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雷蒙坐在欧泊床上,侧躺下来,从身后环着他。

“你欠我一次,比赛前就答应好的。”雷蒙低声说。

欧泊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心里不禁一阵难过。

“来吧。”欧泊侧过头,他唇几乎抵着雷蒙的唇。

雷蒙不说话,只是解开欧泊的衬衣,大手摸进他衬衣里面,两人面前的原子炉发着光,温暖而舒服。

欧泊的喘息声渐粗重,忍不住握着雷蒙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胸膛前,他的心通通地跳。

“雷蒙。”

黑暗里传来欧泊的声音,他小声说:“对不起,雷蒙,我们还是别分开了,刚刚我只是一时冲动。”

“对不起。”雷蒙几乎是以耳语的音量在欧泊耳边说:“是我冲动了,那是气话,欧泊。我不想离开你的。”

欧泊叹了口气,转头注视雷蒙,摸了摸他的脸。

雷蒙认真地吻欧泊的唇,他们彼此的心脏都在搏动,雷蒙摸得欧泊很舒服,他忽然间有种把自己都交给他,向他臣服的欲望,仿佛是种源自本能的反应。

“以后还是你说了算。”雷蒙说。

欧泊想了想,说:“以后剪刀石头布吧,谁赢谁说了算。”

雷蒙忽然笑了起来,说:“如果哪天谁有危险,我们还在慢悠悠地剪刀石头布…”

欧泊把头埋在枕头上笑。

雷蒙莞尔道:“转过来。”

他让欧泊转身,两人面对面地抱着,欧泊听到咳嗽声,两人注意到在迅床上的那小孩还没睡觉,睁开眼睛看着他们。

“睡觉。”欧泊朝他小声说:“睡吧,明天就好了。”

小孩道:“你们刚刚也吵架了吗?”

雷蒙作了个嘘的动作,又亲亲欧泊。

那小孩缩进被子里,蒙着头。

“不做了。”雷蒙小声道:“别教坏小孩子。”

欧泊嗯了声,他连着七十二小时没有合过眼了,雷蒙是永远不用睡觉的,他撑不住,便合上眼,蜷在雷蒙的怀里入睡。

他在睡梦中依稀感觉得到雷蒙时不时地在摸他,便情不自禁地抱紧了些,几乎整个人都要揉到雷蒙身体里去成为他的一部分,又感觉到雷蒙在吻他,他们激烈地缠绵,就像陷在一场将睡未睡的幻觉里,总是醒不来。

房间里很暖和,与窗外大雪飘扬的沙漠王国犹如两个世界。

欧泊这一觉睡得很好,没有梦,却仿佛宣泄出了什么,将数日来的沉闷心情一扫而空。

当他睁开眼时还有点疲惫,胯间一阵湿腻,倏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在昨天晚上遗精了。

欧泊猛地坐起,揉了揉自己的衣领,吁出一口滚烫的气,胸口仍带着阵阵悸动。

迅与银垨,雷蒙都不在房间里。

欧泊下床去换短裤,穿好夹克与长裤,找清洁设备,发现自己足足睡了近二十小时。

“雷蒙?”欧泊出走廊朝下看,大厅里的旅客比昨天晚上更多了,走廊尽头,E7和小Q在陪昨天那小孩玩,而雷蒙坐在桌前,与一个男人在交谈。

欧泊几乎在一秒内就认出了那个背影。

“老师?”欧泊跑下楼去。

雷克特朝欧泊点了点头,雷蒙道:“我看不出那个老头子会是索隆…”

雷克特:“许多人甚至不知道索隆是谁,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不一定…很难说,我得想办法去见娜塔莎一面。”

雷蒙:“她是斯芬克斯的女王。”

雷克特道:“当年我和她…也算有点交情。”

“发生什么事?”欧泊说:“老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过来找你们。”雷克特说:“还有,我发现了一件事,而这件事,与你们正在进行的营救行动里有一点关系。”

“我以为你想当个普通人只是开玩笑的。”欧泊笑道,拉开椅子坐下。

雷克特喝了口麦酒,说:“当然不是开玩笑,我本意是来要钱的,雷蒙,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雷蒙笑了起来,掏出身份卡,给雷克特进行转账。

“哦不。”雷克特说:“太多了,只要给我一百万就行,我花不了这么多钱。”

他又退给雷蒙一百万,欧泊关心的却是雷克特刚刚所说的,问道:“有什么关系?”

雷克特想了想,把这件事从头说起,巴罗克在撞球比赛结束后得到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与索隆有关,他与亚历克斯达成了某个交易,答应协助他完成一些事。

“索隆?”欧泊依稀想起了一些什么。

雷克特解释道:“他是一个海盗。”

雷蒙说:“就是撞球比赛的冠军。”

欧泊显得有点吃惊,然而他的吃惊之处并不在此,一些事情之间仿佛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牵连。

“索隆…”欧泊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对了…我是在…是在…”

阿伦:“陛下,三名学徒候选人已经到了,一位是普恩斯商会推荐的,另一位是海盗王索隆带来的,还有一位是幻星的智者,桑大师看中的人选。”

科洛林坐在空旷的王座上,面前摆放着他亲卫队的遗物。

欧泊想起来了。

“海盗王索隆!”欧泊道。

雷克特瞬间色变,作了个嘘的动作。

雷蒙朝周围看了一眼,蹙眉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雷克特神色凝重,说:“你从什么地方听到这个名字的?”

欧泊知道自己对了,说:“你们都知道他的身份?我是在…这么说吧,当初和我一起去旋光之握的有三个候选人,其中一个就是索隆送去的。”

雷克特释然点头,说:“本来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既然你确认,应该就是他了,科洛林没有和索隆合伙…这代表了什么?”

雷蒙想了想,说:“或许他也只是单纯地想留下欧泊,所以拒绝了海盗王的结盟请求。”

欧泊不想讨论太多科洛林的事,他随口问道:“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欧泊有点奇怪,巴罗克只是把雷克特当做原子撞球的老师,应该不知道他是星辰骑士才对。但雷克特笑了笑,不说话。

欧泊怀疑地说:“你读了那个王子的心,我猜得对不对?”

雷克特眉毛动了动,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比亚历克斯更适合当一个好皇帝。平时表现出的无能,只是一种忍让。不过我不勉强你们接受老师的想法,毕竟你们也不了解巴罗克。”

雷蒙也明白了。

雷克特说:“现在我得出去一趟,你们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这个通讯器可以让我们之间互相联络,有船的话,我会来带你们回国王码头去,到时候还有点事想商量。”

雷克特起身要结账,雷蒙主动道:“我来吧。”

雷克特便不多说,欧泊道:“你去什么地方?你没有龙鳐…”

雷克特摆手示意无妨,戴上白隼羽帽,离开了大宇航协会的办事处。

欧泊到前台去,搭着雷蒙的肩膀,说:“老师来做什么?”

雷蒙看了欧泊一眼,说:“他本来只是听到消息,担心咱们,过来找人。今天早上就来了,和我聊了一会,才决定想办法和女王谈谈。”

欧泊疑道:“没有别的任务?就单纯过来…”

雷蒙点头道:“嗯,单纯过来救咱们。”

听到这话,欧泊忽然觉得挺温暖的。

雷蒙摸了摸他的头,欧泊又四处看看,问:“银垨他们呢?”

“迅去找材料,修飞船。”雷蒙说:“银垨去找在斯芬克斯上的一个老朋友…”他把一个耳扣扣在欧泊的耳朵上,说:“早上你还在睡觉的时候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迅去找补给顺便想办法弄飞船,银垨去找人办出境证书。”

欧泊侧过头,手指抵着耳扣,说:“这玩意哪儿来的?”

“迅送的。”雷蒙说:“从前他和席德用过,现在说用不着了,就送给我们了。”

欧泊神色有点黯然,再抬头时看见雷蒙的眼神中带着一目了然的歉疚。他知道对于迅的事,他们彼此都有点感慨。

雷蒙买了份配餐过来给欧泊吃,自己则坐在一旁,架着脚踝看他吃。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相处的习惯,雷蒙对吃的很随便,只要能转化成能量就行,很穷的时候他只会让欧泊吃饱肚子,自己则坐在一边看欧泊吃。

他很喜欢看欧泊像个小孩一样吃东西,仿佛这能带给他什么成就感。

“现在我们有四百万了。”欧泊一边用叉子拨面条一边说。

“忘了。”雷蒙笑道:“下次再吃吧,懒得去挤了。”

欧泊有点心酸,他看看雷蒙,又看看盘子里的午饭,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雷蒙看了他一会,凑上来吻了吻他的唇。

“你想什么我都知道。”雷蒙笑道:“你和老师会读所有人的心,但我只能读到你的。”

欧泊笑了起来,心里一阵暖洋洋的。

“老师说回去还有事找咱们商量。”欧泊道:“会是什么?”

“没告诉我。”雷蒙耸肩,说:“对了,银垨说他有一个朋友在斯芬克斯住,知道很多当地的事情,而且很会占卜,早上是想让咱们和他一起去的,我让他留了个地址。”

欧泊想了想,说:“或许能找她问那件事。”

雷蒙点头道:“我知道你对此有兴趣,走吧。”

欧泊吃完饭,雷蒙穿上外套,在大宇航协会驻点内租了一件风衣给欧泊穿,两人出外沿着街道走。流沙之城街道上的石板铺满了雪,天顶已张开防护罩,将全城笼罩在能量罩壳的保护之下。雷蒙牵着欧泊的手在路上走,两人都在想同一件事——科洛林的委托。

先前他们没有钱,而大宇航协会内无论做什么都要钱,打探情报要钱,请人介绍渠道要钱,蛇行蛇路,鼠行鼠路,冒险家总是有着五花八门的方法,现在有钱了,打听关于时间之轮的事也可以正式提上日程。

“宇宙中有很多委托的期限甚至是上百年。”雷蒙说:“你记得那个大宇航协会里‘不可能达成的委托’么?”

欧泊想起那个被称为“不可能”的委托——复活霍留斯。这个委托成为所有委托里最疯狂的一个,据说是数千年前一名单恋霍留斯的人发布的。当然,发布委托的人已经死了,但这个委托因为她倾尽家财购买了十万年的委托期限,至今仍高悬于委托榜上第一名。

欧泊说:“我知道,可那是关于我的爸爸,如果能的话,还是尽早…”

雷蒙道:“我也明白,只是让你不要太心急。”

两人转进一条小巷里,雷蒙按通讯地址查到门牌,银垨开了门,马上道:“嗨,欧泊睡醒了?希塔就知道你们会来,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

欧泊进去坐下,那是一间装饰得很温馨的小屋,一名皮肤黝黑的女人坐在地毯上。

“您好,希塔。”欧泊听到这个名字时便有点熟悉,打了个照面便马上想起来了。她是燧衍的母亲!

当初在女萝星上希塔与她的爱人说过,会搬家到斯芬克斯,没想到时隔六年,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碰面。

雷蒙礼貌地朝她打招呼,说:“又见面了。”

“好久不见。”希塔道:“安多莉雅到皇宫里去了,你们这些年过得如何?”

欧泊:“!!!”

雷蒙话一说出口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希塔没有忘记他们。

银垨诧道:“你们认识?”

欧泊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希塔则疑惑道:“怎么,看你们的样子,见到我有这么惊讶么?”

欧泊道:“您还记得我是谁?”

希塔哭笑不得说:“年轻人,我有这么老?这是对一位女士的唐突。”

“不不。”雷蒙说:“您记得我们的名字?”

“当初你们可没有告诉我自己的名字。”希塔说:“不过我不怪你们,佣兵们总是大大咧咧的。”她把一把石头放在桌子上,又说:“坐吧,我知道今天有客人会来,所以为你们准备了咖啡。”

欧泊满脸诧异地坐下,雷蒙小声道:“她没有被更改记忆?”

欧泊摇头道:“莱杰森的催眠一定有漏洞。”

银垨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也认识小燧?”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希塔在不远处的桌前调咖啡:“银垨,你快比我们还健忘了。”

“什…什么?”银垨一头雾水状。

欧泊说:“他们已经全忘了,记忆被修改过,这里面的事说起来很复杂…”

银垨道:“记忆被修改过?谁能修改我的记忆?”

希塔也有点奇怪,她神色凝重,说:“这听起来可不太妙。”

有那么一瞬间,欧泊确实想过把这其中的所有事都告诉银垨,然而顾及雷蒙的身份,他不敢乱说,与雷蒙交换了个眼神,说:“太复杂了,先不提这个问题吧。”

银垨道:“等等,我想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欧泊马上道:“不不,我们刚刚只是在对暗号而已。”

雷蒙点头道:“是的,那是一本剧本上的台词。别太在意它了,以后把剧本给你看。”

银垨:“???”

欧泊朝希塔说:“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教您。”

希塔把一叠扑克牌放在欧泊的面前,摊开,说:“选一张吧,你们所有的问题都在这里面。”

“所有的?”雷蒙问道。

希塔点了点头,说:“所有的。”

欧泊发现桌上呈扇形的纸牌只有二十来张,他说:“这是什么?”

“一种古老的占卜术。”希塔缓缓道。

外面仍是黑夜,而希塔的房间里跳动着温暖的火光,熏香的味道若有若无,在空气中飘荡。

雷蒙说:“选一张吧。”

欧泊有点迷茫,说:“你选的话呢?你选吧。”

希塔道:“谁选都一样。”

雷蒙挑了一张翻开,上面没有花色,也没有点数,只有一个人像。

“教皇。”希塔收起所有的牌,将那张牌留在桌上,说:“代表父亲,父权以及威严。”

欧泊道:“是的,我确实想找我的父亲。”

希塔说:“它象征理性与洞察力,你会找到他的,在一位长者的面前。它引导人们走向未知,同时保留了传统的知识与保守的道德。或许在你未来的生命里,会出现这么一个角色。逆位的教皇表示离经叛道式的疯狂,然而他的强大注定了他的果断与裁决。”

欧泊只想到一个人——雷克特。

雷蒙沉吟片刻,说:“我也有问题想问,是关于爱情的。”

欧泊:“?”

希塔说:“教皇的爱情代表纯粹的信任,他是一位值得去爱和相信的人,逆位的教皇则表示过于强大的掌控欲会令人无所适从。”

雷蒙缓缓点头,欧泊道:“你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你太无礼了,欧泊。”银垨哭笑不得道:“冻奶咖啡可以再来一杯吗?”

希塔笑道:“我不介意,这只是业余的爱好而已,我不会解读牌义,不过我想多少能给你们一点参考的帮助。”

她起身去给银垨泡咖啡,雷蒙注视着咖啡里牛奶的漩涡,斯芬克斯冻奶咖啡做得很漂亮,咖啡是咖啡,奶是奶,稍一搅拌时便会拌出绚烂的漩涡式白线,犹如一团解不开的线索。

欧泊说:“所以这代表着什么?”

雷蒙说:“是不是需要找一个人,这个人既有父亲的威严,又拥有许多知识,目前我只想到了一个。”

欧泊道:“也可能是字面上的意思,要找教皇,你说呢?”

雷蒙:“不,欧泊,你不懂占卜这玩意,占卜的意思就是明明可以直接说清楚,却死也不让你知道,非要拐几个弯来误导你,”

欧泊道:“算了吧,我猜它就是字面的意思。”

雷蒙:“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银垨说:“等等,打扰一下,你是说你想找你的父亲?”

欧泊想了想,答道:“嗯,是的,我的父亲驾驶一艘太空船,在很多年前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