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半?我怎会睡到这时候?凝凝上班去了?也不叫我一声!竣”

“哎呀,你这丫头酒还没醒啊?你忘啦,昨天你和什么狐朋狗友喝酒喝到了十二点,醉得一塌糊涂,后来凝凝打电话找你,说你醉得连家都不认得了,害得她和林茗半夜三更跑出去接你!”

“林茗……”

胸口隐约的疼痛忽然被撕开了般猛地锐利起来。

那个她以为已经渐渐走向婚姻旅途的男子,搅动着苦不堪言的浓咖啡,那样黯然地告诉她:

“盛枫已经死了。”

“那封让凝凝自杀的分手邮件,是我发的。”

“我们都已痛失生命中最珍爱的另一半,可不可以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寻得圆满?”

无力回天的惨痛,在林茗低沉抑郁的叙说中,像涟漪般扩散着,蔓延着,说不清是疼惜、痛楚还是嫉妒,像毒草在心里疯长。

已经见过太多的不圆满和不幸福,可何必让她知道身边的人有着更惨烈的恋爱收场?

林茗说,他对不起Fay,对不起凝凝,也对不起江菲。

可他如果真的勉强自己接受一个连替代品都算不上的爱人,他又何尝对得起自己?

一个是相交七八年逐渐在对方生命中占据重要位置的好姐妹,一个是付出感情但陷入还不太深的变心恋人。

她无可选择,只能放弃。

她最后甚至能以茶代酒敬了林茗一杯,希望他能顺利追到水凝烟,并高昂着头告诉他,她未来的爱人,将会胜他十倍。

她从来就很骄傲,从来就不肯低头,更别说向放弃自己的男人示弱了。

可潇洒转身踏出餐厅后,强撑的无畏在瞬间便挎了下来,跌坐到车中时,有半天都茫然着,不知该往哪里去。

直到看到苏荷酒吧前眩目明亮的霓虹灯,直到冲进去两杯洋酒下肚,直到有人请她喝酒……

“林茗……”

她还在下意识地叫着这个人的名字。

水妈妈有点不耐烦了,一边继续拨打着水凝烟的手机,一边告诉她,“林茗送你过来就走了。你这丫头醉得一塌糊涂啊,还是我帮你收拾的呢!也不知凝凝昨晚有没有睡好,她陪着的那个什么朋友应该也喝的不少。”

“什……什么?凝凝去接了我,没送我回来?”

“可不是么,林茗和你那个同事,说这里有我,所以让凝凝送了你另一个醉酒朋友回家,方便夜里照顾。江菲,你说这不是叫凝凝受罪吗?她自己感冒还没好,再半夜给吵上几回,还能养得好精神吗?”

江菲抓着头发,脑中轰隆隆地一阵乱响,“另一个醉酒朋友?谁啊?送我回来的还有我同事?男的还是女的?”

她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醉酒的人需要水凝烟送的!

莫非后来她喝醉了,正好遇到什么同事也过去泡吧,才会醉倒了一堆的人?

她的酒量不错,可只要有个七成醉就会手舞足蹈不知所云,因此平时也很留心,有什么应酬时也会拿捏好度,有个三成醉就会装出七成醉,有个五成醉索性就趴在桌上装成醉倒。

屡试不爽,从没出过差错。

可昨天……

她真的记不清后来在酒吧里发生的事了!

水妈妈倒还记得原智瑜,想了想便告诉她:“对了,送你回来的同事姓袁,袁世凯的袁。嘿嘿,长得很不错嘛!还说今天会帮你请假,所以我也没叫你起来。”

袁世凯!

她立刻想到了袁大头原智瑜。

不会在他面前出丑了吧?

那才亏大发了!以后吵架准给这家伙损死!

水妈妈总打不通女儿电话,无可奈何地叹气,到厨房里端了饭菜来给江菲,看她狼吞虎咽地吃着,郁闷地说:“江菲啊,呆会帮我打听下凝凝的办公室电话吧,这么着一夜没回来,我还真有点儿不放心。”

凝凝……

如果见到她,江菲也想把她好好骂一顿了。

叫她帮看住林茗,没叫她把人家的心给看到自己心里面去啊!

虽曾向林茗说过不会插手他们的事,可只要脑中闪过林茗这两个字,她心里还是恨恨的,甚至会一阵阵地刺痛着,恨不得把这对“奸/夫/淫/妇”扇上两巴掌踹上两脚才舒服。

续不上的亲往前翻下哦~~偶发得章节长了些,给系统分成两页了!

你什么时候不泼辣过?

可在林茗的微笑面前发飚实在有点难,四两拨千金的技巧这人已经炼得炉火纯青了,栽在他手里,实在是不亏;.

而水凝烟……

把她揍伤了,还得养着她,不如忍一忍算了栗。

也许,潜意识里她也在恼恨嫉妒着水凝烟吧?

到底,她又一次失恋了!

吃着大米饭拎过电话打水凝烟手机,果然关机;再打自己手机,倒还是通的,可惜一直只是不断唱着满腹柔情的歌:“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这歌本就是放给可能会打电话给他的某人听的,现在,再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明天有空,一定去把这个彩铃给换掉。

可她的手机到底飞哪里去了竣?

家里没动静,基本可以确定没有遗留在家了。

如果是酒后遗失,她不得不哀悼自己越来越瘦的钱包了!

草草吃了点东西,她又打电话给原智瑜。

原智瑜好一会儿才接听,像一头才被吵醒的狮子在另一头发飚:“你个疯娘们,又干什么?”

如果是平时,江菲一定咆哮得比他更凶,但她这会儿还真有点心虚,反而干笑两声:“喂,智瑜大哥,听说昨晚是你送我回家的?嘿嘿,我这不是特地打电话向你道谢么?”

创媒广告的市场部办公室里,好容易偷空伏在桌子上小睡片刻又被电话惊醒的原智瑜,给她一声智瑜大哥叫得睡意全无,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我的姑奶奶,不用你道谢了,你别吵我,让我睡上半小时,我就谢谢你一家老小了!”

“这么想睡?昨天泡了一夜女人没睡?”

原智瑜气结:“你这娘们醒了没有?你几拳头把你平时千夸万夸的好姐妹打得不见了踪影,我和林茗找了一个通宵,你知不知道啊?”

江菲忽然之间气血逆行,脸色涨得发紫:“你……你说什么?”

原智瑜犹豫着,放低了声音:“凝凝的妈在不在你身边?你出来,用手机打给我。”

“我手机不见了。”

“被我扔了。”

“啊?袁大头,你这混蛋!”

这声袁大头听起来比那个智瑜大哥不知顺耳多少。原智瑜惬意地靠椅背上旋转着座椅,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微笑:“你那破机用了也有三四年了吧?该换换了,赚了钞票放银行里发霉吗?”

“那是我的事!快帮我找回来!我朋友的联系方式全储存在里面呢!”

原智瑜笑着说:“手机被你摔得七零八落,我上午让人看了,说没法修了,市面上找不到这些过时配件。”

江菲晕眩。

她打了水凝烟,又摔了自己的手机?

原智瑜一语中的。

她一定疯了!

啪地挂了电话,她匆匆换鞋往外跑。

水妈妈跟在后面叫道:“喂,走这么急干嘛?”

江菲回答:“公司里正急等着我的图纸呢,上头说再不交出来就扣我半个月的工资。”

水妈妈立马催她:“快去快去!弄好了帮我找下凝凝,没事关什么机呢?越大越不像话!”

江菲冷汗直冒,慌忙敷衍:“嗯,一定手机没电了,又没带充电器……”

冲下楼,飞快发动车子,一气冲出小区,她奔到最近的一处书报亭,用了公用电话再次打了过去。

这一回,原智瑜早已在等着了,一接通就告诉她:“快去白下区吧,你的凝凝在那里住院。”

“她……她怎么了?”

“我们找了一夜没找到她,我放弃了,林茗似乎约了另外的人还在找,后来在月牙湖附近找到她,说已经住院了,可能是急性肺炎,刚我打电话又问了下,说目前还没清醒。”

“那个……就……就因为我打了她,她跑月牙湖去冻了一夜?当时你不在吗?为什么让她一个人跑开?”

“娘们你给我闭嘴!你自己把那人家打了一顿,半夜三更赶下了车,还把我车里吐得臭气熏天,熏了我整整一个晚上,你是不是该赔我洗车费和精神损失费?”

江菲握着电话傻眼,呆呆站在书报亭边,半天说不出话来。

隐约,她似乎能回忆出一点梦境。

梦里,她红了眼向每个人咆哮。

敢抛弃她的林茗,不声不响跑到她男友心中的水凝烟,还有,老是诅咒她会被男人甩掉的原智瑜……

难道她还真在现实中爆发了心底深处最见不得人的恶劣本性?

她抓着自己乱蓬蓬的鸡窝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得去精神病院咨询一下。

想她江菲一向聪慧机敏足智多谋英明神武,有什么拿不起放不下的?做出这种事情来,不会得了精神分裂症吧?

原智瑜见她久久不说话,倒也良心发现,忽然记起了电话那头的人性别为女,很厚道地说:“嗯,不然洗车费打个七折,精神损失费免了,怎么样?不过你也得免了上次我欠你的法国大餐……”

江菲没心思理会他的法国大餐了,有些无力地问:“昨天夜里……我真的很泼辣?”

“那个……你什么时候不泼辣过?”

“……”

“快去看水凝烟吧,记得早点回来上班。我告诉谭大姐,你上午去龙鼎处理技术问题去了,回来记得把谎圆上,知道吗?”

“……”

有钱人真多

原智瑜挂了电话,拈过桌上小小的手机卡,掂了两掂,抓起了内线电话,给分管技术部的副总打电话:“谭大姐,你是不是该给江菲申请一部手机啊?哎哟,你瞧瞧,公司配的手机她都用了三年了,破成什么样子了?在深圳时就常打不通,现在更好,她去龙鼎办事,我这里有事要交待,半天都打不通!谭大姐啊,咱公司可不能因小失大啊,错过了一个信息,可能就错过了几十几百万的业务啊……”.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原智瑜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继续睡觉。

请半天假这个月的全勤奖可就没了,这傻事只有江菲那傻瓜会做。

手机么,也只有江菲那傻瓜会自己买,明明已是技术骨干,还跟只鸵鸟似的只知道闷头苦干,连加工资要福利都不会,真是笨到家了!

可他这样聪慧机敏足智多谋英明神武,为什么会常在这么个傻瓜跟前吃瘪呢?

真是奇怪!

CHAPTER09/没开始恋爱,已开始爱恋

【岁月一刀刀斫下残酷的年轮,砍去的不仅是青春,更是青春的梦想。】

江菲赶到医院时,水凝烟还没醒。唐思源正捧着个茶杯,安安静静地在另一个空床位上看文件。

四周都是一片柔和的洁白,他半松着领口随意躺着,没有了那种酷到冷血的凌厉气势,看来倒比平常时候要平易近人些栗。

抬眼看到江菲,他的眉皱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虽没起身,倒也将茶杯放到病床边的小柜上,抬了抬手,还算有礼地向她说:“请坐。”

江菲能坐得下来才是怪事,急急忙忙走到水凝烟跟前,用手背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

“还在发烧,不过已经开始发汗了,比上午好多了。”

唐思源看出她的担心,慢慢开了口。

他不想得罪水凝烟这个死党,尽管这次成了害她生病的罪魁祸首,但可能也给他和水凝烟僵持的关系带来了新的转机。

江菲握住水凝烟的手,懊恼地叹气,“我们只当她是普通感冒呢!竣”

“有可能是肺炎引起的和感冒相像的症状,也有可能是感冒降低了抵抗力,引发了肺炎。目前病原测试报告还没出来,等出来了,对症下药好得就会快了。”

“不会有事吧?”

“如果确诊是急性肺炎,这病势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用太担心了。”

江菲心里盘算了两圈,向唐思源笑了笑:“唐思源,谢谢你这次帮忙找到凝凝,等她恢复过来,让她请你一顿好吃的,怎么样?”

唐思源眯了眯眼睛,想看清这个刁钻女人在打什么主意。

可平时只想占尽别人便宜的江菲,这次忽然大方起来。

她拉开自己的拎包,摸出一叠刚从银行提出的人民币,问他:“凝凝的住院费你垫付了多少?我还给你。”

这年头,还真有人嫌钱多?

一个个争着为水凝烟付医药费,是认为他唐思源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是不想水凝烟欠他的情?

下一步,这泼妇是不是打算拿出主人的架势来,请他滚蛋,然后在水凝烟面前把他所做的努力一笔抹去?

“不用了。”

唐思源冷冷地望向她,有些忍耐不住要显出自己的厌恶。

江菲还是笑容可掬,无视他眼睛里隐约的怒火,“那个,你和凝凝毕竟离婚了,听说分得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没必要在这时候再多些乌七八糟的乱帐,对不对?何况唐思源你不是还有个红颜知己么?如果知道你还在为前妻搭金钱搭感情,影响多坏啊!咱们凝凝是因为小三才离婚的,这时候应该无论如何也不肯反过来再当一回小三破坏了你和你的心上人白头偕老吧?”

唐思源转过头,不去看这女人可恶的笑脸,生怕自己火气上来了,一把将她拎起来踹到门外。

“凝凝虽然暂时和你住在一起,可她已经成人了,你不能算她的监护人吧?我和凝凝虽然分开了,可怎么着也算是朋友,你可以尽的朋友责任,我也会尽到。”

他对着水凝烟清清秀秀的苍白面孔,淡淡地说,“至于是不是小三什么的,还有那个住院费,等凝凝醒来好好想想再自己做主吧!”

江菲咬牙切齿,差点破口大骂:“还让她想啊?病成这样,再东想西想,你想要她的命?还有,你明知她没钱,到时还不了你的住院费,要不要拿她自己的小命到银行办个抵押贷款?”

“银行不会为她的小命办抵押贷款,不过我不介意她用自己到我这里来办个抵押贷款,贴息都没关系。”

唐思源随意地回答着,又端起了茶杯,慢慢喝着茶看起了文件。

“你少打没用的算盘!我告诉你,姓唐的,你别想再打凝凝的主意,她母亲也不会把女儿交给一个三心二意心狠手辣的花花大少!”

尽管看着水凝烟和林茗走到一起,江菲可能会心不甘,情不愿,可只要想到这男人把水凝烟两手空空赶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再不想给这男人任何可乘之机了。

是宿醉未醒么?

唐思源没有林茗那样的好脾气,也没有原智瑜那样可以说得天花乱坠的好口才,但心里另有打算,也就懒得和江菲计较,冷着脸继续看文件,只当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江菲骂了一会儿,看唐思源不理她,有些气急败坏,正转着念头怎样把这男人赶走时,一旁的水凝烟忽然有了动静。

她转过头,哑哑地咳了两声,沉闷得像是胸口被压上了大石块。

“凝凝……”

“凝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