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跟什么！
程妈妈满意，陆言墨满意，只有程微晓暗自纠结，几度想找陆言墨单独聊聊，又偏偏被宋铭死死的看着。
真想找个嫂子治治她哥！
*
大约是身体虚弱的疲惫，程妈妈在程爸爸和程微晓走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当晚餐就迅速入眠。
陆言墨独自坐在小沙发上，捧着ipad看陈之望发来的工作安排。行程表上都是近期的几个项目，也是他压缩工作，努力腾出时间的后果。
有些累，但心甘情愿。
晚上将近八点，程妈妈悠悠转醒。刚一睁眼，她就看到陆言墨缩在不大舒服的小沙发低头认真的打字，她没有发出声响，尽管脚上开始传来阵阵酸痛，她也硬生生忍着。
对于陆言墨与程微晓，她是反对的。
不管他是不是娱乐圈的影帝，单单就从他的家世上，她就一定不会满意。
她的女儿还年轻，懵懵懂懂，离开现有的小世界，也许还能遇到更适合的人。不求大富大贵，至少也该是像顾渊这样一心一意为她的人。
可偏偏不是。
程妈妈眼睛微眯，认认真真打量那个认真工作的男人。
确实长相不错，性格也挺好，难怪她从未谈过恋爱的女儿会这么痴迷。
许是程妈妈的目光太过逼人，陆言墨若有所感抬眼看去。
“您醒了，要喝水吗？”陆言墨放下ipad，起身走到床头柜前，将他每半小时换一次的温水推到程妈妈触手可及的地方，再拎起水壶倒了另一杯准备着。全部做完后，他就着水壶一掂量，又发现水壶中的热水不多了，他低头说，“我再去灌点热水。”
程妈妈伸手接过茶杯，用吸管吸了两口，交还给陆言墨才摇头：“不用了，出去走一圈又该被人认出来了。”
看似无意的一句话，陆言墨却紧张。
然后，他看到程妈妈示意想起身，他赶忙扶着她，调高床头的位置。
看来，最适合谈心的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而已。
“听说你是北京对外经贸大学的？”程妈妈又问。
陆言墨坐在病床边的椅子边上，严阵以待，“嗯，是的。”
“读了四年却选择了压根不搭边的职业，你后悔过吗？”程妈妈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可陆言墨始终淡淡的，到后来，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逼问还是想安心，“我调查过你，因为你的圈子并不能让一个母亲放心。”
陆言墨没想到程妈妈会这么直白，但忽然间，他似乎又不紧张了，“怎么会不后悔呢？”
起初遗憾得几乎绝望，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低头，直至后来，渐渐喜欢上演员这个身份，到如今，无比感激。
“你还挺直接的。”程妈妈笑，还以为他在她面前会发挥他演员的特长遮遮掩掩，然而并没有，还差点让她接不住话。
转念一想，程妈妈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晓晓拿到offer了。”
“晓晓今天告诉我了。”
他的表情依旧是平静，反倒是程妈妈有些微怔，“这个傻姑娘，我以为她又会瞒着你。”
陆言墨欲表明态度，程妈妈却打开话匣子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可能是我比较强势，晓晓从小到大都很乖很棒，在我跟她爸爸之间，她的脾气性格更像她爸爸。这次因为你，她出乎我意料的坚持。我开始的时候，不阻拦、不逼问就是不想她产生逆反心理，越走越远。我总以为，晓晓最后还是会坚持不下去，真是没想到…”
程妈妈叹气，因为疼痛，她的嘴唇微微发白，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远没有平日里的端庄大气与强势，可偏偏是这样的程妈妈，让陆言墨莫名的觉得亲近。
“你可能不会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总想给她最好的，总希望她遇到更好的，总想呵护她到最后直到再也没机会的时候。晓晓不理解，大概你也是不会明白。”程妈妈的话语间竟有些伤感。
陆言墨又将茶杯递给程妈妈，“但其实，我也想给她最好的，希望能呵护她、陪着她。当走到最后一程的时候，她还能笑着告诉我，她不后悔选择我。”
程妈妈凑近还是温温的茶杯抿了两口，将茶杯握在两手间看他。
“伯母，我说再多您可能都不会相信和放心，您也许更担心的是我父亲曾经在十字路口走错的路。我妈妈当年始终都相信我爸的初衷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所以我选择放弃专业，替我爸还债。您也许最担心我所处的圈子，可是，伯母，正是因为在这个圈子，才有千千万的人时刻监督着我。若是哪天我真的对不起晓晓，必定受到舆论的谴责。不过，我相信不会有那么一天。”
陆言墨的神情太过认真，程妈妈想起那天陆言墨上门拜访后，程爸爸说过的那句“人是好，可惜圈子太复杂。”
一时间，程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盯着自己脚上的石膏，问：“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你能坚持吗？你想过将她留在身边吗？”
“想过，可姑娘大了，总有属于自己的天空要去探索。”陆言墨声音温柔，眼底眉梢浸染着说不出的暖意，“所以，我等她。”
“那如果晓晓走远了，两年后不再喜欢你呢？”程妈妈也笑了。
陆言墨几乎毫不犹豫就回：“那就让她重新喜欢上我。”
第54章 星光54
从早上七点到八点，程微晓在家里的客厅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来宋铭的电话。她抄起早已准备好的包，直接冲到电梯口。
走出家里的那幢楼，宋铭的车就停在最显眼的位置，她小跑到车前，上了副驾驶座才嘟囔，“不是说好了七点嘛，哥，你居然迟到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宋铭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车速稳定在急死人的60码。
“哥，你就看在你妹妹好不容易才找到真爱的份上放过我呗！”程微晓急在心里，但明白，宋铭八成是看陆言墨不爽。
果然，宋铭的车速更慢了，全无他平日里在圈里雷厉风行的态度。他放松的靠在驾驶座，还有闲情逸致看看周边经过的行人，而后，他才答非所问的说：“这次我亲自送你去意大利。”
程微晓简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
能别这样嘛？
憋了半天，她闷闷的问：“干嘛劳你宋副总大驾来送我？我又不是小朋友了。”
“就怕某些人临阵脱逃，哭着从机场跑回家。”他的话带着明显的笑意，却又无端让程微晓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意味。
于是，她转头盯着他，“哥，如果我半路逃跑，你会把我抓回去？”
话音刚落，程微晓明显的感觉到宋铭居然加速了。
“看来你真的还在犹豫？”宋铭收敛笑意，侧头略一瞥，神情严肃，“别想着临阵退缩，你要真退缩了，我不介意亲自看着你。”
至于吗？
程微晓叹气，“夸张了啊！”
“理由呢？”
宋铭的声音冷冷的，就好似在对着他公司的员工们开会时那样简练又极具威严，程微晓稍一犹豫，仍决定坦白，“哥，你可能不明白，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想陪在他的身边。”
“肤浅。”他冷哼。
她丝毫不在乎，一本正经说：“陆言墨过去肠胃炎的时候在病房里说了一句话，事实证明，最后打脸啪.啪.啪。哥，你可别这么武断，以后万一哪天打脸了，我一定全程围观。”
“呵，别转移话题。谁说喜欢就要黏在一起的？不腻死才怪。”宋铭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两个人黏在一起到底是有多少意思。
“哥，我和他在一起的几个月来，已经是他不忙的时候了，可是，我们还是常常不能在一起。最久的一次，隔了九天我才能见到他，那还只是在距离上海很近的西塘。陆言墨能走到现在，这一路已经够不容易了，我不会、也舍不得让他因为我放弃这个圈子。”
“所以你就要迁就他？”宋铭犀利的目光落在程微晓执拗的脸上，成堆的教育就这么不忍说出口，“别提什么爱情，爱情的前提是你们各自有让对方骄傲的小世界。”
“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她壮胆吐槽。
“…”宋铭无语，这两人还真不愧是男女朋友，说出来的话都这么气死人不偿命。
程微晓一顿，又说：“你看，他不忙，我也不忙，但我们仍然会分隔两地。如果是我真的出国了，大概我与他一年也见不上两次了吧。”
不等宋铭教育，她低头继续：“我知道你一定又会说我不求上进，可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嘛，有得必有失。因为有他，我也许要牺牲很多。我不能牵着他的手出现在人群，不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要学会迁就他的时间，要学会配合他的工作。然而在我看来，我得到的其实远比我失去的要来得多，况且，哥，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个人要学会牺牲和忍让。”
“既然你可以做到，那为什么做出牺牲和忍让的那个人不能是陆言墨？”宋铭反问。
程微晓歪头，没有想太久，忽的笑了，“因为他给我的已经足够弥补我所有的退让。”
“真是不让人省心。”宋铭又一次加速，距离医院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慢慢减速，而后，他抽出右手，使劲揉乱了她的发型，在她哇哇乱叫后摇头。
“我没不让人省心，我就是忽然间想得多了点，又矫情了点而已。我知道他不会答应我留下来陪他，但我也确实不想跟他就这么分开两年，甚至是更久。”
“还不肯承认自己有多不省心，既然知道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宋铭就是见不得程微晓这副模样，心底在陆言墨的名字旁又加了个叉，“不在乎你的人，会对你的退让欢喜，可真正将你放在心上珍惜的人，却舍不得你为了他做出任何牺牲。”
所以，她舍不得陆言墨为她放弃娱乐圈的一切。
真是傻姑娘。
“但两年真的很长。”她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是男人该思考的问题，你又不是跟我同个性别，总是冲在前面做什么？”
宋铭一改往日的寡言，让程微晓侧目，又让她忍俊不禁，“哥，你…”
“好了，谈话时间结束。我说出口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你最好想清楚，不然我不介意替你做决定。”宋铭转头，将车倒进医院的停车场。
程微晓一句话憋着不上不下，最后，只得吐出一句最没营养的威胁，“哥，你这样会在以后的某一天，舅妈审核你老婆的时候失去我这个盟友的！”
“whocares？”
“！！！”
坐电梯来到妈妈的病房门口，程微晓一路上顾不得慢悠悠有意“拖后腿”的宋铭，紧赶慢赶，总想着亲眼见到妈妈和陆言墨才能安心。
谁曾想，当她推开病房门，正看到陆言墨低头削苹果，而她家的太后娘娘一脸惬意接过他削好的苹果。
那场面，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连随后赶到的宋铭都有些诧异，蹙眉盯着抬头冲他们笑的陆言墨。
就这么轻易搞定了？真是让人不爽啊！
“来了？”还是程妈妈先开了口，“行了，小陆，有晓晓在，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陆言墨又低头，专心将剩下的苹果削完，一块块放到手边的水果盘才罢手。
他起身走到程微晓的面前，轻声用嘴型说了句放心后，朝宋铭点头离开。
就这样？
程微晓莫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推推站在一旁的宋铭，“哥，他没休息好，你去送送他好不好？”
如果不是多年来习惯了板着脸，宋铭真想翻个白眼。
“胳膊肘往外拐。”他吐槽，但仍转身。
程微晓讨好的笑：“以后你找了女朋友，我的胳膊肘就给她。”
“…”
程妈妈无比淡定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打断也没有阻止，等宋铭走远了，她朝程微晓招手，“傻站着做什么？”
“哦。”亚历山大，程微晓吐气，慢慢坐到妈妈的床边，试探性的问：“妈，您昨晚休息的好吗？”
程妈妈却没有急着回答，依旧专心啃苹果，“你真当你妈妈是洪水猛兽？还是你真以为陆言墨是小白兔？”
这傻女儿。
真是女大不中留。
“哈哈，怎么会呢！我最亲爱的妈妈怎么能是洪水猛兽呢！”她嘿嘿笑着，还想说两句，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她接下去的她，她起身开门。
原来是两个护士推着治疗车来换点滴。
程微晓退到一边，将位置腾出来留给护士。
“打了一晚上的点滴，可能会有些胀，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拿热毛巾垫在手下。”其中一个护士温温柔柔的提醒，“今天还有最后两瓶，打完就暂时没有了，要是想进食，水果和白粥为宜，有需要就按铃。”
“谢谢。”程妈妈微笑，对上护士露在口罩外带着明显善意的眼睛。
程微晓站在一边，怎么都忽视不了另一个显得更年轻的护士明显探究的打量。
八成是认出她了，可是，又不好说什么，尤其还有妈妈在。
她只好尴尬的笑，转头躲开护士太过专注的目光。
谁知，给程妈妈换完输液袋的护士一个眼神扫过，年轻的护士便移开视线，再没有看程微晓一眼。
换完药水叮嘱完一些细节，护士们又推车走了。
病房里无比安静。
程妈妈忽然莞尔：“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沾了小陆的光得到特别照顾。”
程微晓惊讶的看着妈妈嘴角明显愉悦的笑，没有那天扔给她调查资料的冷淡，更没有一丝丝的刻意，就是纯粹的小小的玩笑。
可平日里对她无比严肃的母亲突然间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谈起陆言墨，反而让她不安。
“别紧张，我没打算再调查些什么。”
“妈…”她踌躇，“我只是…”
“行了，我是你妈，你想什么我能看不出来？”程妈妈将陆言墨切好的苹果推到她的面前，“妈妈只有一个要求，你的学业不能耽误，这点必须做到！”
“妈，我没听错吧？”程微晓惊喜，怎么能过了一个晚上妈妈就松口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行了，你自己玩你自己的吧，我眯一会儿。点滴时间我定了闹钟，响了你就按铃。”程妈妈努力板起脸，眼底的笑意仍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程微晓兴奋，点头称是，又见妈妈真的闭上眼休息，赶忙拿出手机给陆言墨发微信。
她家老陆就是厉害！
程妈妈悄悄睁眼，只看到女儿笑靥如花的脸。
昨晚，陆言墨说：“也许您不会相信，也许您会觉得矫情，但我最大的心愿，是为她撑起一片晴空，任她欢喜，任她手执画笔，自由描绘世界。”
她轻笑，再次闭上眼。
第55章 星光55
住院的第三天，宋铭和程微晓给程妈妈办出院手续。
程妈妈恢复的不错，排除了轻微脑震荡后，没有工作，不紧绷的生活让她脸上笑容满满。
这样的程妈妈竟让程微晓心里小小的期盼了下。
那是从儿时起，她就最希望见到的妈妈。
不会天天提醒她该练基本功了，不会天天叮嘱她什么叫修养，更不会为了怕她骄傲而吝惜于给她超出标准露齿笑容外的妈妈。
妈妈对她这个女儿要求向来严格，而她对自己更加严。
所以，从小到大，她更喜欢跟爸爸在一起。
但她想，其实，她最喜欢的是这三天里没有强势，学会示弱的妈妈。
“小陆呢？今天没来？”程妈妈坐在床边，受伤打着石膏的脚就放在陆言墨特意买的懒人小沙发。
程微晓正收拾程妈妈的衣服，闻言，微微诧异，又很快努力装作平静的回：“他爸爸妈妈今天从北京来上海，所以，妈，他不能来接您出院。”
程微晓悄悄用余光偷瞄自家太后娘娘，却不巧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目光。
好吧，她投降。
对于太后娘娘，她只有认输的份。
她立刻放下衣服挪到程妈妈身边，“妈，您别介意啊，他爸爸妈妈也难得才来上海一次。”
程妈妈挑眉，真想狠狠揍她一顿。
“在你心里，你妈就这么不通情达理吗？”
这几天，陆言墨天天报道，说是讨好也好，爱屋及乌也罢，到底不容易。
程妈妈看在眼里，没轻易松口祝福，但也没有阻止。
尤其是晓晓不在的时候，他给她看的u盘里的资料，让她不禁愕然。
她没想到，陆言墨竟能为了她的女儿做到那般地步。
“矮油，这不是怕您误会嘛！”程微晓蹭上去，毫无平日里程妈妈教导的坐姿仪容，可这次，她家母上大人并没有直接一巴掌拍上来，她更加得寸进尺，“他爸爸妈妈也没提前跟他说就来上海了，他今天早上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都在北京的机场了。”
“解释这么多做什么，接自己的爸妈应该的。”如果他真的放着爸妈不管来接她出院，那才是不应该。
程妈妈没能挥开程微晓，她安慰自己，自己还病着，并没有那个力气。
“好了，小姑姑，手续都办完了，可以回家了。”宋铭办完出院手续，在病房门口看到那粘人的一幕，在门口等了许久才敲门进来，“晓晓，多大的人了，收拾点衣服还没好？”
“哥，你就会教育我，我看你以后会不会这样教育未来的嫂子！”知道宋铭是好意，程微晓也不客气，离开妈妈的病床继续收拾行李的时候，朝宋铭压低声音挤眉弄眼，“你这样真的很容易失去我这个中国好盟友！”
宋铭没好气的猛弹她的脑门，拿过她手边的ipad等东西，一样样放进带来的行李箱夹层。
这自理能力这么差的姑娘，到了国外可怎么办？
程妈妈稍一用力，往后靠在床头，含笑看着那一幕。
很突然的，她竟开始羡慕起宋铭。
她的女儿在她面前从没有想此刻那么恣意过。
回家的路上，宋铭做了苦力和司机，家里程爸爸在上班前早已准备好吃的，程徽妍也早早去了程家一样样热着程爸爸准备好的饭菜。
宋铭半抱着程妈妈进家门将她安置在整理好的沙发，程徽妍还在厨房忙碌，程微晓跑进厨房，先给了程徽妍一个大大的吻，果然收到好几个白眼，可她不在乎，“姐姐辛苦了。”