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一边咯咯笑,一边凑过去闻闻顾之。

顾之脸一黑,被怀疑有体味的不悦油然而生,于是把她的脸推到一边,“别闹。”

“臭死了。”有人不知死活,还偏要招惹他,一个劲往他身上蹭,“这才是真爱的味道!”

“胡说。”

“我是认真的。”

“……”

“真的,这里有,这里有,这里也有……”她一边信誓旦旦地说,一边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搞得顾之浑身僵硬。

于是一向整洁爱干净的顾老师终于怒了,一把捞过鼻子出问题的家伙,翻身便把她压在沙发上,面容离她仅有0.01厘米,“好好闻闻,哪里臭了?”

被他禁锢在身下动弹不得的舒晴还在嘴硬,“哪里都臭,臭死人了……”

顾之笑了,“是么?那也让我闻闻,看看你比我香到哪里去了。”

他埋头在她的脖颈间,温热的气息弄得她痒得要命,偏偏细碎的头发也跟着一起在下巴上作乱,笑得她花枝乱颤。

灵活的手指很快钻进了她的t恤,沿着光滑细腻的皮肤四处游走,而同时,他从她的脖子一路亲吻到胸口,然后掀起薄薄的衣料,将唇印了上去。

当唇舌流连在她的锁骨处时,他低喃一句:“香的。”

然后是胸上,肚脐,小腹……每一处的亲吻都伴随着一句“香的”。

舒晴意乱情迷之时,还不忘勉励维持理智提醒他,“你明天还要早起。”

“我会加快节奏。”他安抚她,继续挑起她体内一波又一波骚动。

“那你……速战速决。”她迟疑道,双手颤抖着攀住了他的双肩。

顾之眼波一动,低低地呢喃了一句:“速战速决?”这是在质疑他的作战能力了?

不置可否地锁住她的腰,挺身而入,沉入最深处,在她破碎又可爱的声音里,顾之沉默地尽情侵略,滚烫的身体与她柔软的芬芳相互嵌合,像是天衣无缝的艺术品,带着最原始自然的力量与毫不掩饰的□。

于是最后,所谓的速战速决持续了好几个回合,终于在夜色深深时落下帷幕。

顾之淡定地把她抱至床上,在她面颊酡红的状态下替她擦拭了身子,然后伸手环住她亲了亲,“睡吧。”

舒晴被他折腾得够呛,累得倒头就睡,而顾老师看着她疲倦的模样淡淡一笑,若有似无地呢喃了一句:“速战速决?”

呵呵。

*

顾之出差的第三天,舒晴迎来了第一个孤零零的周末,周五晚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来。

好不容易等到桌上的手机响,她第一时间抓了起来,却发现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只得无精打采地“喂”了一声。

舒慧颖没听出她的心不在焉,兴奋地跟她说小舅舅刚生了个女儿。

舒晴撇嘴,“小舅舅什么时候也具备女性生育能力了?”

“抓住重点好吗?”舒慧颖扶额,“你小舅舅今年都三十二了,终于有孩子了,你是不知道我担心他多少年了。他倒好,自打去了北京,就一心忙打拼,现在我才算是松口气。”

舒晴一听到“北京”二字,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当即兴致勃勃地坐起身来,“妈,要不要我飞去北京替你看看我那小侄女?”

“你当飞机场是我们家开的?说去就去,机票不要钱啊?”舒慧颖心疼钱。

舒晴赶紧说:“我买夜航,打五折呢,再说了,你不是老说你最心疼的就是小舅舅吗?现在人家生了女儿,你这个当大姐的也不表示表示,多没意思啊。”

央求再三,又把自己这个月的工资数额报给她听了,总算征得她的同意,舒晴把电话一挂,立马上网订了机票。

当然,夜航什么的只是说说而已,她最终买的还是周六一大清早的票。

哈哈,不知道顾老师看见她忽然出现在北京,下巴会不会掉下来。

*

从a市到北京用去了三个小时的时间,站在首都国际机场人来人往的大厅里,舒晴给顾之打了个电话。

顾之接起来,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喂?”

“你在哪里?”

“怎么了?”

“没怎么,问问嘛,关心关心我家顾老师。”

顾之低低地笑了几声,“你在查考勤?”

“可以这么说。”

顾之告诉她自己在法盟外面的酒店里,舒晴假装兴奋地问了句:“什么酒店?高不高级?”

然后十分满意地换来了酒店的名字,她又调皮地说了几句,趾高气昂地扔下一句:“听说首都白富美很多,顾老师你可别背着我勾搭美人儿啊!不然被我抓到,你就等着面壁思过吧!”

顾之悠然哂笑,“等你抓到再说吧。”

哟,这是在嘲弄她山高皇帝远是吧?舒晴挂掉电话,十分淡定地走出机场,招了辆出租车,报出了酒店名。

顾老师你等着,我这就来查勤!

酒店旁边有家彩妆店,舒晴走了几步,忽然心生一计,进去花了二十元钱化了个妖娆的彩妆。在前台软磨硬泡地问到了顾之的房间号后,她一路淡定地坐电梯到了十七楼,小外套一脱,只剩下里面的一件米白色吊带裙,然后又把马尾松了,让小卷发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最后才按响门铃。

门还没开,里面就传来顾之的声音,“谁?”

她刻意把声音放得很尖很细,柔柔弱弱的,“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我的门卡掉了,请问方便让我进来上个洗手间吗?有点急。”

同一时间,她在门框上摆出一个无比*的姿势,甚至把裙摆微微抬高了些,露出了光滑细嫩的大腿。红艳艳的嘴唇也微微嘟起,做出了玛丽莲梦露的招牌动作。

下一秒,门开了,顾之在看到她的瞬间表情咔嚓一下僵住,和他一同僵住的……还有屋里的四个法国人。

舒晴十分诡异地维持着那个*的抬大腿姿势,无论如何也没料到顾之竟然和四个法盟的人在屋里相谈甚欢,四人齐刷刷地盯着她,三男一女,眼神炙热又讶异。

那个穿着优雅的女士欢快地笑起来,对其余三人说一句:“quellebelle,-cepas”(好漂亮啊,对不对?)

舒晴迅速放下大腿,面红耳赤地说了句:“bonjour!merci!aurevoir!”(你好,谢谢,再见!)然后一溜烟闪人,快步跑入电梯。

顾之回头说了句:“parton.”含笑追进了电梯。

舒晴窘得脸都快滴出血来,看着那只指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将电梯门卡住,然后正主饱含笑意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她一把捂住脸,“你认错人了。”

“舒晴,你的锁骨上还留着前几天我留下的草莓。”

她浑身发烫地低下头去看,却见皮肤光滑白皙,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顾之笑着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好几次,最后终于还是被他牢牢捉住,然后拉进怀里,“害羞了?”

“害羞个屁!”

“恼羞成怒了?”

“恼羞成怒个屁!”

“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看个屁!”

“你这么一打扮还真是瞬间就变美人了。”

“美人个屁!”舒晴还是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话刚出口又反应过来,“你耍我?”

顾之轻笑起来,声音放柔了很多,“想我了?”

“想你个屁……”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才弱弱地辩驳道,“我小舅舅的女儿出生了,我就是来看看侄女的。”

“那你看了没?”

“……”还没=_=。

站在首都的土地上,舒晴侧身看着身旁的人,他从容流利地给法盟的主任打了个电话,告知对方自己暂时有事,下午恐怕不能陪他们去□了,对方表示理解,笑眯眯地问了句:“是女朋友来了吧?”

他低低地笑了笑,也不否认。

收起手机,他牵起舒晴的手,“走。”

“去哪?”

“压马路。”他对她笑,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首都的马路。”

顾之曾经在北京待了好几年——在他还是一名杰出的外科医生时。在舒晴的要求之下,他带她去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小区,时常光顾的餐厅,以及每天晨跑的公园。

他指着高高的公寓,“那是我以前租住的房子。”

他带她在路边那家简单朴素的餐厅里吃饭,“这是我每晚下班吃饭的地方。”

沿着石子小路,他和她慢慢地走着,一点一点踩上他曾经每日踏过的土地,像是这样就能带她重温旧日时光。

舒晴忽然笑了,他们相遇到相伴的时间到目前为止只占了彼此生命的很少一部分,但这样牵着手走遍对方踏过的土地,却有一种彼此的生命正在慢慢融合的奇异感受。

公园里有不少老人挽着手散步,那样温馨美好的画面令她羡慕又感慨万千,于是也禁不住伸出手去挽住顾之的手,低低地说:“真希望我们也能和他们一样。”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的心情沉浸在一种宁静美妙的氛围里,却久久没有听见顾之的回答,相反的,他还停下了脚步。舒晴抬头时才发现他定定地望着前方的一个老人,而那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也停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冷眼看着他,神情复杂又冷漠。

“怎么了?”舒晴觉得有些奇怪。

可是顾之还没答话,就见那个老头用一种冷到极致又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问他:“你还有脸回北京?”

舒晴张了张嘴,听见了另一个令她浑身一颤的词——“杀人凶手。”

老人叫他……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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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脸回北京?你这个杀人凶手!”那种冰冷的甚至带着仇恨的声音毫无阻碍地划破原本温柔缱绻的氛围。

舒晴一下子愣在原地,没看见顾之有任何回应,只当是老人认错人了,咦了一声才说,“不好意思?”

老人冷冷地扫过她,把拐杖拿起来指着顾之,“我说过什么?要是再让我在北京看到你,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你这个不要脸的杀人凶手,居然还敢回来?”

说着,他竟然拄着拐杖朝两人走过来,执起拐杖就朝顾之打过去。

出人意料的是,顾之竟然没躲,硬生生地挨了他一棍子,老人是尽了全力朝他打下去的,那一声木头敲击在他背上的声音闷响闷响的,听得舒晴心都揪紧了。

她压根没想到顾之居然会不闪不避,整个人都懵了,只是下意识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横身挡在顾之面前,朝那个出手伤人的老头子怒斥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仗着年纪大欺负人,倚老卖老是不是?有话好好说不行,谁准你动手打人了?”

老人神情激动地叫她滚开,明明穿着得体,却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而骂出了不符合身份的话:“关你屁事!给我滚开!我要打死这个畜生!”

“你叫谁畜生?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积点口德,不知道谁更配得上你嘴里那句畜生!”舒晴急急地回过头去问顾之:“你倒是吱个声啊,怎么傻站着不动让人打?”

可一看之下才发现,顾之的表情竟然难看得有些吓人,嘴唇紧抿、眼神复杂,五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却照不亮眼底那片阴郁荒芜。

她一愣,忽然间意识到,这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误会。

最后还是顾之一言不发地忽然把她拉走了,任凭老人如何原地破口大骂,他只是恍若未闻地拉着她快步走着。

更多的脏话从身后不断传来,他只是不断地走着,步伐快得舒晴几乎要一路小跑才更得上。

舒晴抬头去看,他的侧脸紧绷得厉害,记忆里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现在这么压抑过,好像平静的表面之下正翻滚着一些她所不熟知的情绪与回忆。

走了很远的距离之后,舒晴才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只看得见老人佝偻的身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从他站立的姿态和犹在耳边的骂声里却好似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心底的那种愤怒和痛恨……她茫然地回过头去,忽然打了个寒颤。

杀人凶手?……什么意思?

*

他们已经走到了公园的后门处,因为这边不像前门那一片有很多的娱乐设施,树木又繁茂苍翠,把上午不算炽热的太阳也给遮了个干净,所以人群都集中在前门那边,这里反倒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影。

顾之一言不发地拉着舒晴往前走,转过爬满常春藤的墙角时,舒晴忽然把手挣脱出来,停下了脚步。

顾之也停住了,却还保持着先她半步的姿态,没有回过头来。

“怎么回事?”舒晴很不安,为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一幕,也为那一句刺耳的“杀人凶手”。

顾之没说话,只是沉默以对,背影安静挺拔,一如从前,可是舒晴却清楚地感知到了他心里的风起云涌。

“是关于你以前在北京从医的事?”舒晴慢慢地说,目光定定地集中在他的衣领处,只觉得那白皙整洁的衬衣领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刺眼。可长久的静默还是没换来顾之的一句哪怕辩解的台词,她心烦意乱地问他,“你打算一直瞒着我吗?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你知道我不可能相信那个糟老头的话,什么杀人凶手,简直是放屁,但是不管我怎么想,你不觉得真的有必要向我解释一句?”

顾之安静又沉默,像是一株笔直的白杨。

舒晴慌了,一种未知的恐惧攫住了她的感官,于是终于忍不住拽着他的手要他转过身来,也好面对面地问个究竟,可是顾之人倒是转过来了,她那句逼问的话却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后生生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五月的阳光下,她所熟悉的那个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始终从容冷静的男人忽然间褪去了无所不能的光芒,只是沉默地垂着眼帘,那双深似海洋的眼眸里带着些前所未见的情绪。

舒晴怔了怔,才辨认出,那些情绪叫做恐惧,绝望,疲惫,茫然。

顾之忽然把她拉进怀里,用力到令她感到有些出不了气,她很不舒服,却又没办法在他如此不安的状况下挣脱出来,只得任由他抱着。

很久很久,她听见头顶传来他低低的声音,“他说得对,我是杀人凶手。”

心跳骤然停滞,舒晴一把推开他,定定地望着他脆弱的样子,“你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