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新一天。

太阳从乌云里钻出来,整个天空彻底放晴。

空气中依稀有了温暖的气息,全世界开始进入充满生机的季节。

偌大的空地上,身形颀长的男人低着头,握着笔,敛着睫毛在手机屏幕上书写着什么。

驹一身卡其色的修身风衣笔挺有型,深色系的西装长裤衬托出他笔直的长腿,腰身劲瘦,背影看去堪称完美。

远远看去,只觉得这个男人有着松柏一样的挺俊。

隐隐地,天空上方笼罩着机器的轰鸣。

磅片刻后,停机坪上方蓦地席卷过强劲的风,他收起手机,抬头看着天空缓缓降落的庞然大物。

仰起头,劲风高高的扬起他的风衣。

他眯起眼,神色间有几分凛然。

直升机停稳之后,机舱门被打开。

坐在里面年轻俊气的男人探出半个身子,朝他扬了扬下巴,言简意赅,“走吧。”

沈之曜动作利落的上去,关门。

飞机稍作停顿,随即又飞离了原地。

他从口袋拿出墨镜戴上,遮住双眼的一张脸,更显深沉内敛。

沈之曜将皮手套缓缓戴上,抬眼看着一旁的陆衍泽,“你腿好了?”

陆衍泽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大腿,不无得意,“如果换成你的年纪受这种伤,估计会残废,可是我这么年轻,说什么无法完全恢复,是最保守的说法。我现在每天都跑三千米。”

沈之曜冷嗤一声,深茶色墨镜遮住他深邃的眼眸,看着窗外的天色,他淡淡道,“苦肉计演的不错,上次见你,还以为你会迈入身残志坚的行列。”

陆衍泽手臂搭在椅背上,瞥着他冷然的表情,扬眉——

“星空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你好像没什么自责之情嘛。”

沈之曜懒懒的抬起头,攥着左拳放到她眼前,无名指上的戒指闪耀刺眼。

“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内疚,而是把她完好的带回家。”

陆衍泽吹了声口哨,眉梢带着不甘,“好啊,结婚了是吗?沈之曜,你就是运气好,论对她好,你以为自己是全世界第一吗?天时地利让你碰巧占了而已。”

沈之曜看着窗外,“运气好就足矣。”

陆衍泽瞪着他,攥着拳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星空,我就会心软的放手,可是一看到你我就很想很想打败你,把星空夺回来看着你一败涂地的样子。”

沈之曜挑唇一笑,下巴上微微泛着青色,“就算我们赌气分开,也只是暂时,除非世界末日,不然不会真的放弃彼此。”

陆衍泽冷嗤,“我记得谁在北海道甩狠话,说什么再也不要她了。你还欺负一个孕妇,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沈之曜瞟他一眼,“如果不是你救了星空妈妈一条命,你觉得你可以安安乐乐的把腿养好?你在她生病的时候发那种视频给她,事后强行带她出国,然后又在我们之间挑拨,单凭你吻她,我就该扭断你的脖子。”

陆衍泽挑挑眉,“不管怎样你们都已经结婚了,杨森给你开了什么条件?我希望你老婆坚强点,一个人是一份危险,再生出一个,就是两份危险了。”

沈之曜没理他,只是低头看了看手表,薄唇俊美微凉。

从这里直飞西西里岛,他希望再快些,想到她在那变态身边,多一秒钟都让他的心像被油烹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陆衍泽的提问,“他要我带完整的数组,还有,你和我的脑袋。”

陆衍泽嗤的一笑,“送我的脑袋你是没什么心疼的,送自己的你就未必大方了。”

沈之曜挑唇,“那倒是。看看能不能讨价还价,只用你一个人的换。”

“我呸!”陆衍泽放下二郎腿,瞪着他,“我去救你老婆,结果还要搭上我的脑袋,哪有这么只赔不赚的买卖!跟你说,如果我救出了星空,你答应我两件事。”

沈之曜掀起眉头看着他。

伸出两根手指,陆衍泽看着他,“第一,孩子出生后要认我当干爹,不管是亲的还是干的,反正我要当他的爹。第二,天眼的完整数组,你要给我,我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我需要它来帮我打开这个世界。答不答应,不答应立刻返航。”

“叫干爹的事情我没法做主,你去问我儿子吧,他叫就叫,不叫我没法强迫。”

看着他瞪大的眼睛,沈之曜交叠双腿,指头在手机屏幕滑动,头也不抬,声音寡淡,“返航?你敢吗?敢就返航试试。”

“你就这么抠门吧!”陆衍泽捏了捏拳头,“我有什么不敢!”

“那就返航。敢返算我佩服你。”

沈之曜头也不抬。

陆衍泽愤愤的砸了下坐垫,他还真是不敢返航…

他喜欢的女人等着去救她呢…

“我想你也领教了那个变态的功力了。”

沈之曜偏头看着陆衍泽。

“我不敢保证什么,也许这次去,我们俩就真的交代在那里了。”

陆衍泽切了一声,满不高兴,“你这叫灭自己威风,我们还没去就说丧气话。我现在好歹也是个人物了,我想死,我手底下成千上万的弟兄,我家里等着我撑腰的家人,都不会允许我死。”

沈之曜撑着额际,望着窗外,“求生意志强烈是好事,盲目乐观就不应该了。到时候随机应变吧,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要来和我们同归于尽,还是只是想自保就足以。”

陆衍泽瞥他,“都怪你把人家逼到了绝地,他闹内乱,是你搞的鬼吧?你在他身边放了奸细对不对?”

沈之曜瞥他,“彼此彼此,你也不见得安分。”

陆衍泽挑挑眉,“星空的父母知道这事了吗?”

沈之曜淡淡摇头,“沈定堂知道,童锦没告诉,她知道了还不定跟去找杨森拼命,这趟去算账,损失越小越好。”

“臭丫头还挺多人惦记。”陆衍泽交叠手指,“她眼睛好了没?我听医生说她的病情反反复复了好一阵子。”

“她不会有事。”

他只是模凌两可的回复了一句。

陆衍泽看着他,虽然沉默不多话,可是无形的冷气压已经充斥了整个机舱。

他比自己还要紧张,这点可以认定,虽然他外表很平静。

对他陆衍泽来说,那个是自己喜欢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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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来说,是妻子,孩子的母亲,等于人生的全部。

不知道是不是要庆幸,如果今天换成他在那个位置上,不知道此刻又要经历怎样的煎熬。

大概不会比死好过多少吧…

房间里帘幕低垂。

黑暗一重重的笼罩着。

躺在床上的娇小身影动了动,疲倦的叹了一声,睁开眼,屋子里全然陌生的摆设让她混乱的思想顿时清醒。

费了很大力气坐起身,她揉揉额头,渐渐想起是怎么一回事。

摸摸肚子,还是圆鼓鼓的,她叹口气,还好没被关在阴暗的地牢之类的地方,这里虽然黑黑的,不过房间倒也算是奢华。

星空拧开台灯,伸手在床头柜上取了杯子和水壶,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不知道为什么,她醒来的时候竟然不是很害怕,也不慌乱,她知道沈之曜会来的。

他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她不信自己,却信他。

“不怕有毒吗?”

阴沉的声音突兀的在黑暗处响起,星空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最远角的沙发上坐着一团人影,屋子太黑,他不说话,她根本没法注意到。

星空眯起眸子,看着这个一直给自己人生施加黑暗的恶魔。

他缓缓的站起来,慢步走过来,负手,高大的身材十足的压迫人的视觉。

星空握着杯子,盯着他,暗绿的眸子如同邪魅的妖物,他整个人就有种阴郁的气息传递出来,看着他,就觉得压抑的厉害。

星空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你最好别跟我玩恶心的招数,你敢碰我的孩子,我做了厉鬼就来找你索命!”

杨森淡淡挑眉,伸手过去,星空立刻打开他的手。

杨森迅速的捏着她手腕,钳制着她的动作,另一只手悠然的举起来,抬起她下巴,眯起眸子盯着她精致的小脸蛋,轻笑,“你没有你妈妈漂亮,她很有韵味,而你,还太嫩。”

星空厌恶的踩了他一脚,杨森吃痛,她就闪躲开他。

星空抓过被子擦了擦手,恶心的看着他。“别提我妈,她这辈子算是被你玷污了,以后你休想再来迫害我们一家人!你不是想要‘天眼’吗,告诉你吧,那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了!我爸没有把它留下,他觉得毁了也比给你这样的人渣强!”

杨森笑笑,凝视她,语气轻柔。

“小女孩,你跟你妈妈真的不像,她不会说这些话咒骂别人的,她很温柔。”

星空气得把手里的杯子掷过去,“温柔你个鬼!你就是人渣!你杀了我爸,把我妈关起来多少年!你还在我身上种毒药,害我差点死了差点瞎了,我觉得用什么话骂你都是多余的,你知道吗,我的丈夫他就快来了,他会来把你欠我们一家的东西讨回来,他会杀了你!”

杨森笑着,掏出手帕慢慢的擦洒在脸上的水滴。

“哦?你已经结婚了?我记得上次他给你一枪,你好像蛮伤心,怎么绕来绕去还是和他在一起了,他有什么好的,比你大不少吧。”

“他就是好!别的不比,有一点你就永远也别想比过他!”

杨森挑眉,“哦?是什么?”

星空咬牙,怒视他,“我丈夫,他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而你,是没有感情的禽.兽,禽.兽焉能和人相提并论?你懂吗?”

“哈哈!”

杨森放声大笑,捏着手帕的手攥成拳头,冷肃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他眼神依旧冷邪。

“你这丫头,嘴够利的,可是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如果我心情不好,把你杀了我也不损失什么,反正我要的就是让那些人痛苦,你死了,我大不了拿不到天眼,继续过我自己的生活就是了,而你母亲,你丈夫,他们就惨了,我想想他们懊丧的样子,就很开心。”

星空眼神含恨的盯着他,“你要是想杀我,就直接在巴黎用车撞死我好了,还大费周章的带我来这里干嘛?你就是想要天眼的,你这可怜虫,你除了有一颗肮脏的心,你还有什么?你有亲人吗?有朋友吗?你死了有人为你难过吗?”

杨森瞳孔一缩,拳头攥得咯吱一响。

盯着星空看了会儿,他松开了脸上的怒意。

笑着,他点着头,绕着她走了几步,“真是个有趣的女人,和童锦完全不同。不过你也算是不错的,长得,也还算可以。”

星空瞪着他。

杨森靠过来,贴着她耳朵,“要不要试着当我的女人?我想我对女人还是比较体贴的,如果你不背叛我的话。”

星空觉得恶心,干呕了一下,离他远远的,“你有病是不是?你瞎了还是怎么,看不到我结了婚还怀了孩子吗!谁要跟你这个神经病在一起!滚开!”

杨森笑了笑,抱臂看着她,“真是泼辣,你说的都不是问题,你结婚了,我可以让你跟没结过一样,你怀孕了,我可以让这个孩子消失——怎么样,要答应吗?”

星空摇着头后退,满脸厌烦,“我觉得你还是操心你的小命吧,我丈夫一来,你就死定了,还有,我只认他一个男人,所以请你别跟我说那些恶心的话,我是孕妇,照顾一下我的心情可以吗?”

“哈…”杨森盯着她,笑着,“真是可爱的女孩,我猜那个沈之曜也受了你不少欺负吧?他的方式不对,对你这样的女人,不该太纵容,不然你会越来越骄纵,有一天会骑在男人头上的。”

星空瞥他,“滚开好吗,我和我丈夫的相处不用你指手画脚,做你的女人比死还难受吧,就算你有金山银山又怎样,你还是禽兽,不会因为镶金就能装成人类的!”

杨森笑的挑眉,“嗯,牙尖嘴利,和你斗嘴一定很好玩,不杀你了怎么样?留着你,陪我在阴暗的古堡里,过吸血鬼那样隐居的生活,怎么样?”

星空打了个冷战,这个变态,看他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

“沈之曜那家伙,我知道他搞鬼阴我,我的几个得力助手纷纷叛变,自以为抓着我的把柄要挟我,都以为我完了是不是?没有,我怎么会相信那些外人,他们都是狗而已,狗能拿走主人什么?”

杨森得意的笑着,“叼走几块骨头而已,我已经把他们都处理掉了,现在来处理我讨厌的人了,沈之曜和那个日本小子,我要不要拿刀比着你,然后让他们互相残杀?活着的一个带走你?”

星空捂着肚子,骂他,“死变态!你就会玩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杨森笑笑,“招数就分好用不好用,不分上三滥和下三滥,放心,我不会怠慢你,我会好好的叫人照顾你,最好等你生下那个人的孩子,我来跟他玩个好玩的游戏吧。”

星空看着他邪冷的眼神,打了个哆嗦。

“听说你们女人都喜欢问个问题,‘如果我和你妈一起掉到水里,你会先救谁?’,对吧,这次如果我心情不好,我也来跟他玩,女人和孩子掉进水里,他先救哪个。”

星空吐了他一口口水,骂着,“杨森,畜生都不会残害幼仔,你如果敢碰我的孩子,我会跟你拼命。”

杨森停在一边看着她,眼神起了微微的变化,笑了笑,“你和你母亲当初的神色一样,那时候我要杀你,她也是这么说的,要和我拼命。”

星空瞪着他。

杨森冷然的笑了笑,转身往外走,“看着你们母女我就容易失控,我一生的污点,永远洗刷不掉的笑柄,就是来自你们两个贱人——”

门被重重摔上,星空打了个寒战。

仿佛被饿狼舔过一样,她有些虚脱,倒在床上,抚摸自己的肚皮。

还有不久小肉球就要生出来了。这个时候,她不怕自己,只怕这个小东西一出生就要遭难。

落到这里,她唯一期盼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可以平安出去…

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星空叹息。

“沈之曜,我是不是一欺负你就遭报应啊,每次都是,一折腾你我就下场很惨。”

她眼睛湿湿的,“我就叫你买个巧克力,就被坏人抓走了,呜呜,你是有什么人保佑啊…来头太大了…”

她擦擦眼角,喃喃,“想你回来之后研究下去哪里度蜜月的…讨厌的家伙,现在连命都危在旦夕了…”

发了会儿牢***,她捧着肚子,“小肉球,坚强点,等你爸爸来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要等他来再出生,我真怕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所以再在妈妈的肚子里待一阵子好不好…”

屋子里阴暗的没有光线,外面也不知道是天黑还是天亮。

星空躺在床上,头仰在床边沿,看着厚重的窗帘。

她知道,她的男人一定会把她带回家…

一定会…

【明天二叔和坏银全面战斗,相信我是亲妈,不会真的出事不会真的出事不会真的出事…ps,偶今天去看电影,想看那个《午夜心跳》,如果我吓死了,那么大结局就此先交代:她好他也好。就酱哈哈~】

正文第三一五章你都来了,我还怕什么?

飞机落定在别墅前偌大的草场上。

看着眼前颇感压抑的大古堡,陆衍泽吐出一口气,看着一旁的沈之曜,“我想起了上次来,我几乎是擦着死神的肩膀走过去的,你不知道那变态的实验室里装了些什么,简直让人恶心。”

沈之曜看他一眼,缓缓低头摘掉手套,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许有一天,他会被人装进实验室也说不定——”

陆衍泽瞥着他,冷笑带了几分僵硬,“别说大话了,进去之后是死是活都是个未知数——万一那变态让我们互相残杀,你说我们俩谁死谁活才好啊?”

眷沈之曜将手仿佛口袋里,瞟他一眼,抬步朝大门走进去,“当然是我活。”

陆衍泽翻翻白眼,随着他的脚步一同进了大厅。

高高的柱子一直抵到二楼的天花板上。上方是五彩的绘画玻璃。

谂屋子里没用灯光,只有白烛的烛火在铜台上摇曳着。

长长的餐桌上摆着鲜红欲滴的玫瑰花篮和众多丰硕诱人的美食,烛光落在红酒和玫瑰上,本该是美的,可是在这里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陆衍泽打了个冷战,咬牙,低低的道了句,“真想放一把火,把这阴森森的地方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