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梓陌瞥了一眼她,什么都没说,淡定地走向电梯。

为了躲避尴尬,阮季看了看旁边的楼梯,一横心,咬牙安慰自己二十三楼还是可以承受的,随即拔腿朝楼下走去。

阮季被二十几层的楼梯弄得晕头转向,一下楼,就看见谭梓陌已经将车开到了楼下,车门半开着。

“上车。”语气里透着不可抗拒的严肃。

阮季疑惑地看过去,尴尬地笑了笑,摇头拒绝:“我们不顺路,我去宛城。”

谭梓陌白了她一眼,无所谓地说:“车在医院,你确定要自己走过去的话,我不介意。”

阮季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个时间点,虽说不是工作日,但应该还是会堵车,既然他愿意送自己,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坐在车上不到二十分钟,阮季就已经昏昏欲睡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谭梓陌开的方向完全不是医院,而是宛城。

阮季睡到半路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车子正行驶在去宛城的路上,惊得坐直起来,诧然地问:“谭梓陌,你脑子还好吧?”

“那我就直接开回去了。”说着他立马看了看周围,样子像是在找最近的路口准备掉头。

阮季赶紧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别啊,到都到了,开回去多浪费油啊。”

谭梓陌瞥了她一眼,用空下来的右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也没我想的那么笨嘛。”

要不是因为今天情况特殊,阮季发誓自己一定跳起来打他一顿,不过现在,她只能笑嘻嘻地冲着他谄媚道:“就知道你大人大量,不计前嫌,救小女子于危难之中。”

阮母是大学心理学教授,一个小眼神她都能从里面读出上百字的中学作文出来,就阮季那点儿小心思,哪次做坏事不是分分钟被抓包,哪里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鬼啊。

谭梓陌见阮季这样,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意地开口:“不用太感谢我,这种事情,我们得慢慢来,暗度陈仓,本来就是不轻松的活儿。”

阮季别过脸吐了吐舌头,随即转回来,但笑不语,却腹诽:这种禁不起表扬的人,就不应该给他任何表现的机会。

为了表示两人的情深意切,进门之前,阮季机灵地挽住谭梓陌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堆着笑甜甜地叫了一句妈,才被放进门。

阮母疑惑地打量了他们,若有所思,却又看不出什么破绽,招呼了一下,去厨房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水果。

阮季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母亲,若是可以恐怕都已经将心捧在手上端给她了,反倒是谭梓陌,一脸淡定地应对着。

趁着阮母转身的间隙,他凑到阮季耳边嘲笑着:“跟我提离婚的时候,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嘛。”

听到这话,阮季怨愤地转头,那当初要不是他非要拉着她结婚,现在她有必要心虚成这样吗?

06

看着总是有意无意在周围绕圈打量的母亲,以及谭梓陌手上送过来的提子,阮季觉得再这么待下去早晚露馅儿,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去逛一下宛城中学,拉着谭梓陌拔腿就走。

出去后,阮季才长舒一口气,看了看旁边的谭梓陌,想起他前面一直装作好意地往自己嘴里塞提子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

她愤懑地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想撑死我,好顺理成章地离婚,还不被打?”

谭梓陌慢悠悠地解释:“你没看见岳母过来的频率?看我的眼神分分钟像是在说,你不关心我女儿就死定了架势,我能不给你吃吗?”

阮季生气地扬起下巴:“你有脸怪我?”

谭梓陌无奈地轻撇了一下嘴,安慰自己不和她一般见识,随即问道:“等下去哪儿?”

看了看头顶的骄阳,想着宛城中学的树多,阮季遂笑嘻嘻地问:“愿不愿意陪你前妻逛逛高中学校?”

谭梓陌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阮季的头发,一本正经地提醒她:“在还没有办理离婚之前,你勉强还算现任。”

阮季不屑地吐了吐舌头,跳起来迅速在谭梓陌的头上揉了揉,随即抱怨:“就不能好好说话了,硬是要逼着我动手。”

谭梓陌挑了挑眉,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没有说话。

阮季是那种发质柔顺细腻的女孩儿,摸上去就像是一层柔软的绸缎,何况谭梓陌就喜欢看她不情不愿整理头发的样子。当然,这一些他可不能告诉阮季,否则这项活动就失去了最基本的趣味性。

“小季?”

就在阮季从奶茶店好不容易拿出两个巨无霸甜筒,得意地在谭梓陌旁边有说有笑、蹦蹦跳跳吃得正欢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吓得她手一抖,两个甜筒直接拦腰折断。

心疼了一下砸在地上的甜筒,阮季抬起头敷衍地笑着打招呼:“林阿姨,好巧。”

谭梓陌注意到了阮季的逃避,于是也看向迎面走过来的女人。看上去和阮母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从打扮上来看奢侈得有些庸俗——这是出自于一个设计师的第一感觉,哪怕他只是一个园林设计师。

“确实很巧,这位是?”来者有些诧异地打着招呼,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站在阮季旁边的谭梓陌。

阮季看了看正在抿嘴看好戏的谭梓陌,立即将右手上的一半甜筒一把塞进自己嘴里,挽过谭梓陌的手臂,笑容甜甜地说:“我老公,刚结婚,时间仓促就没来得及办婚礼。”

来者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谭梓陌,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却还是装作礼貌地说道:“还是小季听话,不像我们家那两个,硬说还要忙几年工作,没时间顾家。”

“没办法,染初和顾谦白都是事业型的,不像我,得过且过。”阮季漫不经心地说着,心疼地看着左手上快化了的半个甜筒,决定迅速结束话题,“阿姨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我还要带着他好好在宛城转转。”

见阮季这样,对方也不好再说什么,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就各自分开了。

一分开,阮季就狠狠地将最后的甜筒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抱怨着:“烦死了,我化掉的甜筒,心痛。”

谭梓陌被她没有半点儿优雅而言的形象逗笑,随口问道:“她是谁?”

阮季接过谭梓陌递过来的纸巾,擦着黏腻腻的手说:“林染初的母亲。”想了想又觉得这样解释谭梓陌可能还是不明白,于是补了一句,“顾谦白的岳母。”

这下谭梓陌确实听懂了,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好到哪儿去。他黑着脸说了一句“没我岳母漂亮”后,掉转方向,朝另一边走去。

本来还在也因为他的话沾沾自喜的阮季,等反应过来,打算夸一句谭梓陌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很远了。

阮季郁闷地站在原地,不耐烦地冲他喊:“谭梓陌,你给我站住,那边不是去学校的方向。”

谭梓陌停下来,没好气地答:“换个地方不行啊,我又没说非要去你学校。”

见他这样,阮季立即明白了其中缘由,小跑着跟上他,讨好似的问他去不去河边钓鱼,渔具可以在河边租,倒也还算方便。

谭梓陌看了看阮季,刚想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阮季坚定地表示:“放心,你绝对是第一个和我钓鱼的同龄男性。”

07

两人坐着一趟很是宽敞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前往郊区河边。路上,阮季一直折腾着那只被甜筒淋过的手,委屈地嘟着嘴,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盈盈地转过头看向谭梓陌。

“你刚才是在吃顾谦白的醋?”

谭梓陌白了阮季一眼,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戳破吗?顾谦白绝对是他人生路上最大的劲敌,在奥赛中被顾谦白打败就算了,后来他看上的女人竟然心心念念的也是顾谦白。

他人生的挫败感,都是从顾谦白那里得到的,可那个女人却还不死心有事没事地提起顾谦白,甚至要带着他去看她和顾谦白相亲相爱的学校。

要不是知道阮季向来大条,他都差点儿怀疑她是故意提起顾谦白的了。

虽然心里认同,但是谭梓陌嘴上还是逞强道:“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阮季一脸我了解的样子,点着头安慰性地拍着他的肩膀:“你完全不用质疑你的地位,至少你跟我恋爱过,还结过婚,他…只是一个好朋友。”

谭梓陌怎么会听不出她后半句的犹豫,却也没打算戳破,毕竟不得不承认她前面的那半句还是勉强算对的,不过他并不打算将结婚变成结过婚。

经过一下午的奋战,阮季提着一条大鱼,蹦蹦跳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家,她立马得意地将鱼递到母亲面前,讨好地说:“妈,你女儿是不是超棒?”

谭梓陌跟在后面但笑不语,想起下午,自己辛辛苦苦地在钓着鱼,结果一回头,发现她已经歪歪倒倒地躺在不算大的椅子上梦游周公了。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是第一个和她钓鱼的男性,原来她压根儿就不喜欢钓鱼。

等他钓完鱼,收拾完渔具之后,她才半梦半醒地起来,看了看桶里的鱼,眼神发光,急忙过来表扬了一番谭梓陌,然后将个头小的全都放了回去,拿着最大的一条心满意足地回家。

阮季这样的谎言自然一秒就被阮母识破,她对谭梓陌说:“辛苦小陌了,下回你和你爸去钓,别带上她,这就是个负担。”

阮季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心里哀号:到底谁才是你亲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