在明月庵见过玉枝和季礼在一起的场景,所以她隔一会儿就转头看一看玉枝的神色,似乎是想在她脸上寻出点端倪来。

玉枝当然也发现了,但是她只能当做没看到,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当时被金氏和李氏看到的场景是自己握着季礼的手。不过现在这种时候,金氏和李氏当然不会贸然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她想了想,也就安心了。

厅中一时间有些安静,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个个都怀着自己的心思。面对吴氏母子的突然到来,文家虽然看上去平静无波,底下却不可避免的掀起了一阵狂澜。

太夫人说了这么久的话,许是觉得累了,便朝众人摆了摆手,“好了,先到这里吧,接下来的事情再说,偃之你好好想想这件事要怎么跟圣上说明,然后等过段时间清明的时候,将季礼添进族谱里去吧。”

文偃之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是,母亲。”

太夫人看了看吴氏,瞥见她眼中的一抹急色,知道她是在等着给她的安排,想了想,对身边的罗嬷嬷道:“去收拾一间院子出来,给吴姨娘住下,另外,季礼的院子也要收拾出来,我看靠南的那间院子不错,改成季礼居吧。”

罗嬷嬷赶紧应下,却有些奇怪太夫人这般大包大揽的举动,照理说文夫人当家多年,此时就算心里再难受,这些事情也该由她出面安排才是。可是太夫人说了这话,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还有个儿媳妇在一样,又对吴氏说了句:“先就这么着吧,其它的以后再说。”

吴氏张了张嘴,心里虽然对她那个“吴姨娘”的称呼有想要问清楚的意思,却也不敢多言,只好点了点头。

太夫人交代完毕,站起身来,对罗嬷嬷道:“你去安排吧,晚晴送我回去就好了。”

文夫人一直垂眼静默不语,此时才终于有了动作,起身走到太夫人身边,伸手扶住了她,一步步走出了门。吴氏知道光从这一点来看,自己即使有十个状元儿子,也是撼不动文夫人的地位半分了。她颇有些不甘的咬了咬牙,手中的一方绢帕被捏的死紧。

文偃之见太夫人已经走了,便招呼季礼随他去书房谈谈上疏给圣上的事情。吴氏原先还想与他说几句话,此时见状也不好打扰,只好随罗嬷嬷去了给她安排的院子。厅中顿时只剩下文昭凌兄弟二人加上三个媳妇儿,一时间几人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文昭冶突然一声不吭的起身就走,金氏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去,文昭凌却开口唤住了他:“仲和,你等一下。”

文昭冶转过头看着他,“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看不惯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你没看到刚才娘的神情么?”

文昭凌笑了笑,“仲和,我知道你心疼娘,可是娘的神情很平静,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倒是你,耐心些,没人会拿你跟别人比较的。”

文昭冶像是一下子被他说中了心事,哼了一声,转身快步走了。金氏一向护短,看到自己夫君生气,瞪了一眼文昭凌,赶紧追了上去。

李氏突然在一边道:“大哥,依我看,二哥刚才这般表现也许并非只是因为担心叔叔进门会被拿来与自己比较,想必还是真的担心母亲的处境的,毕竟公爹与母亲原本就…”

她没再说下去,文昭凌和玉枝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文昭凌笑着回答:“我刚才说那话,无非是让他宽心些,不用太针对季礼,毕竟都是兄弟。至于爹娘那里…他们自然有他们相处的方式,我们做晚辈的,只需不去添乱就好了。”

李氏听了这话,没再做声,只是看了看两人,朝玉枝点了点头,起身朝外走了。玉枝转头看着文昭凌,叹了口气,“我倒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如今也不知道阿芹怎么样了。”

文昭凌起身牵着她朝外走去,安抚她道:“无需担心,她会想通的。”

玉枝点了点头,跟着他沿着回廊往伯玉居的方向走,穿过花园时,却见远处一棵树边站着太夫人和文夫人两人,背对着他们的方向,也许是在话,不过离道旁比较远,玉枝他们也听不见。

文昭凌远远的看了一眼,对玉枝笑着道:“看来心疼娘的不止仲和一人,祖母也是。”

玉枝听说过以前因为吴氏的离开太夫人还指责过文夫人,不曾想现在又心疼起她来了。也是,现在怎么看,都是文夫人比较难做。吴氏之前看似平平常常的进了门,仔细想想,却是在状元儿子之后进了文家,怎么看都觉得是种胜利者的姿态。玉枝想到这里,也不免有些心疼起她这个婆婆来了。

站在角落里的太夫人和文夫人倒是不知道文昭凌和玉枝走过去了,两人正对着树木沉默着,因为太夫人正在思考要怎么开口劝慰一下自己的儿媳妇儿。

谁知道她还没想到要怎么开口,倒是文夫人自己开口了:“母亲,今日真是多亏了您在儿媳前面挡着,我知道您刚才什么都不让我安排,是为了将来有什么,吴氏也怪不到我头上。”

太夫人叹了口气,“晚晴,你一向最会做人,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可是你要想想以前你的确是将吴氏赶出了门,我是过来人,知道吴氏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她既然含辛茹苦的把激励拉扯长大,还忍到今日才进文家门,便是要让你没有面子的,既然如此,你最好还是与她能避则避吧。”

“母亲说的是,只是这样劳您受累,儿媳会心有愧疚。”

太夫人微微笑了笑,转头看着脚下的一丛花草,“晚晴,我知道你的性子,你外柔内刚,眼中揉不得沙子。我年轻时也如你一般,可是你公爹为人温和,与我又是早年结发,感情甚笃,我叫他不要纳妾,他自然会允。偃之不同,他的性子跟你差不多,你们二人谁也不服谁,才造成现今的局面,如今看来,便宜了外人也是活该。”

文夫人眼神微起波澜,抿了抿唇,“母亲说的是。”

太夫人转头盯着她,“假若让你再选一次,你恐怕还是会在怀着伯玉的时候在雪地里跪着也不给偃之纳妾,即使知道会被我责骂,还是会将吴氏赶出门去是不是?”

文夫人垂着头没有说话,好半天才低声说了句:“其实我当时的本意并非是要赶她走的。”

太夫人微微一怔,叹息着摇了摇头,“你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当初你为何不说?又为何不对偃之说?”

文夫人忽而抬头对她一笑,“母亲,我跟夫君之间从来就不是因为这个,您该知道您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心中有结,我却无力化解。”

太夫人听着皱起了眉头,“你这话说得比禅理还难懂,你们刚成亲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为何后来变成了那般?唉,算了,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这些做什么?可是晚晴,你要记住,你与偃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需要倚靠的人是他,不是我,我纵使今日能为你挡一挡,他日呢?吴氏有个状元儿子,你呢?你的大儿子身子不好,至今还未自立。二儿子不学无术,也就最近才安分了点,三儿子…”眼见文夫人眼神一暗,她的话也顿了下来。

文夫人见到她老人家神情抑郁,赶紧又露出笑容,扶着她往住处走,边走边道:“母亲的教训媳妇儿都记着了,会好好做的,母亲放心。”

太夫人脸色缓和下来,满意点了点头。她见过的人和事太多了,今天这一出她已经察觉到了很多微妙之处,比如阿芹在季礼面前的失控,季礼经常看向玉枝的眼神,而之前这几人之间都是有过联系的。她很清楚,接下来不管怎么着,有很多事情都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我这个时候应该喊一声:啊,命运之轮啊,转吧!噗…

PS:前面分已送,等我熬过这段气候转换期,颈椎好点就恢复日更,抱歉大家久等了,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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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山雨欲来 ...

接下来的日子,文家风平浪静,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文家多出来了两个人是无法遮盖的事实,虽然府中的下人们不敢多话,但是气氛已经不可遏制的发生了变化。玉枝自那天后,除了问安之外就没有再出过伯玉居,也许是觉得这段时间还是不要遇到季礼比较好,干脆也不外出走动了。

不过虽然计划的很好,有些时候还是不得不改变,因为玉枝想起阿芹还要见一见的,自她上次晕倒了之后,她这个做大嫂的还没去看过她呢。加上文昭凌本来也不希望她这么躲来躲去的,又劝她放宽心些,她也就带着鹊芽儿出了门,大大方方的看阿芹去了。

阿芹这次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受了点刺激而已,她虽然之前就告诫自己看事情要放开些,甚至不要再去想有关吴季礼的一切事情,但是乍一知道他是自己的哥哥,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她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之前居然对自己的哥哥倾心了,这实在是让她觉得羞愧难当。

玉枝见到她时,她便是一副不愿见人的模样,用被子捂住脸背对着她躺在床上。玉枝原本倒是准备好了一大堆安慰她的说辞,可是到了这时候却根本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她原先以为阿芹也就是小孩子心性,过段时间想通了也就好了,文昭凌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可是现在看看,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了。看来阿芹是动了真心了,这便让她觉得难办了。

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玉枝知道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让阿芹完全好起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所以也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从院子里开的花到以前自己在明月庵的听来的那些趣事再到自己从话本中看来的故事,都跟她说了一遍,连安慰都算不上。最后只说自己下次还来,就起身离开了。她也不确定这些话有没有用,但是起码可以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不要一直紧盯着这件事,弄的自己越来越难受。

临走的时候,她又嘱咐阿芹身边的贴身丫鬟要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情要及时告诉她,这才带着鹊芽儿离开了阿芹的院子。

两人沿着回廊绕过了花园,就快到伯玉居的时候,突然看到一道人影快速的从前面闪了过去。鹊芽儿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玉枝一把捂住她的嘴,悄悄在她耳边道:“你别叫,好像是福琴,我们跟去看看。”

却芽儿有点不相信的看着她,“小姐,就你…不怕跟丢了?”

玉枝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别废话,跟我去瞧瞧,你没看到她刚才简直是在跑么?这青天白日的,她没事跑什么?肯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我们快去看看。”说着已经忍不住快速的跟了上去。

鹊芽儿叹了口气,心想小姐果真是在文家闷久了,这会儿难得看到一点稀奇事情,当然是耐不下性子了。虽然不情愿,鹊芽儿担心玉枝会迷路,还是赶紧跟了上去。

那个人的确是福琴,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裹,走路的时候有点蹑手蹑脚的意味,简直像是在做贼一样。玉枝心里好奇,又不能被她发现,只有跟着她蹑手蹑脚的走路,弄的自己也像是做贼一样了。好在人没有跟丢,要不然她这么七绕八绕,早就迷路了。

等后面的鹊芽儿跟上她的步子时,她们两个人已经跟着福琴到了后院门口了。玉枝和鹊芽儿见她停了下来,赶紧往后一缩,窝在一边的假山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的动作。

福琴四下看了看,拨了拨额间的头发,玉枝发现她额上都渗出汗来了,这还是春天呢,什么事情让她弄的这么狼狈?

正在奇怪,福琴又四下看了看,似乎是确定了周围没人了,这才走到了门边,在门板上敲了几下,接着外面也有人敲了敲门,一道很压抑的声音传了进来:“怎么样,拿来了?”

福琴拉开了门,又往身后看了看,探出身子,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玉枝只看到一双粗糙黝黑的双手一把把那个小包裹夺了过去,口中吱吱呜呜的哼唧着什么。

鹊芽儿小声在玉枝耳边道:“小姐,福琴这好像是在私相授受啊。”

玉枝也猜到了这点,点了点头,也压低声音道:“看来是她家里的人。”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福琴喊了一声:“谁?”

玉枝一惊,转头看去,发现她已经看到了自己,还没来得及躲,福琴已经推了一把外面的人,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玉枝一下子不知道是该继续躲着还是赶紧走,但是现在已经被发现这是事实了。

福琴关了门缓缓走了过来,刚才那副慌张的神情反而没了。玉枝想了想,只好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福琴看了看她的神色,垂下了头,“大少奶奶都看到了,福琴做了错事,大少奶奶尽可去告之夫人。”

玉枝一直对福琴没什么好感,主要还是刚成亲那会儿给闹的,一般见她都是一副表面恭敬实际高傲的模样,现在她却是一副颓然的模样,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

玉枝朝那扇关好的门看了一眼,视线又落到福琴身上,“那是你的家人吧?”

福琴开始抿着唇没有说话,等品味了一番玉枝话里的意味,好像没什么其他的意思,这才点了点头,“是,那是我大哥。”可能是觉得反正都被逮住了,福琴也不隐瞒了,“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拿了一点钱给我大哥,但是都是我自己攒的钱,若是大少奶奶不相信我,便去告诉夫人定夺吧。”

玉枝皱了一下眉,“福琴,你怎么开口闭口都说告诉夫人,怎么听着都像你催着我去告诉婆母一样,难不成你很希望我去告诉她?”

福琴垂着头也不看她,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遮着她的眼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大少奶奶,明人不说暗话,福琴之前对大少奶奶不敬之处很多,我也不指望大少奶奶会放过我。”

“哦,这么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恶人了?”

玉枝不自觉的叉起了腰,挑眉斜睨着她。这副神情在她身上做起来还是很俏皮的,可是鹊芽儿却有些头疼,又来了!她拉了拉玉枝的袖子,暗示她要注意点。玉枝回过神来,又赶紧垂下了手,咳了一声:“你放心,我不会去告诉婆母的,你既然说这钱是你自己的,那我便信你一次。”

福琴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露出了怀疑的神情,“大少奶奶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玉枝拍了拍衣裳,对鹊芽儿招了招手,“鹊芽儿,我们走吧。”

刚要转身离开,福琴又唤了她一声:“大少奶奶…”

玉枝知道她还是在怀疑,转头看着她叹了口气,“行了,我的确是不喜欢你,可是那是以前,就看你今天的举动,想必你也是个恋家重情的人,就当我今日不曾来过这里吧,你不用放在心上,也当没有遇到我就行了。”

说完带着鹊芽儿走了,脚步轻快。

福琴在原地怔怔的站着,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谁知前面的玉枝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对她认真的说了一句:“对了,以后你可不能再惦记着大少爷了,如此我才能放心。”

这次她说完就直接走了,没有再回头。

福琴却有点回不过神来,她好像第一次认识大少奶奶一样,想不到她还是个妒妇。她苦笑了一下,就算她惦记着也没用,大少爷又怎么会看的上她?叹了口气,抬脚朝前走去。这次算是自己走运,以后她是再也不敢了。

转了个弯,要往文夫人的院子赶去,一人拦住了她的路。她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金氏身边的丫鬟珠翠。

“我到处找你,你去哪儿了?”珠翠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了擦汗,“还出了这么多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福琴挡下她的手,“怎么了?找我有事?”

珠翠点了点头,“自然是有事才来叫你的,快去叔全居一趟吧。”

福琴愣了一下,“你跟着二少奶奶,怎么替三少奶奶传信?”

“嘁,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我原先可是三少奶奶身边的丫头,是三少奶奶把我送给了二少奶奶,我才跟着二少奶奶的。”珠翠笑着推了推她,“快些去吧,三少奶奶肯定等急了。”

福琴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李氏是主子,找她去她当然得去,只好快步朝叔全居去了。

说起来,李氏身边基本看不到跟着丫鬟,以前福琴还没有注意到,现在才明白是她把自己的丫鬟送给了二少奶奶金氏。以前珠翠跟她说那些体己话,她也没什么瞒着她的,现在想想却觉得甚为不妥。

福琴在文家年纪轻轻就能混到文夫人的贴身丫鬟位置绝对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物,否则文夫人当初也不会有把她给文昭凌做通房的念头了。所以现在她把珠翠前后的事情连在一起想了一想,顿时有点后悔。

当初她跟珠翠说些知己的话很多都关于私事,甚至有抱怨玉枝进门让她做不了文昭凌通房的事情。以前是没问题,毕竟二少奶奶金氏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她肯定不会问起珠翠这些事情,可是如果珠翠跟李氏说起这些事情就不同了。福琴一直都觉得李氏不喜欢说话,心思却细腻的很。越想越不对劲,她甚至觉得当初自己有些话是被珠翠套去的,现在又来替李氏传话,莫不是自己当初说了什么话被握住了把柄?不过李氏跟她没有什么交集,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吧?

一路忐忑的到了叔全居的门口,福琴从怀里掏出帕子抹了抹脸,稍稍整了整衣襟,抬脚走了进去。叔全居的位置还没有伯玉居偏僻,可是气氛很是冷清。进去到了正屋门口,福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当中圆桌边的李氏,穿着素雅的白衣,正在欣赏放在桌上的一幅画,看样子似乎是幅雪景图。

福琴还没有开口行礼,李氏已经发现了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福琴,进来吧。”

福琴很少看到她笑,这一笑温婉动人,她一下子也微微卸下了心防,恭谨的走了进去,“不知三少奶奶找奴婢来有何事?”

李氏垂眼盯着那副雪景图,淡淡的笑着,“福琴,听说最近你经常奉婆母之命去给大少爷送补身之药,是不是?”

福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问的,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有此事。”

李氏的声音平静恬淡:“你可知那药有何用处?”

“这个…奴婢不知。”她当然知道,可是要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怎么说出口?

“想必婆母是希望早日抱长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