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他弯着背，手肘随意支在大腿上，半垂着眼吞云吐雾。
这大喇喇的姿态跟个街边流氓似的。
姜迎愤愤瞪他一眼。
孟璟书听见她脚步，抬眸就接收到她这幽怨的一眼，顿时微怔。
可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去了餐厅倒水。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现在……不再劝他戒烟了。
从前撞见他吸烟，好学生心里着急，逮着时间就到他跟前游说。他们的座位总是很近，她方便得很。
似乎她有神奇魔力，关心他，从一开始就能做到坦然自如，就像天生就应该这样。从不因他人的眼光而羞赧退缩，也从不志在讨好他。
她很少拿学校纪律跟他说事，每回念叨都是从他自身出发，特别琐碎恳切。
比如，
“你、哎呀，你不能因为抽烟看起来很酷，就学别人抽烟啊。你忘了健康教育课本上那个图了吗，那个吸烟者的肺，全黑的！我们现在年纪还小，你可能没感觉，可是时间长了，不仅肺会变黑，人也会变丑的……你可不能变丑啊……”
说到这里，她自己先红了脸。
青春期的少年人，有几个是爱听道理的。可看她着急认真的模样，他就是烦不起来，还有点好笑。所以就算她多番啰嗦，他这么个不服管的，也从没甩过脸。
那些年少散漫时丢在角落里的细枝末节，越来越如同受到磁场吸引，一桩桩一件件跳出来拼接，细碎温暖，历久弥新。
那时候，她是喜欢他的吧？大概程度不深？所以才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吧。
现在她对他的在意，似乎还不如从前了。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永远不变？
他控制不住地反覆对比，结果只是反覆在落差中自我折磨。
烟缸里横着两截新鲜的烟蒂，孟璟书一手挑开烟盒，要取第三支。
“孟璟书，”姜迎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不说你，你就没点自觉了是吧。”
她靠坐在餐厅的椅子上，一手握住水杯，偏着脸，遥遥看过去。
她微抬下巴：“把烟放下。”
已经很少人敢对他使用祈使句了。
孟璟书下意识舔了舔牙，还真就放下了。
他起身，向她走去。
他在姜迎旁边坐下，问她：“生气？”
直男只会抓一个重点。
姜迎忍俊不禁：“没气，但是太晚了，你不要再抽了。”
她把杯子举到他嘴边：“喝点水。”
孟璟书握住她手腕，低头去将就她的手，喝完了余下小半杯水。
他看了她两秒，问：“许嘉宏找你说什么了？”
姜迎扬眉：“就，吐槽工作和房子的事。”
他心里一沉，直觉事实并非如此，但她不愿说。
他又问：“为什么说我是电视的声音，不可以告诉他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大嘴巴，他知道了，全班都会知道。”
“为什么不可以让全班知道。”
姜迎想也不想：“反正现在就是不可以。”
“什么时候才可以。”
“过段时间再说。”
“为什么。”他有些固执地问。
“哪有为什么，很多事情都是没有为什么的。”
“有。”
“那你说，”她直视他双眼，“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他长久地跟她对视，倔强而沉默，几乎要化成一尊严肃的雕像。
绕口令似的说了半天，姜迎想他大概有些上头了。她摸他脸，是有点烫。
“是不是醉了？回去睡觉吧。”
“不睡。”
孟璟书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姜迎摔进他怀里，被他扣在腿上。
他说：“你答应我的。”
姜迎装傻：“什么呀？”
他从她颈脖往下吻，声音渐哑：“你答应了。”
半醉不醉的，记得还挺清楚啊。
姜迎一笑，揽住他脖子。
他的热情永远易燃，短暂的亲吻就是引子。
姜迎被凌空抱起，很快摔进柔软的地方，可也太快了吧。
“……为什么在沙发。”
他卖力吮吻，双手不停：“没有为什么。”
就是想起了他生病时她过来找他，半夜给他量体温，陪他去医院，隔天累得睁不开眼了，还记得给他换被褥，然后丝毫不讲究地缩在这沙发上午睡。
那日暖秋，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她铺在背后的长发镀上了朦胧的金光。
那一天的心情，他此生难忘。
“……”
姜迎只觉得热……
他家里开了地暖，在床上不觉得什么，但沙发矮，她摩擦厚实的沙发垫，再动一动，真的好热。
大概过了三五分钟，他把她揽起来。
姜迎刚想实现自己的承诺要把他推倒，就感觉手被反剪到后背，还多了样东西，越来越紧。
“……”她微微冒汗，“这里怎么……有领带？”
孟璟书搂住她半身，越过她在看后面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玩这个，没有技巧，怕勒疼了她，正刻苦钻研。
他也热，不过是因为急切。视觉效果强烈，他呼吸越来越沉，手上却井然有序。
“刚才，从阳台拿进来的。”他粗着气说。
“……”
可水洗的领带，相当结实。
“……你到底醉没醉？”
他轻笑道：“你可以试试。”
姜迎稀里糊涂被调了个方向，他在下方仰视她，
“你来。”
“……”
原来前头，他说“还要”的意思，不是个补集，而是并集。
他有意折腾她，难为她。
她双手被缚，失了平衡，根本撑不了几下就要倒。孟璟书被晃动的饱满处撞了几次，意兴盎然，直接坐起来，含住了。
姜迎羞窘难当，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之前答应他的时候，是以为男人醉了酒好打发。没想到怡怡相反，他耐力比平时还要好。
她都将他半身弄湿了，也浇不熄他的兴致昂扬-
她歪倒在他肩头呜咽，他也不放过，强硬地将她支起来，扶着腰摆动。
姜迎受不住，带着哭腔喊他：“孟璟书……”
他闻声抬头，一眼惊心。
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鬓发湿润，脸侧发红，薄唇是充血的艳色，双目幽茫如同着了魔。
他压着她躺倒，窒息一般地吻她，将她的尖叫吞下-
那夜，他们纠缠到很晚。姜迎身体累极，精神却亢奋着。
孟璟书偃旗息鼓，变得温柔纯良。他不愿睡去，一遍遍轻抚她的头发和面颊。
他问：“姜迎，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她说：“我就在你怀里啊。”
他说：“还是很远。”
她低声：“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1、留言注意尺度，要健康向上。
2、新春炮竹响，不如去我微博@或扉逛一逛，看置顶
☆、第四十八章
深夜放纵的代价是， 隔天姜迎头昏脑涨， 咖啡也不顶用，太阳穴突突跳， 一整天效率低下。
困得不行的时候，是所里的八卦拯救了她。
据说新上位的美女功夫了得，胡主任被哄得晕头转向， 竟然给她在某个不错的地段首付了个小户型。泽卞房市天价， 再小的户型，也是笔大数目。于是便惹怒主任家中红旗。那位主任夫人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手握所里不少股份， 如果她有意与丈夫抗衡，所里高层或生变动。不过就算有变动也不关他们这些小虾米的事，他们只管站着说话不腰疼。
姜迎头晕眼花，听完清醒是清醒了点， 可她从这么个大新闻中提取出来的信息只有：男人真不是好东西！
于是她愤怒地炸了孟璟书很多个表情包。
他看到后立即来电，问她怎么了。
姜迎眯着眼道：“反应这么快，很清醒嘛， 一点都不困嘛。”
“是不……”他琢磨出她语气，顿了一下， 改口，“有一点。”
改口也没用， 她已经很明白了。这个男人需要的睡眠时间比她短，常常她顶着黑眼圈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神采奕奕了。所以， 每回激战后都只是她一个人在品尝恶果罢了。
她气呼呼地：“我困得字都看不清了今晚该加班到半夜了不跟你玩了哼！”
一口气说完挂断。
回头，小曼目瞪口呆：“你这凶狠的样子前所未见，我得重新认识你了……”她摇头叹息，“我可从来不会这样跟我男朋友说话……”
姜迎甩她一个白眼。
罪魁祸首，罪有应得。
晚上两个人都要加班，姜迎还真的弄得比孟璟书还要晚些。结束时，他过来接她，说已经到楼下了，姜迎借口还要打印资料再关灯锁门，又磨了会儿，故意让他等着。
实际上她靠着椅子在刷论坛。
正看一个各大导演夫人的扒皮贴看得津津有味，忽闻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行近。
她转头看门口，来人挺拔的身形出现在玻璃门外。
他看向她，从容扣门。
笃、笃。
两下。
她的心便像QQ糖被人捏了两下。
她不作反应，孟璟书自行推门而入。
姜迎几秒前点开的链接加载完毕，适时开始播放：
“日前，第十三届XX电影节圆满落幕。开幕式上，著名导演XX携其妻子、著名演员XXX共同观礼。只见两人全程形影不离，恩爱有加，真是羡煞旁人……”
孟璟书见状，眉峰轻佻。
呃！
被抓现行了。
姜迎眨眨眼，把手机给他看，试图转移话题：“你看，她是不是很美？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喜欢的端庄淑女？”
孟璟书现在偶尔也能猜出一点她的小心思了。
他扫一眼，说：“是漂亮。但我喜欢的是爱闹别扭的小朋友。”
“……”姜迎顿时脸红成烂番茄。
他笑，上手去捏了捏，问：“还要不要打印，小朋友？”
“哼。”
姜迎桌上已经收拾好了，她起身关了空调和灯，很快关门走人。
走道的感应灯熄灭，又应声而亮。
孟璟书握她的手，她抽出来，再握，她再抽。
他停住，看她。
她回以挑衅的目光。
他突然低头在她眼皮上亲了亲，趁她闭眼时不备，抓她手来放进手心，十指扣紧，动弹不得。这下她终于安分了。
来到电梯前，她忽然说：“我们走楼梯吧，就三层楼。”
孟璟书自然没意见。
打开消防门，姜迎朝着漆黑的楼梯跺了跺脚，豁然明亮。
两个人初时参差的脚步声渐渐合为一体，在空荡的楼道回响。
其实，他们要走去负一层停车场，一共应该是四层楼。
他好像又懂了什么。
他看了看表，十点四十多分。
他说：“姜迎，晚自习下课了。”
她微怔，看向他，抿唇笑了。
在学校时，每升一个年级，就要换一次教室。高二和高三，他们搬了教室，却换楼不换层，连着在四楼待了两年。
姜迎兼任副班长和纪律委员，晚上要把最后一节小测的试卷收齐，放到楼道边上的教师值班室去，有些同学写得慢，她就会等一等，所以经常是最后几个离开教室的人。
而孟璟书白天活动丰富，晚上则丝毫不松懈，常常提前写完了小测试卷，留在教室继续完成学习任务，直到教学楼断电前。
因此，他们俩共享了很多个一起走下那四层楼的夜晚，虽然大多时候旁边还有少数几个其他人。
去年今日此门中。
他们拥有了那首诗的上阙。
两个人都有心灵相通的愉悦之感。
这时，感应灯到时熄灭，一秒之内一片黑暗。
他们笑出声。
更像了。
那时他们常常走到一半就跳电闸，整栋楼乃至整个教学区乌漆嘛黑，要靠手机黯淡的光线继续走。
不过现在他们只需跺脚。
灯又亮起。
“想吃宵夜了。”姜迎忽然说。
孟璟书思索：“烤鸡腿和小馄饨？”
那是他们母校的招牌宵夜，窗口的队列永远能绕树三匝，需要提前冲出教室一路狂奔才有可能排的上号。
“走！”姜迎兴致勃勃。
有几次，她有幸能吃到这两样招牌，那是校运会或者大晚会前夕，晚自习用于排练而不用小测。
第一次的时候，姜迎和黄彦菲几个室友约好早早冲过去排队，买到后吃一口就被惊艳，冲动之下一人又多买了几份，于是几个女孩儿手里嘴里塞满食物，都顾不上走路，就在食堂边上的空地站着，埋头猛吃。
然后被来迟的许嘉宏看到了，他被女生的食量震撼到，又或许是嫉妒她们买到这么多稀有美味，当下就拉着身边几个男生“快看快看，她们吃好多！”，甚至回了宿舍还将此事广为传播。
导致第二天有好多男生跟姜迎打招呼，都是：“嗨纪委，鸡腿好吃吗？”
姜迎想对许嘉宏使用满清十大酷刑。
听到这里，孟璟书问：“我是其中之一吗？”
姜迎想了想：“应该不是，否则现在挨骂的就是你而不是许嘉宏了。”
“……”
说到许嘉宏就来气，她继续骂：“长得人模人样的，他嘴巴怎么就这么大！怪不得……怪不得现在还单身！”
他们来到车子前，孟璟书面无表情给她开了副驾的门，等人坐上去，他也跟着压上去。
姜迎被挤压，费力地问：“……你干嘛？”
他说：“他单不单身，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姜迎故意说，“那有时候，也要关心一下朋友的人生幸福啊。”
接着她胸口就有点发疼。
“哎呀！”
他狠狠揉了几下才作罢，冷声警告道：“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明天会不会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